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州,乾清殿內。


    “嘉陵郡動亂?!”


    一身龍袍的劉武烈盯著手中的奏章,臉上的怒火幾乎要將紙張點燃。


    他的咆哮聲如雷貫耳,“先是安山郡,現在是嘉陵郡,下一個呢?是央州,還是朕的皇宮?”


    此刻,他的雙眼幾欲噴火,憤怒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理智。


    央州可以說是大乾目前最重要的州郡。


    大乾如今北境戰事仍舊未止,若是在這個時候央州這個兵器庫出現亂子,那麽結果不言而喻!


    “你們之前是怎麽說的?說什麽小小毛賊不足為懼,一個草莽之人翻不了天?什麽嘉陵郡重兵把守,固若金湯,絕對是萬無一失。”


    他憤怒地將奏章摔在一眾大臣麵前,臉上滿是怒意的吼道,“現在呢?僅僅幾天的時間,嘉陵郡就已經動亂頻生,大半都被那反賊占據!”


    “還不到一個月!!”


    “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嘉陵郡就近乎於失守,朕要你們何用?”


    他的咆哮聲回蕩在大殿之上,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斷噴湧。


    這一刻,太後一直教導他的什麽所謂皇帝風度,什麽帝王心術,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大殿內,眾大臣戰戰兢兢,冷汗直流。


    藍書言也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多說什麽。


    因為上次劉武烈震怒的緣故,太後已經給他鬆了一些權,他明白,這時候正是少年天子立威的時候。


    每個人都低頭不敢直視皇帝的憤怒,有些人甚至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恐懼,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麵對這樣厲聲咆哮,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心跳如擂鼓,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嘉陵郡失守。


    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結果,在他們看來林仲雲大半會選擇休養生息,畢竟隻要是一個明智的人願意在冬天大動幹戈。


    況且即便是林仲雲真的是瘋子,真的決定在冬天與朝廷開戰,他們也並不擔心。


    按照各地守軍的兵力,再加抵達的朝廷援軍,林仲雲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占據嘉陵郡的,更不用說威脅到央州的安全。


    然而任誰都沒想到,林仲雲的實力會這麽恐怖。


    而楚雲卻在安山寸步難行。


    這月餘的時間,嘉陵郡各地都爆發出不同程度的動亂。


    而林仲雲,也是趁著這個絕佳機會占據了嘉陵郡大半的城池,並且還是不費吹灰之力、一兵一卒占據的,他的元氣並沒有大傷。


    可以預見,義軍在占領了嘉陵郡後,其勢力將迅速膨脹,變得更為強大。


    這個時候,當地的守軍即便是加上他們先前派去的袁成煥的大軍隻怕也沒有多少勝算了。


    這也就是說,此刻央州真的危險了?


    這個念頭在眾大臣心中盤旋,令他們臉色驟變。


    大家麵麵相覷,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很明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僅僅幾天的時間局勢就已經崩壞到了這種地步。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先前他們眼中的那個小毛賊——林仲雲。


    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眾大臣的心情如同壓在千斤巨石下,無法喘息。


    “怎麽平時說得天花亂墜,現在一個個都成啞巴了?”


    劉武烈的咆哮聲如雷霆般回蕩在大殿之中,他居高臨下地環視群臣,目光冷峻而森寒,厲聲道:“兵部官員何在?平日裏你們是這樣報喜不報憂的?”


    “嘉陵郡民心浮動,百姓苦不堪言,這次爆發出這樣的動亂,伱們一個個都不知道?”


    “啟稟陛下,微臣在!”戶部侍郎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是個大胖子,此刻因為顫栗,滿頭大汗,肥頭大耳、滿麵油光的模樣顯得尤為滑稽。


    “肥頭大耳的?看來你平日裏沒少撈油水。”


    劉武烈的目光倏然變得淩厲無比,冰冷喝道:“來人,此人以上瞞下,罔顧百姓疾苦,給朕拖出去斬了,所有的家產一律充公。”


    話音未落,禁衛便如狼似虎地衝上前來,戶部侍郎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無情地拖了下去。


    片刻後,一道淒慘的喊聲從殿外傳來,回蕩在眾人心底,仿佛一把無形的刀,割裂了每個人的神經。


    “戶部何在?”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立刻想出辦法來安撫民心!”


    說著,他直接看向了一直沒開口的藍書言,淡淡道:“藍首輔,此事朕這樣做,你可有意?”


    “老臣不敢。”藍書言絲毫沒有猶豫,當即便走了出來:“陛下決議便是。”


    聞言,劉武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


    很快,朝中大半官員都遭到了問責。


    縱使他再如何憤怒,但終究還是大乾的皇帝,很快就冷靜下來,開始著手補救的措施。


    隻是這些措施真的能夠挽救積病久矣的大乾嗎?


    即便是他,這個大乾的皇帝,此刻心中也沒了底氣。


    堂下的百官站在原地,心如擂鼓,他們明白皇帝真的動怒了。剛才的戶部侍郎不過是個替罪羊,是做給黎民看的。


    然而,他們已經無暇感傷,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那林仲雲真的成勢,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


    而與此同時,


    陳留郡,漢陽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費君正,麵色早已慘白,他整個人癱軟在書案上,雙眼失去了焦距。


    嘉陵郡失守,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就是個晴天霹靂。


    他深知這意味著什麽——嘉陵郡一旦陷落,若是義軍再動,陳留郡勢必成為下一個目標。


    現在他甚至都已經無暇去顧及朝廷屆時會降下什麽責罰了,因為眼前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


    費君正顫抖著抓住旁邊官吏的長袖,聲音嘶啞而急促:“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隻希望這是一場夢。


    先是樂陵城,


    再是嘉陵郡,


    事情一次比一次大,且兩者前後相隔的時間不過月餘。


    就連那些外族都未能在朝廷最疲弱的時候攻下嘉陵郡,然而現在嘉陵郡居然落在了林仲雲的手裏。


    這樣的結果,讓他難以理解,更加難以接受,隻感覺像是做夢一般。


    “大人,這一切都是真的啊!”


    費君正的臉色慘淡,仿佛天塌了一般,一旁的官員更是心中無底,聲音發顫地說道:“大人啊,嘉陵郡已經變成這樣了,下一個隻怕就是我們陳留郡了。”


    “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向朝廷請援啊,央州對於朝廷而言至關重要,朝廷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官員的話,讓費君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重新振作起來,口中不斷呢喃:


    沒錯,


    朝廷不會坐視不管的。


    嘉陵郡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陳留郡再次出事,整個央州隻怕也岌岌可危。


    所以,朝廷絕對不會看著那種結果發生的。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焰,揚手喝道:“來人,筆墨伺候,我要給朝廷修書一封,請求派援軍過來。”


    “好…好…好……”一旁的官員見狀,哪裏敢耽擱片刻,連滾帶爬地取來筆墨。


    等費君正洋洋灑灑的寫完之後,看著求援信,他的眉頭再次緊鎖,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不行,


    這樣還不行。


    等朝廷派援兵過來,不知道是什麽猴年馬月時間了。


    而且朝廷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他身為正二品大員怎麽可能不明白。


    朝廷能用的人馬真的不多了!


    按照那林仲雲的性格,肯定不會等到朝廷大軍到後再動手。


    想到這裏,他的心中愈發焦急,對一旁的官員聲色俱厲地喝道:“遞給楚雲的信送到了,怎麽沒見回信?”


    “送…送…送到了,隻是楚雲將軍一直沒有回信。”官員顫巍巍地回答,聲音如蚊蠅般微弱,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費君正,那可真是倒了大黴。


    費君正的心中仿佛懸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地盯著官員,仿佛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麽線索。


    然而,官員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壓力壓得不知所措。


    “繼續催促楚雲將軍,”費君正凝視了片刻後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告訴他,時間緊迫,陳留郡的安危全係於他一身。”


    “記住,這次的信你親自去送,無論如何都要讓楚雲回援,不然軍法處置。”


    此刻,他已經是徹底沒了法子。


    嘉陵郡的消息已經徹底的讓費君正沒有了任何底氣。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仿佛一把利刃劈開了沉悶的空氣。


    屋內的官員們麵麵相覷,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這一次,有了嘉陵郡的前車之鑒,他再也不會允許暴亂這種事情發生。


    縱使這樣會激化矛盾,縱使這樣他會落得個罵名,但這些他都不在乎。隻要他還在郡守這個位置上,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


    而也就再同一時間,


    作為央州四郡之地的濟陰郡也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濟陰郡郡守,看著桌麵上的地圖,神情凝重。


    危機!


    莫大的危機!


    這是一場足以威脅到他們統治地位的危機。


    想到這裏,他沒有絲毫由於,直接下達閉城令,開始肆意抓捕城中的流民,以防不測。


    甚至與他已經準備放出了那些牢獄中的牢犯,派遣他們登上城樓,與官兵一起守城,擴充兵力。


    而再同一時間,各大城池也都向陳留州牧處送去了消息。


    總之就是,城中秩序混亂,鬧得滿城風雨,民不聊生。


    林仲雲如今雖然還兵峰未至,但是嘉陵郡的消息早已讓央州這整個地界,徹底的亂了起來。


    ……


    愈州,安山郡。


    雖然楚雲四處散播林仲雲已死的消息,然而義軍喝百姓對於林仲雲的忠誠再次震驚到了他。


    直到現在,他們大軍依舊進展緩慢,距離占據整個安山郡還差的很遠。


    而更讓楚雲感到棘手的是那義軍的援軍,他們仍舊還在不斷的援助安山郡。


    若是讓他們都到了,屆時局麵隻會變得更加糟糕,那時候攻下整個安山郡可就難上加難了。


    而且最近還發生了一件讓他極為頭疼的事情。


    起先,他們就早已經攻下的那些個城池,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


    可是在他們知道林仲雲之死的消息後,信以為真,紛紛自發的組織起來,在城中搞著小破壞,要以此為林仲雲報仇。


    這些自發組織起來的小隊,固然沒有官兵精銳,但他們勝在數量少,打起遊擊來讓他們根本抓不到人。


    倘若要真的解決小隊問題的話,就必須要從前線抽調兵力過去,隻是目前他攻城還不夠,又怎能抽到兵力去後方。


    “可惡啊!”


    楚雲滿臉複雜之色,再不複往日的淡然。


    商楚卿就是倒在安山郡這處地界的。


    對於楚雲而言,這個地方有著不同的意義。


    而且最關鍵的是——


    他實在是不甘心!


    為商楚卿不甘心,同樣也為他自己不甘心!


    不願自己也輸在林仲雲的手中。


    不然的話,商楚卿的名聲恐怕難以再變了!


    軍神之名將會成為一個笑話。


    師徒兩人皆是敗在林仲雲手中!


    想著,楚雲的拳頭也是不由得握了起來。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林仲雲在央州肯定會攻城拔寨,到時他的壓力將會更大。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場無形的戰鬥。


    楚雲深知,若不盡快解決這些問題,他來此之前的豪言壯誌都將化作泡影。


    也就在這時。


    一個侍衛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手上捧著一隻軍鴿,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他快步走到楚雲麵前,聲音急促:“將軍,嘉陵郡傳來緊急軍情。”


    “嘉陵郡?”楚雲眉頭微皺,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不是先前才讓自己不必回援嘛?


    怎麽會有緊急軍情?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楚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過侍衛手中的密報。密報上的字跡雖然簡短,卻猶如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髒:嘉陵失,速歸!


    嘉陵郡失守?


    嘉陵郡怎能失守?


    同樣是進攻一郡之地,而且還是他先開始的,


    怎麽現在局勢相差的居然如此之大?


    他這邊還在久攻不下,林仲雲那邊就已經占據了嘉陵郡,前線告急?


    這究竟是為什麽?


    難道那林仲雲就真的那樣不可戰勝?


    這一刻,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他的心中滿是不滿,滿是難以置信。


    這憑什麽?


    自從他拜入師門之後起,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很快成了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成為了大乾的明日將星?


    可是現在呢?


    楚雲有些難以接受!


    但下一刻,他當即便冷靜了下來,分析起了當下的局勢。


    嘉陵郡有變,林仲雲這絕對是在逼他趕緊回去。


    可自己回去還有用嘛?


    通過這些天來和義軍的不斷交手,他現在完全可以確定,義軍的戰鬥力在官兵之上!


    更別說,若是林仲雲在場的話究竟會如何!


    而且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此計是他提出來的,若是就這樣回去的話,他恐怕會被問責,若是如此的話他此生還能為商楚卿證名嘛?


    “此人或許會是你將來最大的對手。”


    一瞬間,商楚卿昔日說過的話再一次從腦海之中閃了出來。


    沒有任何的猶豫,楚雲猛的便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憤怒喝道:“傳我命令,今夜休養生息,明日全力攻城。”


    他絕對不能放棄!


    無論是為商楚卿證名也好,亦或是戰略上來看。


    楚雲都明白現在的自己並不適合趕回去。


    這路上耽誤的時間能夠發生太多太多的變數了!


    與其如此,倒不如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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