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忱很不能接受，同事平常瘦瘦弱弱，戴副眼鏡看起來斯文得很，怎麽打起呼嚕竟能宛如十個大漢？他在床上瞪著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過了一個小時，呼嚕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林忱認命地爬起床，準備去再開一個房間。本來他睡眠就弱，這些年和劉泊岩在一張床上睡慣了，離開他就會睡不好。現在再加上震天雷的呼嚕聲，真要一起睡，他怕明天自己會猝死。前台小姐姐很可惜地告訴林忱已經滿房了，林忱如遭雷劈，不明白自己命運為何如此多舛。他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想出最後一個辦法，試探性地給齊燁發消息。-你睡了嗎？幸運的是，齊燁回複得很快。-沒有，怎麽了？-我能去你房間借宿一晚嗎？我被呼嚕聲吵得沒辦法睡覺。林忱想他和齊燁這麽多年沒見，一上來就提出要和對方睡覺固然顯得有些輕浮，但當年大學的時候他們倆沒少在酒店一起睡覺。想來想去也隻有這一條出路，總比回去滿是呼嚕聲的房間或者在酒店大廳一樓的沙發上睡覺要強吧。-來唄。齊燁很爽快，這讓林忱稍微安心了點。他問了房間號，坐電梯上去的時候，齊燁已經把房門打開等著他。林忱走進去，一點都不見外地直接撲在床上，跟齊燁訴說自己的不容易。齊燁邊聽邊笑，問他睡眠這麽淺以前出差都是怎麽辦的。“所以說我很討厭出差啊！除了和劉...”林忱差點說漏嘴，趕緊收回音，“和我們部門的小張一起睡，他睡覺很安靜，像死了一樣，我每次都盡量和排他一個屋，不過這次他沒來。”齊燁坐在書桌前擺弄電腦，沒聽出來林忱的停頓，對他說：“你先睡，我弄個東西。”他把房間燈關了，隻留一盞台燈。林忱安心躺進被窩，對周圍安靜的氛圍感到很滿意，很快就睡著了。半夜齊燁上床的時候他醒了一次，但齊燁動作很輕，躺在旁邊就不動了，所以沒多久林忱就又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林忱去前台開房間，但前台依舊擺出可惜的表情，說這幾天房間都滿了，沒辦法空出房間給他。林忱又問附近有沒有其他酒店。齊燁在旁邊勸他：“你跟我擠兩天吧，過兩天就回去了，再換酒店也麻煩。”林忱想了想覺得也是，於是就這麽定了。晚上林忱先去洗澡，出來的時候接到劉泊岩打來的視頻。他本來想出去接，但齊燁已經去洗澡了，外麵沒有空調又有點熱，於是索性接了起來。手機屏幕上出現劉泊岩雄俊的五官，背景還在辦公室，每次林忱出差他都會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你怎麽還沒回去啊？”林忱一看到就立刻問。“有點東西沒弄完，馬上就回去了。”劉泊岩看到林忱頭上的濕發，對他說，“把頭發吹幹再睡覺。”林忱毫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等下它自己就幹了。”他不喜歡用吹風機，每次吹完都感覺頭皮幹得快裂了。天高皇帝遠，劉泊岩隔著屏幕管不到他，隻能口頭教育，說頭發不幹睡覺會頭疼。“知道啦，我會等幹了再睡的。”林忱嫌他嘮叨。“嫌我嘮叨就別做會讓我嘮叨的事。”“你還管我，你自己大半夜不回家，在辦公室待那麽晚幹嘛呀？”“我馬上就回去了。”“我的頭發也馬上就幹了。”劉泊岩被氣笑了，想伸手捏林忱的嘴，讓他不許再繼續叭叭，但隔著屏幕捏不到。“還有幾天回來？”劉泊岩問他。一提到這個，林忱委屈地掉下嘴角，抬手比了個兩天的手勢。“回來我去接你。”“不用了，我中午到，還得回趟公司。”林忱擔心劉泊岩辛苦，當然也怕他碰到齊燁，畢竟他和齊燁在同一家公司的事他還沒告訴劉泊岩。突然，浴室門響了一聲，傳來齊燁的聲音：“林忱，浴巾你放哪裏了？”林忱嚇得手一抖，大腦沒多想，慌亂地掛斷了視頻，生怕被劉泊岩聽出不對勁來。“我怕弄濕，放櫃子裏了。”林忱心跳如雷，但沒忘記答話。“哦。”齊燁關上浴室門。林忱坐在床上，咬牙想該怎麽和劉泊岩解釋，不過他應該沒聽出什麽吧，畢竟隔著距離，而且齊燁的聲音也沒那麽好認....這麽想著，林忱低頭掃了眼屏幕，不知何時劉泊岩已經給他發了消息。-你和誰一個房間？完蛋。果不其然，下一秒劉泊岩就又發來一條。-剛剛說話的人是齊燁？林忱不知道是該擔憂自己的謊言即將被拆穿，還是該佩服劉泊岩的耳朵，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精準聽出齊燁的聲音。他抓著手機不敢回複，沒幾分鍾，劉泊岩就失去了耐心，打了電話過來。林忱掛斷了，手機安靜了幾秒，又繼續響起鈴聲。沒辦法，林忱隻能穿上拖鞋，走到房間外麵接電話。“林忱，”劉泊岩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妙，跟平常要發火的前兆一樣，“齊燁為什麽會出現在你房間裏？”林忱蹲在牆邊，用手絞著額前的頭發，認命地坦白實情：“我們一起來出差。”“你們住一個房間？”劉泊岩的聲音快要壓不住火。林忱解釋：“本來不在一個房間，但我那屋的同事呼嚕聲太大了，我就來和他睡了。”劉泊岩很久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氣死了。林忱很忐忑，想說什麽，又什麽都不敢說，隻能一個勁地折磨自己的頭發來消解心中的焦慮。劉泊岩終於活了過來，後牙都快被咬碎了，問林忱：“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沒什麽好說的嘛....”林忱嘟囔。劉泊岩冷笑一聲：“你好得很。”電話被掛斷了，林忱舉著嘟嘟嘟響的手機，感覺自己死期臨頭。可他又想不明白，不就是沒告訴劉泊岩他和齊燁成了同事嗎，這點事至於發這麽大火嗎？他都沒計較他倆背著他一起去吃午飯，劉泊岩又有什麽資格跟他生氣。他站起身，踢著拖鞋回了房間，齊燁已經洗完澡，頭發吹得幹爽，轉身看他：“你去哪了？”“去外麵接了個電話。”林忱說完坐在沙發上，心裏堵得慌。他想如果回去劉泊岩拿這件事跟他翻臉，他就也要問問他和齊燁吃飯的事。畢竟他現在也算是正兒八經的男朋友，不管劉泊岩心裏喜歡誰，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得對他保持忠誠才對吧。要是劉泊岩敢說他喜歡齊燁，要和他分手，那，那林忱也沒辦法。齊燁催促林忱上床，然後關了房間燈，躺在他旁邊。林忱心裏裝著事睡不著，翻身的時候，突然聽到齊燁問他：“睡不著？”“嗯。”林忱應了聲。“要不要給你唱個催眠曲？”齊燁聲音帶著笑，顯然在調戲他。林忱不用，但他忽然很好奇一個問題，可能是黑暗中的氣息讓他覺得很像大學時和齊燁通宵打完遊戲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句地討論剛剛的boss怎麽打才更好的感覺，於是脫口而出：“齊燁，你現在是單身嗎？”齊燁翻了個身，側躺著看林忱：“是啊。”“你在國外沒有談過嗎？”林忱問。“談過，但時間都不長。”林忱聽出他的話音，不由問：“你談過幾個啊？”“兩三個吧。”“中國人嗎？”“都有。”齊燁笑了下，“你怎麽這麽八卦？”林忱抬手摸了摸鼻子，但又覺得這不算八卦：“我是關心你好吧。”“你問這麽多想給我介紹對象嗎？”齊燁把胳膊放在腦袋下麵枕著。我隻是在打探情報。林忱在心裏偷偷說。“你現在有想貪戀愛的想法嗎？”“我又不是小孩，都這個年齡了，沒有想法才奇怪吧？”齊燁說。“那你在國外談的...”林忱在心底悄悄提了口氣，才慢慢問出口，“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齊燁在黑暗中看著林忱，過了好一會兒才對他彎了彎眼睛，回答他：“男朋友。”第8章 在林忱的前二十年人生當中，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劉泊岩，甚至大腦都沒長出這根弦，就算有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喜歡劉泊岩這種選擇，他也會覺得天方夜譚。因為劉泊岩是他哥們，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是小時候一起挖泥巴，老了也要死在一起的可以交命的兄弟。用喜歡這種詞來形容他和劉泊岩簡直是對他們友情的侮辱，甚至愛都不能夠形容。如果非要說，林忱隻能說他願意為劉泊岩上刀山下火海，命都可以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