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陷入愛河的瞬間,那麽肯定也有陷入友情的瞬間吧。


    那是初二時候的文化祭。


    在鄉下的中學文化祭當中,我們學校的文化祭因為舉辦的規模大而非常有名。每個社團都會和附近的農家和飲食店進行合作,推出物產展覽和飲食攤子。每年都有很多來自其他學校的學生和來賓。


    科學部推出的是「插花展覽會」,跟市內的大型鮮花店進行合作,販賣些鮮花加工而成的女性向小物品。


    為期兩天的文化祭的第一天。現在是……下午16點前。


    我抱著裝著飾品的箱子,在學校裏彷徨地走著。


    「這,這邊是科學部。現在在賣花飾品……」


    「所以啊。前輩白天的音樂會最棒了—」


    「啊—!我錯過了!」


    ……完全被忽視了。


    我是知道原因的。因為我的聲音太小了。對方都沒聽到。


    我感到著急。銷售的目標到現在一成都沒有達到。


    直到文化祭第一天結束的一小時前,我才想到在校園裏叫賣商品。……問題是,我光是猶豫不決卻連個促銷點子都沒有。


    平常沒有朋友的人,能在最後關頭成功跟別人搭話嗎?


    我在走投無路之下,隻好接近對飾品感興趣的情侶。


    「這是什麽?是真花嗎?好漂亮啊」


    「啊,這是由幹花製作而成的飾品。獲得的收益全部捐給誌願者團體……」


    幹花。


    是用酒精之類的藥品加工鮮花使之成為難以枯萎的產物。據說資深人士加工的產品,一到兩年都還能保持鮮豔。


    這種加工過的花朵,搭配上裝飾品當做商品來賣。


    「是嗎。很普通的做法呢。多少錢?」


    男子那邊,拿起了商品中的耳環。


    終於看到有人有意願要買了。我鼓起勇氣報出了價格。


    「一個500日元!」


    「誒,太貴了!那我不要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首飾也被粗暴地扔回箱子裏。


    ……我第一次知道了銷售業是有多麽困難。


    中學生的500日元,絕不是一筆小錢。他們寧願拿這筆錢去麥當勞吃一頓,也不會為同級生的自製飾品買單的。


    最後賣了五個飾品。整整花了一天,一百個才賣了五個。


    (剩下的,還有一天。……但是,不可能了吧)


    我像傻子一樣抱著裝滿飾品的箱子,回到了科學室。


    待在那裏的是日葵。


    雪白的肌膚,纖細的身軀。


    宛如杏仁般大大的眼睛,清澈的海藍色瞳孔。


    一頭流動般的美麗長發,色澤稍顯淡薄的蓬鬆卷曲著。


    給人一種透明感,如妖精一般的美少女。


    她在無人的科學室中,充滿熱情地眺望著我準備的花飾品。被展示用的各色鮮花所包圍的她,存在感更顯突出。


    她把商品中的發圈戴到了頭上。發圈上搭配有三朵圓鼓鼓的花蕾。她照著桌上的鏡子,


    嘀咕著「噗哈哈,感覺頭上開了花田似的,好可愛」,在那一個人小聲的笑著。


    「如畫一般」


    我坦率地這麽想到。


    如果這是一幅畫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點上100個「讚」吧……不過,實際上也沒法點一百個。


    就在我想著這種蠢事的時候,她轉過身來。


    「啊,終於回來了。你是,科學部的夏目悠宇君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搞得我都有點退縮了。對我來說她是第一次見麵。我在腦海裏想著美人的聲音也很好聽啊這種毫不相幹的事情。


    「是,是的,我是……?」


    因為不知道她是高年級學生還是低年級學生,所以我不知該怎麽回答她。為什麽這個學校不用刺繡顏色這樣的東西來區分年級啊。


    「店鋪,不可以空著哦。剛才,發傳單的女孩子們進來了—」


    「誒!?」


    失策了。科學部,隻有我一個人。所以當然的沒有看店的。那樣的話,能賣的東西也賣不了了……。


    「……算了,無所謂了」


    「怎麽了?」


    日葵不可思議地這麽問道。


    我之所以會在這裏坦率地吐露出自己的不甘,是因為我的自尊心已經遍體鱗傷了。


    「……反正也賣不出去。我在不在不都一樣啊」


    「……」


    日葵拿著的紙盒果汁,是一種乳酸菌飲料。我小學的時候也經常喝這個。含上那根吸管,啾地喝起來。


    「但是,已經賣掉了啊—?」


    「誒……!?」


    我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已經可以說是怪聲了。


    她是在捉弄我嗎。但是,沒有被她捉弄的感覺。


    「所以說,為什麽……話說,我剛才不是不在嗎!?」


    「啊,我有好好地收錢的。錢先保管在我這裏了」


    日葵喝著乳酸菌飲料,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她將空掉的紙盒子認真地折疊在一塊,放入了口袋中。她那充滿良好教養的動作,非常地得體。


    然後,取而代之地她拿出了茶色的信封。遞給我後這麽說道。


    「好了,這是15人份的」


    「十……!?」


    我慌忙地打開信封。


    一千,兩千,三千……一萬五千日元。


    嗚哇。這麽大的一筆錢,我隻有在正月拿壓歲錢時候才看到過呢……。


    「等一下。這個,那個是……」


    「啊,15個人合計賣了27個」


    「計,計算……!?」


    「算的有問題?」


    我猛地點著頭。


    「一點也不奇怪哦—。我想想。百合凜買了耳環和發夾,真晝買了書皮和書簽,安住前輩買了三個這樣—」


    日葵她哈哈笑著,依次講述著購買的履曆。


    真的是一個人買了好幾個?就算隻是500日元,那對初中生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零花錢吧?


    但是確實是如她所說的商品消失了……。


    為什麽突然就賣出去了?我今天一天,拚了命也才賣出了五個?明明是那樣,卻在我離開的一小時內賣出了27個?


    ……我的臉真的有那麽糟糕嗎?雖然我本來也沒有什麽自信,我真的超受傷呢。


    「我說!」


    日葵她突然把臉探了過來。


    被她從正麵看著,我的心髒都驚得快停止運作了。


    ……畢竟,她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


    也沒有化妝的跡象。但是與其說是她的品性好,倒不如說是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流露出她那天生受到的良好教養。


    隨著她彎腰的動作頭發也鬆散開了。就像是京都有名的垂櫻隨風搖擺的景象……哎呀,我自己都覺得這個比喻有點那個。但是對我來說花是我最親近的東西,所以用花比喻也是沒辦法的。


    「夏目君。為什麽不看向我這邊?」


    「沒,沒什麽……」


    順勢就移開了視線。……我不擅長應付美人。


    「啊。比起這個,麻煩你替我看店得感謝你……」


    「不用不用,沒什麽的。我也是因為無聊才這樣做的—」


    「就,就算你這麽說……」


    「嗯—。那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日葵她這麽說著,毫無征兆地就觸碰了我的核心。


    「為什麽必須得賣100個呢?」


    「誒,你為什麽會知道的?」


    「科學部的佐藤老師說的」


    「我,我的隱私被……!?」


    那個大叔,對方是美少女就隨便說嗎!?


    就在我一個人抱頭的時候,日葵她又把頭探了過來。就算我再次撇開了視線,她也跟了過來。


    「我說,為什麽啊?」


    她輕聲笑了起來。


    真是美麗的笑容啊。感覺就像在說「嗯呼呼—。雖然由可愛的我來說有點那個,你最好還是趕緊放棄坦白從寬吧」。雖然確實是很可愛,但是她有一股無言地壓力,好恐怖。


    「……」


    了籌集開店的資金想要去就職。但是,父母想讓我當公務員而讓我去上高中。所以他們就提出了要是我能在文化祭賣100個自製飾品的話就同意我的條件……」


    「……」


    誒。沉默了?


    日葵她眨巴著她的大眼睛,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喂等一下。讓我坦白這麽羞恥的事情,難道說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嗎。你要是感到敗興的話我能理解。但是既然那樣的話所以說……。


    「……噗哈!」


    「誒?」


    日葵她突然笑出聲來。


    「啊哈哈哈哈!這不是當然的嗎。孩子做出這麽無謀的人生規劃,正常作為父母都會阻止的啊—。這比做什麽魅力商店店員還要糟糕呢」


    她爆笑了一通。


    這樣清爽的美少女,在捧腹大笑著。將她剛才為止擺出的冷靜形象一口氣瓦解掉了。我在別的意義上被她給壓倒了。……但是,就連這種動作都看起來這麽優美,總覺得好狡猾啊。


    日葵她一邊口不停歇的這麽說著,一邊擦拭著眼淚。


    「你是笨蛋呢」


    「要,要你管」


    「真的是笨蛋呢。笨—蛋」


    被初次見麵的女孩子這樣輕巧的罵著,我的心情卻微妙地感覺酥癢癢的。……慢著,這不代表著我是個受虐狂啊。


    就連這種毫不拘泥的地方都讓人感到心情舒暢,我明悟到這全是因為日葵這名女孩子的緣故。


    「這個飾品,還有多少個?」


    日葵她突然這麽問道。


    「那個,距離100個,還有68個……」


    「就隻有這點?」


    「什麽意思?」


    「幹花很容易損壞的吧,你應該有準備備品吧?」


    「姑且是,準備了50個備品……」


    「那麽,就還有118個了嗎—。總之,隻有這麽多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不明白她自言自語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明天,準備好全部賣掉吧—」


    日葵她這麽說完後,揮了揮手離開了科學室。


    隻有我一臉呆然地留在了科學室裏。


    ……所以,時間來到第二天。


    文化祭,第二天的下午16點以後。


    沒想到在和昨天日葵相遇的同一時間裏。我會渾身無力的趴在科學室的桌子上。


    桌子上麵,擺著一張告示牌。


    「花飾品,已賣完」


    雖然這張告示牌是我意氣風發的時候準備的,但是昨天的我可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用上這張牌子。


    裝飾這間科學室的展示用飾品,一個都沒有剩下。就連庫存也清空了。


    我就連像昨天那樣,在外叫賣的時間都沒有。今天隻顧著在結賬了。午飯也沒有顧得上吃。雖然肚子很餓,但是卻沒有去買東西的力氣。


    (為什麽突然就賣光了啊……!?)


    我無法理解。


    銷售的對象不隻是學生。因為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有從校外來的來賓。反倒是那邊賣的更好。尤其是附近福祉大學的學生有很多。


    這樣成熟的大姐姐們,戴著花飾品在校園中漫步格外地吸引目光。同年級的女學生們聽到傳聞後,就來訪問科學室了。那些女學生又出演了音樂會和話劇,進一步吸引了更多的學生到來。


    結果就是,花飾品都賣完了。


    「啊—,我的那份也沒了啊!?」


    聽到吵吵嚷嚷地聲音我抬起了頭。


    隻見日葵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展示箱子。然後她毫不留情地搖著精疲力盡趴在桌子上的我的後背。


    「我說,那個呢!?那個黃色的!」


    「不是,就算你說黃色的那個,東西那麽多我怎麽知道……」


    「就是項鏈啊!有氣泡的那個,之前不是有嗎!」


    「……有氣泡的項鏈?」


    有印象了。我從庫存的箱子裏麵,拿出了最後的花飾品。


    可愛的五片白色花瓣和中心的黃色花絲。


    這是鵝掌草。


    是生產在荒山上的多年草本植物。一根莖上能結出兩朵花,所以取名鵝掌草。這些花不是我從種子裏培育出來的,而是外邊不知何時開放的花朵。


    將製成幹花的鵝掌草,用樹脂這樣的透明液體封閉在菱形容器裏。用加工琥珀的方法加工出來的成品,嵌入項鏈上。


    隻是,這個是失敗品。因為樹脂倒多了導致氣泡進去了。老實說這作為賣品來說是減分點。但是因為隻看外表看起來不錯,所以就把它擺出來當做展示樣品了。


    看到這個,日葵的眼睛亮了起來。


    「啊—,太好了!昨天,我忘記買這個了—」


    「……這個,是失敗品哦」


    「為什麽為什麽!?這不是很可愛嗎!」


    「你,你覺得可以的話那就給你。因為是失敗品所以我就不收錢了……」


    「真的!?夏木君,你好溫柔—!」


    「嗚哇!?」


    突然被她從後麵抱住,我差一點就要跳了起來。


    ……真的好可怕。陽氣角色的距離感真的太糟糕了。


    「果然我來幫忙真是太好了。真的lucky」


    「幫忙……果然我能賣掉,是因為你做了什麽嗎?」


    「唔呼呼—。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日葵一臉滿足的接過項鏈之後,立刻就戴在了脖子上。


    這條項鏈與她清爽的容貌非常搭配,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有氣泡,才符合她那給人以透明感的印象吧。


    這就是所謂的化學反應吧。即使是失敗品,也會視穿戴的人不同,變得如此耀眼奪目吧。我衷心地感到佩服。


    隻不過日葵接下來的爆炸發言,將我的那份感動徹底破滅了。


    「這根項鏈呀,其實我從很早之前就盯著了。夏目君在科學室中放樹脂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看了。」


    「哈?從,從哪裏看……」


    「從走廊的窗戶啊。夏目君,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吧?」


    「沒有注意到……」


    「我還朝你說過話呢」


    「真假的!?」


    「雖然是被你無視了—。沒想到直到昨天之前你都還不認識我呢」


    「那,那個對不起……」


    完全沒有印象。


    雖然我從過去開始就被人說過在集中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我會無視周圍。……沒想到,會被學校的同學在一旁參觀。


    「那麽,走吧?」


    「誒?去哪裏?」


    於是日葵就笑了起來。


    「我們倆的慶功會」


    ……根據我事後得知的消息。


    這位名叫日葵的女孩子,是這個學校裏是超級有名的同級生。


    「魔性女,犬塚日葵」


    不管是男生、女生,還是前輩、後輩,甚至就連教師也不放過。簡直就是將一切操縱在股掌之中的人氣no.1女學生。


    她的血統,也是相當的高貴。


    本家是,大正時代延續下來的大地主。


    祖父是原國會議員。父親是現役的外交官。


    年歲差距有點大的兩個哥哥,也分別是朝氣蓬勃的地方議員和政府機關的核心人物。


    昨晚,好像是有個相當有人氣的雜誌模特,在推特上提到了這個花飾品。還順便說了花飾品在這個文化祭上販賣。那位雜誌模特是日葵哥哥的同學,看到那條推特的後輩女子大學生們全部都來訪問了。


    與其說是……慶功宴,倒不如說是我為了表示感謝而請她去吃摩斯漢堡,我看到了她那炫耀般驚人訂閱數的推特賬號而傻了眼。推特上有很多購買的評論。像「在哪裏買的?」這樣的提問也很多。


    我都在為我的個人隱私能不能守住而感到不安了。


    「好厲害……」


    「一點都不厲害,一點都不厲害。我隻不過是稍微擅長撒嬌求人罷了」


    日葵這麽說著,嘿嘿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非常的自然,完全讓人感受不到反感也是挺厲害的。


    「為什麽要幫助我?」


    「嗯—?」


    啾地喝完奶昔後,日葵說出了奇怪的話。


    「我可沒有在幫你哦。因為,我沒有在同情你啊」


    日葵邊瀏覽著推特邊繼續說道。


    「我隻是因為想要賣掉那個。才拜托我哥哥的。我並不是因為夏目君看起來太可憐了才幫你賣的哦。話可不能說錯了呢—」


    「……」


    一臉淡然地說出了那種話。


    緊接著她兩眼放光的說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來幹—吧。花飾品的專門店。我也會幫你的」


    許驕傲得這麽說道。


    「我啊,從小就什麽都能做到哦—。不管是學習還是運動都很擅長,而且很可愛哦。交流能力也很強被大家所喜愛著。還有我很可愛哦?」


    「……犬塚同學,你剛才特地說了兩遍自己很可愛吧?」


    慢著,就算你對著我笑我也很困擾啊。


    抱歉呢,我不是那種能立馬接上「是的呢你是世界第一可愛哦」這種話的類型啊。


    「但是我所做的事情,到頭來都是稍微借助了他人的力量。所以說,我很憧憬夏目君這樣努力向上的人」


    「慢著,你又知道我什麽啊……」


    她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


    倒不如說她就像是在等這句話似的說了出來。


    「我是知道夏目君在園藝部廢除之後擱置的花壇裏,每天都有在照顧花的事情哦。那個飾品,連素材都是你手工製作的呢—」


    完全正確。


    接著日葵她進一步暴露著我的黑曆史。


    「你給全部花朵起名字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準備文化祭的時候,一邊剪著花朵一邊號哭的事情」


    「你,你看到了?」


    [還有,一邊澆水一邊跟花聊天的點數也很高呢。【今天也很可愛呢】【隻有你們是我的夥伴】【就算分開了也要愛我哦】這樣?為什麽你對著花,能說出那樣帥氣的台詞呢?」


    「你幹脆殺了我吧……!?」


    在我抱頭鬱悶的時候,日葵哈哈大笑了起來。


    「其實我真的隻是單純想買飾品的,但是你比我想的還要悲催呢。這樣也太糟糕了呢,所以我不由地向我哥哥使用了一生的請求。」


    「一生的,請求……?」


    「對。一生的請求。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還是眼睛上瞧著看向這邊。


    「所以說,我希望夏目君能負起責任—?」


    「嗚…」


    那句話,像是給我的側腹來了一拳重擊一樣。確實,之前那樣子下去會變成什麽樣子……我是清楚地知道的。


    我隻能想像得到自己現在這時候 ,一個人在庫存麵前垂頭喪氣的模樣。


    「責任,具體是……?」


    「嗯—?」


    日葵用食指頂著下巴,可愛的歪了下頭。


    然後露出了耀眼的笑容這麽說道。


    「把你的那雙眼睛給我吧?」


    一陣惡寒穿過我的後背。


    看到我下意識地捏緊手上的漢堡,日葵忍著笑追加道。


    「我可沒有看獵奇電影的興趣哦?」


    「雖然我是明白的。但是,如果你真有那種趣味我才要困擾呢……」


    日葵用薯條擦掉了我的漢堡紙袋上漏下的照燒醬汁。一邊毫不猶豫地將薯條放入口中一邊不知是褒是貶地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夏目君,雖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是反應卻很大呢,很不錯。給你打個高分」。


    吃完薯條後,她又喝起了奶昔。嘴唇上沾著的照燒醬和白色的奶昔混在一起……總覺得,有點色色的呢。


    全然不知道我想的那些事情,日葵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喜歡夏目君在做花飾品時候的眼睛。對著飾品投以熱情的目光。純粹而又非常美麗」


    「眼睛……?」


    日葵喝著奶昔,發出了啾啾地聲音。


    她一邊愉悅地捏著吸管一邊「唔呼呼—」的笑道。


    「所以說,能讓你那雙熱情的眼睛隻看著我嗎?能隻屬於我一人嗎?那樣的話,不管你有多少花飾品我都會幫你賣掉的。——讓我們成為這樣的命運共同體吧?」


    「……」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老實說,我完全沒聽懂日葵她在說些什麽。我會接受她的提議,也不是為她這番古怪的話語所感動……


    倒不如說是「啊,要是拒絕她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的畏懼比較強點。


    但是我下意識的——想和日葵她「成為朋友」。


    因為這是自我出生以來,第一次遇見認同我的價值的人。至今為止不要說朋友了,就連家裏人都沒法理解的我這唯一投入熱情的地方,她卻清晰地對我這點說出了「喜歡」。


    她脖子上的項鏈,像是在主張這點似的泛著光芒。


    鵝掌草的花語是「友情」「合作」——「永遠不分開」。


    我一直認為有著那樣花語的鵝掌草一定是一名值得信賴的帥哥吧。


    對我來說日葵這位女孩子,簡直就像是鵝掌草化為人形的樣子。在這裏還是注意一下不要陷進去吧。


    就在我一個人情緒高漲得時候,日葵她「啊」的嘟囔了一聲。


    然後,氣氛發生偏移了。……與其說是偏移更應該說是回歸原樣吧。剛才表現出來的認真氣氛已經煙消雲散,她露出了在科學室見到過的嘿嘿地笑容。


    「當然沒有戀愛感情哦。果然還是很麻煩吧?戀愛是會毀滅一切的毒藥啊。所以說,我們要避免這樣」


    剛才那如歌詞一般充滿激情的台詞一下子轉變成了庸俗的內容。


    ……算了,我明白她想說什麽了。也就是事業要和戀愛切分開,一般來說這也是很重要的理論。


    「夏目君,你覺得怎麽樣?能做到嗎?」


    她在桌子下麵,用腳尖頂了頂我的腿。……確實,像日葵這樣子可愛的女孩子一臉自然地做出這種事情的話,正常來說都會喜歡上她的吧。總覺得和她的距離感很近。這就是所謂的關係粉碎機氣質嗎。


    日葵一臉開心的雙手拖著腮,輕輕地搖晃著頭。她那頭漂亮的頭發,也隨之左右搖擺。


    「還是說,你已經迷上我了?你已經迷上我了吧?」


    「……」


    感到意外的日葵皺起了眉頭。


    看著她那意外的表情……我意識到這是我今天第一次能找回場子的時候了。


    「我,不擅長應付美人呢。我家的姐姐們都長得很漂亮所以很受歡迎……我從小學開始就聽到她們在家裏吐槽男朋友的真心話。薔薇係女孩子,真的是很恐怖」


    「……」


    日葵她一臉呆然得看著我。


    然後肩膀抖動著像是忍不住似的噴了出來。


    「噗哈哈!薔薇係女孩!?不錯呢,果然悠宇你最棒了!」


    這麽說完,她毫不拘泥地戳了戳我的鼻子笑了起來。


    看樣子,最後的「確認事項」也通過了。……話說,突然就叫我悠宇搞得我有點心癢癢的。就算沒有戀愛感情,突然被女孩子用名字稱呼還是讓我害羞的要死。


    「要是男孩子們都是悠宇這種類型的就好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吧。若是普通的男孩子的話到這裏已經差不多迷上你三次了,在此之上都跟你差不多告白五次了」


    「為什麽告白的次數更多啊!?」


    「該說是想和美人做、做、做、做吧……?」


    日葵一臉愉快地打了個響指。


    「啊—!有的有的!偶爾也會有這種人向我搭訕呢。主要是高年級學生和低年級學生。話說悠宇你,感到不好意思的話直說出來不就好了?」


    「可是犬塚同學你明顯是陽氣角色那一側的。我想用這種方式跟你說話會不會更好一點……」


    「啊哈哈,不用勉強自己的哦—。但是,像悠宇這樣羞紅著臉一板一眼的說話,挺可愛的我說不定就是喜歡這種哦—」


    「那,那還真是謝謝了……話說,這裏是快餐店你就饒了我吧?」


    像我這樣的男生這樣說還好,要是像日葵這樣的美少女那麽說的話,老實說周圍的視線太刺痛了真希望能就此饒了我。


    ……但是。怎麽回事呢。這種麵對「理想的男朋友」的安心感。


    「但是,說實話我在懂得戀愛是什麽之前就已經很受歡迎了,我現在都不太理解戀愛感情是什麽樣了。想必我這一生都可能無法戀愛了吧」


    「誒誒,這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我看起來很容易得手吧—。因此經常會被告白導致我「啊,我很受歡迎啊—」這樣的自我意識成長起來了。大概,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談過初戀吧」


    「雖然對我來說是無緣體會的煩惱,但總覺得也挺夠嗆啊」


    「悠宇你交過女朋友嗎?」


    「憑我這種興趣,怎麽可能有女朋友啊。啊,但是如果說喜歡的人的話……」


    日葵的眼睛,泛起了光芒。


    對是不可能的。真的是不可能的。老實說,我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她是我小學時候,在旅行時候認識的女孩子。」


    日葵「噗」地笑了出聲。


    「你是純情男嗎—!?」


    「……我就是純情男啊。不行嗎」


    ……這裏是不能退讓的。


    日葵她會毫不留情得捉弄對方的弱點。但是,被她捉弄卻驚奇得感受不到她的惡意。或許是因為她有著像多年老友一般的奇妙安心感的緣故,很容易讓我坦白一切。


    「誒呀—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不是很像嗎?悠宇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說話,感覺真是命運呢」


    「很,很像嗎?」


    「正常來說像我們這樣的是結不了婚的吧」


    這點我也感覺到了。


    日葵她的感性太過超脫塵世了,而我則是單純的花癡。不管我們怎麽想融入到同學中去,都無法融入進去的。那樣的我們像這樣子相遇要說是命運的話,意外地很合適呢。而且我和日葵從初次見麵就如此的氣味相投。


    「悠宇你啊。要是到了30歲雙方還都是單身的話,幹脆和我一起過吧?」


    「先把你這唐突地提議放置一邊,為什麽是30歲……?」


    「嗯—。該說是總得給自己畫個界限吧?總之,在那之前就朝著目標埋頭苦幹吧,就像這樣子?」


    「啊,是這樣啊……」


    確實,做事情有必要張弛有度。在賭上人生之後,也會失敗的事情……也就是說得為了自己留條後路。


    「到了30歲還是單身的話,就跟我過吧?」日葵她矯揉造作地眼光上瞧著看著我。手指彈著空了的奶昔杯。


    我則輕易地看穿了她那背後隱藏的期待,小小得歎了口氣。


    「……我絕對不要和日葵在一起。我,更喜歡端莊舒雅的女性類型。要是回家了還是現在這樣的感覺,說真的我希望你能饒了我吧」


    麵對我的回答,日葵像是有所預料的「噗哈」地笑了出來。爆笑著說著


    「我可能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甩了啊!」,笑得感覺都有點喘不過氣了。


    雖然不知道她的意圖是什麽……看樣子,我正在一步步學習到這位女孩子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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