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笑起來,把他那些不好的情緒都藏不見了,才再次抬頭去看傅簷川,然後撓了撓傅簷川的喉結說:“簷哥,你胡子長出來了。”“哪裏?”他用嘴指過去,“這裏。”“奚奚,往上一點。”“往哪裏?”“你說呢?”“想我吻你就直說嘛,我會答應的。”兩人在床黏糊了半天才起床,祁奚昨晚那點傷心也仿佛過去了。接下來幾天,他們這是睡在各自的房間,每天一起吃早餐,然後傅簷川去上班,祁奚在家畫畫。不過傅簷川變得忙起來,有時都不能回來吃飯,祁奚一個人也堅持下來每天傍晚鍛煉一小時,健身室的器材都被他摸熟了,開始練得有模有樣。傅簷川有時回來看到祁奚在鍛煉,忍不住心疼,祁奚連散步都說放棄就放棄,他不知道祁奚究竟為了什麽在堅持,不知道他哪裏還做得不夠好,讓祁奚這麽沒有安全感,要這樣來討好他。他說過叫祁奚別練了,那個笨蛋卻委屈巴巴地問他是不是嫌他練得不好,他隻能想鍛煉一下增強體質也算好事,任由去了。今天傅簷川難得又回來得早,撞上祁奚在做仰臥起坐,他脫了外套去健身室,坐在了祁奚腳上,祁奚坐起來對著他不滿的地說:“你又來防礙我了。”“幾天沒有和我吃飯,不想我嗎?”“想。”祁奚忍不住臉上的笑,傅簷川把他的腳取出來,抱著他坐到旁邊的墊子上,他整個人趴在傅簷川懷裏問:“簷哥,你是不是工作很忙?”“最近有些事,過段時間就好了。”傅簷川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祁奚回答:“我都不能幫你,我好沒用。”他驀地把祁奚推起來,認真地說:“奚奚,你不用幫我做什麽,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麽,不是在和你交換什麽。明白嗎?”祁奚不明白,他隻知道傅簷川太好了,好得他配不上,害怕哪一天傅簷川覺得他什麽都不會,覺得他和喬野差得太遠,就會嫌棄他,不喜歡他了。他抱緊傅簷川,把腦袋往傅簷川懷裏拱了拱,突然說:“簷哥,我們什麽時候去看阿姨好不好?”傅簷川不知道祁奚怎麽會提起他母親,但還是點頭,“好。”祁奚立即放開他,叮叮咚咚跑出去,隔了片刻又回來,給了他一副畫。畫的是他和林嫻婧,在一個瑰麗夢幻的舞台上,林嫻婧穿著紅裙子跳舞,他在旁邊拉大提琴,猶如他回憶裏的那樣。隻不過林嫻婧和他都是現在的模樣,又不一樣,林嫻婧看起來自信優雅,而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親眼見到林嫻婧跳舞時,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與他熟悉的母親完全不同的樣子,知道她原來可以那樣開心的笑。傅簷川雙眼從畫移向了祁奚,這一幕在現實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了,可是祁奚的畫讓他覺得仿佛真的存在過。“簷哥,你不喜歡嗎?”祁奚湊近到傅簷川麵前,“那天看到阿姨跳舞的時候,我腦中就出現了這個畫麵。”“我喜歡,奚奚。我很喜歡,無論是你,還是畫。”傅簷川把祁奚撈過來用力地抱過去,祁奚終於放心地笑了,“阿姨也會喜歡的,對嗎?我覺得她一定會喜歡的。”“嗯。”他輕了一聲捧著祁奚的臉吻過去,極致糾纏過後,他從祁奚口中牽出來一根銀線說:“奚奚,你真好。”祁奚沒被人這麽誇過,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哪裏好?”“哪裏都好。”他高興地往前一撲,傅簷川被壓在了墊子上,看下去與傅簷川的雙眼對在一起,就這麽一動不動。傅簷川忽然支起脖子湊在了祁奚唇邊問:“奚奚,什麽時候畫我?不是說好要我給你當模特?還有你之前畫的那幅畫呢?”祁奚一下就想到傅簷川說的哪一幅,他倒是畫完了,但已經和最開始完全不一樣,不好意思給傅簷川看。他心虛地轉開了視線,“你都沒有空,我怎麽畫?”傅簷川不信,“真的沒畫?”祁奚耳朵倏地紅了,惱羞地說:“畫了怎麽樣,不給你看。”傅簷川輕聲一笑,“我給你看,你什麽時候畫?我要畫——”後麵兩個了傅簷川隻用嘴形說了出來,祁奚腦子裏出現的是傅簷川壓著他,與他的用手握在一起的畫麵,登時有什麽衝上頭頂,他整張臉全紅起來,像是想要拒絕卻說出口的是,“你想什麽時候?”傅簷川覺得祁奚這又害羞又直接的模樣誘人到了極致,勾著撐在他上麵的人說:“這個周末?我們去看完我媽回來。”“……好。”到了周末,傅簷川開車帶祁奚去療養院的時候,外麵已經翻了天,祁奚從來不會看的財經時事新聞,甚至娛樂版都全是關於傅家的。周末老板手機關機,無數電話打到了周芷薇這裏,她覺得她的人生來到了岔路口,雖然算不上是傅簷川的心腹,但在集團她確實是最了解傅簷川工作動態的,最近傅簷川做的事她越來越看不懂。如果說傅簷川準備提早讓傅振榮下台當家作主,卻又和同樣想當家作主的傅晉申走得太近。可若不是,傅簷川又確實處處在對付傅振榮,這幾天集團的股價因為父子倆的針鋒相對像過山車一樣,讓全集團都有一種風雨飄搖,不知未來如何的慌張。周芷薇甚至懷疑傅簷川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根本沒有什麽目的,就是想攪亂棋盤在其中看戲。要真是這樣的話,她不得不考慮趁早辭職,萬一傅簷川把棋盤給掀了,她的履曆上就會留下最大的敗筆,到時都不好再找好的工作了。傅簷川卻像完全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麽,林嫻婧今天狀態不是很好,躺在床上休息。他和祁奚進去,林嫻婧隻是向他們瞟了一眼,如果看到了一塊石頭般什麽反應也沒有。到了床邊林嫻婧還是如同看不到他,祁奚的畫他讓人裱好裝框了,他拿出來舉在了林嫻婧眼前。“這是奚奚送給你的。”林嫻婧一開始雙眼還是茫然的,但慢慢聚焦在了畫上,然後忽然哭了。“簷簷。”她輕輕碰了碰畫上的傅簷川,視線終於看向了真正的傅簷川,“你都長這麽高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在她清醒的記憶,傅簷川離開的時候才18歲,與現在相比似乎哪裏都不同。她忍不住仔細打量,然後說:“你現在過得開心嗎?”“嗯。”傅簷川回了一聲,林嫻婧努力地撐著坐起來,“我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結婚了嗎?”“奚奚。”傅簷川把祁奚拉過來,摟著他的肩膀對林嫻婧說:“媽,這是祁奚。”林嫻婧的視線轉向了祁奚,她以前也見過喬野,看出了祁奚和喬野的相似,不由地問傅簷川,“簷簷,媽媽隻希望你過得開心,你不用來哄我。”傅簷川餘光盯向了祁奚,他知道林嫻婧在擔心什麽,篤定地回答:“我沒有哄你,我喜歡祁奚,以後都會和他在一起。”祁奚不由地向傅簷川盯去,傅簷川沒有看他,隻是抱住他肩膀的手用力收緊。林嫻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的記憶裏傅簷川從來沒有為自己堅定地保證過什麽,不由再次打量向了祁奚。“這幅畫是祁奚畫的,之前他也來看你,他希望你會喜歡。”聽到傅簷川的話,林嫻婧又看向了畫,這一回她才真正看清了畫裏的內容,眼淚不自覺又湧出來,畫裏的明明是沒有發生過的事,她卻仿佛真的在記憶裏找到了畫麵。“謝謝奚奚,我很喜歡。”“真的嗎?”林嫻婧擦掉了眼淚笑起來,“真的非常喜歡,下次你再和簷簷一起來看我,好嗎?”祁奚看著林嫻婧的笑,不自覺想起了他媽媽,他媽媽離開他的前一天也這樣對他笑。他下意識過去抱住了林嫻婧,“阿姨,你可以好起來嗎?簷哥希望你可以好起來,再給他拉琴時伴舞。”“奚奚怎麽是個小哭包啊!”林嫻婧看著祁奚想起了傅簷川小時候,“簷簷小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肯哭,隻會在那裏逞強,以後奚奚替他哭好了。”“嗯?”祁奚連忙起來抹掉眼淚說:“我不是、不、沒有喜歡哭。”“我又沒有笑你!你怎麽這麽可愛,難怪簷簷喜歡你,他從小就特別偏愛可愛的東西。”傅簷川反駁,“我沒有。”林嫻婧和祁奚說:“他有,他小時候內褲都要選帶小兔子的,還悄悄去給院子裏的蝸牛搭橋過水溝,是不是也很可愛?”祁奚腦子裏冒出傅簷川小時候的模樣,卻想不出來林嫻婧說的樣子,但能自己腦補出畫麵,不由向傅簷川看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沒看,沒有那種事。”傅簷川不肯承認,但祁奚顯然已經信了,他坐到了床尾,聽著林嫻婧繼續和祁奚說他小時候的丟人事。不過林嫻婧沒有堅持太久,醫生過來給她吃了藥,告訴傅簷川這樣清醒對她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因為清醒就表示會記起曾經受過的傷害。但林嫻婧還是堅持要把畫掛在床對麵,醫生也不確定再看到同樣的畫林嫻婧還會不會再清醒,也許這次隻是意外,下次他們再來林嫻婧依然分不清傅簷川。林嫻婧睡之前拉著傅簷川的手問他,“簷簷,你真的決定要和他在一起嗎?”他點了下頭,林嫻婧又問:“你愛他嗎?”隔了好一會兒,他微不可聞地回了一聲,“嗯。”“那你不要成為像你爸一樣的人。”“好。”第56章 模特傅簷川上了車繃著的表情才鬆懈下來, 他把座椅往後調了位置,對副駕的祁奚伸出手。“奚奚,過來。”祁奚抓到傅簷川的手爬過去,他不知道傅簷川最後和他媽媽說了什麽, 但是他頭一回到傅簷川露出這樣的表情, 複雜得他看不懂。他跌在傅簷川腿上, 摟過去貼緊了傅簷川說:“簷哥, 我會陪你的,無論發生什麽都會陪你的, 你不再這樣的表情了。”傅簷川倏地將祁奚用力按在懷裏,臉埋在他肩膀裏過了很久突然說:“奚奚,謝謝你。”“我、為什麽要謝我?我什麽也沒做。”祁奚頭一會被傅簷川道謝,就算不知道傅簷川在謝他什麽,心裏仍然油然升起了一絲奇異的滿足, 他親到了傅簷川的脖子不自覺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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