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淤青,腫痛的喉嚨,滾燙的額頭,這些全部是時刻折磨小孩的因素。


    張日山脫掉外套往床上隨意一扔,挽起袖子,抽了條毛巾包了一包冰塊放在吳優頭頂,陣陣白氣開始括在,一會涼一會熱。


    蟲子似乎被玉龍血脈刺激的在不停尋找安全地帶,手臂大腿這些地方爬了個遍,就連內髒都不曾放過,依舊沒有合適的位置,被逼無奈它開始不斷釋放自己的絲線以期望能阻擋一二。


    係統派發的血統雖然沒有什麽牛逼哄哄的設定,畢竟也是要遵循這方世界的法則,但對付一隻小小蟲子還是輕而易舉,本應該堅韌無比的絲線卻像棉花糖遇到了水一樣,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而帶來的副作用就是不斷升高的體溫。


    額頭上的冰塊很快化成了水,張日山隻能擰幹毛巾裏的水重新包好冰塊,順便給吳優補充些許水分,不至於讓其脫水。


    一直這樣忙活了半天,小孩子的身體依舊沒有任何緩解。


    “你在挺一會,我去找醫生。”再這樣下去吳優可能會出現些無法預料的意外。


    見張日山要走,吳優趕緊往他身上撲去,由於太過脫力,小拇指隻劃了下張日山的小臂,便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不找醫生你會出問題的!”他趕緊扶著吳優坐回冰塊的海洋中,抹了把吳優臉上的汗水,語重心長的勸道。


    吳優隻是不住搖頭,靠在浴池邊上痛苦不已。


    “你這究竟是怎麽了?上次也沒見你這樣啊?”那天頂多就是發了燒,但溫度絕沒到這種程度。


    吳優使勁眨了眨眼,腦子暈乎乎的,看著張日山的臉,最後還是說了實話:“金縷玉衣,我吃了。”


    “什麽!”張日山頓時大駭:“那可是蠱蟲!你不要命了!”


    她要啊,她怎麽不要啊,就是因為要命所以她才吃了。


    看著對方著急的樣子,吳優勉強笑了下:“死不了。”


    沉默的看了吳優半晌,最終張日山還是問了句:“值麽?”


    值麽?不值啊!


    不值啊!


    這個世上所有她受的苦難本就不應是她的,怎麽可能值!


    可她能怎麽辦?她又能怎麽辦?


    係統是楚門得觀察者,自己就是個楚門中的挑梁小醜,除了忍著還是忍著。


    “吃都吃了,還問這個。”


    沒有意義,這一切早就沒有意義了。


    又有兩滴清淚從吳優眼角滑落,奇怪的是,本應滾燙的液體卻出奇的涼,甚至要比浴盆裏的冰塊還要冷上幾分。


    負麵情緒不可抑製的往外冒,那麽一瞬間她看著張日山背後的陽光都在想此時是不是了結了自己更好。


    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可她又十分清醒的認知到這完全是不可能實現的事。


    她想自私,卻又不敢,無能又無力。


    張日山的心腸並不是很好,說白了除了有關於佛爺和夫人之外,如果不是必要人物他都懶得看一眼,生也好,死也罷,與他毫無瓜葛。


    他敬重夫人是因為她是佛爺的夫人。


    他管理九門是因為這是佛爺留下的九門。


    他留在新月飯店是佛爺需要他看著這裏。


    他的一切都與佛爺有關,沒了佛爺,他似乎什麽都不會做也做不了。


    他就像個朽木泥塑的雕像站在那,靜靜看著。


    同樣的,他對吳優感興趣也是因為二響環成對的願望是佛爺的願望。


    佛爺留下的任何事他從來都不覺得麻煩,也會非常認真且一絲不苟的完成。


    可當他看見吳優這個人時,就覺得很是另類。


    她似乎從不在意自己的任何一切,無論是性命還是其他的什麽,隻要有想做一件事就會不計自身代價的完成。


    吳優會考慮所有人的情況,卻唯獨不會考慮她自己。


    他從未見到過這種人。


    自私是人的本性,這是他行走世間百年唯一能確定不變的東西,太多因為某些利益而殺的血流成河的事情發生,但在吳優身上似乎從來都隻能看見她自己流血,卻從未看見他人受傷。


    他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如此忽略自己。


    就如同有人無法理解為什麽張啟山過世多年,他依舊會一絲不苟的完成對方交待的任務一樣。


    他不理解,但他十分尊重吳優的選擇。


    他對人的情緒在敏感不過了,從自己後腰掏出一把非常小巧的手槍遞給吳優,語氣依舊十分溫和:“你可以自己選擇,如果沒力氣,我可以幫你。


    這是對於你幫我找回鐲子的回報。”


    銀色的手槍十分具有年代感,看起來似乎是個老物件,原本能要人命的東西此時看起來卻讓吳優覺得溫暖無比。


    像是著了魔般,吳優的手顫顫巍巍不可抑製的伸了出去,張日山把往槍往前遞了遞,剛好能讓吳優摸到。


    冰涼的觸感很是舒適,銀色的金屬光澤和十分符合吳優的審美,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美好。


    可惜……


    吳優搖搖頭,深吸口氣看向張日山:“我挺的過去,謝謝。”


    張日山點點頭收起手槍後,蹲在吳優麵前,語氣有些冷然:“記住你今天的選擇,這種時候都熬過來了,如果以後任何沒有比這更難熬的,你都不要放棄你自己。


    這是忠告。”


    流水順著紅彤彤的鼻尖滑落,點點頭:“我記住了。”


    “很好,這種情況大概會維持多久?”他似乎又成了往日威嚴的張會長。


    “七天,晚上我還要再出去一次。”沙啞的聲音像是粗糲的細沙般,有些刺耳。


    “自己能去麽?”


    吳優點頭。


    “注意安全,我得回去了。”


    空曠的屋內隻剩下吳優一人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不知道是不斷吹著的冷風以及身體周邊的冰塊的緣故,還是張日山的那番話,總之吳優竟然覺得沒有之前那麽難熬。


    努力讓自己上半身保持,翻找了下自己空間,有兩瓶葡萄糖她都給喝了,順便又灌了一瓶水,連續吃了好些冰塊,她必須讓自己身體盡快恢複行動。


    時間一晃而過便到了晚上,寂靜的四合院再次傳來些許響動。


    北子正在桌子上吃著黑瞎子昨天剛買回來的速凍餃子,是玉米鮮肉的,味道竟然還不錯,聽見院子裏有動靜,趕緊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見來人是吳優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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