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惑於愛寵蕭氏,欲以己罪歸於崔央,為魯少傅諫止,然魯、蕭從此生隙——


    《雍史·戾王列傳》


    我放下書本,問道:‘荊遲和長孫冀可用心麽?‘


    小順子點頭道:‘公子放心,兩位將軍都是恪守軍令的人,而且他們武功都很出色,霍紀城是蜀中有名的高手,但是被他們圍上也差點喪命,赤驥施放煙霧彈救了霍紀城,自己差點被捉住,如果不是他們事先得到命令,不許泄露形跡,隻怕霍紀城根本逃不掉。‘


    我淡淡道:‘雍王的愛將,豈是尋常,你上次說大搜魂手你有五成火候,不會被人看破吧?‘


    小順子笑道:‘公子放心,在南楚的時候我曾經和厲家的人交過手,大搜魂手雖然厲害,但是我自信偷學的不錯,再說霍紀城乃是厲家破門而出的弟子,他的大搜魂手有些不純有什麽奇怪,隻是我不明白,反正崔央也要伏殺霍紀城,為什麽公子這樣麻煩,要親自插手呢?‘


    我搖頭道:‘若是任由太子伏殺霍紀城,他未必有本事掏出來,你也看了他們的埋伏,如果不是你們以雷霆之力一舉破敵,哪有那麽容易,若是太子伏殺成功,那麽就是我們揭穿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麽大用,而且我們若是去救霍紀城,不是寒無計他們露了形跡,就是霍紀城對我們生疑,所以我才這樣安排,現在霍紀城逃走了,以他的個性,若是自己吃了虧,寧可吃虧下去也要報複的,隻有這樣,才能把事情鬧大,而我讓你殺崔央是為了剪除太子的羽翼,若是事情揭穿,太子原本心目中的替死鬼應該是現任戶部尚書,而崔央則可以接任尚書之值,如今‘霍紀城‘殺了崔央,我倒要看看太子是舍棄崔央,還是舍棄那個尚書,隻要看看太子的處理方式我就知道現在太子最依賴的是誰了。‘


    小順子問道:‘那麽我們下一步該幹些什麽?‘


    我眼珠一轉道:‘必須引開太子的注意力,這樣吧,我去拜見秦彝秦將軍,前段時間因為我遇刺的緣故牽連到秦青,我總要去道個歉的。‘


    小順子不滿地道:‘秦青也有嫌疑,他們不來解釋已經很過分了。‘


    我搖搖頭道:‘他們也隻能如此,否則這件事情會越鬧越大,若是他們來了,你說殿下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呢,你不見其他幾個人不也沒有過來解釋麽,這種事情解釋是沒有什麽用的,就像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凶手是誰,不也是隻能忍了麽,而且這件事情對秦青傷害更大,他本是無辜之人,可是幾方麵推波助瀾,隻要知道我並非傷於南楚刺客的人,不是大多都懷疑是秦青不忿於被迫向我道歉而殺我泄憤麽。‘


    小順子猶豫地道:‘是否要先去稟告殿下。‘


    我笑道:‘那是自然,你以為我一個小小司馬,夠資格求見大將軍麽?對了,裴雲的情況怎麽樣?‘


    小順子答道:‘公子放心,裴將軍不僅傷勢已經全好了,而且內力大有進境,他這次生死相搏,已經突破了界限,有望突破第七層的界限,少林方麵也很高興,因為裴將軍已經在日前納了妾室,那個女子出身書香門第,溫柔嫻雅,而且族中和少林關係密切,雖然還沒有公開,但是這門親事已經得到裴將軍雙親的認可,隻要等到這個女子懷了身孕,裴家就會向薛家提出退親。‘


    我譏諷地笑道:‘看來裴將軍的父母也等不及了,所以才情願壞了兩家情誼。‘


    小順子忍俊不禁地道:‘秘營傳來的情報,說是裴將軍的父母其實也覺得未婚的兒媳婦有些太活躍,不能很好的相夫教子,而且裴家如今隻有一條血脈,他們恨不得裴將軍多娶幾房妻子好開枝散葉,原本他們就想讓裴將軍成親之後,趕快多娶幾個妾室,所以這次裴將軍一提出納妾的事情,他們就同意了,隻是礙著親家的麵子,才隱瞞起來,等到妾室有了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回來,到時候薛小姐就是不情願也不行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說道:‘原來還是裴將軍太古板了,如今豈不是兩全其美,對了他原本是齊王的屬下,這次救了我的性命,齊王有沒有難為他?‘


    小順子冷靜地道:‘齊王不僅沒有為難他,而且還支持殿下的決定,晉了裴將軍的官職,太子曾經有過一些小動作,想趁機把自己的人安排到禁軍北營,不過皇帝很不滿意,親自嘉勉了裴將軍,太子這才罷手。‘


    我點點頭道:‘好了,殿下現在已經休息了,你明日一早就去問問殿下有沒有安排,一定要在明天,要不然就有些遲了。‘


    第二天一早,雍王李贄蒞臨大將軍秦彝的府邸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我和雍王是在辰時末到達秦彝的府邸的,秦宅占地足有十畝方圓,在臣子中已經算的上很大了,不過隻是格局廣闊,外觀倒是很樸實的,就連門前的台階級數、下馬石、獅子都是普普通通,看上去隻像普通官宦人家。雍王殿下剛在門口下車,早已經見到雍王信使的秦彝早已經帶著家人在門口迎接了,雖然秦大將軍地位超然,但是無論如何雍王乃是皇子,該有的禮數是一樣不能少的。我跟在雍王身後,偷眼看去,隻見秦彝身後除了秦青之外,還有一個高大的青年和四五個十幾歲左右的少年,那個青年也穿著武將服飾,相貌和秦青有八分相似,隻是顯得憨厚一些。除此之外兩旁站立的都是一些家將仆人,個個都是氣度沉凝,殺氣隱藏,看來都是千軍萬馬中血戰餘生的勇士。


    秦彝疾步上前,屈身下拜道:‘臣秦彝叩見殿下千歲。‘


    這時秦青和那幾個青年少年也都上前拜見,那個青年也有官職,我聽他自稱秦勇,立刻想起這人的身份,他是秦彝的族侄,他的父親原是秦彝的族弟,不幸戰死沙場,秦彝便將他一家人接到府上,他的祖父母過世都是秦彝安葬,現在是秦彝手下的一名副將,據說此人雖然外貌樸實,卻是胸藏錦繡,軍法戰略都是一流的水準,隻是此人對秦彝忠心不二,又是事母至孝,除了有幾年在邊關曆練之外,多年來始終跟隨在秦彝身邊,是秦彝的左膀右臂,對其的寵愛更在秦青之上。


    李贄挽著秦彝的手,兩人並肩走進府去,我看了秦青一眼,笑道:‘上次秦將軍到雍王府,哲曾經請過將軍喝茶,今日哲隨殿下來訪,將軍也該接待我才是。‘


    秦青看著我的神情有些古怪,見我說了話才走過來道:‘江司馬請。‘


    走了幾步,他低聲問道:‘江司馬不是懷疑我秦青是刺殺你的刺客麽?‘


    我低低笑道:‘秦將軍這可是冤枉我了,之前我昏迷了將近兩個月,後來又在養傷,哪裏有精力懷疑什麽人呢,再說將軍光明磊落,就是想殺江某,大概也會舉劍來殺,這刺殺暗算之事豈是將軍所為。‘


    秦青眼中閃過欣慰的神色,容顏也不再冰冷,低聲道:‘唉,可是害苦我了,爹爹把我關了一個多月,差點沒有用刑逼供了。如果不是三哥求情,隻怕我現在怕都怕不起來。‘


    我揚眉表示不解,秦青指指跟在秦彝身後不遠處的秦勇道:‘那就是我三哥,我的遠房堂兄,幸好他說得話爹爹聽得進去,要不然我可就慘了。‘


    我笑道:‘原來如此,不過現在將軍還相信那些謠言麽?‘


    秦青連忙示意我禁聲,低聲道:‘可別說了,我剛跟爹爹說了那件事情,就被爹爹打了鞭子,爹爹說,公主殿下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麽,若是殿下肯與人有私情,又…‘秦青說到這裏突然住了聲,麵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我知道他說露了不該說的事情,便把話題岔開道:‘對了,聽說皇後有意把靖江王郡主許配給你,你真是好福氣,我見郡主天香國色,正是將軍的良配。‘


    秦青麵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是傾慕,又似乎是惋惜,良久才道:‘郡主確是天人,豈是小子可以匹配。‘


    我心中一沉,秦青果然迷惑於李寒幽的美色了,這也難怪,他一個世家子弟,不像裴雲那樣一般希望妻子勤儉持家,更希望娶到一個出色的妻子,李寒幽既有國色,又是氣質不凡,既是鳳儀門弟子,才華見識必然也是過人的,正是秦青夢寐以求的妻子人選,想必是秦彝不許,難怪他這種神色,隻是這樣一來,若給鳳儀門拉攏到了秦青,那麽秦家的中立就不能保證了。心念一轉,我看向秦彝和秦勇,隻要讓他們明白聯姻的害處,那麽就行了,我可不信到了生死關頭,秦青還會戀戀不舍一個女子,這種基於才貌而生的感情,來勢雖然洶洶,但是消散的也會很快的,隻要他們沒有機會接近,那麽很快秦青就會忘懷李寒幽的,可惜公主不肯嫁給秦青,否則…,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有些心中煩悶,大概是我的傷勢沒有全好的緣故。


    在雍王踏入秦彝府邸的大門的時候,太子早已經得到了崔央身死的消息,最麻煩的是,發現崔央等人的屍體的不是太子的人,而是京兆尹,一個堂堂的戶部侍郎,太子姻親,死在貧民聚集,龍蛇混雜的地方,這就已經讓太子萬分頭痛了,他以為必是霍紀城發覺麻煩,奮力反噬,因而殺死了崔央,在震驚於霍紀城手中力量的時候,如何處理這個殘局,就讓太子萬分頭痛了,最後一批走私的貨物還沒有到手,這個損失已經是很慘重,又讓霍紀城逃走,若是這人胡作非為起來,李安想起來就是一陣心寒,不由後悔自己斬盡殺絕的手段,唉,他橫了魯敬忠一眼,若非他說不可留下後患,或許就不會有如今的麻煩了。


    魯敬忠是知道太子遷怒的毛病的,也不當一回事,開口說道:‘殿下,事情雖然發生變化,卻也不用煩惱,我們雖然損失了最後一批貨物,但總的來說還是不要緊的,而且現在也未必就損失了,錦繡盟扣著這筆貨物能怎麽樣,除了殿下,若是有人能接下這麽龐大數量的貨物,難道殿下還不會察覺麽,到時候臣自有法子,挽回大半損失,目前最關鍵的是崔央和戶部尚書梁謹潛您要保住哪個?‘


    李安一皺眉頭,道:‘當然是崔——‘剛說到這裏,李安頓住了,原本的打算是出了事情讓梁謹潛抵罪,崔央接任尚書,可是如今,崔央已死,若是還這樣做,自己豈不是無人可用,戶部尚書不是誰都能做的,資曆、品級、能力都要夠得上資格,而且戶部是他的勢力範圍,若是用了一個不貼心的人,自己辦起事來就得束手束腳。可是梁謹潛私自記錄自己的帳目,已經是有了二心,若是就這麽放過他心有不甘,最緊要的是,崔央和自己關係密切,他若出了事情,他人勢必會將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豈不是惹禍上身。


    李安正在這裏猶豫,夏金逸進來稟報道:‘殿下,蘭妃娘娘求見。‘


    李安對夏金逸已經頗為信任,尤其是得知副總管邢嵩昨夜身死之後,夏金逸臨危受命去了和平坊,將幾個奉命前去協助的王府死士的屍身毀去容貌,所有和太子府有關的證物全部毀掉,目擊的證人更是該清理的清理,該收買的收買,手段十分厲害,京兆尹雖然心知肚明太子和這事情的關聯,可是證據全部毀掉,他又不是蠢人,隻能裝聾作啞。正是因為如此,李安才決定重用夏金逸,這人雖然沒有高超的武功,也沒有什麽氣節,但是既善於逢迎諂媚,又是十分能幹,在李安心中,夏金逸已經是接替邢嵩的不二人選了,否則,他跟本沒有資格在自己商議事情的時候進來稟報。


    他聽說是蘭妃蕭蘭來了,連忙道:‘讓她進來,剛才孤找她,她也不知去了哪裏?‘


    片刻,蕭蘭走了進來,她今年二十六歲,姿色豔麗,品貌出眾,做了多年的太子側妃,養移氣,居移體,在清麗雅潔的氣質上更添了幾分雍容高貴。她走進房內,向李安施禮之後,又向魯敬忠問好,魯敬忠早已站起,待蕭蘭坐下之後,也上前見禮。


    李安不耐煩地道:‘天天見麵,就別麻煩了。‘說著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然後又問道:‘蘭兒,事情已經如此,你想必已經知道了,你說該怎麽辦才好?‘


    蕭蘭微微一笑道:‘殿下,臣妾若是說出來您可別怪我?‘


    李安道:‘你說的都是為了孤著想,就是有些不妥,孤不怪你就是。‘


    蕭蘭淡淡道:‘雖說崔大人是王妃的兄弟,可是他如今身死,就是他原先是殿下的左輔右相,如今也成了棄卒廢子,殿下雖然不喜歡梁尚書,可是萬萬不能自剪羽翼,如今之計,隻能把一切事情推倒崔大人身上,先籠絡住梁尚書,臣妾自會請師門姐妹將梁尚書控製住,等到事情平息,殿下有了信任尚書的人選之後,再了結這人不遲,雖然目前讓太子妃受些委屈,可是有殿下庇護,誰能難為她呢。‘


    李安聽到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隻是這件事情若是牽連到崔央,孤隻怕也脫不了幹係。‘


    蕭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所以殿下需得狠心,趁著事情還沒有爆發,就說您因為崔央死的蹊蹺,因而勘察戶部帳目,發現崔大人做了手腳,這樣一來,您大義滅親,誰還能把事情扯到您頭上。‘


    李安聽得眉飛色舞,立刻就要答應,卻見魯敬忠神色不安,心道,莫非他有別的看法,便問道:‘少傅,你認為蘭妃的意見如何?‘


    魯敬忠看了蕭蘭一眼,心道,這女子心腸真是狠毒,這種一石雙鳥的計策也想得出來,隻是自己卻不便當麵揭穿,便淡淡道:‘崔央雖然不算什麽,可是太子妃殿下是您的結發妻子,又是崔央的親姐姐,世子與崔大人是舅甥至親,殿下您若大義滅親——‘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李安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自己想要大義滅親,那麽崔氏恐怕必須下堂求去,那麽若是有人推波助瀾,太子妃這個位子隻怕已經有了新主人了,父皇定然會因此不滿,認為自己不念結發之情。想到這裏,他麵色一寒,心道,幸好魯敬忠提醒了我。


    蕭蘭十分聰明,見太子神色不對,便道:‘我說了殿下不可怪罪臣妾的。‘


    太子勉強笑道:‘孤不會怪你,隻是這個法子隻怕不行。‘


    蕭蘭笑道:‘這有何難,我雖然沒有別的主意,但是一會兒我的師妹,靖江王郡主李寒幽要來看我,她也是殿下的堂妹,我早就聽說這個師妹十分聰明,殿下不妨問問她,她是我的師妹,難道還會向著別人麽?‘


    這時,夏金逸叩門而進,稟報道:‘殿下,王妃娘娘派侍女來報,說是靖江王郡主已經到了,就在娘娘房中。‘


    李安大喜,道:‘快,去派人請她過來,就說孤有急事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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