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羽撇過頭不看他:“你之前的鋼筆不是壞了?”衛竹兮常年穿著襯衫,胸前的口袋經常別著一支鋼筆,白織羽不知何時注意到了他最近空空的口袋。他慢慢道:“嗯,是壞了。”那支鋼筆是實在普通不過的鋼筆,小時候練字時買的,一直用到現在,前幾天學生會開會時被人不小心撞到地上,筆尖摔壞了。衛竹兮沒想著再用,不過因為是梅音買給他的,他放在盒子裏好好留了起來。他不太想收,收了大概率也不會用,但想到白織羽之前的霸道,還是合上包裝盒,笑道:“謝謝白老師。”見他笑了,白織羽才微微放鬆緊繃的身體。洗漱完,時間不早,白織羽以為他要像往常一樣回自己房間睡,床邊卻微微凹陷,被子裏進來一個人。兩人之間隔著段距離,衛竹兮身上清冷的氣息傳過來,白織羽卻覺得這樣就可以了。或許對方是今晚心情好,或許是懶得回房間,不論是什麽原因,但這樣就可以了。他背對著衛竹兮,眼睛看著窗外的月亮,低聲道:“生日快樂。”衛竹兮一頓,緩緩睜開了眼睛。……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啊。衛竹兮自己都要忘記了,梅音去世後,他就再沒有慶祝過生日了他一如平常地笑,聲音帶著困意:“謝謝。”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白織羽有些想靠近他,終究是忍住了。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呼吸聲越來越均勻。白織羽察覺到他已經睡著,忍不住動了動,想翻身麵向他。一雙溫熱有力的手臂後卻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白織羽一愣,頓了片刻。他低聲道:“衛竹兮?”沒有動靜。應該是睡著了,白織羽放鬆下來,往他身上靠了靠。那雙手臂抱得緊,白織羽想到自己在床上總是被他控製,嘀咕道:“……力氣怎麽這麽大。”他嘴上嫌棄,卻依偎在他很喜歡的人懷裏,在期待已久的懷抱裏,乖乖睡著了。他也就沒察覺,那雙手臂力氣稍微緊了緊。衛竹兮看著他在黑暗中隱約的輪廓,忍不住想,要是他沒有這些債務,要是他遇到他是不是以這樣一個戲劇的方式,要是他們都是普通人……可是沒有這麽多假設。月亮很美,星星在閃爍,室內有另一個人淺淺溫熱的呼吸。睡著前一秒,他無聲道:“對不起。”第40章 周圍人擠人,過道窗邊都晃著人影,這是最後一次選修課,馮遠沒想到還是會有這麽多人。有人興奮討論些什麽,馮遠隱約能聽到內容。“……白教授好看是好看,我之前問他問題,他也認真回答了,但在他麵前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很緊張。”“表情很冷的原因吧,難怪藝校學生稱呼他是個大冰山。”“論壇上有一張會長和白教授親在一起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啊?”“啊?不會吧?!會長不是喜歡女生嗎?”……馮遠一頓:“?”這段時間衛竹兮神出鬼沒的,馮遠難得見到他,加上這份消息的衝擊,側頭問旁邊的人:“你真跟白教授親上了?”馮遠臉上的表情實在一言難盡,衛竹兮道:“意外。”他不怎麽看這些論壇,之前已經讓發布的人刪了帖子,不知道為什麽還會有這些流言。馮遠點點頭,倒也真沒覺得這兩人會有什麽,隻覺得傳言竟然能荒謬到這個地步。一抬眼,突然注意到衛竹兮手裏拿著的鋼筆,他驚訝道,“你的鋼筆不是壞了嗎?”他仔細看了看,純黑色的筆身,金製筆夾,各種細節怎麽看怎麽貴,他又搖搖頭:“不是之前那支,你對象送給你的?”衛竹兮正漫不經心地做著筆記,“嗯”了一聲,不知有沒有聽清他的問題。馮遠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嘖”了一聲,調侃他:“還真有了,看來是個小富婆啊,恭喜恭喜。”白織羽提前兩分鍾到的教室,把電腦包放在講台上連接了幕布。鍾聲響起,教室的喧鬧聲逐漸消失,他淡聲道:“開始上課吧。”馮遠熱得發慌,自製了把紙扇子,一晃一晃地扇風,看見白織羽身上那件高領的淺色外套,小聲吐槽道:“穿這麽嚴實,白教授真是不怕熱。”衛竹兮沒說話。他看了眼講台上的人,發現對方脖頸和臉頰上的皮膚微微帶點粉意,看著是有些熱了。馮遠突然用胳膊肘搗了搗他:“哎,這件衣服有點眼熟啊,你是不是有個類似的?”衛竹兮笑了一聲,心想,不是類似的,本來就是同一件。這件高領外套還是早上他看著對方穿上去的。當時白織羽一邊在鏡子裏看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一邊皺眉:“你……咬過我這裏嗎?”除了在床事上說一些曖昧的話,衛竹兮很少用嘴,白織羽身上留下唇齒痕跡的次數不多,但早上兩人廝混一番,白織羽回神就發現自己喉結上新增了齒印。衛竹兮道:“白老師不用擔心,我沒有狂犬病。”白織羽低笑一聲:“上課的時候,下麵的同學可不會這麽想。”於是衛竹兮遞給了他一件外套。上課上到一半,外麵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玩,有雨點漸漸滴落。白織羽看了看時間:“剩下45分鍾隨堂小測,作為你們的選修成績。”“其他不選課的同學可以下課了。”趁雨還小,人群沒有理由多待,稀稀拉拉地離開教室。選修課的題很簡單,很多人提前做完卷子走了,馮遠要找女朋友,跟衛竹兮打了招呼就不見蹤影。雨前總是悶熱,白織羽下意識想拉下拉鏈,反應過來又放下手指,視線不經意掃過座位上的衛竹兮。男生垂著頭,頸骨修長,指節握著一隻純黑色的鋼筆流暢書寫著。白織羽看出來是昨天送他的筆,收回了視線。教室很快就空了下來,等到人都走完了,白織羽整理好東西,一抬頭,卻看到教室裏還剩一個人。他頓了頓:“這位同學,時間到了,做完了嗎?”衛竹兮起身上前,把卷子交給他。白織羽看他幾秒,老師的模樣破了功,站在講台上彎腰看他:“怎麽才寫完?筆不好用?”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從窗外傳來,衛竹兮看了看窗外,道:“白老師,我沒帶傘。”他從沒在學校主動接近過他,白織羽眉梢一揚,心情徹底大好:“我接你回去。”雨後的校園人不多,行人匆匆,沒人注意到兩人撐在一張傘下。白織羽感受著身旁人的氣息,眯眼看了看灰色的天穹,想記住這一刻。出校門時,一個人撞在了白織羽身上。他身體一晃,衛竹兮扶住他,看他站穩後鬆開了手:“白老師沒事吧?”“沒事,謝謝。”白織羽注意到他肢體的疏離,頓了頓。撞人的人戴著帽子和口罩,也沒道歉,匆匆走了,衛竹兮微微皺眉,隱約看到了對方的眉眼。直到衛竹兮上了車,白織羽才脫了外套,下雨天悶熱,他冷白的皮膚上已經有了一層薄汗,他抱怨了一句“好熱”,開了車內空調。衛竹兮就拿紙巾給他擦擦汗,很賢惠的樣子。白織羽打著方向盤,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輕笑出聲。衛竹兮收好紙巾,道:“笑什麽?”白織羽懶洋洋靠在椅背上說:“沒什麽。”衛竹兮沒再問,白織羽嘴角依然噙著笑意,不想告訴他,隻是因為他的神情太專注,指尖太溫柔。車輛在雨中行駛,衛竹兮開了車窗,聞到了泥土濕漉漉的氣味。看著烏沉沉的天空,路邊被水珠打濕的雛菊花圃,他突然有些恍惚。玉城的雨季就要到了。梅音就消失在一個潮濕又悶熱的普通雨季裏,再也沒有回來。*玉城的雨季剛開始沒幾天,偶爾放晴。白承一邊接崔蘭的電話,一邊收拾著東西,無奈道:“我有事要忙。”他在貓包裏墊好東西,白織羽把小貓塞進去,拉上拉鏈前頓了頓,又放了一個小玩具。白承衝他笑了一下,下一秒又變了表情,捏著鼻梁道:“媽,我真的已經有女朋友了,沒騙你。”白織羽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哪來的女朋友。電話那邊說了什麽,白承隔著貓包逗貓,真誠道:“它很可愛,很漂亮,我們認識不久。”白承本打算小貓去寵物醫院打疫苗就回來,他想了想,突然露出個笑,對著電話那邊沉穩道:“那也行,我今天晚上就帶它回家讓你看看。”他風風火火地帶著貓走了,公寓就剩下白織羽一個人。衛竹兮發消息說今天要回家,晚飯前會回來,中飯隻能自己解決,白織羽點了外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他索然無味地後仰靠在沙發上,期待起晚飯來。自行車停在街邊,上麵下來的人三兩步上了台階。花店門前的鈴鐺輕響,店員看到有人進來,上前招待:“先生要買什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