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拿過來手下的槍,子彈穿過抗衝擊艙窗玻璃,斜了射到白軒逸的左肩膀,也沒有傷到大血管,隻是簡簡單單一條貫通傷。這多虧了手裏拿的是五四手槍,發射的7.62毫米子彈穿透力極強而停止作用較差,如果是九二式,9毫米子彈將在身體裏翻滾肆虐。如法炮製,對著右邊也是一下。但那反應像打泡沫板子一樣。白軒逸該是真死透了。白湛卿接著叫手下上前,把白軒逸拖出來鞭屍。可是所有人圍過去察看的一瞬間,一個震爆彈突然擲出,爆炸的瞬間將整個小隊掀翻。白軒逸盡數強勢反殺,眨眼就把敵首擒住。正要裸絞白湛卿,白湛卿卻將那古書往火中一拋,白軒逸雖然沒有立刻去撿,但這招也起到了一點聲東擊西的效果。白湛卿趁機掏匕首架上,想要直接抹脖,可是即便在白軒逸兩肩負傷的情況下,兩人都用了相當的臂力卡住了對方。白湛卿笑他是強弩之末,騰出一隻手來,壓住了白軒逸的左手,將其一點點生生按入烈火之中:你這條胳膊也想廢掉嗎?言猶在耳,隻見白湛卿頸總動脈血噴而出。原來那古書焚後,竟然融出了一支真金薄片製作的葉狀書簽,金葉子的莖部如同利錐。鮮血染紅了整片水域。白軒逸拔出金葉站起身時,何意羨才趕了過來。十分鍾前,白軒逸用槍指著飛行員的頭,讓他先帶何意羨跳傘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普通的直升機墜機前三秒,都沒人知道要墜機,都是冷不丁就撞地了。所以人在這樣的環境裏什麽都不能做,機組想挽救的機會不可能有。可白軒逸他是主動營造事故氛圍,誘敵深入,欲取故予。即將接地之前,他操作總距杆擴大槳葉旋翼的迎角,置換旋翼動能和重力勢能,穩定角速度阻尼,以此進一步減小直升機垂直落速度。條件得當,處置細致成熟的飛行員,可以保證人機的絕對安全。何意羨匆匆奔過去時,被白湛卿拽住了腿,以挾持的姿勢抓住。這時的白湛卿威脅還不如一個小孩,血從每個地方冒出來。遠遠近近難分敵我幾十支槍械的瞄點在他兩人身上亂晃,如同一片抖顫的紅色繁星。何意羨回眸,卻望見白湛卿此刻的眼中,不過是懵懂加上大量的好奇。煙彌散著,火光映著人的臉,在烏烏浪聲中給人一種非人間的感覺。危險的東西閃著繽紛光亮,仿佛不知道怎樣解這連環,白湛卿隻會無措地張開手臂將弟弟護在身後,就像小時候在放學的拐角撞見了欺負人的孩子王。於下一秒鍾他便眉心一紅,小小的彈孔宛若一顆觀音痣。警報拉響時海上圓圓的燈塔是紅色的,白湛卿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他看見那一隻紅氣球的刹那。第112章 又結來生未了因香港一點也不能多留,還要盡快靠了岸才有條件處理白軒逸這一身傷。白軒逸到底傷成什麽樣,天黑驗不了。隻能這麽說,因為何意羨搬不動他所以兩人寸步難行。然而眼下,他們身處的中環碼頭又被各種反華勢力滲透,武裝亂黨俯拾皆是,陌生人的船哪裏敢上?水路不成,更別說打飛的,船艙裏的何意羨不時地探出頭往天上瞅一眼,感覺一架架偵察機都在盯著他們兩不放,神經病!此船非遊輪亦非遊艇,就是西南漁村裏最常見最傳統的那種小漁船,船頭堆了一些漁具漁網,船肚子裏的空間,至多容納一家三口。漁夫看見海上緊張形勢,本要逃難,何意羨解了手表請求借宿。漁夫恐怕當過赤腳醫生,跟何意羨分享了點門道,解開白軒逸多處龜裂的防彈衣,讓他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白軒逸的肩胛的一處。何意羨滿頭大汗地望著那裏,血泊越來越大,隻想著換自己來碎屍萬段也不算什麽。何意羨威脅地瞪了一眼:“你現在還是個活人吧,也動一動啊?”於是叫白軒逸手彎一下,白軒逸就一聲不吭地彎一下。然後,血在某個瞬間突然止住了。漁夫說:“從現在起你不能鬆手。如果想活命,你就得乖乖坐著不動。你們等醫生過來,老老實實待著吧!”醫生當然是軍醫。指揮部說,再堅持十分鍾,他們拍馬趕到。漁夫走後,白軒逸從魚竿上拆了一個小鋼夾去夾住動脈,告訴何意羨不用那麽辛苦,手放下來吧。何意羨黏得死死的,反過來罵他:“你就當我已經死了!放心,沒幾天陽壽了。我做我的孽,你積你的德。”何意羨手機響個不停。現在不一樣了,一息三千六百轉的時代了。有了南潘的教訓,哈琦的電話他不願意接,那迦不少人心裏漫天噓聲麵上笑臉相迎。何意羨拔了手機卡防止被定位,一下安靜了。兩人現在是等待搜救的對象,那種恍然間一無所有,甚至窮途末路的感受,卻像涼爽的風刮過何意羨火燙火燙的頭臉。世上的事正如是一概微不足道。每次在街上看見一對夫妻,哪怕一事無成,半生潦倒,何意羨都羨慕他們輕鬆的生活,吃完飯可以一起散散步。拐上一條開滿鮮花的小道,朝著隱隱傳來浪濤聲的山麓走去,百年之後,合於一墳。拜托很幸福了,一百年呢,你想想真的一百年呢!何意羨抱著膝蓋坐在邊上。可想而知白軒逸的境地那就更沒好到哪裏去,他的手啊腳啊都沒處擱。頭頂棚子還漏水,感覺窩在一個不斷潲雨進來的山洞,兩個人忽然初見般地陌生。何意羨差點想說,謝謝你反恐精英,以高達的形態出擊,香港這麽多事真不知怎麽謝你才好,等會兒你走之前,我可以給你磕個頭。但他們兩的坐姿也像以前一塊做家庭作業,一張書桌,哥哥占這邊,弟弟用那邊。在頹垣敗瓦裏暗暗偷生,似有一個高大的幽靈站在背後,壓著他,看著他,何意羨起初不敢牽手,就捏著白軒逸的袖子在裏麵摸索。一個速朽的紀元,萬物生滅瞬息隨榮隨枯。茫茫大塊洪爐裏,何物不寒灰。世界很大,展現在何意羨眼前卻隻有這麽一點點,他把宇宙都想遍想穿了還是要回到這一點點上來,這是唯一的真實。寒江獨釣。單調的汽笛聲令人昏昏欲睡,白軒逸剛閉一閉眼睛,何意羨馬上搖他的袖子。白軒逸睜開眼,何意羨那樣子該如何形容,某種不甘心之下已經生了些著魔的癡妄似得。白軒逸的聲音讓人在這漩渦的中心找到了一絲寧靜,話語充其量也就是讓何意羨別擔心了,他沒有事。何意羨盯著那被暈開了一圈又一圈的簡陋繃帶,都快被血泡得開膠了,像一把把刀子一般刻著他的心,心裏急得發疼:“我看你是蠢得發亮……”白軒逸的手在撫著他的頭發,很溫柔的。何意羨突然自己就感動了,想要流淚,身體也顫抖了一下,強行堵住喉嚨發出一種嘔人的淒切之聲。在黑暗中靜下心來想一想,做了這許多事,隻為了推著白軒逸朝主流文明社會靠攏,愈是重要的人,愈不容許有萬一,最後關頭哪能功虧一簣。騎在牆上兩邊張望,那不是個事。是時候分道揚鑣,兩條陣線了。快把愛情像拍蒼蠅一樣拍死!心裏柔軟的一部分,像淬了火一樣也有了相當的硬度。表情自然,笑。可他講話一停,就隻剩下了一片空寂,更顯出了這種嚷嚷的做作。白軒逸看他身體像打了農藥的小白菜栽在旁邊,表情卻演員似的,演技也不高,假惺惺的樣子看不完。但是注視了一會他說笑的神情,有著說不出的感覺,眼神不對,笑意不對,連嘴也張得不對,以前他不是這樣笑的。他們的以前是什麽樣呢?鈍鋸一樣在割他。白軒逸想起來對他說什麽,卻如春之柳絮夏之螢火,他想擺脫,它卻爬上來,他想捕捉,它又遠逝了,隻剩下體力見底之後的困頓。何意羨驚恐萬狀,用力撐著他的肩,又被傷心衝昏了頭,嚇得一派胡言亂語:“你不許睡……!你抗命不歸,王堂京剛上任,你戳他的神經!跑得了你?有多少人想把燒紅了的鍋甩過來呢,那些人在這些事情上多麽舍得下功夫,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你肩上能壓多重?我八成也背著殺人犯的罪名,我們怎麽收場?你想過沒有?你沒想出個結果就敢睡!反正我每晚上都想,誰叫我們隻有這點命?享受了半輩子的好日子,人哪有一輩子好啊?大不了我和你流亡海外……我這輩子就歸你了,隻要你心不變掉就行!”“這是你說的。”白軒逸不僅沒有睡,心突突跳起來,一下比一下生動可感,“何意羨。”“……聽不見!”“我全部聽見了。”何意羨被那強有力的心跳弄得直退縮:“……那是把我腦袋別褲子裏也想不出來別的辦法了!因為,因為當檢察官真的不適合你,因為你一點邏輯頭腦都沒有,腦子被屁崩沒了,什麽土地種什麽苗,智商窪地就聽安排!你也不喜歡當官,對權力一點感覺都沒有。反正你先停職吧,一邊呆著,有事再叫你……”何意羨凶巴巴的時候,夜航船的尾燈照過來,他才看見白軒逸太陽穴硬幣大的腫起來了,淤青擴散了一大塊,臉都綠成了阿凡達。於是哭腔一下子沒夾住有點尷尬,隻能立刻嘴張很大得裝打哈欠,又擺弄旁邊的鬥笠蓑衣等物鬧出點聲音掩蓋,一邊信口道:“當官不好,下輩子你就做個漁公。”“那你呢?”白軒逸僅是靜靜地看著他,這時甚至是什麽也瞧不見,便得到難以方喻的喜悅,不覺笑著道,“你做漁婆。”“…………人說話狗搭茬。”何意羨像一粒剛煮熟的紅豆,卻作出一副鬥犬的姿態,慪氣又朝他的胸膛靠過去,沒想太多,是他習慣依靠的方向罷了。白軒逸頭偏下來,肩頸卻都很難動,何意羨又不迎他。也不能叫不迎,何意羨木木的,由他去弄。反正結果搞得鼻子撞鼻子牙齒打牙齒,像同窩的雛鳥爭食。哥哥也沒比弟弟早來到這人世間幾天的樣子,但是小鳥長大是一天一個樣,白軒逸所以才顯得羽毛蓬鬆豐滿多了。何意羨又想到霰彈槍的鋼珠有沒有把牙都打碎了幾顆,白軒逸肯定是打脫了牙和著血往肚子裏吞的人,他不會說的。一會又想,夾子要是掉了,脖子大動脈被割斷時的血液噴射是可以到天花板的!毫無根據,何意羨這真的叫作淚水奪眶而出。白軒逸摸了摸他的臉,感覺那副把嘴撅著忍不出聲,嘴唇都要磨出火星子了的樣子木呼呼的。可愛卻不可見。何意羨抓住他正卷布幔的手:“你幹什麽!”“不幹什麽,看看你也不行嗎?”何意羨忽然覺得特別委屈,鼻子酸酸地說:“不要你看。”何意羨發現自己又流淚了,就抬起胳膊,在衣袖上擦了一下。再流下來,就不去擦它,很快整個臉上都有了一種皺巴巴小老頭子的感覺。白軒逸不由笑他:“一驚一乍,你總是嚇自己。”白軒逸要借外麵一點光,何意羨卻執意把帳子放下來,摸了旁邊的一根紅蠟燭。這是用來祭祀海神的蠟燭。上麵還繪了圖案:風暴後的再生,一隻小美人魚在皎潔月光的柔澤中,淚眸遙望北麵,思念遠方寶石般的大海。何意羨恭恭敬敬地點燃,小心翼翼地捧在兩人中間:“現在你看到了。”燭光點點。等了好一會,何意羨說:“看好了嗎?你熟讀馬列火眼金睛呀,眼睛裏難道夾的都是豆豉嗎?說話啊,嘴都閉臭了!”白軒逸才回一個嗯。“那我也看到了,你人長得這麽難看看一眼就記住了。” 何意羨索性一口氣吹熄了。何意羨樣子還在勁兒沒了,又沒沉澱出真的不在乎的味道來,整個人有點浮。白軒逸把手擱在後頸處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想給他蓋一層薄毯,何意羨從肩頭扯下來。“蠟燭再點幾根吧。”“幹嘛?”“烤烤火暖和。”“我不冷,熱得發瘟。你自己不能點?統兵上萬的大首長,派頭是這樣甩的?在我麵前派什麽派!”何意羨以為他傷重,手抬不起來,心裏又泛起酸來,“恰恰相反!你這麽沒本事,還讓我跟你過,是人過的日子不是?你在檢察院當這一粒綠豆官,還有一碗幹飯,到外麵稀飯有一碗沒有?不知道。”白軒逸說:“我現在的能力隻有這麽多,欠了你的,有一天我補給你,你相信我。”何意羨直了眼望著他:“充胖子吧。男人,男人,男人呀!”何意羨一隻手一捏一捏他。“為什麽?”何意羨牙咬嘴巴,自殘得受不了了,心中才舒坦了一點:“我不講道理,你別理我。”“是真的嗎?”“怎麽不真?”何意羨的頭似搖似點地動了動。“我是說,你最一開始說的那些話。再說一遍,很認真的。”“我認什麽真呢,世上的事認起真來還有個完嗎?我不該認真,也不能認真。有些事你隻好抱一個平常心,以遊戲的心情對待,不然你難免傷心。世界變來變去,是吧?”何意羨嚅動著嘴唇對自己說。一滴淚沁出來,冷冷的眼皮感到了一絲溫熱,悄無聲息地滑落到唇邊已經是涼涼的一顆蚌珠,停在那裏。禁不起無窮的追問,何意羨軟手軟腳地伏著裝作熟睡,白軒逸摸到他臉上又濕了,像一塊剛切開的雪梨,一枚剛剛被衝上沙灘的小貝殼。何意羨卻像愛惜漂亮胡子,貓有好多須須但摸一根都不行,手打掉白軒逸的手。“說完再睡。”“你才睡呢,我怎麽舍得睡著?我舍不得睡著!我真的舍不得睡著。”“那說。”“…說什麽?你怎麽能這樣看問題呢?我哪來的那麽多觀點需要展示?說話從來不說第二次的,說第二次我要收辛苦費了,你以為律師的勞動力真不值錢?我的唾沫平均是八百塊錢那麽一星點!”白軒逸想雙手捧上他的頭,猛烈地親吻他,想把他耳釘上的小蛇含入口中。但是似乎都做不到。隻能低低頭碰碰他:“這是多少錢的?”沒有一下是真的親上了的。何意羨說:“我倒欠你了!”何意羨的指頭在腮邊點了一下:“我的臉明明在這裏。”白軒逸湊上來親了一下。何意羨頭轉到另一側說:“這也是我的臉。”白軒逸又湊上去親了一下。何意羨說:“還有呢。”把舌尖吐出來,輕輕地夾在唇間。但是這一次何意羨飛快地躲開了:“不惡心嗎?我這張嘴跟雞屁眼一樣,說的那是什麽,那是個屁!”何意羨心情攪得動亂,眼睛亂轉,不是不想見他,隻是不想讓他見自己:“是屁也要放兩個不同的呀!”白軒逸眼裏盡是笑容,跟臉上受傷僵硬的肌肉不太相襯。何意羨意識到越講越錯,像小公羊長了角要蹭。弄得白軒逸心裏很溫情,像一勺糖溶化在水中。何意羨疑道:“怪怪地笑什麽?”“在想,幸好你沒有走。”“什麽?我去哪?”“別的國家。”“……你在這方麵的想象力倒挺豐富!”何意羨似乎聽不懂他的話,細眯了眼睛,好一會,覺得對方那點意味實在叫人忍無可忍,忍得何意羨像一小杯酒曲在那裏發酵。思來想去,我不想委屈,我委屈不了,我這個委屈都咽得下去,我在世界上就沒有什麽咽不下去了。白軒逸,我要把你一個耳光打在地上變朵花!何意羨冷冷地笑幾聲,泄洪似得衝出話來:“你是哪股神經犯了,到這種時候還拿這個話來噎我!噎死我我也沒有辦法!白軒逸,我在你心裏算什麽啊?我告訴你,要是有誰想把我從你這裏帶走,我心裏沒服氣,更沒溶到血液中去。一個人隻有一種血,在血管裏都流了幾十年了,那就得把他身上的血全部抽出來,全部都換掉。誰咽得下這口氣,誰就不是個人。不變就不變,要變就變到底,要溶到血液中骨髓中去了,那才叫脫胎換骨!……”這些話都是何意羨脫口而出的,卻在白軒逸心裏轟隆隆在心中響了好久,像高速列車碾過鋼軌時那種富有節奏的震響。白軒逸從不掩飾內心的震動,不止是震動,現在簡直就是地動山搖。心裏震麻,傷口清涼,並不痛了。何意羨說:“你又笑什麽?”“笑還要先寫申請,請你簽字批準嗎?”白軒逸說,“在笑原來這就是你的兩個不同。”何意羨才意識到中計,完了,完了,就這麽完了。心裏好後悔,總是管不住自己。再想駁嘴,可現在他失去了說這種話的資格。自己的心明明已經瓷了,結了板了。可在白軒逸麵前就是老犯傻,這是怎麽也繞不過去的硬事實,比白軒逸手上的合金鋼還硬。“好,好。屁,你贏了,你取得了一個偉大的勝利。”何意羨管他叫“屁”,感覺跟叫“乖”差不多。“這不叫勝利。”“哦,這麽有說法嗎?那什麽才叫勝利?”“和你有了家。”“……公訴人,不覺得自己很冒昧嗎?什麽時候一個人偷偷的決定啊?”“第一次見到你。”心動就變成了一個決定。世界已經崩塌,思路已經轟毀。何意羨鼻子費力地吸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應該在抖,快要抽幀了:“為什麽啊,你為什麽。”“愛一個人就要和他成家,是人的本性吧?”“不要嫁禍於全人類,要說真正的真實理由。”白軒逸說:“我想過很多次,認真體驗一下自己心裏的感情,但總感覺那完全是多餘的。見到你,我就像一個被解除了思想的人,完全被本能推動著走了。”“……什麽本能?”“一種感覺,說不好。想把你摘下來收藏,又想把你揣起來到處跑。”何意羨一時失了聲,隻能把他的臉和耳朵拉拉。好一會才一根手指頭一點一點地指著他,說:“你想好了,一個有我在的家,家裏什麽事我也不做。一不做飯,二不做菜,三不做家務。”白軒逸說:“做你想做的事是你的事,其他都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我上班隻會突著眼睛罵人,在家專用百草枯泡內褲,老公穿上以後絕育。你再多看看吧,你,光機關裏合適的對象就大把抓,漫山遍野的花一樣,隻要你高興,彎下腰采就是了,我的腰肌就是這麽勞損的。老巴著我跟我耍無賴有什麽必要?不還好多人要給你介紹呢?”“他們不知道我有個你。”何意羨心裏一陣陣甜美極了,以至於胸口都有點異樣,一點一點的熱從裏麵滲出來。樹活活一張皮,魚活活一口食,人活就活那一口氣,何意羨怕是靠這一段情存續在世上的。快樂傳到指尖,在白軒逸的手心鬼畫符:“你有什麽了你就有了,你有臆想症。”何意羨得意忘形,和好如初地抱在一起,一根指頭在白軒逸臉上刮了幾下:“那你要說,你要對我負責。”對方剛慢了半拍,何意羨馬上住了口,不再講這個了,細聲細氣地說:“你看我好傻,告訴你該怎麽騙我。”白軒逸之所以產生一絲遲疑,是因為負責兩個字,聽起來很負責任,但細究起來十分冰冷。太多人也就是把這句話放在嘴裏念一念,其實並不真正懂得。白軒逸一隻手臂搭在他肩上,叫了他一聲。何意羨肩動了幾下,想把它甩下來,但沒甩下來,就不動了。沉默會,又把肩抖了幾下,覺得信息已經夠明確了。白軒逸說:“冷嗎?”往他這邊靠了靠。何意羨才又把肩抖了幾下,這次幅度更大說:“你也傻麽?”何意羨此時真正想說的話是,不需要你負多大的責任,你可憐可憐我,就把我裝進口袋裏走吧?我真的很想成為那種小小的布玩偶!白軒逸再說什麽,何意羨都聽不進去了,把手冷漠地拂下來:“誰跟你笑,好沒臉!”“誰好沒臉,跟我笑?”還有來有回的。何意羨奇道:“被你一說,半斤八兩?”何意羨忍不住笑了說:“沒臉,你得承認你沒臉。”笑場怎麽了,一點也不耽誤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