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內。


    劉琮今日在府上舉辦中秋宴,邀請各大世家以及荊州各地的名士前來參加,場麵自然是熱鬧非凡。


    眾賓客觥籌交錯,彼此談笑風聲。


    但在這片歌舞升平的祥和之景眾,唯獨有一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便是劉璋。


    他從蜀郡逃離之後,便帶著僅存的兵馬來到了荊州,向劉琮求助。


    但令劉璋感到絕望的是劉琮既沒有答應出兵援助,也沒有明確拒絕。


    隻是說等請示天子之後再做決定。


    雖然知道這是推脫之言,但奈何荊州的兵馬是他奪回益州僅存的希望,故而他隻能繼續等下去。


    “不知嚴老將軍還能撐多久。”


    劉璋滿麵憂色,唉聲歎氣不已。


    雖然麵前的宴席十分豐盛,可他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心裏想的全是成都的情況。


    他離開蜀郡抵達襄陽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現在也不知道成都那邊的情況如何。


    但他心裏清楚,時間每過去一日,成都被攻破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一分。


    想到此處,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向劉琮開口問道:“賢侄,出兵討伐劉備、馳援益州之事,天子可有論斷了?”


    劉琮正在和其他賓客對飲,聞言將目光投向劉璋,淡淡笑道:“此事我已經上稟天子了。”


    “不過陛下近來龍體欠安,就連這中秋宴都無法出席,所以族叔還是得耐心等待幾日。”


    “畢竟出兵不是小事,陛下自然要慎重考量。”


    聽到又是這一套敷衍的說辭,劉璋忍住心中的怒氣,陪著笑道:“賢侄,如今劉備那奸賊正在攻打蜀郡,成都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不知賢侄可否先行出兵?軍情緊急,若是出兵太晚,益州恐怕會徹底落入劉備之手啊!”


    聽到劉璋語氣中的焦急,蔡瑁微微一笑,放下酒樽說道:“益州牧此言差矣,我等身為臣子,怎能未經陛下允許便擅自出兵?”


    “益州牧還是安心等待陛下旨意吧。”


    益州目前基本上已經全境淪陷了,就剩下一個成都苦苦支撐,此時出兵去和劉備交戰是極為不明智的行為。


    他們目前在準備應對朝廷的討伐,這時候再開一條戰線,無疑會消耗自身實力。


    這才是他們不肯出兵的根本原因。


    見無法說服劉琮和蔡瑁,劉璋隻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曹操身上,問道:“不知司空可願借我些兵馬,前去討伐劉備?”


    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向曹操。


    如今曹操和劉琮已然聯盟,如果曹操覺得可以出兵,那情況自然不同。


    “我聽從陛下的旨意。”


    麵對眾人投來的目光,曹操正色說道:“若陛下有旨,我自然會出兵討伐劉備。”


    聽到這話,劉璋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臉色也變得十分灰敗。


    而劉琮、蔡瑁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得意之色。


    曹操對那偽帝忠心耿耿,而偽帝又受他們擺布,隻要他們不答應出兵,曹操怎麽可能會幫助劉璋?


    “世人皆道曹操奸詐,我看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


    蔡瑁心中暗道,嘴角微微上揚。


    隨後他端起酒樽對曹操笑道:“司空深明大義,我敬司空一杯!”


    “不敢當,不敢當。”


    曹操舉樽回禮,然後一口將樽中的酒水飲盡,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不遠處的大門。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就在他心中剛剛複現這個念頭之際,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陣喧鬧聲和喊殺之聲。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席間賓客們皆是一驚,劉琮放下酒樽,皺眉道:“外麵發生何事了?怎麽會有喊殺之聲?”


    還沒等他派人出去查看情況,一名渾身是血的侍衛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道:“主公,外麵有一隊甲士衝擊府邸,快要殺進來了!”


    “什麽?”


    劉琮大驚失色,起身道:“哪裏來的甲士?府上的護衛何在?為何不去阻攔?!”


    為了保證今日宴會的安全,他特地在府邸周圍駐了一營的兵馬,有這一營兵馬在怎麽可能有人能攻入他的府邸?


    “因、因為……”


    這名侍衛表情發白,甚至有些恐慌,“因為帶領這隊甲士的人是陛下,我們都不敢阻攔啊!”


    劉琮、蔡瑁還有席間眾人都懵了。


    天子領兵……殺過來了?


    就在他們愣神的間隙,府上的護衛已經被逼入了宴會廳,同時一名名全副武裝的甲士們闖了進來。


    緊接著,一道略顯肥胖的身影,在兩名身材魁梧的帶刀侍衛的陪同下大步走入宴廳。


    見到眼前之人,蔡瑁和劉琮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因為眼前之人正是漢獻帝!


    蔡瑁最先反應過來,壓下心中的那一絲驚怒,勉強笑道:“陛下……您、您怎麽來了?”


    “怎麽,見到朕很意外嗎?”


    漢獻帝冷哼一聲,盯著蔡瑁和劉琮問道:“還是說,你們覺得朕不該來?”


    眾目睽睽之下,蔡瑁哪裏敢說個不字,聞言連忙道:“陛下參加中秋佳宴,自是臣等的榮幸。”


    “隻是陛下近來龍體抱恙,不是應該在府上修養麽?為何要帶領甲士來此?”


    蔡瑁一邊說心中一邊急速思考。


    眼前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這偽帝明明被他軟禁在府邸,為什麽會出的來?


    而且又是哪裏來的這麽一支全副武裝的甲士?


    “閉嘴!!”


    漢獻帝瞬間大怒,拔出天子劍指著蔡瑁和劉琮道:“朕何時龍體抱恙?分明是你們兩個亂臣賊子挾持朕、將朕軟禁在府上!”


    “今日朕領兵來此就是要斬殺你們這兩個犯上作亂的奸賊!”


    眾甲士們得令後當即就要動手。


    蔡瑁心中大怒,冷聲說道:“臣等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何故造反耶?!”


    “想來陛下又是受了小人的蠱惑,欲要加害忠臣!!”


    “眾護衛聽令,陛下被這群逆賊挾持,速速將他們斬殺!”


    現在已經來不及去研究這偽帝是從哪得來的兵馬了,當務之急是解決這群人,盡快掌控局勢!


    這場宴會上的都是來自荊州各地的世家還有名士,決不能讓這個偽帝在眾人麵前繼續亂說下去!


    “放肆!”


    就在雙方即將交手之際,曹操忽然拍案而起,怒聲嗬斥道:“我看誰敢對陛下動手!”


    見到曹操終於站出來,心中緊張不已的漢獻帝登時鬆了一口氣——他差點就繃不住想要逃走了。


    “該死的……”


    蔡瑁心中暗罵了一句,然後神色懇切地對曹操說道:“司空,陛下是受了眼前這群奸賊的蠱惑和挾持,剛剛說的那些絕非陛下本意,司空切勿相信啊!”


    “我等並不是要對陛下動手,而是要鏟除這群奸賊,從他們手中解救陛下!”


    他以為曹操是信了漢獻帝的那番話。


    所以趕緊跟曹操解釋。


    如果曹操也認為他們挾持了天子,那此前做出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雙方的聯盟也要瓦解!


    “解救陛下?”


    曹操目光幽深,臉上挑起一絲譏諷的笑容,“你當真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好糊弄不成!”


    聽聞此言,蔡瑁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硬著頭皮問道:“司空此言何意?”


    曹操嗤笑一聲,大步從席位上走出,厲聲說道:“我早就與陛下暗中取得聯係,得知了陛下被你所挾持的真相!”


    “你勾連劉琮,毒殺荊州牧劉表與其長子劉琦;又囚禁天子、假借天子名義發號施令,伱做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


    “我奉天子之命除賊,今日你們二人的死期到了!”


    曹操的聲音如同春雷炸響。


    令在場所有並可全都色變!


    劉表父子被毒殺,本來隻是流傳的傳言,但如今卻被曹操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出來!


    不僅如此,就連天子也被蔡瑁和劉琮所囚禁挾持,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兩人的眼神都變了。


    而龐季、蒯良等人的表情也都瞬間變得煞白,所做的醜事被揭露,這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當頭一棒!


    “你、你……”


    蔡瑁被臉色難看至極,氣得渾身發抖。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今日這場變故是怎麽回事,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曹操!


    “曹操挾持天子!速速誅殺!”


    蔡瑁心中殺意暴漲,根本不想再繼續扯皮下去,直接下令周圍那些護衛動手。


    但他的命令才剛剛下達,那些護衛之中忽然有一批人抽刀砍向身邊的同僚,一時間血光四起!


    陣陣慘叫過後,宴廳中原本的三百多名護衛隻剩下了一半,剩下的人身上全都帶血,向著曹操單膝下跪。


    “參見司空!”


    蔡瑁、劉琮呆滯當場。


    曹操淡淡笑道:“本司空奉旨除賊,豈會給你們作亂的機會?”


    “許褚——”


    曹操一聲令下後,站在他身後的許褚隨手在地上躺著的屍體身上拔出一把利刃、大步衝向蔡瑁和劉琮。


    接著在二人驚恐的目光下,簡單利落的兩刀便將他們的頭顱斬下,隻留兩具血如泉湧的無頭屍身!


    曹操撿起蔡瑁和劉琮的頭顱,閑庭信步一般從遍地屍體中走過,來到漢獻帝麵前,將兩人頭顱雙手奉上。


    “陛下,逆賊已經伏誅。”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震驚和恐懼的目光看著曹操,還有他手中的那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劉琮和蔡瑁,就這麽被斬了?


    唯獨漢獻帝心中感到暢快無比,極力壓住心中的喜意道:“好!好!好!”


    “司空為國除賊,真不愧是國之棟梁、朕最為倚重的肱骨之臣!”


    他是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因為蔡瑁不但殺了劉表父子,這麽長時間以來又對他分外不尊敬,他早已恨透了這個家夥。


    如今終於將其斬殺,他不必再受到這小人挾持,可以安心在曹操的庇護下過上享樂的生活!


    曹操又看向周圍眾人,挑眉問道:“奸賊劉琮、蔡瑁已伏誅,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他之所以選擇在中秋宴、在荊州各大世家、名士麵前發動兵變,共有兩個目的。


    一是讓所有人作為見證,他是奉天子之命除賊;二是傳遞給各大世家們一個消息——該站隊了。


    蒯良、龐季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當即不再猶豫,開口說道:“司空為國除害,功莫大焉!”


    他們當初也參加了毒殺劉表,但曹操隻殺了蔡瑁卻並沒有牽連出他們,很明顯是在給他們機會。


    假如他們要是再不識趣的話,那下一批被鏟除的奸賊裏麵,就會有他們的名字。


    兩人率先表態後,在場的其他各大世家們也紛紛開口。


    “萬萬沒想到蔡瑁竟能做出弑主之事,那個謠言居然是真的,簡直是畜生行徑!”


    “囚禁天子,罪該萬死!”


    “還好有司空在,誅殺了這兩名犯上作亂的奸賊,不然我們不知還要被他們蒙蔽多久。”


    “司空實乃國之棟梁也!”


    眾人紛紛譴責蔡瑁和劉琮,稱頌曹操誅殺奸賊的行為,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劉琮還是曹操掌控荊州都沒有區別,隻要他們不遭到牽連、利益不受損就行。


    而劉璋此時已經徹底懵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跑過來求援,居然還能趕上這麽一場大變。


    那眼下他該何去何從?


    曹操也注意到了不知所措的劉璋,笑著說道:“益州牧請安心,出兵益州之事陛下已經同意了。”


    “等我將奸賊餘孽鏟除後就會發兵討伐劉備,助你奪回益州。”


    對於益州,曹操並不打算放棄。


    因為若是能把益州、荊州、江東這三塊地盤全部連起來,那麽占據了大半個南方的他實力將空前強大。


    劉璋登時大喜,連忙道:“多謝司空!多謝司空!”


    曹操微微頷首,接著命人收拾殘局、將漢獻帝護送回府邸,然後又令許褚出城去調兵入城。


    荊州,已盡在他掌控。


    ……


    與此同時,遠在益州。


    劉備也成功挖捅了進入成都城內的地道,即將對這座堅守了快一個月的城池,展開最後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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