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將手環移開，他已經聽到隔壁傳來的咆哮，真沒想到看起來小小的人肺活量這麽好。“我，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珂牧為抓著自己的頭發猛揉，他還自以為表現的不錯，沒！想！到！自己在華琅眼裏肯定已經變成了一個大變態吧！也是對方有素質，沒直接翻臉走人，還把自己送回了家，他好想哭。“我現在跟他解釋還來得及嗎？”珂牧為六神無主，“他會聽我的解釋嗎？”會不會已經把我拉黑了？他都不敢去看微聊的好友列表了。“要不，我先幫你打探一下？”蘇木摸摸下巴思索著。“好好好，你快幫我問問。”珂牧為急頭白臉地在房間裏打轉。這邊，華琅停好車，邁著順拐的步足回到家，看到手環閃爍，竟然是蘇木的聯絡信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什麽事？”華琅順手扯掉領帶。“還能有什麽事，當然是問你今天的約會感覺怎麽樣啊。”蘇木故作輕鬆道。“很好。”“……我是問你覺得阿為怎麽樣！”蘇木懶得和他打啞謎。華琅解開西裝紐扣，背靠寬大的沙發坐下，“他很完美。”說完又皺了皺眉，不過是見了一次麵，他就開始在意起蘇木對對方親近的稱呼，他的占有欲原來這麽強麽。“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蘇木可是記得曾經有人在華琅背後喊他“大屁股”被步足戳了個透心涼，雖然最後搶救過來，但偏癱了。“你什麽意思？”華琅的脾氣可不算好，他還在奇怪對方今天怎麽這麽羅嗦。“就是阿為想跟你道歉，現在急得都快哭了，”蘇木咂咂嘴，“他怕你誤會他是變態色狼，說問了你一些奇怪的問題，其實他沒有調戲你的意思……嘖嘖，他竟然會對你這麽上心，真是活見鬼了。”“不會說話就閉嘴。”華琅額頭的青筋都蹦了出來，“還有，你不用當傳話筒了，我們已經加了微聊。”他現在有了珂牧為的聯係方式，已經不需要蘇木這個大嘴巴了。“你他媽”“嘟嘟嘟……”蘇木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竟然敢掛我通話？！”旁邊的維斯爾縮了縮脖子，“我都說了讓我來問，你們哪次是不吵吵的。”“沒有我，他能認識阿為？他這叫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蘇木氣得不行。“好啦好啦，還不是你總是嘴上不饒人，老損他。”維斯爾抱住愛人，蹭到對方懷裏，“消消氣，別看他現在囂張，到時候還不是得跟在牧為屁股後頭來給你道謝，你跟鄰居關係這麽好，還怕製不住他？”為了愛人不上火，聰明的貓頭鷹半人很會審時度勢。蘇木想了想，“你說的也對。”隔壁，珂牧為抓著手環等待蘇木的消息，他回想著之前的對話，在增加了蘇木的解釋後，越想越讓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閃爍著光芒的手環提醒著主人有通話，他本以為是蘇木，結果一看竟然是華琅！他手忙腳亂地接通，顫巍巍地吐出一個字，“喂？”“在休息嗎？沒有打擾到你吧？”對方的語調還是那麽平靜。“沒有沒有，”珂牧為語氣急促，“我要跟你解釋一下，首先我絕對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之前，之前我確實沒想那麽多……”“我知道，”華琅脫掉外套，“你隻是單純的好奇。我沒有生氣，你別煩心。”“那你後麵為什麽不說話了。”珂牧為悶悶道。“我，”華琅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說真話，“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隻是有些不適應。”他其實是不好意思了。“啊？我還以為是你不高興了。”珂牧為見對方後來一直麵無表情，導致他也不敢說話了，還好沒忘記加微聊。他咬了咬嘴唇，“所以你不討厭我吧？”“當然不。”華琅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軟語調說著。“那，那明天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賠罪。”珂牧為鼓起勇氣打出直球。“好。”華琅應聲接住，身下的步足隨著某種節奏晃動起來，“我來接你，還是跟今天一樣的時間？”“嗯嗯。”珂牧為掛掉通話，看到鏡子裏被抓揉的雞窩頭，傻笑了一聲。第14章 在睡了個飽飽的午覺後，珂牧為又精神十足地往商超跑了一趟，決定買一張超大尺寸的坐墊。他想起華琅坐在岩石上的樣子，家裏的沙發隻是常規尺寸，萬一對方來做客，卻連舒服一點的座位都沒有，那就太失禮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再次出錯。逛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一個直徑兩米的超大號圓形坐墊，黑灰白三色交織的圖案讓他一下就想到了某人的紋路。坐墊太大，珂牧為選擇讓商家送貨上門，又買了一套相框作為禮物打算一會兒回去送給蘇木。“誒，他真是走狗屎運才遇到了你。”蘇木拿著他送的相框不禁感慨，看看眼前的人，多麽心細，多麽體貼，多麽可愛！珂牧為被誇得頂著個大紅臉回到家裏，晚上隨便弄了點飯解決，把坐墊放在沙發前麵的地毯上擺了又擺，終於找到合適的角度後才縮回沙發上，拿起手環設置成投影模式。他點開華琅的生活圈，按照時間順序從頭看起。對方發布的東西不多，大部分是轉發的和工作有關的信息，唯一不同的一條還是下午發布的，而那個時候的他還在睡覺。那是一張布藝蜘蛛的特寫，就是車上那隻。沒有文字隻有一張圖，看得珂牧為直癟嘴，“這是什麽意思？”往下一拉，他看到了蘇木的留言：你發春了？“噗！”還好珂牧為沒喝水，不然得笑得嗆死。他發現蘇木對華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都是朋友，為什麽對他卻總那麽毒舌？盯著圖片看了半天，珂牧為也小心謹慎地留了三個字：好可愛。華琅洗完澡，光著身體踏出浴室，沾著水汽的步足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小水印，他拿起毛巾撮了撮短發，然後搭在寬闊的肩膀上，順手拿起手環點開，照片下是一眾“怎麽了？”，留言的隊形整齊劃一。拉到最後，他終於看到了心裏想的那個人，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文字，他多想回複對方：你更可愛。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難以自然地說出這樣的話。蘇木曾說，無論多麽飽含情感的文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跟被榨幹汁水的甘蔗一樣，隻剩難以下咽的渣子。雖然這話說得難聽，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是不會說情話，像珂牧為那樣說著喜歡什麽樣的人，誇對方的笑容好看，身體漂亮，那麽坦然又真誠……還好對方說的是自己，不然他得嫉妒死。最終，華琅對珂牧為的留言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而後他又在對方的生活圈刷到了第一條信息：今天真開心！後麵還配上一個開心到飛起的表情。給對方點了一個讚，華琅放下手環，靠在床頭認真看起了書。床頭櫃上還擺放著《親密指南：對社交距離說no！》《表情心理學：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語言的藝術：愛他就要說出口》《你不知道的行為魅力》等好幾本書，正靜待他的主人慢慢學習。--------珂牧為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十點，嚇得他猛的從床上坐起來，換了身深色的衣服，加了一個短外套，他個子不高，穿長款顯得更矮，所以他的風格一向都是幹淨利落的。衛生間裏，珂牧為湊在鏡子麵前抓了抓頭發，拿起發膠，擔心味道太濃，就隻噴了一點。結果華琅今天提前了半小時，十一點就到了門口。珂牧為聽到引擎聲就出了門，連蹦帶跳地跑到車前，“今天怎麽這麽早？”華琅下車，今天的他換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同色係的馬甲包裹住襯衣，配上大條紋的淺灰色領帶，比之昨天少了份深沉，多了份優雅。他走到珂牧為身前為他開門，“想，早點見到你。”麵前的人類聽到他的話，震驚得瞪大眼睛，然後迅速低頭，耳朵很快就紅成一片，更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在說話時透露出的幾分僵硬。這種僵硬在看到珂牧為的反應後就很快消失了，因為華琅終於發現了其中的樂趣，原來把心底的話說出口也沒那麽難，而且竟然能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大概知道蘇木為什麽老喜歡逗維斯爾了。第15章 “今天吃點清淡的怎麽樣？”華琅握著方向盤道。珂牧為下意識就想說出“我都可以”的口頭禪，又想起這次明明是他請客，“好的，你想吃什麽？”“湯鍋可以嗎？”“行呀，吃起來暖和。”“那我們就出發吧，大概半小時車程。”珂牧為覺得今天的華琅跟昨天又不一樣，就像是緊繃的弦突然鬆了下來，看起來也不再那麽拘謹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珂牧為微微側身偏向主駕方向。“什麽？”華琅適時作出回應。“半人的飲食習慣和人類是一樣的嘛？以前吃素的生物在演化成半人後還會繼續吃素嘛？如果吃肉，那萬一吃到同類怎麽辦？”比如常見的家禽，雞鴨豬魚之類的。華琅扭頭看了他一眼，“你好奇的東西還挺多。”“嘿嘿。”珂牧為摸摸頭。“半人雖然還保留有原始種族的身體形態，但生活方式已經跟人類無異，飲食習慣也一樣，以前吃素的現在可能對素菜會更加偏愛，但不會變成完全的素食主義者，而肉食愛好者選擇不吃同類就是了，畢竟肉的來源又不止一種。”華琅耐心地解釋道。“哦哦，那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肉？”珂牧為聚精會神。“口味……我對味道其實不怎麽在意，更看重肉質和口感。”華琅說完見他還是一臉疑惑，就補充道，“打個比方，如果將精心烹飪的單一來源肉菜，和一道七八種肉類簡單亂燉放在一起，我會選擇後者。”珂牧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飲食偏好，“隻要是肉就可以嘛？”“凍太久的不可以。”兩人就美食問題討論了一路，在包間坐下後，珂牧為果然按照對方的喜好點了很多不同的鮮切肉。華琅則按照對方的口味給他調了泰式酸辣和川香兩個味碟，當然這是在對方的指導之下進行的。一頓飯在說說笑笑中吃了快兩個小時，珂牧為在起身的時候都聞到了對方外套上沾染的菌湯香味，更有人間煙火氣了。車子照舊停在門口，珂牧為抱著外套靠在座位上，就這樣說再見了嗎？他們今天總共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3個小時。“要不要來我家坐坐？”人類發出邀請。華琅其實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畢竟這隻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不，現在可以叫約會了吧？對沒有伴侶的人類來說，半人世界最後的安全感就來自於家，這個政府賦予的完全屬於他們自己的住所。對於這樣的存在，華琅很難不去慎重對待，他當然是激動的，也很想去探索，但是太快答應會不會顯得自己很急燥，太輕浮？珂牧為沒能看到對麵又縮起來的步足，也就無從發現半人緊張的內心，他看對方沒有反應，以為是自己太唐突了。發熱的腦子也逐漸冷靜下來，突然想起在地球時代，邀請有好感的人去家裏也代表著另一種暗示，他對半人世界的某些潛規則還不太了解，萬一自己又弄巧成拙讓對方誤會那就完了。“啊！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就是去坐坐，如果你也沒什麽事的話。”珂牧為解釋半天，最後又看了眼對方，“當然，如果沒時間就算了。”華琅不懂對方為何突然慌張起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錯過，良好的記憶讓他想起了昨晚看過的書，“我當然有時間，也很高興收到你的邀請，在我看來，家是每個人心底最柔軟最私密的地方，你願意讓我進去，這太讓我開心了，所以有點不知所措，就像這樣。”說完伸出手指點了點布藝小蜘蛛，就見這小玩意兒搖搖擺擺地晃動起來。珂牧為此時的心情就像做了過山車，從山低突然就來到了山頂，他看著眼前不停顫動的小蜘蛛，簡直想湊上去親一口。於是，華琅將車停在了珂牧為家的車位上。看著緊緊巴巴的位置，珂牧為決定等這個月工資發了就找工人把小花園拆了，像蘇木家那樣擴建成大車庫。進門的時候華琅還掏出了紙巾，準備擦拭八隻步足，被珂牧為拉住了手腕，“不用這樣。”說完也不放手，繼續拉著他緩緩走進客廳。手掌圈住的手腕跟他本人一樣粗壯，隻握到一半，感覺對方的體溫很高，皮膚摸起來好熱，拇指還正好摸到了跳動的脈搏，好有力量！珂牧為胡思亂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半人的步足已經變成了順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