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灣路七號男子宿舍作者:非天夜翔青年導演張宇文坐擁數億身家,一棟別墅與一輛賓利轎車的驚人財富,卻是個單身gay,某天他厭倦了影視行業,決定轉行當個真正的作家寫出流芳百世的不朽巨著。但大部分時候缺乏社會關的張宇文,在塑造人物方麵顯得尤其棘手。於是他決定將自己的別墅的空房間出租給同性戀們,並將房客當當作他的取材觀察對象。張宇文經過一番篩選,先後招來了因兄嫂雙亡而接下撫養子女重任的社畜年輕人嚴峻,遊手好、喜歡招蜂引蝶的雙性戀渣男常錦星;一心為了階級躍升、躋身上流社會的健身教練陳宏,以及自卑又多愁善感的女裝小受鄭維澤。四名舍友身上濃縮了時下同性戀者麵對家庭、愛情、友情的態度與真實境況,他們既欺騙彼此又懷抱著善意互相試探,建立友誼,猶如《六人行》的故事般,在張宇文的家裏上演著各自平凡卻雞飛狗跳的生活,有煩惱,卻也有希望。單身的張宇文則在命運與緣分的安排下,認識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霍斯臣,一場漫長的戀愛之中,他們緩慢走進對方的內心,卻對彼此依舊有所保留──張宇文隱瞞了自己家財萬貫的事實,霍斯臣則對張宇文隱瞞了自己負債累累的不堪人生。所幸在這場人生的拷問之中,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最終歸宿,不一定是最好的,卻是我們每個人都能真正去坦然麵對的。分類:bl 現代社會標簽:現代bl 假平民真富豪 友情 親情 雙性戀 直播主 社畜 華文原創第1章 江灣路七號是棟占地340平方米的六居室別墅,它位於流金江畔,坐北朝南,被諸多銀杏與梧桐樹環抱。 東邊比鄰處,是個創意咖啡廳夜晚兼作酒吧,西側則是一個小小的私人博物館。這座別墅的擁有者叫張宇文,是一名年輕的電影導演,二十七歲,未婚。張宇文出生在一個物質條件豐厚但雙親不睦的家庭。 他的外祖父是位本地名醫,外祖母則是藥劑師,他們生下了漂亮的獨生女也即張宇文的母親,卻讓她嫁給了不該嫁的人。 張宇文從童年時代起,幾乎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最終母親也受夠了沒完沒了的等待,將他扔給外祖父與外祖母照顧,自己則奔向了新的生活。失望之餘,兩位老人付出了所有來撫養外孫,跟隨外公與外婆長大的宇文在十六歲那年主動提出改名換姓。 兩位老人對這個回報充滿感動,作為饋贈,他們把最重要的資產亦即江灣路七號作為遺產,留給了張宇文。張宇文從小較為孤獨,身邊隻有書籍──文豪們筆下的故事,故事內所演繹的人生,都是他童年最好的陪伴。 正因諸多故事的熏陶,張宇文選擇了一生的事業,報考了影視學院的導演專業,通俗地說,就是拍點肥皂劇討生活。在他高考結束那年,父母終於如願以償地離了婚,組建了各自的家庭,老死不相往來。 念大學後,外祖父與外祖母又在一年內相繼過世,除卻房子外,老人家還把一輩子的積蓄都留給了外孫──彼時外科醫生的收入還是非常豐厚的。這導致張宇文二十二歲那年,已擁有了足夠生活一輩子的存款,以及一間豪華別墅。上天仿佛總垂青那些與世無爭的人。 大學畢業後,張宇文外祖父生前的朋友,為他介紹了一份工作,於是畢業沒多久,張宇文便跟著業界裏一位德才兼備的老導演開始學習拍戲,鞍前馬後地充當跑腿。人生往往比電影更具轉折性,數部電影上映後,張宇文所追隨的老導演接到一部大片,卻在拍攝過程中遭到一樁公司洗錢案牽連,進了警局,繼而判了好幾年。奈何電影已經快收尾,師父鋃鐺入獄,為了不讓投資打水漂,隻好讓小有資曆的徒弟硬著頭皮頂上。 如是,張宇文戰戰兢兢,拍完了這部戲。師父因負麵新聞遭銀幕除名,“導演”一欄裏,明晃晃地署上了“張宇文”的名字。該片上映後,口碑票房雙豐收,如是,他掙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曾經他的家庭不知血汗錢掙得辛苦,導致張宇文也向來視金銀為糞土。 成名後,常有人對年輕的張導哭訴創業艱難,他便好言安慰並慷慨解囊。 在大大小小的失敗投資裏,最終有兩名小導演脫穎而出,給予這位散財童子豐厚的回報。這兩名導演一個票房慘敗,口碑卻走了狗屎運,捧回來一座國際大獎的獎杯;另一個則誤打誤撞,出了爆紅之作,票房賺得盆滿缽滿。在這兩部作品裏,張宇文都是主要投資人。 於是一夜間,他既回收了天價的資金,又賺到了金牌投資人的頭銜。這麽一來,張宇文直到二十六歲這年,存款達到了天文數字,已足夠他好幾輩子吃喝不愁了。珍?奧斯汀告訴我們,但凡有錢的單身漢總想找個老婆。 這一真理放諸四海皆準,鑽石單身漢張宇文卻一直沒有向社會征婚,隻因他是個同性戀,眾所周知的,有錢的同性戀比有錢的直男更難找老婆。父親在成長路上的缺席,令他多少有點缺乏安全感,而父母的相處模式在長大後,也令他對男女之情本能地敬而遠之。知道自己喜歡同性,是在中學三年級那年。 當時張宇文很喜歡與一名健氣陽光的二年級學弟玩,進一步發展到為他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對照讀過的諸多名著,他很快就明白到那是愛情,從而確認了性向。同性婚姻雖已合法,同性戀者卻依舊會在社會活動中被貼上諸多標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張宇文始終沒有對外公布自己的性向。當然,他也幾乎沒有朋友。直到讀大學時,張宇文本想試試在校園中尋覓自己一生的愛情,找到可托付之人,過上兩個男生養隻寵物的生活。 然而影視學院裏的男生皆為俊男,無論直男還是彎男,生活作風之開放令其震驚,甚至可用淫亂來形容。學院裏無論攻受,三個月換一次男友是常態,偶爾還有聚眾等劇情上演,猶如踏進gv片場。 在校園經曆四年洗禮後,張宇文連番受到驚嚇,差點就被斷了談戀愛的念想。 幸而天底下的老實人雖不多,卻終未絕種,二十二歲那年,畢業後進入社會,張宇文成功地放下顧慮,談成了一段戀愛。他的感情不甚熾烈,對大多數事秉承平靜而理性的態度,是那種哪怕告白被拒,也會冷靜分析自己哪裏犯了錯誤的雙魚座。 因緣際會下,有一名表演係的學弟瘋狂追求他,朝他告白,他便接受了,認為試試也好。 確定關係後,他在學校外租了兩室一廳,與學弟過起了小日子。 在這段關係裏,他自然而然地當攻,承擔了更多的社會責任,而學弟是受,不僅衣食住行由張宇文全包,學費也要他幫忙付。張宇文覺得這理所當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已經出社會了要打拚,有錢沒時間,人在事業上升期總是很忙,隻能用錢來彌補自己的陪伴。學弟讀完四年大學,學費付訖,便果斷把他給甩了,去找了個長得醜但看上去比張宇文更有錢的中年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攀高枝是人生的常態,這很合理。可惜這位前任有所不知的是,被自己無情拋棄的張宇文才是最大的金主,張宇文實在比他日常表現出的更富有,隻是忙得不會花錢,學弟甩他,無異於撿了芝麻扔西瓜。這些都不重要了,張宇文度過了數年空窗的生活,多少覺得有點空虛,仍然對愛情帶有少許期待。是的,對未來,對人生都有期待,但不多。他不想再滿身大汗地當劇組苦力,哪怕導演已經是影視圈食物鏈的頂層,他還是想成為作家,就像卡夫卡與杜斯妥也夫斯基那樣,留下一點驚世之作,否則人生太沒念想。於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他,用一年時間寫出了一部描繪世間百態的大作,親手將它送到熟人介紹的出版社去。結果遭到了重大打擊,該出版社一致推舉出副主編,讓二把手親自上陣,將張宇文的作品批駁得體無完膚。“怎麽說呢?”副主編思考著合適的詞,從介紹人的態度可以看出,麵前此人來頭不小,他已經盡量收斂了,沒有對他破口大罵,並把稿子摔在對方臉上斥責他浪費大家時間。坐在對麵的張宇文,笑容則僵在臉上。“很假。”副主編搜腸刮肚,最後說:“是的,假,現實裏不會有這樣的人。”張宇文想說“可是──”,然而他沒有說出口,隻是茫然地點頭。作家與導演都以講故事為生,卻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這名副主編在出版業界有相當威望,張宇文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作品確實連狗屎也不如。“你主業是做什麽的?”副主編岔開話題問:“你挺有錢的吧?”張宇文小心翼翼地答道:“隻能說,不用為三餐奔波。”副主編:“這就對了,我猜測你接觸的人實在太少,而且你也沒有真正地去觀察人。 你不需要求生,不用看人眼色,也不用去猜測別人內心真正的想法,你筆下角色們的動機、目標,都不真實。 換句話說,沒有真實感。 就像許多演員,在光鮮亮麗的舞台上表演。 一眼看上去很熱鬧,卻不能讓人產生共鳴。”“嗯…… 是的。”張宇文有點垂頭喪氣,接受了這個批評。“如果你想寫出好作品。”副主編又說:“就要多和人打交道,不能閉門造車。 你一個人住?”“對。”張宇文這一年裏,每天都待在家寫這部作品,故事裏的角色們都是他幻想出來的,他擅長從文學名著裏尋找人物原型,並根據自己的想像力重新演繹、發揮。 在戲裏,他為編劇創造的角色們進行再加工,令它們行事誇張且個性鮮明,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獨特的標簽,猶如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經過了演員的再次詮釋,顯得很生動。然而一旦剝除了片場的光暈渲染與表演藝術的外衣,隻剩下文字時,張宇文的創作缺點便暴露無遺。也是,所有的作家都需要觀察人,需要有特殊的生活經曆,才能寫出好作品。張宇文帶著自己的書稿,備受打擊後回家去,他總結了自己畢業後這數年的事業之路,一切都順風順水,金錢與資曆猶如送上門來一般,導致他早已忘了科班的創作課程上,恩師所講的──人物創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接觸人,觀察人。張宇文不但沒有怨恨主編,反而很感激他為自己指點出了一條明路。 他沒有放棄,他還是想成為作家,想名垂青史。 然而將人生目標定為“名垂青史”的人大抵不會成功,反而容易遺臭萬年,唯獨真正熱愛並為其付出一生的事業才能常青不朽。第二天,他收拾精神,搭乘地鐵,觀察上班族們疲憊的神態,又來到江南的住宅群附近,看出出進進的人。江南與江北,流金江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明白到自己要關注現實,首先就要走進現實,親近現實,他既高又帥,氣質很好,在江南汙水橫流的樓房外看小吃攤時,不少人也在好奇地觀察他,認為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確實,張宇文小時候在江南區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來過了,他已經快要不屬於這裏。他鼓起勇氣與人搭訕閑聊,但這麽做實在太奇怪了,最後他匆忙離開了那裏。緊接著,他誕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可以把房子租出去!一共有六個房間,我自己住一間,出租其中的四間,觀察房客房客們的生活。張宇文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充滿鼓舞,第二天,他又把這個想法修正為:“把房子出租給與自己有著相同性向的男性”。畢竟女孩子考慮到安全問題,大多不會選擇與陌生男性合租,而既然隻租給男人,那麽限定gay也不是不可以。 gay隻是其中身份一種身份而已嘛。張宇文很有行動力,第二天下午就把租屋信息貼在了當地的租房網上,為了不讓人知道自己太有錢,他偽裝成一個二房東,理由是“幫身在國外的朋友看家”,限定房客為“男性同性戀者”。 這相當有效,畢竟直男大多恐同,對甲甲們避之唯恐不及,讓他們生活在很多gay裏無異於激發對方的被害妄想。女孩子們也不會來,畢竟哪怕全是gay也仍是男生,存在著諸多不方便,就算有女生好奇上門,直接勸退即可。他把房租價格訂得相當便宜──畢竟目標隻是就地找幾個樣本,方便他觀察取材。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127條信息。他決定憑直覺簡單篩選一番,挑選出合適的室友兼任觀察對象,將江灣路七號變成自己的取材地,足不出戶,就能積攢小說素材,何樂而不為?第2章 咖啡館晴天貓的桌前。“你叫嚴峻?”張宇文物色到了第一名房客,並主動出擊,打量坐在桌子對麵的人。嚴峻也在觀察張宇文。嚴峻是名高個子,身材瘦而勻稱,五官挺深邃,膚色是小麥色,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很有風度。“對。”嚴峻說:“我在朝淩大廈上班,你確定你這房子的房租沒標錯?”“沒有。”張宇文在先前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辭,答道:“這是我朋友的房產,我幫他看家,有點人氣就行,房租不是最主要的。”嚴峻點點頭,張宇文又多看了他兩眼,問:“你做什麽的?”“業務。”嚴峻簡單扼要地答道,半分鍾後,又補充了一句:“做設備銷售的。”“你是什麽型號?”張宇文隨口問,繼而意識到自己有點冒犯,說:“抱歉,我隻是好奇,我是說,你是攻嗎?或者說1?”嚴峻很少碰到這種在現實裏當麵問攻受的場合,現實生活裏,他是個深櫃,“型號”二字提醒了他的性向,讓他驚覺“哦原來我是gay啊,差點就忘了,好險。”又仿佛把他描述成一種新型號的設備,讓人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但他很需要便宜的房子,而且麵前這人看上去也不像喜歡製造麻煩的二房東。“我…… 應該是攻吧?”嚴峻說:“我還沒有做過受,你呢?”嚴峻判斷這個連名字還未曾自我介紹的二房東也許挺有錢的,他的膚色很白,證明他不用風裏來雨裏去地奔波討生活,身材勻稱表示他不用透過暴飲暴食來排遣壓力,沒有黑眼圈則證明他擁有充足的睡眠,說話喝咖啡的節奏也是慢悠悠的。慢,這一點很重要,是嚴峻區分客戶身家的其中一個重點評價標準,凡事不疾不徐的人,物質條件大多是富足的。“我也沒有做過受。”張宇文想了想,答道:“和上一任談戀愛是當攻。”有時不知為什麽,張宇文總想找個人聊聊自己的感情,因為他的生活圈子裏根本就沒有gay。嚴峻認真地說:“你單身?”“是的。”張宇文看著他的真誠的眼神,問:“你想去看房嗎?”“我現在就可以去。”嚴峻說:“我今天請了半天假,坐車去?”“就在隔壁。”張宇文拿了賬單,去吧台結帳,說:“走吧。”嚴峻一語不發,跟在張宇文身後,走路動作十分有力。 出門前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利落,也在網上查過,江灣路七號是棟別墅。“就在這裏。”張宇文按指紋開了門,說:“不能帶約會對象來過夜。”“朋友可以過夜嗎?”嚴峻問。“最好不要,偶爾來做客可以。”張宇文不想總有人進進出出,他不需要這麽多的觀察對象:“盡量自己居住吧,這也是房租訂得比較低的其中一個原因。”嚴峻走進簡易的前院花園,這裏收拾得很幹淨,花盆疊放在一起,院子角落裏有一個水缸,裏頭養了開花的睡蓮。“有人打掃嗎?”嚴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