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勒迅速拿出手機開始拍照,由衷感歎:“哇,真可愛。”世惡魔難得的傻逼時刻,不記錄下來簡直抱憾終生。等到世酉穿好衣服,尚勒關了手機,再抬眼,就發現對方呼吸均勻,已經在他的床上睡著了。*晨光熹微,淺藍色窗簾透著靄靄光亮,房間內的一切陷在柔和的光暈中。世酉剛睜眼就發現視角不對勁,床側牆壁上貼著幾張籃球明星的海報,被單不是往常的白,他陷在柔軟的被子裏,周圍的氣息熟悉中透著陌生,屬於另外一個人,充滿侵略感地浸泡透了他的四肢肺腑。大腦空白片刻,世酉猛然坐起,種種畫麵在腦內閃過,他直接僵住了身體。“……”“該死!”手指抓著漆黑發絲,咬牙切齒的,也不知道在罵自己還是罵誰。這聲音不算響亮,但尚勒還是被他驚醒了,眼睫一顫,半睜著狹長的眼:“嗯?”剛才是不是有人罵我?捋了把銀色短寸,他神色不愉,起身從上鋪探出了頭,就看到下麵滿臉通紅的世酉,連後脖頸都被這紅洇染。尚勒:“……”他不太清醒地打了個哈欠:“你還沒有醒酒?”世酉猛地抬頭,俯視角度下他眉眼壓得緊,像一匹桀驁凶狠的狼。被那雙淩清狼眼盯著,尚勒曲肘撐在上床邊的扶手上,劍眉微挑:“昨晚你非要睡我床上,攔都攔不住,我這麽寬宏大量,隻能容忍你這個小朋友的無理取鬧了。”世酉:“……”他的臉色被尚勒欣賞了好一會兒,半晌開口:“你”話音未落,肚子突然咕嚕響了一下,聲音著實有些大,最起碼尚勒聽得一清二楚。“……”舌尖使勁頂了頂頰側,尚勒告訴自己,不能笑、不能笑,現在可是狂躁buff下的世酉。想起對方從昨天晚上就說餓了,尚勒一手撐住扶手,長腿一伸,直接從上床跳了下來,沒看世酉,進了衛生間洗漱:“我待會兒要去買早飯,要不要給你帶一份?”世酉盯著他的背影沒說話。等到尚勒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床上已經沒人了,陽台的欄杆上靠著個瘦削的人影,似乎在抽煙。背後傳來關門聲,世酉轉了轉中指上的環戒,看著旁邊晾衣架上掛著的幾件衣服,黑色短袖經過一晚上已經幹了,被一陣風吹得微微晃動,上麵的logo是他常穿的品牌。很丟臉。世酉現在還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他難以想象昨天晚上那個白癡一樣的人是他,還有昨天晚上的吻,那種失控的感覺讓他無端煩躁。眸色越來越深,桌麵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幾下,世酉收斂了內心陰暗的想法,進了寢室,是尚勒發來的消息。尚勒:【想吃什麽?】世酉頓了頓,不知怎麽想的,斂著眼睫,轉了幾千塊錢過去:【隨便。】尚勒:【?】世酉:【飯錢。】尚勒:【……】尚勒:【你家一頓早餐能吃幾千上萬啊?】世酉:【。】這個句號好生高冷。餐廳人來人往,尚勒站在一個窗口前,看著世酉的社交號頭像,一片比黑洞似乎還黑的黑色,框在小框裏,他的昵稱直接就是三個大字:別煩我。很不近人情的樣子,連上一條朋友圈都是好幾個月前發的,隻有一張幼崽金毛犬的照片,漆黑的圓眼看著鏡頭,尾巴搖出了殘影。兩人大一剛開學時交換了聯係方式,那時還比較生疏,加了之後也沒發消息,聊天框一直空著,之後關係變差,就更沒聊過什麽了。想到世酉剛剛那羞恥到爆表的精彩表情,尚勒點餐時唇角都是彎的。回寢室的時候,世酉正麵無表情靠在桌邊,長腿斜斜支著,不知跟誰打著電話,氣壓很低。他的鬢角帶著水珠,發絲微濕,似乎剛洗完臉,尚勒把早餐放在對方麵前,比了個口型:“吃飯吧,世大少。”世酉掛了電話後,沒理會他的戲謔,臉上恢複了平常的散漫倨傲,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晚的事:“為什麽不收款?”尚勒咬了一口包子,收拾著待會兒訓練要用的東西:“給的太多了,一頓早餐而已,不用給錢。”怕世酉覺得被落下麵子 ,他又補充了句:“好歹做了一年多室友。”世酉頓了頓,側頭看他。世酉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但都如同吸血的水蛭一般,想從他這兒得到些什麽,可能是物質上的東西,也可能是飄渺的虛榮心。他覺得很正常,這些人哪天擺出一副毫無所求的模樣追捧他,才是出了大問題,隻能說明貪心更大,想要的更多,比如昨天那個女生。尚勒從一開始就不一樣。畢竟,從來沒有人在聽說過世酉的身份和傳言下,還敢給他一拳的。想到這兒,世酉倒是突然扯起了嘴角,尚勒單肩挎著運動包,邊出門邊回頭看他,發現他又神經病似的在笑。尚勒:“……”這人喝了酒真的變笨了。*夏季熱風吹亂馬路上行人的發絲,吹不散他們頭上的汗意,黑色賓利穿過車流,在y大公寓門口停下,有出去吃午飯的學生注意到價值不菲豪車,跟朋友嘀嘀咕咕地感歎。世酉上了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飯點了。世永元坐在餐桌主位上,看著左手邊落座的俊美男生:“今天有很多你愛吃的菜,多吃點。晚上也別回學校了,就住在家裏吧。”上次剛剛趕了世酉走,此時這話,是一種服軟。世酉不相信世永元今天打電話叫他回來就隻是吃個飯,不過還是淺扯起嘴角,應了他的話。他並不想回這個家,這裏空有豪華精致的布置,內裏卻空空蕩蕩的,住在裏麵,隻讓人感覺心都是虛無的。傭人擺好碗碟,有人端好飯菜往樓上走去。餐桌上的菜剛擺上,環形樓梯上就款款下來一個女人,穿著做工精致的改良旗袍,連掃過小腿的衣擺起伏都很有風韻。肖碧珊一身貴婦人的打扮,耳邊柔潤的珍珠耳墜晃蕩,坐在了世永元右手邊,溫聲細語道:“小酉回來了?”世酉撩起眼皮看她,又無聊似的垂下眼睛。肖碧珊沒得到他的回應,臉上黯然,世永元此時倒是好脾氣,沒多說什麽,一時之間,楠木餐桌上隻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音。午餐差不多快結束時,世永元才表明了目的:“澤陽好歹是我們世家的孩子,是你弟弟,他再過一個月就要成年,成年禮那天,總得給他一個身份。”世酉沉默吃著飯,想到這位私生子應該在二樓養病,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是嗎?”世永元好歹培養了世酉將近五年,世酉平常表現的聽話,成績優秀,加上當年顧氏的原因,也不會隨便就更換繼承人:“你當然還是世家的繼承人,澤陽我會給他一些股份。”肖碧珊用手帕擦了擦唇角,秀美的眼睛看著世永元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世酉沉默了一會兒,做出了讓步:“把他們從這裏送走。”世永元沉吟片刻,想到公司附近還有一處房產,正要答應,一道柔柔的聲音出現:“小酉不要生氣,我知道你對阿姨和澤陽很抵觸,我也不奢求什麽,隻希望能陪在永元身邊,就足夠了。”“永元平常工作那麽忙,總歸是有照顧不到自己的時候,身邊有個人陪著總歸沒那麽寂寞,你也心疼心疼你爸爸。”世永元喜愛她的柔情蜜意,為她的話而感到心裏熨帖,臉上稍有鬆動。世酉抬頭看了一眼兩人,終於對肖碧珊開了口:“你陪在我父親身邊很多年了吧?”喑啞清冷的聲音像平靜的冰山。肖碧珊拿捏不準他的意思,隻微微一笑:“我愛了他這麽多年,即使如此我也知足了。”世酉“哦”了一聲,眼底露出一絲諷笑:“你可真夠善良,他有老婆,哪用得著你陪著?”法律上,世永元跟顧杉月現在可沒離婚。肖碧珊臉色一白,世永元看他一眼:“小酉,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但當年本跟我結婚的是你肖阿姨,而不是你媽。”他心裏一直有愧,對這個深愛著他的女人。世酉本來還想再忍,聞言終於沒忍住,冷笑道:“嗬,是你要為了利益答應顧家的聯姻,沒人逼你。”一針見血。世永元眉眼一立,為他的忤逆憤怒:“我怎麽知道顧家大小姐是一個瘋子”說到一半,他住了口,倒回了椅背:“世酉,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世酉已經不清楚世永元對他說過多少次類似的話,每次都把錯推在他身上,似乎隻要他身上發生什麽不好的事,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比如高中那件轟動全校的事件。世酉猝然站起身,椅子發出的聲響刺耳,他頓了一下,緩緩低下頭:“父親,是我急躁了,我去樓上反省。”男生身體繃得很緊,垂著頭,脊骨卻挺拔。世永元看他軟化,脾氣才降了下來,滿意道:“知道錯就好……”到底是自己兒子,也顧及到情人和私生子這種事上不了台麵,他緩和了表情:“你肖阿姨和澤陽,這兩天會搬出去的。”世酉應了一聲,轉身上了樓,腳步聲遠去,周圍的傭人低著頭,不敢圍觀這場鬧劇。房間的窗簾隔光很好,正午的陽光卻照不進一絲一毫,室內一片昏暗,猶如一隻噬人的怪獸。世酉關了門,臉色慘白地靠在門板上,腦子裏都是一些以前的事情,這讓他的太陽穴開始刺痛起來,眼前幹淨整潔的房間恍惚中出現了絲絲縷縷的殷紅血水。越是忍耐,呼吸就越顫抖起來,在被這紅色完全侵蝕的前一刻,手機提示音突然在靜謐的室內響起。尚勒:[圖片]尚勒:【爺的傳家寶,給你欣賞一下】看著這個人的名字,世酉的頭疼無端壓下去一些,點進去,就看到了正在穿睡衣的自己。“……”第12章 下午隻有一節課,尚勒上完課之後,又去了室內訓練場加練。打好籃球對基本功的要求很高,運球、過人、投籃,這些都要日複一日的枯燥練習。尚勒訓練了一個小時,鬢角微濕地坐在旁邊休息的椅子上,隨意拿出手機看了看,世酉沒回他消息。沒有惡作劇得逞,他有些無聊地靠在椅背上打開遊戲,訓練場門口突然傳來嘈雜聲,尚勒抬頭望去,走進來呼呼啦啦一大群男女,穿著統一製式的運動服,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跟李教練說著話。隔得遠,李教練沒看見他,尚勒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去了訓練場側麵的辦公室,注意到那些人衣服上似乎寫著玉城體校。體校的人啊,來這幹什麽?紀向午被尚勒叫過來幫忙的時候,尚勒剛好結束訓練,他上半身的籃球背心早就脫了,肩頸線條流暢,恰到好處的肌肉因為用力泛起些紅,沾了晶瑩細汗,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帥得讓人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