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海濤,東海侯哲嗣,善水戰,性忠勇,太宗愛之如親子,大雍隆盛元年率東海部眾降雍,平楚役中履立戰功,大雍隆盛九年晉封靖海公,元配越氏,有賢名,然性端嚴,人傳公有河東疾,越氏富才略,或有人言,公一應奏章文書,皆越氏掌管也。


    《雍史-靖海公傳》


    夜色朦朦,林碧站在客房窗前,望著黯淡的星空,她身後一個中年近衛正在向她稟告探察到的情報。


    “在喜堂上變亂的時候,所有的客人和我們這些隨從近衛都被東海侯的屬下圍得死死的,東海侯練兵果然有不凡之處,越氏的大船被東海侯的水軍摧毀得很厲害,我們去看過,海麵上都是屍體和船舵船帆的碎片,那艘船若是不好好修理,恐怕是不能用了。”


    林碧歎息道:“這裏畢竟是東海侯的地盤,除非是大軍來攻,百多個人想要搗亂,不過是火中取栗罷了,如果不是越青煙使用了早已失傳的同心蠱,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占到上風,說到這裏,本宮倒是很佩服設下計策的人,若是他們成功了,不僅控製了東海、海氏和越氏,還讓大雍和南楚損失慘重,至於我們,雖然得不到什麽實際的好處,但也沒有什麽損失,想來那些人還想我們趁機進攻大雍呢。好端端的一樁婚事,既是親上加親,又是郎才女貌,誰會想到新娘子會暗藏殺機呢?這幕後主使可真是夠深沉的心機啊,若是慶王、東海侯父子、陸燦一起死了,隻怕天下頃刻之間就會大亂,也難為他們找到敢養同心蠱的人,也難得越青煙這份資質,據說修練同心蠱,對於蠱主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不過最令本宮震驚的還是江哲的應對,不過是短短的半月之期,這人就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資源,一個釜底抽薪,讓越氏兄妹再沒有必死之心,一管飛天神火,足可以應對最不堪的情況。東海來了這麽多人,是敵是友難以判斷,可是這人就有本事讓我們都隨了他的計策行事。修先生,你說我們可以做什麽,才能擺脫這個人的威脅?”


    那個中年近衛猶豫了一下,道:“殿下,今次師尊派了我們過來,本來是希望能夠幫助殿下鏟除異己的,可是如今的局勢,東海已經被驚動了,我們恐怕很難下手,那個李順我們也見到了,這人武功之高,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除了師尊之外,隻怕無人能夠穩操勝券,而且就是勉強進行刺殺,隻怕也不能殺死江哲本人,反而和他結怨太深,此人心機陰毒,若是他誓死報複,我們反而得不償失。”


    林碧歎息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此人若是重新出仕,就是我們的敵人了,我很擔心庭飛會中了他的詭計。”


    中年近衛傲然道:“殿下放心,大將軍軍略無雙,又有我們保護,不論什麽陰謀詭計,隻要我們不去理它,哪裏還會上當。戰場上麵乃是堂堂正正的廝殺,這人能起什麽作用,而且我看他們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聽郡主說,那慶王李康對齊王李顯恐怕已經是恨之入骨了,兄弟不合的跡象十分明顯,我們助他一臂之力,說不定能夠讓大雍自毀長城呢?”


    林碧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這時外麵傳來林彤的聲音道:“小妹妹,你來做什麽啊?”


    林碧心中一動,側耳聽去,外麵傳來一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道:“柔藍奉父親之命,請嘉平公主、紅霞郡主前往靜海山莊做客。”


    外麵傳來林彤有些猶疑的聲音道:“小妹妹,你的父親是哪一位?”


    小女孩得意地道:“我爹爹姓江名哲。”


    林碧心中沒有震驚,反而覺得心中暢快,她早就懷疑這個小女孩的身份,可惜對於江哲的情報,北漢隻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對於江哲的私事卻很含糊,所以林碧不能確定罷了。聽到這裏,她推門而出,笑道:“柔藍小姐,林碧得到令尊邀請,不勝榮幸,一定會前去赴會的。”


    柔藍高興地道:“那就太好了。”


    林碧仔細瞧去,隻見柔藍手中還有幾張帖子,便笑著問道:“小妹妹還要去送帖子麽?”


    柔藍道:“是啊,還有陸燦大將軍的帖子,齊王殿下的帖子和慶王殿下的帖子呢。”


    林彤道:“柔藍,你年紀這麽小,怎麽不讓別人送過來呢?”


    柔藍歪著頭道:“這是爹爹給藍藍的任務,藍藍當然不能讓別人做啊。”


    林碧看著小柔藍一臉的天真稚氣和認真,不由一笑,心道:“能夠養出這樣可愛的女兒,我也應該去見見江哲呢。”


    同樣的星空下,陸燦心中也是愁腸百結,伏玉倫如今已經被軟禁起來,要殺此人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想到此人乃是尚相的東床快婿,陸燦便有些猶豫不決了。


    在即將出發的時候,陸燦接到了江哲的書信,心中聊聊數語,告知南楚有高官意欲圖謀東海,趁機陷害自己,讓陸燦尋找越氏宗族被軟禁之處,心中提到了幾個可能的地方,而陸燦的屬下果然在禁軍大營裏麵找到了越氏宗主。多年征戰,如今的陸燦已經不會是那麽天真的人了,他並不會因為江哲而做出損害南楚利益的事情,當時他想來想去,都覺得雖然尚維鈞有心謀害,可是自己既然已經事先知道,那麽保住性命也應該不難,而且若是事情成功,那麽南楚得到的利益也讓陸燦十分心動。可是思之再三,陸燦卻發現自己不得不做了江哲的棋子,既然江哲已經得到情報,那麽必然會事先設下圈套,到時候南楚必然失敗,觸怒了東海,隻怕反而會損失慘重。而且尚維鈞仗著鳳儀門餘孽的力量,這兩年來氣焰囂張,雖然鳳儀門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可是那的確仍然是一支強大的力量,鳳儀門對於南楚來說是一柄雙刃劍,用得好,可以對抗大雍,若是用不好,隻怕禍起蕭牆,就是他們僥幸取得了成功,隻怕對於南楚也是禍非福。所以陸燦還是按照江哲的建議救出了越氏的人質,雖然他們被禁軍軟禁,可是憑著陸家在南楚軍方的力量,還是讓陸燦將人救了出來,而且還將消息封鎖起來。而且越氏現在的主事人越文翰也承了自己的人情,這越家是不會太輕易的立刻投*大雍了,而且看在越氏的麵子上,東海也不能對南楚過分敵對。雖然等到圖窮匕現的時候,越氏還是*不住的,可是投*大雍,在南楚背後下絆子這種事情大概是不會做了。說起來南楚也沒有吃虧,可是陸燦心中卻是鬱悶難安,先生的計策越來越如天馬行空,將來大雍和南楚敵對之日,自己能夠應付麽?想了半天,陸燦低聲道:“先生,你素來喜歡離間之計,不知道離間你和大雍朝廷有沒有可能呢?


    他站起身,走到旁邊的客房,這件客房門口有兩個近衛宿衛,正是軟禁伏玉倫的所在。陸燦走進去的時候,看見伏玉倫臉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他一看到陸燦進來,連忙上前拜倒道:“大將軍,下官都是奉了嶽父的命令,求大將軍饒命。”


    陸燦臉色淡然,道:“起來吧,我知道你作不了主,不過事已如此,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呢?”


    伏玉倫驚恐地道:“隻求大將軍饒命,但有所命,下官無不從命。”


    陸燦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回去告訴尚相,我陸燦沒有和他爭權奪利的心思,可是也不容人欺到頭上,我知道鳳儀門餘孽隱藏在尚相身邊,我也不管尚相如何做法,可是我希望你提醒尚相,鳳儀門素有反骨,可以用,卻不能不防,若是尚相利用他們鏟除異己,隻怕到頭來南楚反而成了他們的天下。”


    伏玉倫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性命終於保住了,連忙指天誓日的承諾必然會勸告尚維鈞。陸燦心中一歎,心道,若是我殺了此人,隻怕隻有謀反一條路可以走了,雖然此人將來可能會報複,可是總不能現在就和尚相弄得誓不兩立啊。


    走出伏玉倫的房間,陸燦對身邊近衛道:“好好照顧伏大人,不可讓他和外人接觸。”在回到南楚之前,陸燦並不希望有他人可以影響伏玉倫,使他改變了答應緩解陸家和尚維鈞之間矛盾的承諾。


    剛走出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手裏舉著一張大大的紅帖子,身後跟著兩個東海的侍衛,她一看到陸燦就笑著道:“陸師兄,藍藍替爹爹送帖子來了。”她好奇地看著這個青年,她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青年是爹爹第一個弟子,所以就趁著送帖子來看看這個大師兄。


    陸燦已經知道這個女孩就是恩師的女兒,雖然不明白恩師怎會多出了這個女兒,可是並不妨礙陸燦從這個女孩身上尋找恩師的影子。他溫和的上前,伸手抱起柔藍,仔細看去,這個小女孩靈秀慧美,雖然年幼,可是眉宇間卻已經有了幾分恩師的神蘊。柔藍好奇地道:“陸師兄,你也是帶兵打仗的將軍麽?”


    陸燦露出真心的笑容道:“是啊,我也帶過兵。”


    柔藍做了一個鬼臉,道:“我還以為大將軍都像麟弟弟的父親那樣威風呢,可是碧公主那樣美麗,陸師兄這樣斯文,原來大將軍沒有特定的樣子的。”


    陸燦又是一笑,放下柔藍,收起情懷,接過帖子,看了之後淡淡道:“請師妹轉告先生,就說陸燦不便前去祝賀,還請先生見諒。”


    柔藍奇怪的問道:“陸師兄,你怎麽不去呢?我的小弟弟很可愛呢,你不想見見麽?”


    陸燦微微苦笑,若是自己真的去了,隻怕是會惹起無數非議,自己雖然不在意,可是若是在這個時候落下這個話柄,還怎麽帶兵呢,現在可還不是他能夠解甲歸田的時候,東海之事,尚維鈞也是不能理直氣壯地指責他的,畢竟鳳儀門餘孽名義上是不能出現在南楚的,可是若是自己去拜訪江哲,這個通敵之嫌就解釋不清楚了。可是這些事情他又怎麽和這個小女孩說呢,所以他隻能淡淡道:“請轉告先生,燦謹祝小師弟福壽綿綿,請恕燦不便登門之罪。”


    柔藍乖巧地道:“噢,我回去會告訴爹爹的。”說罷,又是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陸燦的住處。


    陸燦望著柔藍的背影,心道,先生邀人參加小師弟的抓周盛宴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露出淡淡的苦笑,陸燦心裏明白,不論自己去還是不去,都不能消除尚維鈞對自己的懷疑猜忌,自己不過是想尚維鈞不能名正言順的出手罷了,若非如此,他倒是真的想去看看江哲要做些什麽,就算是進了圈套也好過什麽都不知道吧。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他隱隱知道尚維鈞和北漢是有著暗中的同盟協議的,他從前並不過問這些事情,可是今次在東海遇到了北漢軍方的重要人物,嘉平公主,若是自己能夠和她達成共識,那麽對於南楚和北漢應該都有好處吧,雖然深夜求見有些失禮,可是嘉平公主總不至於將自己拒之門外,而且不論結果如何,都會讓人誤會我和北漢軍方已經有了協議,對自己是隻有好處的。望著迷蒙的夜色,陸燦心中苦澀非常,從前隻想著殺敵報國,盡忠職守,想不到我陸燦也有苦心孤詣,隻為了苟全性命的一天。


    另一間客院裏麵,李顯身穿寬鬆的便袍,倚在軟榻上,雙手枕在腦後,狀似悠閑,但是他的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愁容,他不是遲鈍的人,慶王充滿恨意和嫉妒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這次在東海,自己壓了慶王的風頭。這個三哥性子是陰沉還是偏激,李顯始終拿不準。當年行刺紀貴妃一事雖然顯出了李康矢誌複仇的決心和勇氣,可是鳳儀門的高手,堂堂的貴妃娘娘,這樣的刺殺也未免有些兒戲,這件事情也顯示了李康不夠冷靜和偏激的一麵。可是李顯心中卻曾經懷疑,如果李康不進行這樣一次魯莽的刺殺,是否會得到鎮守東川的機會,而且李康這樣將自己和鳳儀門的仇恨擺在了明處,因為他皇子的身份,鳳儀門反而不便對付他,若是李康有個三長兩短,那麽鳳儀門就是最大的嫌疑犯。所以多年來,雖然李康總被鳳儀門壓製,但是不僅安全無虞,而且勢力還在穩定的增長。若是李康真的早就想到了這些事情,那麽李康的心機可不是“深沉“兩字可以形容的。


    而且李顯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若是皇兄李贄稍微動了一絲懷疑忌憚,那麽一定是群起而攻的格局,到時候自己就是失去兵權,也還是輕的,恐怕隻有圈禁至死的可能,這個時候,自己又大大得罪了三哥,慶王李康,現在這個朝廷中身份最尊貴的親王。其實李顯很明白,隻要自己親自去見李贄,認真請罪服軟,那麽扭轉現在的困境不是不可能的,可是隻要想到屈膝於李贄,李顯心中就是一陣鬱悶,那個自己追在他後麵想要壓過的皇兄如今已經是大雍天子,九五至尊,自己若是向他低頭,豈不是也成了為了苟全性命富貴而奴顏婢膝的軟骨頭麽?越想越是苦惱,李顯心想,需得快些見到江哲,他隱隱感覺,唯一能夠讓他擺脫這個僵局的恐怕隻有那個文弱的書生。


    想起江哲,李顯心中泛起一陣暖意,這個人啊,南楚初見,他對自己是冷淡而戒備的,可是不知怎地,他總是覺得這個青年文弱的體魄隱藏著某種令人驚懼的力量,第二次見麵,這人和自己狹路相逢,他救了自己的性命,雖然十有**是因為為了從雍軍手中脫身。雖然自己知恩圖報放過了他,可是心中的遺憾卻是十分深重。然後江哲被皇兄帶回了大雍,解衣推食,想要招攬他,江哲卻答應了自己的招攬,當時自己是不可置信的驚喜,可是最後這還是一場鬧劇,帶著憤怒離開雍王府的時候,自己是恨不得殺了他的,可是接下來他遇刺重傷,可是自己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救他的性命。後來太子和雍王之間誓不兩立,獵宮慘變,自己也被軟禁,自己為了種種原因挾持了江哲,不管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還是將他當成人質,可是總歸是救了他的性命,自己原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所以事後被雍王軟禁之時,他也從沒有希望過江哲救自己性命。可是這人卻是滴水之恩報以湧泉,先是讓自己和他一起做鳳儀門主的人質,使得自己有了“戴罪立功”的機會,然後北漢趁機進攻,也是此人留言推薦,自己才有機會重披戰袍。李顯心中早就將江哲當成了可以結交的好友,雖然此人心機深沉,可是卻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若是他將你當成自己人,那麽就不用擔心被他出賣。所以,這次他冒著被彈劾的危險到了東海,就是希望能夠得到這個人的幫助,讓自己擺脫目前的處境,在攻破北漢,平滅南楚之前,他李顯絕不甘心就這麽被陷害,大丈夫應該馬革裹屍,死於沙場,怎能死在囚牢之中,小人構陷之下呢。


    正在李顯患得患失的時候,他身邊的侍衛進來稟報道:“殿下,柔藍小姐替江先生送來帖子,邀請殿下去靜海山莊參加小公子的周歲喜宴。”


    李顯精神一震,總算來了正式的邀請了,他笑道:“讓柔藍進來。”


    柔藍走了進來,見到李顯,乖巧地上前行禮叩見,上次船上見麵,齊王的身份還沒有挑明,自然沒有人告訴柔藍齊王的身份,而雖然過去曾經在大雍宮中見過齊王,但是當時柔藍年紀還小,自然也不記得齊王的相貌,如今身份都已經明朗,柔藍這次來見李顯也就按照禮數拜見,她自幼就被雍王妃撫養,又多次進出宮廷,對於這些禮節自然十分熟悉,行禮叩頭十分順暢自然。


    李顯笑道:“柔藍,快起來吧,你如今已經是長樂的女兒,也應該叫我一聲舅舅,哪有這麽多禮數。”說著,將柔藍提起放到膝上,問道:“你爹爹和娘親身體都好麽,聽說他們已經有了兒子,他們兩個身子都弱,不知道你的小弟弟身子好不好。”


    柔藍興奮地道:“小弟弟壯的很,而且都不喜歡哭,太爺說娘親身子調養的好,小弟弟很健壯呢。爹爹和公主娘親都很好,還常常駕舟出海呢,不過爹爹的頭發都變成淺灰色了,聽太爺說,是因為藥力激的,不過以後爹爹就不用擔心舊傷複發了。”


    李顯好奇地問道:“你的太爺是指誰啊?”


    柔藍忽閃了一下大眼睛,道:“舅舅不知道麽,太爺姓桑的,爹爹和娘親都將他當成祖父看待的。”


    李顯笑道:“原來是醫聖桑先生,想來也是,隨雲離京之時,不說是病入膏肓也差不多了吧,果然隻有桑先生才能救得了他。”


    柔藍搖頭道:“太爺說,爹爹自己也可以醫好的,不過會多花幾年時間,而且效果也不會這麽好。”


    李顯狀似無意地問道:“你爹爹邀請了慶王沒有?”


    柔藍道:“順叔叔說,慶王殿下是陛下的使者,我去送帖子太不禮貌了,所以順叔自己去了。”


    李顯會心的一笑,看來在江哲心目中,慶王不過是外人,想到今後就是慶王攻擊自己,自己也有了有力的後援了。


    這時,李顯眼睛的餘光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內間門口猶豫著不敢出來,李顯不由好笑,雖然麟兒表現出的態度有些冷淡不耐煩,可是看來他還是很想親近小柔藍呢,不過現在天色太晚了,柔藍也得回去休息了,李顯也隻能裝作沒有看見,又問了柔藍兩句閑話,就讓人送柔藍回去了。送走了柔藍,李顯充滿了期待,看來靜海之會,自己會有心滿意足的收獲呢。


    在新房之內,越青煙心中十分不安,喝完合巹酒之後,薑海濤就去料理善後了,而且越青煙也知道在自己蠱毒未解之前,是不能圓房的,可是她感覺到薑海濤在新房之內神色總是有些冷淡,不由心中憂慮。這時,薛秋雪走了進來,看到越青煙神色惶惶,笑道:“怎麽了,這樣緊張,我是來幫你卸裝的,新郎今天不便過來,姑母說讓我來陪你,免得你孤單。”


    越青煙勉強一笑,在薛秋雪幫助下卸了釵環鳳冠,她忐忑不安地道:“嫂子,你說相公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


    薛秋雪噗哧一聲笑了,道:“傻孩子,小侯爺既然沒有當麵拒絕娶你,就是心中喜歡你,隻是你還沒入洞房,就讓新郎昏倒在地,這麵子上未免過不去,完成大禮之後,人已經娶到手了,新郎放下心了,就不免想起舊帳了,這些男子,沒有不愛麵子的,你哥哥不就是為了我向裴將軍求救而跟我嘔氣麽?”


    越青煙羞澀地道:“嫂子,哥哥是吃醋呢,若非你想出法子,隻怕我們一家骨肉離散,死於非命,哥哥不會和你鬧別扭太久的,想起當初哥哥追求你的時候,可是就差掏出心肝給你看了。”


    薛秋雪眼中閃過一絲羞澀和甜蜜,但是繼而神色一正,道:“青煙,有件事情你哥哥讓我囑咐你,如今越氏的危機還沒有過去,越無糾的死黨雖然多半已經死在東海,可是越氏內部還是有他的人的,而且宗主他們落在陸燦手上,我們承了陸燦的人情,這人情遲早要還的,大雍和南楚終究不能和平共處,到時候我們越家還要有所選擇,這次回去,你哥哥會接掌宗主之位,族內要進行清洗,南楚在南閩的勢力也會增強,雖然你哥哥已經和海氏達成協議,得到了船圖海圖,可是也被迫將一部分海運的生意讓給海氏,這樣一來,十數年之內,我們都沒有可能壓過海氏,這一點你哥哥倒不擔心,可是等到大雍和南楚起了戰爭的時候,海氏可以一心一意跟著東海,我們卻是得左右搖擺,最後恐怕還是要壯士斷腕,才能保全越氏,所以越氏今後的路可是艱難得很。”


    越青煙深色焦急地道:“那麽哥哥想讓我做什麽?”


    薛秋雪堅定地說道:“青煙,你哥哥說,他隻要你做一件事情,就是安心的當薑家的媳婦,不要為越家做任何損害薑家的事情,也不要為越家爭取什麽利益,這是男人的事情,你已經盡了做女兒,做妹妹的責任,現在你是薑家的媳婦,將來是孩子的母親,你一切一切都要為薑家著想才行。”


    越青煙明淨的眼中滿是淚水,道:“嫂子,可是我總不能看著哥哥受苦啊!”


    薛秋雪安慰道:“傻孩子,你忘記了麽,薑家和越家畢竟是姻親,隻要你得到他們的敬重喜愛,他們為了你自然會顧著越家,你若是失去了丈夫的愛重,那麽你就幫不了越家了,所以記得,你隻要做一個好妻子就行了,而且越家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打垮的。”


    越青煙狠狠的點頭,道:“嫂子放心,青煙不會再被任何人利用,若是薑家以後懷恨,不肯幫助越氏,最多青煙和越氏同生共死罷了,青煙絕不會做出有違婦道的事情的。”


    薛秋雪笑了,又道:“我們也已經接到邀請,參加靜海山莊之會,到時候你也會陪著海濤去拜見他的恩師,而且你的蠱毒也要他想辦法呢,所以你可以好好休息,那人身份超然,若是得到他的賞識,你在薑家的地位就會有很大的不同呢。”


    越青煙眼中閃過一絲憧憬,道:“嫂子,我也很想看看江先生和長樂公主,聽說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呢?”


    薛秋雪笑道:“那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不過可別忘記了,那人智謀無雙,稱得上是天下最可怕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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