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晨,衛竹兮早早起來,剛洗漱完,門鈴就響了,是昨天商場買的衣服,服務員送去幹洗後,委托工作人員拿來的。關上門,衛竹兮回了房間,把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櫃,看著琳琅滿目的衣服半天,他還是不太適應,最終合上櫃門,穿了往常的衣服。打開房門時,公寓靜悄悄地,白織羽還沒醒。昨天沒來的及買菜,食材有限,衛竹兮做了兩份三明治,又熱了牛奶,把餐盤端在桌上。看看時間,已經八點了,樓上還沒有動靜。想了想,他起身上了樓,在白織羽的房間門前站了片刻才敲門:“白老師?”沒人回聲。他轉動把手,門沒鎖。衛竹兮毫無負罪感地走進去,室內昏暗,垂地的淺色鵝絨窗簾拉得嚴實,大床上鼓鼓囊囊的,白色空調被裏有一個人狀的不明物體。他看了那不明物體半天,還是走過去,站定在床邊低聲喊人:“白老師,起床了。”“嗯?”非常朦朧的囈語,聲音沙啞,聽起來更像夢話。與此同時,床上的不明物體非常、非常緩慢地蠕動了一下,過了幾秒,沒動靜了。衛竹兮:“……”這裏麵的,真的是白織羽嗎他找到一個看起來是頭部的地方,稍微拉開被子,看到一截發梢後,又往下拉了拉,白織羽睡得發紅的上半張臉露了出來,似乎見到了光亮,對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衛竹兮拉著被角的手腕,使力一拽。衛竹兮猝不及防下被他拉入上床,卷入了柔軟的被子中,白檀幽涼的香氣鋪天蓋地的席卷了他。一片昏暗中,白織羽枕在他的肩側,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脖頸上,聲音低低的 :“別吵。”被被子裹了一夜的身體很燙,男生高挺鼻骨的線條壓在他的頸線上,衛竹兮沒有動作,隻道:“白織羽,沒想到你這麽大了還賴床啊?”低沉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白織羽終於醒神了,霍然睜開眼,就看到了衛竹兮近距離的眼睛。被子下一片昏色的潔白,衛竹兮被他鉗製著手腕,銀絲眼鏡歪了一邊,露出了漆黑的半個瞳孔,裏麵靜靜地裝著他。他們貼的很近,呼吸間胸膛撞在一起,白織羽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裏。現實中的衛竹兮可從沒叫過他的名字。要麽是白先生,要麽是白老師,不知是為了刻意調侃,還是為了保持距離,或者是其他什麽。那確實是夢吧。白織羽撐在他身體上方,掌心落在衛竹兮的臉上摩挲片刻,細致地描摹過他的眼睛,鼻梁,唇角。優越的線條集合在一起,是記憶中那個少年的樣子。衛竹兮突然感受到了他身體上的變化,熱燙的溫度傳來,擠壓在他的小腹上。白織羽埋首在他的肩窩,呼吸越來越粗重。臉上那雙手一直下移,握住他的手附上了一個地方,隔著單薄的衣料,觸感灼人。“衛竹兮,幫我出來。”衛竹兮和他上了這麽多次床,還從沒這樣給他幫助過,不過他也沒抗拒,主動安撫起來,視線一直落在白織羽臉上,發覺出他和平時的不同來。有點凶。剛剛是睡醒時的貓,現在就是盯上獵物時的猛獸。似乎因為難耐,白織羽握住他手腕的手忍不住收緊,今天的夢觸感格外真實,衛竹兮的骨節、指腹、手心的薄繭激起的電流那樣清晰,他一隻手探進衛竹兮的衣擺下,用力摩挲著他的肌膚,像是想緩解什麽。“衛竹兮……”衛竹兮沒有回複他,眼神有些困惑。白織羽不在乎他的反應,大部分情況下,衛竹兮在他的夢裏也是這樣沉默的,因為他有些無法想象,衛竹兮喜歡自己時會說些什麽。現實中糾纏,對方會說一些調侃的話,但那大概率是在他們那層關係下的偽裝。衛竹兮清楚地感知到白織羽身體的每一個反應,顫抖的弧度,泛濫的喘息,在某個瞬間,對方抓住他手腕的力氣陡然加大,身體都弓了起來。他親吻著衛竹兮的喉結,每個旖旎的夢中都會說的那句話就這樣爬到舌尖:“衛竹兮,說你喜歡”我。話音未落,衛竹兮側頭,避開他的親吻。白織羽才發現什麽似的,留下了最後一個字,喘息著壓在衛竹兮身上平息,衛竹兮慢慢收回手,看他幾秒後,玩味道:“我喜歡?”白織羽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被內的熱度逸散在空氣中,兩人暴露在亮光之下。除了眼角眉梢淺殘的薄欲,白織羽的眼神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他的衣服仍然敞開著,剛剛做的事情弄髒了他小腹處的皮膚和衣擺,他稍微頓了一下才維持住聲線:“說你喜歡被我上。”衛竹兮也坐起身,他眯眼靠近,唇角帶著笑,兩人麵對麵,額頭挨著額頭,鼻尖挨著鼻尖。“哦?白老師看來是忘記之前的教訓了?”白織羽壓下劇烈的心跳,垂著眼輕嗤一聲:“你不要太過得意。”知道他也就是口頭上放狠話,衛竹兮不欲多做糾纏,起身往外走:“起來吃早飯吧。”一隻手卻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坐在床上,白織羽居高臨下地從背後攬著他,掐住了他的下巴:“衛竹兮,你真以為我不敢上你?你力氣是大,但隻要我想,我有的是辦法。”他伸手去拽他的衣領,動作稱不上溫柔,有什麽偏執的情緒在。也許是越來越熟悉對方,也不想再掩蓋,白織羽清冷高貴的皮相下顯出幾分不為人知的真實來。衛竹兮察覺到他的認真,捉住了他的手,神色不明。兩隻骨節分明的手疊在一起,互相僵持片刻,衛竹兮不動如山,白織羽猛地使力。滋啦領子裂開的聲音驟然響起,衛竹兮半個肩背都露了出來,最後一件白襯衫就此報廢,兩人一頓,他看著白織羽,半晌道:“白老師好生……狂野。”後麵兩個字明顯斟酌了一下。白織羽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手心的布料,一顆扣子從他指縫落下,掉在了地板上,叮當響了幾聲。衛竹兮看著他越來越紅的耳尖,輕笑一聲。“白老師買那麽多衣服,就是為了撕我這間半舊的襯衫嗎?”*早餐過後,衛竹兮回了趟學校。公寓確實離學校近,他沒打車,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回寢室的時候,馮遠也在,看見他回來,靠在椅背上關心問了一句:“昨天你去哪了?”衛竹兮收拾著東西:“有點事。”想了想,他補充道:“我以後要出去住,宿舍這邊可能回來的得少。”衛竹兮之前除了周末回家之外,其他時間基本都住在寢室,馮遠震驚地瞪大眼,想到什麽:“衛大會長,你該不會找了女朋友,同居了吧?”“腦洞真大。”馮遠繞著他走了幾圈,想觀察出些什麽來。衛竹兮不為所動,拿了自行車鎖的鑰匙裝在兜裏。馮遠那雙被女朋友吐槽過什麽變化都看不出來的瞎眼這次終於看出了些端倪:“你換新衣服了!”還是休閑款的白襯衫,隻不過新的這件不太一樣。衣料昂貴、剪裁優良,加上精心熨燙過,更顯得他肩寬腿長,腰線瘦削。仔細一看,全身上下也都換了新,眼鏡都是新的。他發現了什麽證據似的摸著下巴:“你向來不怎麽注重穿衣打扮,大概率是有人替你買的吧?感覺挑衣服的眼光也比你好,穿上這件衣服你更帥了。”衛竹兮不為所動,答非所問:“謝謝,我也覺得。”聽到套不出來話,馮遠遺憾地坐回椅子。兩人聊了一會天,衛竹兮就去了學生會的辦公室,進行每周一次的例會。快到中午的時候,衛竹兮手機一震,收到了白織羽的消息。【工作出差兩天。】衛竹兮回複道:【好。】今天早上的鬧劇過後,兩人剛吃完早餐,白織羽就被司機接出了門,走之前給了他進出小區的鑰匙。白織羽其實很忙,他能以如此年輕的年紀就獲得繪畫界那樣的榮譽,成為玉城藝校的教授,靠的不僅是天賦。周末“老板”不在,衛竹兮不用給人做飯,卻也沒有回舊城區,反而找中介租了一間條件適合的房子。第二天早上沒課,他去了衛冬靈的學校門口等人。正值放學,人流熙攘,穿著藍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三三兩兩湧出校門。好多人都注意到了樹下的衛竹兮,男生背著單肩包,單手扶著一輛黑色自行車,漆黑的眼看著出口。黃昏的光落在他下巴和透白的鼻尖上,光看身影都是一個大帥逼。剛結束一天疲憊學習生活的高中生們精神一震,竊竊私語起來。“臥槽,好帥!”“好偉大的一張臉,感覺跟咱們不是一個次元的人嗚嗚嗚。”“他在等咱們學校的人嗎?”“他是哪個高中的啊?這麽帥我不可能聞所未聞的啊!”衛冬靈身體不好,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一般等到人都差不多離開學校時才出來,剛出校門,一眼就看到樹下的男生,她眼裏一喜:“哥!”衛竹兮在周圍人炙熱的視線中接過她的書包,掛在了自行車頭上。有幾個跟著衛冬靈出來的男生看著這邊,神色不怎麽好看。衛竹兮望了他們一眼,幾個男生愣了一下,收回視線,匆匆離開了。“哥你今天怎麽突然來學校接我?”衛竹兮回神:“今天沒課。”兩人在路上慢慢走著,他看著周圍人少了,突然道:“小妹,我說一件事情。”重要的事他才會用這樣的語氣,而且一般都會直說,很少這樣提前預告一下,衛冬靈知道這是讓她有心理準備,情緒不要過於起伏影響到心髒。衛冬靈深呼吸幾口氣:“哥,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