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軍軍營,校場內。


    一匹駿馬正在偌大的校場內飛馳,馬上的人影不斷做出各種馬術動作,時而於飛馳中舉弓射靶、時而倒掛在馬腹之下,引來周圍旁觀的士卒們陣陣喝彩。


    “將軍馬術之精湛,全軍上下無人可比!”


    “彩!”


    “真不愧是我們的神威天將軍!”


    “將軍威武!”


    ……


    駿馬很快在校場旁停了下來,馬超將手中的弓箭丟給龐德,十分滿意地道:“這雙馬鐙當真是妙用無窮!”


    “此物裝備在馬上,能讓人更加輕易地駕馭馬匹,於騎兵而言簡直意義非凡!”


    雙馬鐙的存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馬超得知此物能夠讓士卒更加容易駕馭馬匹後,便親自試了一下,而這測試的結果令他驚喜非常。


    龐德說道:“軍中不少將士們也試過了這雙馬鐙,皆言能降低駕馭馬匹的難度。”


    “除此之外還有馬蹄鐵,亦能顯著降低馬掌的磨損,讓戰馬能夠奔襲更長時間。”


    “我以為應當將雙馬鐙還有馬蹄鐵給軍中的戰馬裝上,如此以來定能大大提高軍隊的戰鬥力。”


    如果把這兩樣東西都裝備上,那麽西涼鐵騎的戰鬥力絕對能提升一成不止!


    “令明所言極是。”


    麵對龐德的提議,馬超十分幹脆地答應了下來,並對他吩咐道:“你回頭便召集一批工匠,大量打造這雙馬鐙還有馬蹄鐵,給軍中的戰馬裝上。”


    “呂布那賊子麾下的軍隊早已裝上了這兩物,我們不能比他們弱了,否則日後交戰起來定會吃虧。”


    無論是雙馬鐙還是馬蹄鐵,都是從朝廷的軍中流傳出來的,這就代表朝廷的軍隊早就裝備上了這兩樣東西。


    馬超自然不願意在這方麵落後,尤其是在聽說朝廷的兵馬將烏桓討滅後,他更加注重提升軍隊的實力了。


    “是,將軍。”


    龐德拱手應下。


    吩咐完後,馬超看向在校場中操練的西涼軍,目光火熱道:“如今我已將兵馬整頓完畢,後勤備足。”


    “待到來年開春之後,我便率領大軍東進,討伐呂布那賊子,將天子解救出來!”


    眼下西涼軍兵強馬壯,馬超已經不滿足於龜縮長安,他想的是擊敗呂布、兵臨鄴城!


    屆時那鄴城天子與百官還不是要看他眼色行事?他也可以效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圖謀霸業!


    他馬家必將從此興旺!


    就在馬超暢想自己擊敗呂布後的風光時,一名裨將策馬奔入校場,遠遠地便喊道:“將軍!有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啊!”


    裨將的這番話將馬超目光吸引了過去,他皺眉問道:“什麽好消息?”


    “回稟將軍!”


    裨將翻身下馬,滿麵喜色地道:“是老將軍回來了!現在已經進入長安城內!”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驚。


    馬超更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老將軍?哪個老將軍?”


    “就是您的父親馬騰將軍啊!”


    話音落下,馬超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充滿了震驚還有難以置信之色。


    他爹……回來了?


    回過神後,馬超眼神陡然變得淩厲了起來,一腳將這裨將踹翻在地,怒聲斥罵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父親被呂布還有袁熙那賊子所挾持,眼下正在鄴城,怎麽會返回長安?!”


    “來人!將這個胡言亂語的家夥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軍杖!”


    裨將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滿心高興地前來報喜,得到的卻是三十軍杖。


    驚恐之下他連忙跪下道:“將軍!末將之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啊!”


    “天子遣使團抵達長安,老將軍隨使團一同回來,眼下正在您的府邸之中等候,特讓末將來此稟報將軍!”


    “將軍若是不信,回府一看便知!”


    聽到這一席話,馬超的臉色變幻不定,心中的驚疑一時間達到了極點。


    天子怎麽會遣使團前來,而且還把他父親也放了回來?


    這是打算要做什麽?


    龐德也覺得這個消息過於驚人,甚至有些不切實際,但他也知道這裨將肯定是不敢亂說話的。


    於是思慮片刻後,他對馬超道:“將軍,還是先回府邸……。”


    “閉嘴!”


    馬超此時心亂如麻,聞言直接開口一聲嗬斥,打斷了龐德。


    他現在不是在想這個消息的真假。


    而是在想這件事背後蘊藏的凶險。


    他此前枉顧父親兄弟的性命背叛朝廷,而今父親回來了,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逆子。


    到時候西涼軍的大權也會被收回去!


    一念及此,馬超瞬間明白了鄴城那位天子的打算,對方是想派他的父親來對付他,讓他們父子相爭!


    “狗皇帝!當真是陰險!”


    馬超在心中暗罵了一句,然後迅速調整好心情,對龐德說道:“此事背後必有陰謀!”


    “令明,你坐鎮軍營戒嚴全軍,同時調遣羌騎營隨我返回長安,沒有我的命令三軍都不許妄動!”


    不管如何,西涼軍的軍權他肯定要牢牢掌握在手中,不能被奪走!


    羌騎營乃是他的親衛營,營中的人馬俱是他的親信,隻聽從他一人的命令。


    帶領羌騎營回城,哪怕碰到什麽事情也能把消息扼在府內,不外泄半點。


    龐德雖然感覺到馬超的反應有些反常,但出於信任他還是沒有多問,依言照辦。


    很快馬超便率領著一營騎兵離開西涼軍軍營、進入長安城,直奔將軍府而去。


    來到府邸外後。


    馬超令麾下親衛將府邸上下都圍住,然後才扶著劍、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入府邸。


    一進走入大堂,他就看見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一人是之前曾經來過的、朝廷的使者崔林;另一人他就更加熟悉了,正是許久未見的父親馬騰!


    馬騰端坐主位,表情冷漠一言不發,哪怕看見走入大堂的馬超也不曾主動開口說話。


    好似視若無睹。


    馬超見到自家父親居然真的回來了,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隨之破滅,硬著頭皮走上前行禮。


    “孩兒馬超,拜見父親!”


    馬超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向馬騰結結實實叩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額頭已經一片發紅。


    然而馬騰依然無動於衷。


    就在馬超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杯茶水直接摔在了他的頭上,同時而來的還有一道憤怒的罵聲。


    “你這個逆子!還有臉叫我父親!”


    “今日我就要為我馬家除去一害!”


    馬騰忽然暴起,抽出別在腰上的馬鞭就向著馬超重重打去,一擊直接將馬超的發冠給抽掉了。


    馬超哪裏會想到自家父親一上來就直接動手,被茶水潑了一臉的他隻能抱著頭慌忙躲避。


    然而馬騰卻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先是抽了七八鞭子,猶覺得不夠解氣,順勢就要拔劍去斬馬超。


    而一旁本應該出麵勸架的崔林,此時卻在看戲——他巴不得馬騰大義滅親、斬了馬超這一朝廷的心腹大患。


    而馬超聽到拔劍聲後就地一滾,讓馬騰一劍劈在了地上,迸出點點火花。


    “這個老匹夫真想殺我!”


    馬超見此心中又驚又怒,從地上翻身而起,同樣拔出腰間的利劍擋出了馬騰再度斬過來的一擊。


    馬騰怒意未消,見此氣笑道:“好你個逆子!如今竟敢對為父拔劍!”


    “你莫非是想弑父不成!”


    馬超冷冷說道:“古人言小杖受、大杖走,如今父親要殺孩兒,孩兒莫非隻能等死不成!”


    “況且孩兒與父親許久未見,父親一見麵就要拔劍斬孩兒,這又是何故?!”


    雖然對馬騰動手的原因心知肚明,但嘴上肯定是不能認的,依然要保持嘴硬。


    “何故?”


    馬騰被這話給氣笑了,指著馬超的鼻子罵道:“我與伱兄弟三人前往鄴城侍奉天子,而你這個逆子卻勾連袁紹殘黨、圖謀造反!”


    “今日不斬了你,我有何顏麵去見馬家的列祖列宗、有何顏麵去見陛下!”


    “呔!逆子看劍!”


    馬騰大喝一聲繼續持劍攻去。


    馬超見此也不再留手,他武藝精湛又正值壯年,遠非馬騰可比,三兩下就將馬騰手中的利劍擊落在地,劍身橫在了後者的脖子上。


    “逆子!你敢弑父?!”


    馬騰凜然不懼,反而上前一步直麵馬超,咄咄逼人地問道。


    馬超眼中閃過一絲惱火之意,但最終還是將利劍收回,後退一步拱手道:“孩兒豈敢對父親不敬?剛剛隻是為了自保而已。”


    “父親,有什麽話不妨好好說,你我父子之間何必刀劍相向?”


    馬騰罵道:“我與你這個逆子沒什麽好說的!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辱了我馬家門風!”


    “還不快以死謝罪!”


    他如今對馬超真是充滿了厭惡,若不是打不過,他肯定要親手斬了這個畜生。


    “馬老將軍稍安勿躁。”


    一直冷眼旁觀的崔林見雙方打不起來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隨後起身打圓場道:“我們此番是帶著天子旨意而來,令郎與朝廷之間或許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還是坐下來好好談吧。”


    聽到這話,馬騰心中的怒火才壓了下去,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重重坐下。


    馬超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不過離馬騰隔了三四個身位遠,就是怕他突然又開始動手。


    令下人將大堂內的狼藉清理了一番後,馬超主動開口問道:“父親不是被呂布、袁熙那兩個賊子囚禁在鄴城麽,為何會突然返回長安?”


    “放你娘的屁!”


    馬騰聞言剛剛下去的火氣瞬間上來了,毫不顧忌地罵道:“老子一直在鄴城侍奉天子,何時被溫公囚禁?”


    “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返回長安,我要是再不回來,你這逆子就要反了天!”


    “造反謀逆,你好大的膽子!”


    馬騰可不跟馬超來什麽虛以委蛇,上來就將其底褲給扒了下來,把話講得明明白白。


    馬超臉色微變,故作震驚道:“我何時造反謀逆?父親是從哪聽來的謠言?”


    “我隻知天子被呂布、袁熙所挾持,父親被他們二人所囚禁,故而想要發兵解救天子還有父親於水火!”


    “父親真是誤會孩兒了!”


    這話一出,崔林就不淡定了,眯眼說道:“將軍這就是在胡說了,溫公和袁司空乃是大漢忠臣,何曾挾持天子?”


    “將軍是從哪錯聽了謠言吧。”


    既然是招降,他作為朝廷的代表,肯定不能從官麵上將馬超定性為造反的謀逆之臣。


    所以他給了馬超一個台階下。


    隻要承認是聽信謠言,那麽此前的一切行為都好說,所有事情都有轉圜的餘地。


    馬超微微眯眼,看向崔林。


    他從崔林的這番話裏嗅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意味,心中有了一點猜測。


    “不知天使此行為何?”


    馬超不動聲色地詢問道。


    崔林微微一笑,道:“我此番奉陛下之命而來,解除將軍和朝廷之間的誤會,達成和解。”


    “將軍一心為國朝廷是知曉的,隻要將軍願意解除誤會,陛下自然會重重封賞將軍。”


    馬超聞言,頓時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這次派人來是為了招降他!


    心中冷笑一聲後,馬超故作沉思,然後正色說道:“此事幹係重大,我需要與父親商議。”


    “畢竟天子有沒有被挾持,我也不知,需要仔細詢問父親後才能做出決斷。”


    “還請天使回避一二。”


    馬騰當即瞪眼罵道:“商議?老子與你有什麽好商議的,還不快將兵權交出來,隨我返回鄴城向陛下負荊請罪!”


    他的脾氣暴躁,可沒那麽多耐心和馬超廢話。


    崔林淡淡笑道:“老將軍不必激動,既然是誤會,想要解除那肯定需要謹慎一些。”


    “兩位慢慢談,我稍後再來。”


    言罷,崔林就起身慢悠悠地離開了大堂,隻留馬超和馬騰父子二人在堂內。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馬騰盯著馬超,冷冷開口道:“逆子,你那些話騙得了外人,騙不了我!”


    “說!你為什麽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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