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律師看到自己的臉在短視頻平台被美顏濾鏡搞得跟旺旺雪餅一樣,說我怎麽看,我看何律師是律師,律師和法官一樣,不也是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重要力量。好了,小美女,這杯卡布奇諾是給你點的,這段掐了。外界有所不知的是,何意羨擔任本案的第一,也是唯一辯護人。將助理黃妙妙辭(勸)退以後,何意羨在幾十份案卷裏抹去了她的出庭記錄,一字不剩。此事被時人詬病得很,說:你看,有的好導師拿徒弟助理當活眼珠子,有的人就拿徒弟助理當腳後跟子!唉,律師這行說白了就是個體戶,自己接單自己做。更慘的是你當他何意羨的助理付費上班,社保錢、辦公費用都要自己出,每個月上來先欠著鼎盛八千大洋!更難聽的則說,要想學得會,得跟師傅睡。漸漸,把何律師的帶教形象傳成一個穿普拉達的女王。無所謂,何意羨不招人了,外包都不要,現在大事小事自己一個人操刀,一個肩膀扛。昨天,孟按例到點找何意羨吃工作午餐的時候,便見主任辦公室虛掩著門,何意羨灰頭土臉密而不語。桌上的案卷,風吹哪頁讀哪頁。他扶著額頭遮了一半的臉,不過手真好看極了,那手背雲凍欲雪未雪,那指尖梅瘦將花未花的。孟遂產生了你一個人出庭會不會害怕的念頭。但以孟的大男子主義程度,不足支撐他陪同何意羨一起出席。在車上等這麽久,已經仁至義盡。法警開道,何意羨才得以回到車上。孟把副駕駛上方的小圓化妝鏡翻折下來,在鏡麵敲了敲:“看看你,月薪三千八,人間小苦瓜。”何意羨閉眼養了會神,陰沉的氣息散去了一些,但仍然沒講話。和白軒逸這個庭,開得真你媽窩囊。案情很簡單,因為目前挪用社保基金的事還沒捅出來,明麵上的情況說白了,就是講韓其亮的相關稅務問題,都是因為跟束若悅搞婚外情。束若悅收了人家好處,給韓其亮吹枕邊風替人疏通管道,誘導韓喪失理想信念,披著共產黨員的外衣幹盡了壞事,黨內外一些同誌一個個都是被你束若悅一步步拉下水的。但又因為束若悅不是黨內人士(甚至她清朝貝子貝勒的家族現在七成外籍),所以這口職務犯罪的鍋,先扣在韓其亮的頭上。要救束若悅,就得先把韓其亮先保住。有一條廣為傳頌的法庭智慧:當事實對你有利,就強調事實,當規則對你有利,就強調規則,當事實和規則都對你不利時,就掀桌子把事情攪渾。何意羨今天便沒少掀桌子。他一上來,根本不聽你公訴方有的沒的,隻糾結一個點:能把束若悅算是這些貪官的情婦嗎?他說第一,婚外之情不屬於特定關係,什麽是情婦?刑法沒有給出特定的標準。像他們兩偶爾外出發生關係的,和我們一般意義上的長期穩定的婚外情顯然是有實質性的區別。何律窮極無賴的作風舉世皆知,一個合格的律師,必須要會鑽漏洞,還要把解釋學運用得淋漓盡致,他不要起臉來可真是漫無止境!但大家絕沒想到白檢也會近墨者黑,從那張認真做事嚴肅做人的嘴裏說出來:為什麽要長期穩定?辯護律師,現在離婚率這麽高,連受法律保護和約製的婚姻關係都無法長期穩定,為什麽要求情夫婦長期穩定?案件事實給定非常清楚,辯方一定要把今天的案例給出的整個事實人為地割裂開。是的,單獨的兩情相悅是柏拉圖,單獨的外出遊玩是遊伴,單獨的性關係是性伴,但是柏拉圖加上遊伴、性伴,難道還不是情夫婦、特定關係人嗎?何意羨回,如果僅存在婚外性關係,而沒有利益輸送,這樣的情夫婦是不是刑法意義上的特定關係人?刑法裁定,看中當事人之間並非特定身份而是共同利益。束若悅收別人錢,韓其亮有沒有勸過?勸阻無效不等於默認同意,聽不聽全在束若悅,收不收不由韓其亮。不聽話的束若悅收了錢,不等於韓其亮斂了財。兩高規定,構成受賄的前提必須是他授意請托人,將財務交給束若悅,那麽請問,本案當中韓其亮有沒有事先的受益?白軒逸回,簡單一個理論問題,請問兩高關於受賄案件的受益這一條規定,是一個法律擬製還是一個注意性規定?無論受賄犯罪的花樣如何翻新,都應該牢固把握權錢交易的實質,透過現象看本質,法正公平鏡,官清民自安。庭審過程中,旁聽席多次掌聲給他們鼓鼓勁。除了蘇殊屢屢側目看他師父,以前他以為,隻有律師才不僅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得會“七十二變”呢……然後,何意羨這要翻臉掀桌子了,控方這又開始排隊敬酒了。白軒逸舉出了一組十分堅實的證據,並且還是人證,讓何意羨在辯護席上直翻白眼:白軒逸,這是老天爺在幫你!這和玄幻小說裏掉下懸崖掛樹枝上了不僅沒死還剖開了猴肚子奇遇連連有什麽區別?具體是,去年的時候,市委書記在市政府大門口被一幫來討工資的群眾圍住,書記很惱怒,調來一輛大客車把這群足可以做他父輩的老同誌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垃圾處理場。隻有白軒逸冒著酷暑聽取了老人們的申斥,無心插柳,群眾裏正好有一位鋼鐵廠的車間主任,正伸冤無告呢。何意羨端出了律協的江主席,才堪堪打成平手。法官最後那意思是說,大家都在畫地為牢,隔山打牛,所以對此案理解各有偏頗。擇日再判,下次一定。孟比較了解何意羨,何意羨發過最大的脾氣就是現在這樣,啞巴一樣,什麽也不說,專注的時候氣場殺人。何意羨感覺整個世界全是死胡同,讓人喘不過氣:他要救束若悅跟她換取重要信息,這事關乎未來他如何打開更多的局麵,就不可能讓白軒逸贏下來。更不可能跟白軒逸商商量量地來,機事不密,往往反為所害。孟忽然伸手,朝著何意羨那邊擺了擺:“哦,有隻蒼蠅趴在你臉上,我覺得挺惡心的,你看要不要我幫你轟走?”何意羨一扭頭,是白軒逸站在車窗外。仇需親手報,恨要當麵償,何意羨選擇把窗子搖下來,作出一個有造詣的雅人模樣:“你好,你要說什麽?你酸蘿卜掛褲襠就可以了,不用塞嘴裏講酸話。”白軒逸說:“早點回家休息,明天不要誤機了。”說的是兩人一起回橋溪村的事情,這是何意羨在他家,被上屁屁栓的時候,理智被分解在了洶湧的欲望裏時胡口應承下來的。何意羨不認賬:“……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買票了?”白軒逸說:“航班信息昨天發給你了,你沒回。”何意羨拿孟當擋箭牌:“嗯?你現在說這個話合適嗎?你認得我旁邊坐的是誰?”白軒逸笑了道:“你的特定關係人?”“白軒逸!你現在怎麽方方麵麵就這麽懂事呢?”何意羨感覺一場海難以後,他哥是不是進入了錯誤的修煉靈魂的道場,衍生出了一個被動攻擊性人格?壞蔫兒的!壞蛋時間久了發酵才能深悟其壞。孟在他們幾個來回的對話中,心態始終平和如水:你兩擱我麵前至近至遠東西,至親至疏夫妻呢?也大致悟出來了怎麽個事,要是讓他站出來評價,孟可能會說:看不出白檢這麽有豔福,一邊睡覺一邊就把事情給辦了,就把錢給掙了。還是國家幹部玩得花啊!和何意羨沾邊能有好果子吃,這種想法千萬不要有。人一旦有了僥幸心理,那就如同草原上堆滿了幹柴,隻要有機會,就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所以,目前的孟與世無爭,剛剛請了年假,打算找個大海嚐嚐苦澀的沙,隻有遠離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樂高小人仔站在儀表盤上,他在自己的領地中快樂無邊是的,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需要你,向你表白,想要你。人生有夢,各自精彩。“白檢,有償陪侍犯法吧,就不要你自掏腰包了。但是於法不合,於情可原,你如果非要給我花這個錢”何意羨話到口邊留了半句。孟喝著香氣撲鼻的熱咖啡,悠哉看了一眼何意羨,從他精明的眼神中,忽然窺見到了他靈魂的卑汙和危險。但是又曰,最美麗的花朵,常常隻長在懸崖邊上。何意羨把一隻手搭在上了孟的肩膀,微笑看向白軒逸:“請你買兩張票。”第51章 生把我心腸弄冷飛機在雲層中穿梭,不到三個小時就已抵粵。橋溪村地處西南,三麵環水,與香港隔海相望,要過去還得經過一段漫長的陸路。出了機場,廣東省廳的幾位重要幹部便坐上了來接駁的公務大巴,既是接風,也等同於送行。有人湊話:“久仰白檢是武裝檢察官,既有戰略視野還有司法視野,聽說以前還是‘雪豹特警’!我在東莞見過一位‘雪豹特警’,因為認出臂章了。那身手,那氣質………央十二有一次介紹過全國幾個特警隊,其中就有雪豹。哎!有個討論起名字的故事,說,四川有熊貓,我們可以叫‘熊貓’……”何意羨忽然插嘴:“不行,你想反動啦?熊貓是需要保護的,白軒逸是要保護人民的。”一位幹部說:“啊,是!來之前我們廳長就叮囑我說,你們以後要像尊重愛戴我一樣尊重愛戴白檢。白檢就是我們黨ct室的醫師,定期接受他的掃描,就能及時排除我們身上的隱患,我們就能長命百歲。”另一位幹部附和:“是的,我們李廳又說,比如現在有白檢坐在車上,我們就不用擔心暗藏在路邊草叢裏的測速器了。”何意羨笑出聲來:“那他不就成電子狗了?”“罪過!罪過!”幹部尷尬地扭過頭去,“嗬嗬,白檢,您這位大律師,講話真幽默!”白軒逸說:“一直這樣。”何意羨從牙齒裏“嘁”了一聲。幹部三兩兩麵麵相覷,我暈,有的人莫名聯想家裏的管家婆,每天早上第一句,先拿老公撒個氣。愛你心裏口難開,於是隻好狠狠欺負你。有的人思維活躍,司法圈子那三家的關係不足為外人道也。再剛嚴峭直的人,如果道德敗壞了,趣味也必然會墮落……隻有孟獨自注視外頭天空銀色的纏綿的詩情,哀傷亦磅礴。天陰得跟快黑天了似的,雨點潲進車窗,順著孟的臉頰一路落下來淌在昂貴的西裝褲上也沒人理會。何意羨翻包白軒逸,拿了上頭下發的機密紅頭文件大肆閱讀,白軒逸當然要討回來。跟打了小學生下課鈴一樣,何意羨還藏到孟身後。搞得孟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處於何等的生態位。反正一路他沒吐字說話,當個知趣的人遠比有趣的人簡單許多。下了大巴,何意羨還在用一個文件袋追打白軒逸:“你剛剛說什麽我怎麽樣,你有病就去醫!”“孟律師,孟律師?咱們到地方啦。”還得是別人提醒的孟,孟在後排像個情感節目裏的嘉賓任人挑選。一行人先來到了大嶺鎮上,駐足在三岔路口的中心,鎮人大主任馬力東已在這裏等候多時了。馬力東介紹說,左邊就是橋溪村了,很荒涼,沒有一個村民,所以現在很多人把它叫鬼村。今天太晚了,要去還是建議白天早一點,早去早回;右邊叫鳳浦村,是個旅遊的名村,海鮮一條街不僅有生蠔、膏蟹,十一月最肥美的鱸魚,還有最地道的麻魚和潮汕鹹菜。何意羨去鎮上小賣部買包煙的功夫,剛從廠裏下班麻花辮的大閨女,扶著自行車來來回回偶遇了他二十次。何意羨夾著燃著的半根大前門,回來問:“那我要這麽直接直著走呢?”說的是最中間的一條路,那沿途甚至沒有插指示的木牌,看似通往大山幽深幽深的腹地。馬力東忙說:“那塊離鎮政府大約有快十公裏路了哈,有一半路是盤山的黃泥路,一般外人幾乎不會走到這個山窩裏麵去哈。”白軒逸臉色沉和:“彭城村?”“是啊,中央領導,這個彭城村是出了名的邪性地方。”馬力東露出揩了一把汗的表情,“臨海,沾著珠三角,海岸線幾千米,交通上,汕頭、浙江、香港、東南亞一帶都很近,但是這個人員組成,在改革開放、一帶一路的今天,前景光明一片大好啊,還著實比較複雜……”按這些條件講,彭城村本來應該是能代表廣州千年商港性格的一個村莊吧?但是此地的戶籍人口一點八萬,曾經有五十多個姓遷入又遷出,今僅剩黃姓一個,屬於全國罕見的單姓村落。在黃氏家族族人的眼中,家族就是一切,而大家長就像老皇帝一樣。除此之外,他們心裏頭國家概念很薄弱。圍繞著主城區,卻差不多仍舊保持著族長自治的舊傳統,村寨的大門一關,固若金湯,村裏妯娌親戚枝葉相糾,別說外人,一隻蚊子飛進去想摸個門道出來難如登天。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七點半鍾,大家看白軒逸是有一點微服私訪的意思,不僅身邊沒有幾個保鏢護駕的,連此行的目的都沒有申說。所以沒有大勢聲張地接待他,很快各回各家。蘇殊找了一家幹淨衛生的小飯館。在前台點菜的時候,孟為求眼淨心靜,也參與性質地走過來,手機對著牆麵找了半天有沒有二維碼。點完菜回去,隻見白何兩個人,坐定了又沒完全坐定。何意羨說:“我吃一口馬上就要進彭城村,你聽今天那個話,有很大的不對勁。那個馬的話你聽懂了嗎?還是你的腦袋裏有橡皮擦嗎?他就是講你新中國兩個地方沒有解放,一個是台灣,一個是彭城村。我這個人等不了的,你幹嘛不讓我去,你這是在氣我!”白軒逸正在用開水燙洗杯碗,先給何意羨洗完了一套,說:“我氣你幹嗎?”何意羨說:“過去你就喜歡這麽氣我來的。”“我們是一次集體的嚴肅行動。”白軒逸看著他的樣子卻笑了,“你再這個態度,我就處分你了。”何意羨說:“你打算怎麽處分我呀?我就是一律師,你還能把我變成副律師啊!”“何律師,入鄉隨俗,不要這麽傲氣了。”白軒逸平常從來不講這些官場上的八股,看著他卻不由道,“驕嬌二氣。”“我傲慢嗎?我怎麽沒覺得?”“你要是覺得,你就不傲了。”“啊?幹我這一行就是要有點傲氣,否則哪裏來的威信?我隻是個體服務者,我的服務不好,當事人可以不選擇我。你作為一個國家工作人員,宗旨是為人民服務,你傲氣什麽?”白軒逸剝花生中,殼給自己,果仁留下:“你願意說就說吧。”“我願意,你綁架我過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何意羨胡攪蠻纏起來了。他本來做好了吃不上正經飯的準備,豔紅色塑料袋裏,還有小賣部買的杯麵和零食。打開星球杯,就用蘸了一坨巧克力醬的手指餅幹,往白軒逸的左頰上劃了一道“x”。白軒逸在何意羨伸手準備鬼畫符的時候,就已經抽了一張餐巾紙,但是等他畫完之後,才開始擦掉它。自製的野菜汁不可比申城五十五一杯的羽衣甘藍小綠瓶健康也好喝多了,孟沒喝。村裏吃席的大圓桌很大,何意羨夠不到一盤炒黃豆芽,叫孟拿近點。孟反倒用筷子推著盤子的邊緣挪遠了,神態猶如坐在高級餐廳一叉一叉地把輕微燙傷的牛肉送進嘴裏,優雅的感覺就是傳達低調,說了離開申城後的幾乎第一句話:“就不給你吃,怎麽辦,你要照著我的腦袋抽?可我跟你沒親近到能抬手就打的關係。”“我打誰了?”何意羨也不攻擊孟,反而轉頭讓白軒逸受了無妄之災,“那是因為白軒逸天天亂放屁,你的嘴跟屁眼子一樣!”蘇殊嚼排骨,聞言差點吐了出來。孟也聽得起身離席,去找廁所。農村的廁所,現代簡約風格,露天廁所,就是一個圍欄,沒有頂。有一麵牆還是要拉簾子的,簾子破了,圓圓的洞透出外頭的夜色深了,野貓叫有些人。孟知難而返。撞到何意羨在兩塊石頭搭建的天然洗手池子,用清水衝臉,一個裸燈泡的燈下,白皙如雪的皮膚顯出一種被保護很好才有的純真,淡淡籠罩著一層黃暈。“孟,你剛剛幹嘛呀?”何意羨彎著腰搓著臉,沒有任何表情成分的加持,僅僅用這幾個字的特殊語氣就迅速調整了他們兩之間的情調,接著的話,已經使這個友情的泡沫達到了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高位,“我這趟有我自己的打算,把這個告訴你也沒什麽,但是你看啊,我身邊還有誰幫我了?咱們兩,都也這麽多年了。”孟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什麽,突然差點一個二段跳一屁股彈射到何意羨的洗手池裏。何意羨把頭發上沾的水甩了一下,接著毫不拖泥帶水地踩了一腳踩上去才知道,哦!他也跟孟一樣看錯了,地上滿滿的爬的不是蟑螂,而是被嚼過的檳榔渣,也有點像幹掉的屎條。孟臉上的血氣也沒有了一半,表情一團炫麗。他生在貴不可言的政治家族裏,長在全中國最中產階級溫床的大都市中,實在並沒見過這些世麵,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滂臭難聞。何意羨心想還真是不經嚇,但善良地嘴上沒說:“等下我結個賬就去招待所吧,招待所條件好像還行?”通往鎮上招待所的小路,橫著道道樹影,撒了點點羊糞。無所謂,孟現在的生活有一千條路走向麻木。田裏種豆種萵苣,他可以催眠自己此地耕讀傳家。但是到了住處,新的重大問題橫生。接待辦的主任哪裏知道還有一位孟律師隨行?於是乎,白軒逸、何意羨、孟、蘇殊四個人,三間房。第52章 蛾眉淡了教誰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