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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頗擅長單人獨幕劇的,但一聽說他在高中時參加的是戲劇社,我也隻能自己苦笑幾聲。


    「打算帶我到哪兒?如果要把我交給外星人,我可要拒絕了。」


    「回房間去,這麽一陣瞎鬧,你肚子也該餓了吧!本來我不想給你吃早餐的,算是一種懲罰,但這一點小事,我還算忍得下——開玩笑的,別當真。」


    我認為應該還不至於如此。


    「不怎麽有趣的笑話在日本知道要怎麽說嗎?冷,冷笑話,its cool。很容易記,麻煩回美國時,請把這種說法也帶回去發揚光大。」


    「談談正經事吧!不會再亂來了吧?如果守規矩的話,就會鬆開你的雙手,不再綁你。現在和我一起走回房間去。」


    隻能依言行事,無法違抗,目前的我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量。但流一流汗,倒也舒服。


    「回房間之前,我有一項請求。既然來到這裏了,可不可以讓我參觀研究大樓?」


    「還真會為自己著想啊!但我答應你,基本上我沒這個權限,不過可以通融讓你參觀,而且是所有的房間。」


    他真的這麽做了。北側並列著四個房間,自東側起依序是事務所、資料室、視聽室兼研究局的會議室、局長值勤室與居住空間。研究局長目前與祭祀局長一起到東京出差去了,目前不在。難得有機會一覽內部,但那些房間卻也沒什麽稀奇之處。


    (圖七)


    「這裏是實驗室,也就是研究室。」


    包夾廊道的南側是一間大房間,完全就像一般公司的辦公室。寬敞地擺放幾張桌子,隻見三名男女麵對電腦或電視螢幕,看到我們時,露出些許的驚訝,但手上的工作都沒停下。大略數了一下,這個房間大概有十部電話,無法出手實在很遺憾。


    「請勿入內,因為規定外部人員不可以進來。」


    我請求解說他們在做什麽。


    「研究seti的方法,電波天文台收集到來自外太空的電波訊息,我們加以分析區別,然後再由世界各地誌工在個人電腦中進行解析,效率就變得非常高。這是由全人類共同參與的民主eti探索。不久的將來,將會是每一個人都擁有電腦的時代,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目前正與波多黎各的阿雷西博天文台交涉有關資料的提供,如果電腦有能力進行解析作業或資訊交換,那麽我們就可以利用誌工不使用電腦的空檔,如此就得以加速執行各項作業,這是為了分散電腦處理容量的一種聰明方法。」


    我隻能模模糊糊了解一些情況,但看起來並無不正派的感覺。另外,檢視聖洞中錄影帶是否拍到可疑畫麵的工作也在此進行。


    「可以了嗎?那我們走吧!麻煩你轉告你的朋友,說我們並未從事可疑的研究工作。」


    「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知道我在資料室?」


    「是你運氣不好。當你開啟那間房門的同時,我正好從研究室出來,就這樣,我們沒使用心電感應。」


    這下我就沒有疑惑了。接著,我們搭乘電梯往下到a棟西翼。一踏入廊道瞬間,立刻感受到與剛才不同的氛圍,出奇地安靜。難道我們的叛亂已完全遭到鎮壓?太遺憾了。接下來,他們的監視與戒備恐怕會更加嚴格。


    接近入口大廳時,聞到一股汽油味。先前在資料室聽到的排氣管噪音,莫非就是機車在這廊道上馳行?


    「奇怪了?有棲川先生,我們說好的了,答應你們不會再逃走,我不想再跟你們玩追逐遊戲了。」


    他感覺到不安定的氣氛了嗎?最後,我終於答應他,但這也完了,因為答應之後,必須賭上自己的名譽。也許接下來,我會有可乘之機,剛才他是這麽暗示的。


    繼續在廊道下前進,眼前發現入口大廳上,稻越草介就茫然佇立在那兒。外套落魄地搭在身上,襯衫扣子也掉了兩枚,看起來曾有過肢體衝突。發現我們在一旁的這位年輕老板,仍是張口半啟,臉上仰。派特問他出了什麽事,目光同時投向我,仿佛在責難我。


    「他們誤判形勢,因為西側公務門平常是關閉的,所以織田先生與有馬小姐就從正門逃出去了。他騎了放在後門的機車強行突破,我們的警衛還幾乎要被撞得彈開來,還好驚險地閃開衝撞,已經到了搗亂的程度。」


    對這樣的結果,內心深處不禁湧起一股竊喜。我和望月燃起的叛亂狼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功了,忍不住想要大喊「不亦快哉」,


    「有棲川先生,這隻是空歡喜一場!」稻越強做冷靜,「他們隻是出去散散步,時間到了就會回來,因為他們跑不出神倉的。」


    「為什麽?讓他們騎著機車逃走,是你們一大失策,織田可是飆車手,一溜煙就可以衝到木曾福島去,然後帶領著警車回來。」


    「我們已經阻止他們離開神倉。」


    猶豫著是否該開口問問其中理由,但得到的回答應該也是敷衍敷衍吧!


    「有派人出去追他們了?」


    派特邊用指甲試圖擦掉地磚上的輪胎痕邊問道。


    「是的,在無指示的情況下,有幾個人已經追出去了,但因為稱早麻煩事接連發生,而且這裏也需要有人戒備,所以無法增援人手,先前已經啟動村裏的電話聯絡網了。」


    根本就是聯誼會。整個〈街村〉有九成幾乎都是與協會有關的人,所以打完一輪電話,大概也要花上不少時間。然而,一旦全都通知,那可就大事不妙。因此,必須在他們完成之前,逃離神倉愈遠愈好。


    「神倉已經完全封鎖了。」稻越說,「任何人都無法進出。跑出去的兩個人如果夠聰明,現在應該已經放棄了。」


    「你說麻煩事接連發生,是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派特對於弘岡繁彌之死並不知情,稻越一說完,他就立刻一臉驚愕。


    「為何會自殺……」


    「不知道,但更難理解的是,他為什麽會有手槍?我們的戒備已是滴水不漏的……」


    看來到目前為止,仍然尚未通知警方。弘岡的遺體己移至c棟,與土肥的遺體安置在同樣的房間裏。


    這兩件事除外,事實上應該還有其他麻煩事。


    「東塔上不是有事發生嗎?有個女子發出悲鳴。」


    「那個啊?該怎麽說,我工作上沒參與那件事。」


    整理了一下外套前襟,發現扣子少了幾枚,臉上立刻堆起怒容。


    「我要過去看看情況。」


    在被阻止前,我已經先跑了。派特在身後怒吼:「你答應過我的!」但我並未背信忘義,我隻是想確認塔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稻越與派特當然也追了上來。


    機械室前附近有一小群人,那群人以青田為中心,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說什麽,應該不是告知午餐的菜單內容。仔細一聽,竟是驚人的談話。稻越與派特似乎還有未知之事。


    不久,走寶?v歌劇風格路線的總務局長,一臉憔悴地走來,其他人不發一語地轉過身望著她。我繞到他們身後,讓自己低調些。


    「麻煩所有人都集合,為了找出突破之策,首先向各位說明一下。這是協會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但我們絕不可為了這小小的考驗就灰心喪誌,我們要接受命運的試煉!」


    如果是在寶?v歌劇中,這時應該會有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同時獨唱一首熱情高亢的歌曲。


    稻越與派特也在注視她,注意力沒放在我身上。我正好可以趁機一步步接近電梯,悄悄按下按鈕,門一開,便順勢躲了進去。


    人啊,就是一急了就無法做出反應。當幾個人「啊」了一聲時,電梯門已經閉上了,而且電梯也開始往上升。如此一來,怎麽也無法喚我下來。一想到稻越他們那群人氣得跺腳的畫麵,就讓我品嚐到小小勝利的滋味。


    不過,在塔上等待我的可不是什麽樂事。輕拍兩頰,做好心理準備。我要用自己的雙眼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撥開籠罩在此的大團迷霧。織田與麻裏亞在〈城堡〉外奮戰,所以我也必須在裏麵竭盡我的能力。


    到了。


    隻見由良與本莊站在冥想室前,熟悉的餐車上擺放的是早餐,有麵包、炒蛋與牛奶。子母澤還是不供餐嗎?


    看。


    「抱歉,借過一下。」我從一旁走過去,進入冥想室。


    2


    叫什麽名字了?


    織田記起來了,於是語氣平穩地問道:「您是金石先生吧?」是的,就是金石源三。


    「是的,我是。請問,我與二位會在什麽地方碰過麵嗎?」


    「昨天,您與椿先生談話時,我們兩人就在一旁打擾,當時有五個人。」


    老人咧嘴笑了,犬齒少了一顆。


    「沒錯沒錯,我記起來了。記得還有一個頭發很長的先生。你們怎麽會在這裏的?」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但織田隨意搪塞了過去。話雖如此,但什麽叫做蕈菇觀察呀?


    驚慌的情緒安定下來了,因為剛才一直擔心會被人類協會的手下發現,但此慈祥的老爺爺一出現,立刻讓人放下心來。


    「觀察,喔,這樣啊?」老人顯得有些失望。


    「那麽金石先生有什麽事嗎?剛才一直聽到您說,是在這兒吧、是在這兒吧……」


    「我是在找我的孫女,之前在玩躲貓貓時,就會在這溫室裏躲上一個小時。」


    「很有耐心嘛!」


    「這小孩很能忍,倔強固執,有時候還真麻煩,未來她老公可要吃苦頭了。這樣嗎?她不在這裏啊?會跑到哪兒去呢?」


    「請、請等一下!想拜托您一件事。」


    老先生轉身就要走,但被叫住了。很顯然,他並不知道我們現在已是逃亡之身,由此看來,他與人類協會並無關連。


    「不好意思,我先找找我孫女,稍後再談可以嗎?她連早餐都沒吃,會跑哪兒去呢?」


    「喔……那還其令人擔心,可以的話,也讓我們幫忙找您的孫女吧!」我們也鼓起精神,「她外貌長相如何?」


    金石往回走。


    「她叫千鶴,小學……呃……」


    昨天與椿先生談話時出現過這個名字,織田再次發揮他記憶力的優點。


    「小學三年級,對吧?」


    「咦?你怎麽知道?沒錯沒錯。今年升上三年級,全名是金石千鶴,像河童的娃娃頭,身高大概是這樣。」


    一百三十公分左右。老先生的說話與表情毫不猶豫,雖然他的肢體動作不見得正確,但小學三年級的女生也就大概是這樣的身高了。


    「我們會幫忙找,但在此之前有個請求,因為很緊急,我們想借個電話。」


    暫時隱瞞人類協會發生了令人驚訝的大事,因為擔心萬一說了出來更麻煩。而且借電話的目的就是要通報警方,沒必要這時候說。


    「借個電話沒問題,走一下路就到了。請跟我走!我女兒不在家,家裏麵亂七八糟的——喔呀,怎麽了?」


    剛才那兩個人可能還會回來,走出溫室時不能粗心大意,所以就近找了一些東西偽裝一下。織田把鐵鍬扛在肩上,我則是戴上一頂草帽。這裝扮一整個滑稽,才加上一點裝飾的變裝,實在是可笑,隻能算是自我安慰罷了。


    深怕這打扮會讓金石老先生排斥,因此我們小心翼翼地踩著步伐前進。當然,這並非在心理狀態產生的錯覺下故意放慢腳步。事實上,他的房子真的就在溫室附近,走路幾乎不到兩分鍾的路程,但是對我們而言,那可是極為漫長的一百二十秒啊!


    「就是這裏。」眼前是一間矮樹籬笆圍起來的老舊木造平房。在麵朝田地的牆壁上,掛了有水原弘與由美加かぉる[注]劇照的上釉招牌。看起來保存狀態很好,應該有收藏迷願意出高價收購。就是這間啊?織田與我這時追著金石老先生跑到屋子前。


    [注:水原弘、由美かぉる,為日本六?、七?年代當紅男女演員,當時推出不少煩受歡迎的廣告招牌。]


    仿佛有好不容易度過重重難關,終於平安抵達的感覺,再過一會兒就有電話可撥打了。這一次的遊戲,我們贏了。一想到隻需兩個人——椿先生與荒木先生——就足以牽製人類協會的行動,實在很讓人高興。


    「請進。」


    雖然這麽說不禮貌,但房子真的很老舊。玄關旁的廚房裏,隻見到流理台上堆積如山沒洗的餐具與拉麵碗,因為那座山還不算太高,所以他女兒外出也應該隻是這一兩天的事。客廳也很淩亂,有三片坐墊、報紙、玩具,以及脫下的衣物散落各處沒整理。但我想我們最好在坐下之前先打電話。一具黑色電話就放在客廳一隅,閃耀著光芒,非常炫目。


    「我這兒沒什麽好茶……」


    「不好意思,因為很急,可不可以先借我電話?」


    織田邊揉著雙手,邊以膝蓋跪著往前移動。老先生並未不高興,也沒表示訝異,反而比出請使用的手勢。


    電話任務由學長出馬。他在大腿褲子上摩擦手掌汗水,接著拿起話筒,小心翼翼地撥出一、一、?。到了這個節骨眼,任何幹擾都無關緊要了。回神之後,我雙手合十,在神壇前祈禱一切順利。


    警方聽到這個電話鈴聲,應該會立刻接聽才對,但一直沒聽到織田開口說話,他反而把聽筒從耳畔移開,仿佛陌生的物件一般望著聽筒。


    「請問……金石先生……這電話不通……」


    老先生站在廚房裏正在泡茶,隻把頭露出客廳,然後眯著眼睛露出抱歉的神情。


    「很抱歉,我忘了,因為沒繳電話費,上個月就被停話了。」


    「什麽?」我和織田同表訝異。


    「實在是很丟臉。」


    如果織田站起來,應該也是一副彎著腰垂頭喪氣的模樣吧!隻見他坐下後,往後仰躺,驚訝的嘴型仍凍結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上。


    「無法通話造成你們不便,不好意思,但我還可以聯絡我那個外出的女兒,不知這樣是否能幫到忙?如果她打電話過來,要叫千鶴接聽電話,那我真的就麻煩了。她一定會罵我,明明要我看好小孩,說我是不是老糊塗了!」


    雖然很同情他,但我們也是身陷苦海啊!如果我現在是一個人,或許會淚如雨下。麵臨死亡關頭,織田依舊把聽筒貼在耳際。


    「如果這通電話很重要,向鄰居去借怎麽樣?協會的人都很親切的。」


    哇!我好想大叫呀!


    「不麻煩了,禮拜天一大早的,會打擾到別人。什麽地方有公用電話呢?」我問道,「天之川旅館,我知道,但那裏的電話故障了。其他地方……啊?都在店家裏麵?也就是說,這裏都沒有電話亭了。」


    神倉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是不是還有其他與人類協會毫無關係,而且願意借我們撥打電話的人?」


    織田挑明了問道。


    「這可難倒我了。熟稔的朋友雖然不少,但都因為這裏的改變而搬走了,留下來的幾乎多多少少都與人類協會有關係。」


    老先生端出茶,茶杯的花色形狀不一。邊喝邊道謝,腦海裏還想著下一步棋該怎麽走。


    「千鶴這小孩,還沒有回來。」


    老先生仍惦記著孫女,依眼前的情況看來,這問題無法置之不理。


    「今天早上起床後就不見了嗎?」


    「這個嘛……什麽時候不見的……昨天晚上……這也難說……不是很清楚……」


    我與織田麵麵相??,顯然老先生的記憶力不可靠。在與椿先生交談的過程中,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若是置之不理,會不會有麻煩?


    「您的女兒去了哪裏?」


    「她到下呂。為了千鶴的養育費,去找那個與她分手,目前在下呂的溫泉旅館廚房裏工作的老公談判。雖然放下我們這樣離開她也很擔心,但千鶴不想見父親,我女兒也不想讓他們見麵,所以也沒辦法。預計今天晚上就會回來,萬一真要回來,我可就難堪了,三餐又都不定時。」


    隻見他望著遠方:心不在焉地叨念著什麽,似乎並不是因為孫女的走失。這個人是否對於事物的輕重緩急認識能力不高?這也難怪女兒會擔心。


    「搞不好在昨天就不見了,有沒有這個可能?」


    織田臉上頓時一片烏雲,真要如此的話那就糟了。她一個人這樣遊蕩,萬一發生了意外可不妙。


    「到底當時是怎麽了,讓我想想……」


    「昨天晚餐時,孫女孩還和你在一起吧?吃了什麽菜,還記得嗎?」


    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想起來了!天才黑,我就開始小酌,愈?14陀?有興致,所以早早就睡著了,一直睡到早上,睡得很熟。如果在平常,幹鶴會擔心我著涼,為我蓋上毯子,但昨天好像沒這麽做,所以今天有點鼻塞——」


    這樣的狀況證據,明白顯示千鶴自昨晚起就已經不在家了,這的確很令人憂心。


    「可不可能在好朋友家中過夜?」


    我心想,若真是如此那倒還好。然而,得到的答案是,這女孩從未到朋友家過夜。她是有個好朋友,卻住在比良野。


    「被她母親嚴加痛斥時,會有一次走路到比良野去過。當時快黃昏了,在路旁行走時被村人發現帶了回來,還好平安無事。不,當時還造成一陣騷動。」


    竟然還如此悠哉,看來該另外想想辦法了。


    織田似乎亦有同感,但難掩困惑之色。光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去尋找千鶴是不夠的,必須有其他村民的協助才行。然而,如果勸金石老先生這麽做,他是否會在沒有惡意的情況下告訴別人我們的事呢?這的確很困擾。不過萬一都不采取行動,那女孩很可能仍然身陷危機之中。尤其在這時候,更可能卷入別人的麻煩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3


    江神發出的第一聲是「有人受傷嗎?」


    「沒有,沒有任何人受傷。」


    「是嗎?希望其他夥伴也都平安無事。」


    他似乎更憂心織田與麻裏亞他們。江神在塔上目擊了機車突破大門直奔主要街道的那一幕。但某些畫麵因為被建築物遮蔽,所以也沒看到。


    「這裏也有殘酷事件的發生,很不願意見到,但是——」


    鋪設藍色地毯的冥想室裏別無他物,小窗下有張樸素小桌以便置放餐盤,窗子右側僅有一個簡單的小置物架,裏麵沒有任何椅子。置物架上擺了一幅裱框的會祖照片,沒想到在這裏又遇見了野阪禦影。修行之類的,大概就是端坐在地毯上進行。位於房間深處的小房間,應該是洗手間。


    掃視整個房間看了眼前一下,發現有個男子倒地仰躺在桌子附近。莫非殘酷事件指的就是這個?又死了一個人,而且死法非比尋常。這個男子額頭上有遭槍擊的痕跡,而且怎麽看都像是槍擊。這樁慘劇,似乎是早在太陽升起前很久就發生了,因為血液已經凝固。


    是昨天晚上,從本莊手中接過晚餐的男子,就是從美國分部回來的子母澤尊人,是身為肩負協會未來重任的成員之一,一個頗具哲人風範的男子。結果,我到最後都沒聽過他本人說話的聲音。


    「是子母澤。來送早餐的本莊發現了這個極為怪異的現場。」


    站在江神對麵的臼井這麽說,而更裏麵則站立著佐佐木昌晴醫師,似乎站了很久,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連胡子都看起來沒力氣了。


    「是頭部受槍擊吧?」


    我這麽一問,醫師才恍然大悟似地抬起頭來。


    「是的,非常嚴重的槍傷。由於是極近的距離對準額頭槍擊,所以應該是當場斃命。」


    「凶槍呢?」


    「這個房間裏沒發現。」回答的是江神,「應該就是弘岡拿的那把s&w吧!因為總本部應該是沒有兵器室的。」


    臼井聽了一臉掃興樣。


    「難道我們要存放好幾把槍嗎?光是弘岡手上出現那把槍,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如果不報警,那將無法判斷奪走兩條人命的槍枝是否為同一把槍。而且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並無證據顯示這個地方有很多槍枝。


    「這房間沒發現手槍,應該不是意外或自殺吧!」


    「當然!」墨鏡局長脫口而出,「請看一看這扇窗,窗框上有飛濺的血滴,因此很顯然是從房間外射擊的。」


    「不隻是這樣。」


    江神聞了一聞死者雙手的味道,找不出有火藥味飄散的跡證。雖然隻是大略勘驗,但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一起他殺事件。


    「距離死亡時間有多久?」


    佐佐木被問道,然後回答:


    「很抱歉,我隻能提供大概的時間,推測死亡應該不到半天。如果經過司法解剖,詳細比對胃裏的食物,並且根據消化狀況來推斷,就可以推算出死亡的時間。」


    語氣非常平靜。明明知道解剖的重要,但為何又拒絕通報警方?如今這樣的處置方式,隻對殺害自己夥伴而且又可惡的嫌犯有利而已。


    才要出言指責,臼井便搶著說道:


    「醫師,這不能一概而論,修行者有時候會忘了進食。根據本莊所言,前來送早餐,再回收前一晚的晚餐時,有時候餐點是完全沒碰過的。因此,我們假設,就算知道子母澤是在進食後一小時死亡的,但還是無法確定真正的死亡時間。」


    理論上說得通,但也隻是搪塞敷衍之詞。不知是否他也感覺到了,隻見臼井故意幹咳了幾聲。


    死亡不到半天的話,現在是早上八點多一點,所以……時鍾撥回十個小時,也就是昨天晚上十點鍾左右,經過簡單的減法,就變得明朗一些。


    「不正好是發射煙火的時間嗎?」


    這個時間與祭祀局試射新開發的(星艦)煙火時間吻合。這麽說來,行凶時間該不會就是在那個時候吧?否則,在寂靜的夜裏,巨大的槍響必會讓很多人都聽到。


    「嫌犯知道那次的煙火,所以配合煙火的施放趁機擊發手槍對不對?」


    在場所有人都點頭,全都有此共識。如此一來,凶手的範圍就縮小了。


    「應該沒多少人知道新開發的煙火施放時間,因此嫌犯應該就隱藏在這些人之中。」


    這一次,沒有人點頭。


    「有棲川,事情不能這樣說。昨晚煙火的施放有兩次,一次是晚間十點,另一次是例行的十一點十七分。」


    「喔,這樣啊!不過,剛才醫師的診斷是——」


    佐佐木嘴唇顫抖猛搖頭,一臉闖了禍的模樣。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隻是推測說,死亡時間應該不到半天,並沒說什麽九個小時或十個小時,請仔細聽我說過的話,千萬別誤解了。」


    這麽說來,也可以推斷出死亡時間是昨晚十點至十一點十七分之間。


    就算無法掌握出精確的時間點,但如此的鑒定無疑是非常具有意義的。


    「暫時先別管死亡推估時間。昨天晚上徹底搜索過了,但仍有遺漏之處,就是窗旁的小置物架上。」


    移動站立位置,江神往指示的地方看過去,置物架上隻有會祖的照片。


    「在肖像的背麵。」


    在避免沾上指紋的情形下鬆開相框,立刻出現了令人啞口無言的東西。兩卷錄影帶。


    「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實在……」


    第一眼看見時,並無發現任何異狀。或許在播放時,可以發現帶子上錄到了重要影像。但這項期待很快就落空了,因為錄影帶一旁還放了一根銀色的金屬棒,臼井看了之後說:「這是磁鐵,而且是強力磁鐵,祭祀時會用來固定一些裝飾品,平常就放在底下的倉庫裏,這東西任何人都可能攜帶出來。」


    在錄影帶旁放置強力磁鐵,不得不讓人思考,這是為了要消除錄影帶中的資料才這麽做的。仔細一看,錄影帶匣的表麵上有一些刮痕,似乎是棒狀磁鐵摩擦後刮出的痕跡。很明顯,是為了要讓錄影帶中的畫麵消磁。


    「是誰這麽做的……」


    根據江神所雷,有五種可能性。子母澤攜出錄影帶並消磁、子母澤攜出錄影帶由其他人消磁、某人攜出錄影帶由子母澤消磁、某人攜出錄影帶並消磁、某人攜出錄影帶而由另一個人消磁——原來還有這些組合啊?我是認為有四種組合。


    臼井開始從口袋裏掏出兩顆胡桃,放在手上喀啦喀啦地轉。


    一的小疑點是,來自美國分部的子母澤是如何知道磁鐵的擺放位置。但也很可能偶而會偷偷進入倉庫,最後讓他給找到了磁鐵。」


    「不過……」


    「沒錯,他似乎遭到他人的槍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此時,感覺身後有人在動,一回頭,發現由良就站在門口,而且露出苦思的表情開口道:


    「本來是不想說的,但你們不認為全是弘岡犯下的嗎?他先殺了土肥,接著殺害子母澤,最後懊惱於這些犯行於是自殺——」


    「不、不,等一等!」


    臼井仿佛要阻擋狂風般地高舉雙手,就像被蔓藤層層糾纏似的,整個表情變得很痛苦。


    「話不能隨便亂說,由良。在沒有確切的事實之前,別輕易就下定論。這可是殺人事件,而且你說的更是連續殺人。」


    「嗯……」由良低下頭,「我的確說話太草率了,以後會注意的。」


    「而且,這也關乎死者的名譽——對不對,江神先生?」


    被要求同意的部長則回應:「這個嘛……」


    「唔……這該怎麽說呢?對於死者的名譽,我們本來就應該要尊重的。」


    「這話是沒錯,事實是無法動搖的。但由良小姐的推理,或許正中了目標也說不定。」


    真是突如其來的結論。


    4


    起居室裏有六張疊?t大小的空間,聽說是千鶴與母親平日鋪上棉被睡覺的地方,但感覺上又不像是寢室。靠牆有小孩的書桌與衣櫥並排,衣櫥上方則是擠進了瓦楞紙箱。


    「現在沒鋪棉被,可能是今天早上千鶴整理收進去了……不過,她不是昨晚就不在了嗎?」


    說話中盡量不帶責備的語氣,但金石老先生卻已默不作聲了。然而,如今並非垂頭喪氣的時刻。


    「她會到什麽地方去?老先生您心裏總有個底吧?」


    「這小孩喜歡一個人間晃,一出門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到底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但應該不會走遠才對。」


    就算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小孩懂得什麽是危險,什麽不危險,但畢竟還隻是個小孩。尤其這個小孩如果好奇心強的話,會有什麽樣的行為出現,那是很難預測的。


    「那就報警吧!」


    織田的口氣絲毫不拖泥帶水,表情也很爽快。


    「怎麽了?麻裏亞?這沒什麽好煩惱的吧!隻要說服老先生說他孫女失蹤了,必須搜尋才行,要他到其他人家去借個電話就好了。到時候也不必說出〈城堡〉裏發生了什麽異狀,員警就會趕過來的。這麽一來,我們就有機會跑出屋子呼救。」


    「喔,」沒錯,「就隻是這樣啊!」


    是因為冒著被追趕的危險才如此嗎?並非如此,因為此刻真的是事不宜遲。


    「金石先生,快叫員警過來吧!看到哪戶人家去借個電話。」


    老人接受建議後,拉開紙門;因為紙門外還有簷廊,可以看到鄰居的屋宅。由於這麽一來,這屋子裏裏外外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織田與我便慌慌張張地躲進起居室內。


    「把我們的事說出去沒關係嗎?」


    「我不會慌慌張張跟對方說,有一對年輕男女到我家勸我去報警的,別太緊張。」


    我們從隔門後方觀察金石老先生,他趿拉著涼鞋,喊了一聲:「宮野太太!」隨即出現一位中年婦女,就隔著樹籬笆開始交談,那婦女先是驚訝了一聲,竟然沒說:「請進請進,快撥電話要緊!」而是轉身就回去了。


    「什麽嘛!」


    「隻是借個電話就……」


    「感覺不妙——」


    「是呀!」


    被晾在原地的老先生並未焦躁不安,鄰居婦人再度出現時,已等了兩分鍾。是不是這個村子裏的生活步調都這麽悠哉呀?這時候傳來了那位名叫宮野的婦女聲音。


    「金石先生,我們大家一起去找小千吧!我負責大喊。員警從遠地過來的這段空檔時間,我們就分頭去找吧!」


    「喔,真是不好意思,非常感謝,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我不覺得有什麽幫助,也沒什麽好感謝的,有的隻是滿腹的疑惑。可能的話,我會向那位女士提出抗議的,要她別這麽做。難道今天是諸事不順之日?不過,真是如此的話,那我們應該也無法走出(城堡)才對。所以,這是起起伏伏的一天。


    「那我先了解一下,小千是什麽時候不在家的?該不會她是離家出走——」


    金石老先生又再次說明了原委。至於是否提到我們,因為是在提心吊膽的情況下聆聽,不是很仔細,但似乎沒提到,所以今天還不算是太糟。


    打算與織田討論目前的情況而轉身麵向他時,卻發現他直盯著茶幾上看。是否有什麽新發現,於是循線一看,原來在塑膠桌墊下方壓著幾張野阪公子的照片,看起來有些眼熟,大概是從報章雜誌上剪下來的。金石先生似乎與協會無關,因此很可能是孫女關注協會的動向。


    「也許是未來的會員。」


    「不見得,」織田看著書擋中的書,「若真是這樣,應該會閱讀有關幽浮或外星人的書籍,但這裏完全沒有,牆上也都沒見到類似的海報,也許隻是野阪公子的崇拜者。不過,一個八歲的女孩,應該不會把住在詭異〈城堡〉中的女王當成憧憬的對象吧!」


    「也不無可能!畢竟是個清秀美麗的大姊姊。」


    「就算千鶴對人類協會很感興趣,但是她不在家,不可能收到指令說要搜索逃出〈城堡〉的兩個人,也就是我們兩人,所以別太擔心。」


    「說的也是,一看到野阪公子的臉就嚇了一跳,真是逃亡者的悲哀呀!」


    金石先生回來了,氣色就像是剛洗完澡一樣清爽。大概是慢慢想起尚未找到孫女,眼角的笑紋也隨之消失。


    「她很親切,說會通知每一位村民。一大早的就麻煩大家,實在是很感謝。喔,對了,學校方麵也必須去通知。」


    「聯絡學校……?今天是星期天呀!」


    他好像不知道,隻是應諾了一聲,搔搔頭。織田麵露慍色。


    「這下可糟了!如果全村大舉出動找尋千鶴,我們就愈來愈無法踏出門外一步,除非事件落幕,否則也隻能一直待在這兒,因為村民幾乎都是協會的會員。」


    「可以說件你不喜歡聽的事嗎?」


    「不可以。」


    「我要說。隔壁那個阿姨會不會是看到我們,然後去通報其他村民啊?如果她真的關心千鶴的話,應該會打電話給警方才對。」


    「麻裏亞。」


    「什麽事?」


    「你頭腦很敏銳,的確如此。以四字成語來說,就是頭腦明晰。」


    「應該是才色兼備。」


    受到讚美很高興,但這可不是要求形容詞更貼切的時候,情勢愈來愈不利了。也許可以明白告知金石先生關於我們的處境,並且希望他能幫我們隱蔽,否則這樣下去並非長久之計。但是,結果也可能適得其反,這讓我很煩惱。


    「我們先到天川先生那兒通報一下,然後麻煩他打電話聯絡。萬一金石先生的女兒回來,我們該怎麽辦?就沒其他辦法了嗎?」


    天川昭彥值得信賴嗎?也許協會的人已進駐旅館,所以旅館老板才會向我們打暗號要我們別進去,否則會遭逮捕。從這件事看來,他並非我們的敵人。如果告知他〈城堡〉中發生的事,他應該會驚訝得要求警方派人過來。


    不,這樣的期待會不會太樂觀?如今要想接近旅館老板非常困難,如果不想想辦法偷偷接近他,就很可能會把他也卷入麻煩的漩渦中。在老板都知情的情況下,他也很可能會這麽回答:「我幫不上忙,但也不想見到你們被抓回去,所以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吧!」然後就把我們趕出來。唉,到處都碰壁。


    「嗯?」


    金石先生的脖子伸得像烏龜一樣,因為庭院裏傳來聲響。


    「木門是打開的嗎?」


    動作意外地快速,紙門喀啦喀啦被拉開了,我們根本沒有藏身之地。


    庭院裏,站著一位藍色製服男子。


    5


    臼井他們讓我們看了冥想室每一個角落,在神秘麵紗包覆之下的房間,不過是個無趣單調的空中小屋,很像是一間沒附廚房與衛浴的單人房公寓。因為被害者的私人物品也未攜入,因此也無可看性。


    已被看穿了。」


    臼井邊說邊轉動手上的胡桃。


    「計謀?什麽計謀?」


    「弘岡殺了子母澤,因自責而自殺,由良認為這是真相,你表麵上也認同這個說法,但心中其實並不這麽想。這一點,隻要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因為你並不相信這種說法。雖然別人都說我是籌措資金的天才,但我同樣也有把人看穿的眼光。」


    「眼見為憑,是嗎?隻要看眼神就知道,那你為何一直戴著墨鏡?這不公平。」


    部長很認真地答道。


    「這樣的不公平並非到了非責難不可的程度。如果你認為不妥,那你也戴上墨鏡好了——盡管目前還無法確認弘岡殺了兩位同誌,但是你也沒什麽身分,卻輕率地把結論說得天花亂墜,所以也不得不認為你有計謀。你想要藉由真凶自殺結束此案,一旦全都解決了,就可以趁早叫警方過來,好讓你們可以走出這個地方。不是這樣嗎?」


    「歪論推理。」


    「我是歪論推理?被猜中的話,就幹脆坦白吧!」


    「不過,也許由良小姐說的沒錯。你提得出反證嗎?」


    局長抿起嘴。


    「提不出嗎?」


    「不,並非沒有。其中一點是,弘岡並沒有這這麽做的動機。」


    「這說法既非反證也不具任何意義。那麽能否告訴我,誰有殺害土肥與子母澤的動機?」


    「我隻能回答,不知道。因為信仰而緊緊結合,並且抱著希望的我們這些人彼此之間,憎恨是不存在的。」


    「如此說來,這裏發生的就是連續殺人之謎了?死因非常明顯是完全不明,你們卻隻是袖手旁觀、未加處理,我實在很難理解。現在可不是自行查出嫌犯要他去自首這種紙上談兵的時候啊!為了阻止繼續有人犧牲,通知警方是身為單位主管的職責。如今的處理方式,對野阪代表或其他會務人員來說,已經是一種背叛行為了。」


    臼井的語調中壓抑著怒氣。


    「希望你不要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我們自有我們的考量。接下來,不會再讓任何人犧牲,而且也會保護你們的安全。正因為如此,希望各位不要太莽撞搗亂。跑出去的兩個人如果回來了,還希望身為學長的你能好好告訴他們。」


    「難得逃出鳥籠的鳥,怎會飛回來?他們會狂奔直驅警察局的。」


    「會回來。或許他們不想,但結果會是如此。」


    不吉利的宣示。先前看到有幾名會務人員奔跑著去追機車,但他們徒步去追,真的追得到嗎?而臼井卻又顯得很有自信。如果隻是言語威脅那還好。


    臼井的姿態愈來愈高,但總覺得江神似乎很滿足。看來有些詭異,很可能是掌握到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也說不定。


    「是不是等到查出弘岡有殺害土肥與子母澤的完美證據之後,你們就會敞開大門?」


    「當然。」臼井回應時眼神飄向一旁的模樣沒逃過我的眼睛,若真相信此人所言,那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就算這個案子解決了,一定還有其他事情會絆住我們。


    很想再詢問本莊伽耶。江神才這麽打算,由良就立刻到走廊上叫住本莊。


    「我過去你那邊!」江神部長大聲喚道。


    本莊站在餐車旁不知所措。她想盡快從塔上離開,但在一陣連環質問之下,讓她想下去也下不去了。剛發現遺體時應該是快嚇昏了,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平靜不少。


    「為了確認疑點,或許會問你一些相同的問題,但還是請你忍耐些。你推餐車過來時,是七點三十分吧?」江神問道。


    「是的,平常都是在這個時間送早餐過來,配合餐廳的開放時間。先送西塔,接著再送東塔。」


    「按下電鈴、敲擊小窗玻璃,都沒有反應,所以你就打開小窗呼叫。」


    「是的,在完全投入冥想中時,經常都不會出聲回應的,今天早上的情況,我以為也是這種情況,但是……」


    子母澤已倒下,那種死亡的模樣,不至於會讓人誤以為是在假寐。她一發現是屍體,便立刻驚叫高喊,整個人靠在扶手上,身體僵硬地等待一群人蜂擁而至衝上來。


    「從電梯走出來的督察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也隻能語焉不詳地指著小窗。雖然督察當時也嚇了一跳,但還是非常冷靜,立刻用鑰匙打開冥想室的房門,快步跑到子母澤身邊,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江神向由良提問,由良則像保護者一樣貼近本莊。


    「冥想室的鑰匙隨時都帶在身上?」


    「冥想室裏有人的時候,我會帶著複製鑰匙,以防萬一。在提問前,我先回答好了。這個房間總共有三把鑰匙,其他兩把鑰匙都放在總務局的鑰匙箱裏保管。由於之前並未提出嚴格的管理辦法,所以有可能被人攜出。」


    「是嗎?但這次的事件或許與鑰匙無關,因為凶嫌可以越過窗子射擊子母澤:另外,把錄影帶藏在照片後麵也一樣可能是這種情況。」


    「所以,不擔心隨身攜帶鑰匙的我羅?」


    「嗯,換句話說,房門一直是上鎖的?」


    「是的。」


    部長再次詢問本莊小姐:「昨天送完晚餐之後,就沒再上來這裏嗎?」


    「沒上來!」她極力否認,「因為沒其他事需要上來,所以絕對不會上來!」


    「那麽,今天早上有發現什麽嗎?有何怪異之處?」


    「不,都沒有。」


    「你平常就是負責運送餐點到冥想室吧?那麽,有關修行中的子母澤,他是否有任何特殊的情況?」


    「這方麵也沒有,因為我跟他之間沒有交談。」


    江神的質問就到此為止,因為他想問的問題都問完了。完全一副未打中要害而整張臉繃緊的表情,但旋即又轉向臼井。


    「有件事非得請您幫忙不可!」


    要求的態度很強勢,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說來聽聽,什麽事?」


    「臼井局長剛才的意思是說,就算嫌犯還活著到處走動,也不會有新的犧牲者出現。為了確保局長能履行所言,請徹底搜查人類協會本部。知道要搜查什麽嗎?就是確認是否還有其他地方有手槍。」


    「有必要嗎?」


    「是的。局長不是認為凶嫌也許不是弘岡嗎?然而,萬一凶嫌另有其人,而且還會繼續殺人的話,那麽手槍就不會隨意丟棄。之前那把s&w(史密斯威森手槍)裏還留有子彈,卻被留在案發現場,顯然嫌犯很可能在其他地方仍藏有手槍,因此有必要找出來。順利的話,不僅可以阻止下一次的案件發生,更可以揪出躲在暗處的嫌犯。」


    這樣的逼問讓人無法回應是或不是。臼井局長眉頭緊皺,取出手帕,然後又塞入外套內側胸袋裏。正想著他要做什麽,不料卻從中掏出手帕包覆的手槍來,令人嚇了一大跳。是從案發現場帶來的嗎?如果槍上有殘留指紋的話,那一切就都被破壞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館內還有這種東西?……」


    「有這個可能性。其實本來連那把手槍都不該出現在館內吧?所以要找出是否還有第二把槍!我的建議是,每兩人一組進行搜索,若不這樣就沒有意義了,因為凶嫌就是這館內的任何人。」


    「目前人手不足……但也不得已了。由良,你負責分配吧!不過,你們絕不許踏出c棟一步。如果還是恣意而行,可別怪我們用繩子綁你們了!」


    泡過水的s&w應該無法擊發,雖然如此,但想要頂撞一個握有手槍的男子,畢竟還是無法鼓起勇氣。


    「所謂的人手不足,是因為派了人去追回織田他們嗎?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這樣逮人了。」


    「不可視而不見。」


    「該不會太粗暴野蠻吧!」


    「看他們表現如何而定。」


    所謂不顧別人觀感的回答,應該就是這樣吧?但這麽一說,似乎踹中了他的要害,臼井仿佛為了閃躲,挺起了胸膛。


    「你說因為怕光,所以要戴墨鏡,是真的嗎?我想,那隻是藉口,是因為怕別人知道你有一雙柔和的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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