依舊是熟悉的黑色科尼塞克, 停在一眾車裏, 和它的主人站在人群中一樣的耀眼, 也難怪鄭勳會在茫茫夜色一眼就看到車邊環臂靠著的是許席林。俞昂站在明亮處, 而許席林隱在黑暗裏。他看不清許席林有沒有往這邊看過來, 隻是在某個瞬刻,陰霾被什麽吹散了。這時,身後傳來有些匆忙的腳步聲。“俞昂哥!”是牧陽追了上來,氣喘籲籲地停下。他今天被導演罵得不輕,下午離開了幾個小時又重新回到了片場,想必處理事情也處理得匆忙,怕耽擱時間再惹得導演記恨,直到俞昂臨走前,他還在補鏡頭。不過經過一天的相處,俞昂沒覺出牧陽有什麽別的心思,是個挺努力謙虛的小孩。話多有禮貌,看起來是想和俞昂處好關係的,一個下午就把稱呼叫親密了。“什麽事?”俞昂問。牧陽笑著道:“我想問一下,俞昂哥你晚上有沒有空,劇本上還有幾個問題我有點疑惑。”俞昂應得很快,“可以。”“那就太好了。”牧陽呼出一口氣,視線突然看向俞昂的身後,“那是……許總?是來接俞昂哥的嗎?”“……不。”俞昂正要否認,牧陽就像是默認般,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那我就不打擾俞昂哥了,我晚上回家聯係你。”牧陽剛走,手機鈴聲就響起。鄭勳看了一眼,轉身把手機還給俞昂,“哥,是你的微信通話,名字是x。”接通。聽筒處是一聲促狹的笑,仿若下午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落寞的模樣也不曾出現過一般,說道:“牙牙,聊完了嗎?”“隔一條馬路,打什麽電話?”“避嫌。”許席林道:“大晚上的讓你的小後輩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豈不是要多想?”“……”已經遲了。俞昂:“怎麽了?”“我來兌現懲罰。”許席林的視線越過兩人之間隔開的暮色,緊鎖著俞昂的身影,“不過對你是懲罰,對我來說,也許就是獎勵。”險些忘了,俞昂在電玩城輸了摩托車比賽。後來的時間許席林也沒提起過這件事,以為他要就此算了。俞昂道:“什麽懲罰?”“我想要你再為我做一次晚餐。”半小時後。俞昂搭著許席林的車回到了自己家,即使對許席林這個突如其來的懲罰感到莫名,但他也沒有多問。進門後,俞昂拿出備用拖鞋。許席林穿著正合適,“這個鞋碼不是你的,難道牙老師家裏經常來客人?”“鄭勳的。”俞昂放下東西,往廚房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問道:“有潔癖?”“隻是好奇。”許席林笑著,突然捕捉到了一些新奇的物品,貓抓板和貓砂盆,就在玄關鞋櫃旁,“牙牙還養了貓?”俞昂忽的輕咳一聲,“嗯。”“也沒出來迎接,沒在家?”俞昂道:“錄節目,暫時放鄭勳家了。”許席林若有所思地點頭,“以前你撿過一隻異瞳小白貓,你搬走後也把它一起帶走了,後來怎麽樣?”俞昂沉默半響,下意識說了謊話,“很早就跑丟了。”“是嗎。”許席林有些惋惜道:“還以為它陪你至少比我要久。”“……”冰箱裏還留著上個星期鄭勳買來的蔬菜,為了讓俞昂不再為不吃飯找借口,特意買了很多種類,放到今天清理掉了很多壞掉的,留下的也已經不新鮮了。也不知道許席林會不會挑剔這些。“沒多少菜,也不新鮮。”俞昂轉身,許席林坐在島台邊,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他的話頭停了下,又道:“這個時間點,超市也關門了。”許席林衝俞昂的身後揚了揚下顎,示意道:“那不是有掛麵,應該沒壞吧?”掛麵是樓下超市十塊錢一把的,餓的時候填填肚子還行,但沒什麽美味可言。而且許席林一個總裁,要懲罰別人做飯吃,水煮麵條就能打發未免也太容易。這讓俞昂更摸不清許席林在想什麽,“你想吃掛麵?”他的詫異讓許席林笑出聲,半謔半哄道:“你以為我是什麽挑剔的大少爺麽?以前吃饅頭配榨菜也覺得還不錯。”俞昂倏地愣住。那雙桃花眼含著對某種過往的懷念,又繼續道:“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煮掛麵很簡單,配料加煮麵十五分鍾就能完成。為了顯得不那麽寡淡,俞昂還特意加了幾片綠葉白菜和豆芽,撒上僅剩的一根沒有焉掉的蔥,看起來至少比素麵要有食欲許多。許席林看到碗裏的麵,如獲至寶般勾起唇角,然後用錄像機對準瓷碗,道:“這是牙老師單獨為我做的麵,看起來就很好吃。真懷念。”他像什麽美食家似的,抬起鏡頭對著俞昂,“看,牙老師像不像小倉鼠。怎麽都不等我?”俞昂看了眼鏡頭後的許席林,“等你都涼了。”許席林沒有繼續再拍,把設備放下後,幾口就吃完了碗裏的所有食物,甚至連湯都不剩。仿佛這碗素麵有多好吃一般。恍然間,俞昂又見到了那個非要陪他吃饅頭榨菜的許席林。俞昂做飯,許席林自動攬下了洗碗的活。袖口上挽,露出勁壯有力的小臂,指甲修的精致,指上連薄繭也沒有,洗碗的動作也生澀,一看就是從未幹過家務的人。可他卻洗碗洗得心甘情願,在家裏當少爺當主人,在俞昂這裏,反倒染上煙火氣。“許席林。”這是重逢後,俞昂第一次用全名稱他。瓷器碰撞的聲音停住,許席林用帕子擦幹碗裏的水分,放進碗櫃。而後才轉身,下/臀抵著廚台,麵朝俞昂道:“怎麽了?”“你為什麽參加戀綜?”許席林擦淨手,提步走到島台前,雙手撐在棱邊,啞聲道:“你覺得我是為什麽?”“《怦怦直跳》的投資人是你吧。”俞昂與他對視,兩人的視線交匯出一種迷幻的情緒,“你也知道我會參加,說不定我還是你欽點的嘉賓。”“除了第一個,都不對。”許席林眼睛微眯,道:“你這麽想,是你覺得我投資是另有所圖?”俞昂喉嚨有些發緊,“難道不是?”“是。”許席林應得坦然,俞昂額角突突跳了兩下,眉心微皺。“全弘星資金流轉不周找上我,我同意了。後來才知道有你在,我就多投了兩千萬。”許席林歪了歪頭,“這大概也算另有所圖。”“。”“我猜到你在想什麽,覺得你是因為我才得了這個通告,”俞昂不出聲,是默認了他的說法,許席林輕嗤,又啞著嗓子道:“順序反了牙牙。”“投資是幫朋友,我同意嘉賓邀請,才是因為你在。”所以投資和參加節目都是全弘星導演的請求。然而俞昂卻因為好友的一句話誤解了其中的意思,甚至對許席林還存著某種偏見。“我已經吃過虧,怎麽可能再吃一次。”許席林的一句又一句,讓俞昂的思緒混亂不堪,像一團滾落在地的毛線球,遠滾越遠,怎麽也追不上,直至剩下滿地的毛絨線,隻能緩緩撿起,在重新纏繞成新的圓球才可以找到終點。俞昂的聲線中有點不自在的緊繃,“為什麽?我們已經離婚五年了許席林。”許席林格外不喜歡聽這句話,坐下的動作迫使凳腳在地上拉出一到有些刺耳的聲音,“要聽實話嗎?”俞昂道:“當然。”“我一開始是懷著恨,想看看你見到我會是什麽表情。”俞昂悵然,覺得理應如此。驕傲的大少爺即使過去這麽多年,被人離婚也永遠會成為內裏的一道深刻的疤痕。親眼看到前夫對他的出現驚慌失措,或許能讓他感到稍稍的暢快。俞昂紅唇輕抿,“看到我的表情,滿意了嗎?”“不。”許席林瞳裏情緒怏怏,嗤了聲道:“野心大,哪兒有那麽容易滿足。”“……”“不過,看到你對離婚這件事的反應,我確實覺得舒坦不少。”許席林淺淺勾著唇角,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般,“挺壞的吧。”“不會。”壞的人隻是我。俞昂張了張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又在話滾到唇邊戛然而止。好一會兒,他忽然轉了個話題,腦中顯出一些想法,忍不住說了出來,道:“這些年,我的病時好時壞。”許席林手指敲擊桌麵的動作一滯,啟眸看向俞昂,清冽的嗓音在暗色調的房間中更覺冷淡。“像那晚發生的狀況,雖然少見,但也有過幾次。”俞昂臉上不顯沉重,像是許多年早已習慣自己的狀況,沉澱著釋然,“吃藥隻能緩解,不可能根除,即便這樣我也不會依賴別人,你明白嗎?”除了榮醫生,他從未對別人主動將自己的病情宣之於口,就連以前談戀愛結婚,他也沒有這樣說過,盡管他身邊親近的人都明白這個病治不了。“上一次的意外,以後不會再出現。”俞昂又道。“所以,你是要我忘了?”許席林自嘲般笑了聲,反問道:“想抹殺掉我們之間所有的可能性,是什麽讓你認為一句不想依賴別人就足夠了?”“我不是在抹殺。”俞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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