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沈黎清看著身旁顯得有些局促的小陶,語氣放溫柔了點。“嗯。”小陶抬起頭,一雙眼睛泛著水色,氣息也哽咽起來,“謝謝你,沈先生。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沈黎清看著他的眼淚一顆顆滾落,心情有些複雜,換做以前,他早把人摟進懷裏給人擦幹眼淚了。可現在,怎麽就下不去手呢?沈黎清抿了抿唇,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他,“來,擦擦,眼睛哭腫了不好看。”小陶一哽,接過紙巾,低下頭不說話了。“哦對了,你叫什麽來著?”沈黎清目視前方,絲毫不知自己前後兩句話一句比一句紮心。“……我叫陶霧。”沈黎清點點頭:“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見諒啊!”“沒關係的,沈先生,你能記得我我已經很知足了。”沈黎清側目望向他,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赤裸裸的愛慕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沈黎清皺著眉想:……操,我該不會是不舉了吧?現成的小男孩放在眼前,怎麽身體偏偏一點反應都沒有?難不成是被上了幾回,現在對上別人沒興趣了?陶霧不明白沈黎清的臉色怎麽突然一下就黑了,緊張地問:“沈先生,我,我說錯話了嗎?您別生氣……”“跟你沒關係。”沈黎清說完,內心默默歎了口氣,說道:“走,帶你出去吃個飯,吃完送你回家。”陶霧眼睛亮了亮,雖然仍有些忌憚沈黎清剛才陰晴不定的態度,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沈先生,我的傷已經好了的。”這暗示已經很直白。陶霧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黎清的表情。半晌,沈黎清道:“小陶,我把你從會所贖出來,帶你去醫院,不是為了讓你繼續做那檔事。”陶霧愣住了,“沈先生?”“以後好好生活,如果你願意,我之前說的話依然作數,你可以來我這上班領工資,做個正常人。不願意的話,你也隨時可以離開,換家會所或者找個老板給人做小情人,都隨你。”沈黎清靠邊把車倒進停車位,一抬頭便看見滿臉濕潤的小陶。“你怎麽又哭了?”沈黎清心說麻煩,但礙於放不下身段,堪堪維持住了紳士風度,抽出紙巾遞給小陶。陶霧哭著說:“謝謝你,沈先生……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希望我好好生活,做個正常人,你是第一個。”沈黎清笑了笑,下車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雖然哥哥我談不上什麽好人,但這世上總歸是好人多的,你離開了那樣的環境,以後會遇到你的真命天子,瞎貓還能碰上死耗子呢不是?”陶霧抬頭,望著沈黎清俊秀的臉,心跳如同衝出籠中的小兔,他鼓起勇氣環住沈黎清的腰,將腦袋埋在沈黎清胸前,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沈先生。”沈黎清沒再推開他,而是摸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放心吧,會好起來的。”……不遠處,一輛全黑邁凱倫的車窗緩緩降下,車內的人玩味的勾起唇,拿出手機按下了拍攝鍵。謝羽的公司就在附近,觀允沒想到來接人還能撞上這幅景象。他笑著搖搖頭,將照片發給備注“哥”的人,懶懶地發了條語音過去。“你看,你怎麽連個人都看不住?”第34章 碰巧34.包廂在二樓,位置奇佳,窗外是藍天飛鳥,樓下是漣漪疊起的人工湖。“沈先生,這裏好漂亮。”陶霧雙眼放光,望著窗外飛過的燕子,仿佛一位閣樓上的公主。沈黎清沒什麽閑情雅致,連頭都沒抬一下,“是嗎?那你拿手機多拍幾張照片,這樣回去還能多看幾遍。”陶霧在發現沈黎清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後,那副帶著演出成分的精致表情漸漸失色,“好。”究竟是哪一步出錯了?為什麽沈黎清突然對他沒有了興趣?“吃吧。吃飽了回去歇著,你剛出院,需要修養。”沈黎清一抬頭,發現小陶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挑了挑眉,“怎麽?光看我能填飽肚子?”話音剛落,電話一陣震動。沈黎清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三個字時,瞳孔微微顫抖。不知道為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黎清,突然有點心虛。以及,有種不祥的預感。“咳。”沈黎清按下接聽鍵,假裝輕輕咳嗽了一聲。“沈黎清。”電話那邊傳來觀庭樾低沉冷感的嗓音,仿佛掛滿寒霜的雪鬆,比冬風還要凜冽。“下班了?”觀庭樾問。沈黎清站起身,在小陶疑惑的視線下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道:“對啊……下班了,你有什麽事嗎?”“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觀庭樾說。沈黎清納悶地道:“這種事還要報備?”名義上的男朋友而已,至於這麽認真嗎!?“你在哪兒?”幾分鍾後,觀庭樾問。該來的還是來了,沈黎清心虛道:“我……在家啊,有什麽事嗎?”“沒什麽,想帶你去個吃飯而已。”“不用了,那個,我吃過了。”不知不覺,沈黎清已經散步到了樓下,推開玻璃門的一瞬間,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寒風撲麵而來。這一陣風仿佛把他的腦子也一同吹走了。兩米外,一身及膝黑色風衣的觀庭樾維持著接電話的動作。風雪簌簌飄落,他的容顏透著馳魂奪魄的美感,一雙烏黑深沉的眸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愣在原地的沈黎清。半晌,觀庭樾放下手機,薄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沈黎清,這是第二次。”沈黎清安靜地像一隻鵪鶉。直到意識到手機傳來嘟嘟的聲響。有的人活著,其實已經死了。“……”沈黎清尷尬地放下手機,笑著道:“啊,其實……”剛開口,沈黎清腦海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麵:金碧輝煌的酒店外,路燈如晝,一輛黑色跑車呼嘯而至。車窗不疾不徐地降下,車內的人淡淡地望向他,說道:“沈黎清。”從來沒有人能把他的名字叫得驚心動魄。怪不得觀庭樾說這是第二次,沈黎清心道,可不就是第二次嘛。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沈黎清縮了縮下巴,半張臉心虛地藏進毛衣領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觀庭樾朝他走過來,腳步平靜而篤定,就在沈黎清以為觀庭樾要質問他為什麽要說謊的時候,一雙溫暖寬厚的手掌慢慢覆上他的臉頰。沈黎清感覺自己的耳朵被揉了揉。“冷不冷?”觀庭樾問。心中繃緊的弦驟然間碎成了齏粉。沈黎清啞然抬頭,正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那雙眼眸中映著他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麽不說話?”觀庭樾用手掌捂暖他冰涼的耳朵,聲音溫和。沈黎清的目光抖了抖,撇開視線,“還好。”“吃飯了嗎?”觀庭樾依舊波瀾不驚地垂眸看他,“我想聽實話。”“其實……還沒有。”沈黎清做了半天思想鬥爭,最終發現,在麵對觀庭樾這幾乎能把人溺死的眼神中,他半句謊話都說不出來,隻好如實交代。“嗯。”觀庭樾看起來比較滿意,看了他一眼,“正好我也沒吃,這家店看上去不錯,走吧。”“等等!”沈黎清心裏咯噔一下,閉了閉眼道:“我今天也不是有意騙你,隻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於是,沈黎清把事情的經過誠實地講了一遍,他以為觀庭樾會不耐煩,或者會露出質疑的眼神。可觀庭樾隻是安靜地聽著,聽完之後,不緊不慢地說:“吃個便飯而已,我不介意多一個人。”-陶霧坐立不安,正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給沈黎清打電話。包廂外傳來腳步聲。小陶收起手機,吸了口氣,臉上的憂慮漸漸消失,浮起一道恬淡溫順的笑來:“沈先生”話音未落,陶霧的表情凝滯了。推門進來的男人無疑長著一張令人驚羨的臉,五官精致冷峻,目光淡漠嚴肅,宛如冰山般令人不敢靠近。這個人,陶霧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