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大營外,冷風呼嘯,夜色深沉。


    中年儒生低著頭,緩緩說道:“稟大汗,這次義軍在陰山城吃了虧,惱羞成怒下的義軍必定會發動瘋狂的反撲,我們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樣的結果是他一早就預料到的,他原本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向查幹烏力提起。


    不過現如今查幹烏力主動提起,也是極好的,正好省去了他一番功夫。


    “先生所言極是!”


    查幹烏力麵容冷峻嚴肅,眺望遠方,眼神如炬,“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那林賊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真讓人防不勝防。”


    他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憂慮。義軍的反撲不僅僅是戰術上的威脅,更是對北蠻軍心的一次重大考驗。


    那便是他北蠻大軍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軍心,倘若被義軍打個出其不意的話,那麽士氣必然會受到嚴重打擊。剛剛取得的勝利帶來的士氣高漲,可能會在瞬間化為烏有。


    中年儒生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輕咳一聲,開口道:“對於這點,微臣早有所思考,正如先前說的那樣我要主動放棄北境大半部份城池,據城固守才行。”


    查幹烏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凝重之色更為濃鬱。


    早在中年儒生提出這個計劃之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主動放棄北境絕大部分城池,


    這讓人聽起來很很像是天方夜譚,很像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但冷靜下來切合實際的想想,這個方法卻是目前這個局麵下的最優解。


    首先,這裏是北境,不是中原其他州郡那般繁華,每個城池都聚集著大量百姓,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這北境的荒漠之上,絕大多數的城池都隻是來往絡繹不絕商人短暫停留、歇腳的地方罷了,至於城內以及周圍根本就沒有多少人煙。


    這也是為何這戈壁上的城池大多都隻有方圓一裏的大小,因為沒必要,這裏常駐的人口除了那些守軍之外便再無其他人。


    查幹烏力的目光在夜色中遊移,思緒紛飛。這些個因商旅而繁榮起來的城池,在平日裏或許顯得尤為重要,但在戰亂之下卻早已化作了一個個鬼城,寥無人煙。


    在這種前提之下,即便是義軍攻陷了這些城池,又能如何?對於北境大體的局麵根本就沒有什麽影響。


    更何況,現在義軍的想法是將他們趕出北境,拿下那些城池根本沒有實際意義。


    他知道,真正決定勝負的並不是這些荒涼的城池,而是軍隊的士氣和戰略的運用。他們需要的是一場決定性的勝利,而不是在這些毫無價值的城池上浪費時間和兵力。


    所以的話,中年儒生的這個計策就顯得極為高明了,並且也已經有了實際執行的可能性。


    先前他之所以猶猶豫豫不肯執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主動撤離在北蠻眼中視為懦弱的行為,視為恥辱。


    然而現在的話,經此一役後,他的威望在軍中不斷提高,甚至是中年儒生也贏得了很多人的尊重。


    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計劃,他們所要遭遇的阻力就會少上許多,這樣才能讓計劃真正的得以實行。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撤退,但北境城池眾多,那些城池才能算得上是關鍵的城池?”查幹烏力緩緩說道。


    中年儒生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神依舊保持著無比沉重的冷靜,腦海中開始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在對陰山城的攻防站中,李忠武最後雖然是失敗了,但他其中做出的很多舉策對他卻是有著借鑒意義。


    例如日後他們據守那些關鍵城池肯定也是要做到攻防一體的。不然,他們隻固守一個城池,那無疑是將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正中義軍下懷。


    屆時,義軍隻需要聚集兵力圍困一座城池便足以讓他們不攻自破。因此,必須要確保每一個關鍵城池都能夠相互支援,形成一個牢固的防禦網絡。


    中年儒生的思緒愈發清晰,那個時候的情形與現在的柞木城——陰山城攻防一體是極為相似的。


    麵對這種情況,李忠武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攻一座城就等同於同時麵對兩座城池的北蠻軍,因此並沒有輕舉妄動。


    最後他選擇了不斷襲擊,讓他們不勝其煩,甚至最後還在兩城之間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延緩他們支援的速度。


    這也是幸虧陰山城與柞木城之間視野一片開闊,這樣他們才能及時支援。


    也就意味著,他們在選擇固守的城池之時,城與城之間的距離絕對要近,並且視野要極為開闊。這樣一旦其他城池發生大事,即便沒有狼煙,他們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並進行支援。


    除此之外,他還意識到了另外一個極為關鍵的要點,那便是古往今來所有堅固的要塞都不是從外麵被攻破的,而是由內而外產生了動亂,從而給了攻城一方可趁之機。


    無論城池多麽堅固,防禦多麽嚴密,如果內部出現動亂,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而所謂的動亂主要源於兩點,一是眾人心中的的恐慌,從而產生的叛亂與內訌,二是由於城池雖固,但守城的人畢竟不是鋼鐵。


    一旦他們的物資以及糧草被義軍切斷的話,那麽城池在堅固又能如何?


    想到這裏,他的腦海中也逐漸了有了一個無比清晰的計劃。


    “稟大汗,”中年儒生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智慧和冷靜,“我們必須要確保城與城之間的距離近,並且視野開闊,以便及時支援。同時,我們還要確保城池距離北蠻足夠近,我們的物資絕不能被義軍切斷。”


    “如此的話,北蠻境內也就隻有雁蕩城,以及周邊的居胥關等城池符合我們的要求。”


    “雁蕩城與居胥關嗎?”查幹烏力喃喃念叨著,目光閃爍且複雜。他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躊躇與不安。


    雁蕩城與居胥關,乃是北蠻最為邊緣的城池,越過居胥關與雁蕩城,便是他們那一望無垠的遼闊草原。


    如果他們守不住雁蕩城與居胥關的話,那義軍便可長驅直入,那時他北蠻的大本營就將岌岌可危。


    查幹烏力深知,這樣的決定無異於破釜沉舟,一旦失敗,北蠻將真的毀於他手,他就將成為北蠻的千古罪人。


    這個沉重的責任壓在他的肩頭,讓他一時難以決斷。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猶豫,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搏鬥。


    他站在營帳外,夜風拂麵,冷冷的風帶來了大草原的氣息。查幹烏力的目光穿過黑暗,仿佛看到了那片遼闊的草原,看到了他的子民們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身影。


    他知道,這片草原是他們的家園,是他們世代生息的地方,他不能讓它落入敵人的手中。


    然而,心中的躊躇依舊無法消散。查幹烏力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作為北蠻的大汗,他必須要做出決斷,無論這個決斷多麽艱難。


    他不能讓任何人動搖他的決心,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他們的未來。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倘若他們不這樣做,隻會敗得更快。


    反正他們與林仲雲已經徹底結下了梁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個時候北蠻不照樣岌岌可危?與其那樣倒不如博上一博。


    這換句話說,也就是這一戰,他北蠻必須勝利。


    而陰山城,已經為他們開了一個足夠好的頭,接下來就是他們的表演了。


    查幹烏力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他知道,眼前的困境雖然艱難,但他們必須要迎難而上。


    “先生,”查幹烏力轉身看向中年儒生,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力量和決心,“我們就按你的計劃行事,守住雁蕩城與居胥關。”


    中年儒生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大汗英明。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確保計劃順利實施。”


    “走吧,我們回去吧。”查幹烏力轉身說道,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力量和決心。


    夜風依舊呼嘯,但在查幹烏力的心中,卻燃燒著熊熊的鬥誌,仿佛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身為北蠻的大汗,背負著北蠻這個民族近千年的希望,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退縮。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退縮,不能讓任何人動搖他的決心。他知道,這片草原是他們的家園,是他們世代生息的地方,他不能讓它落入敵人的手中。


    他的心中充滿了決絕,即便是最後敗了,他也要像一個漢子那樣敗得徹徹底底,而不是像大乾皇帝劉武烈那樣身為一個懦夫悲催的死去。


    劉武烈的懦弱和無能,早已成為曆史的笑柄,而他,查幹烏力,絕不會重蹈覆轍。


    ……


    而與此同時,林仲雲也是來到了陰山城外的營地,知道了義軍大敗的消息。


    此時的陰山城,在那濃烈的大火之下化作一片灰燼。


    林仲雲站在營地的高處,俯瞰著這座曾屹立在荒漠風沙中數百年而不倒的城池。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緊,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緊緊地揪著他的心。


    陰山城的城牆已經坍塌,曾經高聳的城樓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黑煙在廢墟上空盤旋,仿佛在為這座城池的隕落哀悼。


    大火的餘燼還在燃燒,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煙味和焦糊的氣息。林仲雲走近廢墟,地麵上滿是燒焦的木梁和瓦礫,曾經的街道已經難以辨認。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曆史的傷痕上,每一聲腳步聲都回蕩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中。


    城內的建築大多已被燒毀,殘存的幾座房屋也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塌,至於被困在城內的義軍可想而知。


    他走到一處廢墟前,看到一麵破損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旗幟上的圖案已經模糊不清,但依稀還能辨認出那是陰山城的徽章。


    林仲雲伸手撫摸著這麵旗幟,仿佛在觸摸著這座城池的靈魂。他知道,這麵旗幟曾經代表著陰山城的榮耀和尊嚴,而如今,它卻在這片廢墟中孤獨地飄揚。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他知道,陰山城的毀滅不能白白付出。他要用自己的力量,為這座城池,為這些無辜的生命討回公道。他要讓那些罪魁禍首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旁的李忠武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一萬個悔恨,麵色無比慘白,追悔莫及的道:“殿下,這一切都是末將失察致使這些兄弟慘死,如果當初末將能在謹慎一點,也就不會……”


    他的聲音在廢墟之中顯得格外沉重,眼神更是充滿了無比的會很與內疚。


    “噗通!”


    伴著一聲跪地生,他雙膝跪在林仲雲麵前,雙手緊握,指節泛白,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宣泄出來。


    “請殿下賜我死罪,這件事末將願一力承擔!”


    他知道,這場災難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是他指揮失誤導致了陰山城的毀滅和無數無辜生命的隕落。


    他這般說著,雙眸微微緊閉,已經做好了被賜死的準備,然而許久時間過去,卻始終沒有得到林仲雲賜死的命令。


    他不由抬頭,映入的是一張極其冷峻的麵容,在那張臉上你找不到一絲慍怒之色。林仲雲的眼神中沒有憤怒,隻有深沉的思考和無盡的悲痛。


    聽著李忠武的的聲音,林仲雲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狂怒隻是懦夫的無能之舉,真正的勇士應該在困境中保持冷靜,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他已經成長,明白了這一點,也明白了作為一個將軍乃至一個皇帝,他必須要冷靜和理智。


    “起來吧!”


    他緩緩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共同的責任。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將北蠻徹底趕出去,如何讓這些無辜的生命得到安息。”


    “殿下,末將一定會全力以赴,重建陰山城,給這些無辜的生命一個交代。”李忠武抬起頭,看著林仲雲那冷峻而堅定的麵容,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動和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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