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的呼吸驟然收緊。


    他捏緊杯子,垂頭看著杯中酒液。


    “就一個玩意兒,傷了兄弟情分,至於嗎?”


    他說。


    宋承鐸聽了,哂笑一聲:“你不也是。”


    到底是工作了好幾年。


    和單純的大學生相比,好多了。


    白嘉雖然也算沉著,但是情緒管理能力遠沒有他強,揣度人心的本事也還需要多練練。


    宋承鐸看著白嘉,卻想起了白天收到的小蛋糕。


    造型並不很精致,貼滿草莓的倒扣半球體,隨著蛋糕來的,還有一張粉色的小卡片。


    女孩子的字跡很娟秀,話裏生疏又惶恐:宋先生,對不起,是我冒犯了。蛋糕是我自己做的,送給您當做賠禮,謝謝您。


    宋承鐸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那天晚上。


    想起了她的細高跟、紅裙子、踮起的腳尖和微微開啟的唇瓣。


    吃掉沾滿了奶油的草莓的時候,舌尖的甜意一掃而過,他卻在想。


    是不是那天他吻下去,也是這個味道?


    宋承鐸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這幾天裏閑暇之時頻頻想起那個晚上,想起他無數次打開對話框,看到沈折斐的消息,一句也不回應時的沉默與……驚惶。


    直到白嘉過來。


    直到白嘉張口閉口,都是對沈折斐的鄙夷與不屑。


    宋承鐸的思想在那一瞬間暫停住了,凝固住了。


    驟然騰起的火星幾乎要將他的整顆心髒點燃。


    白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能問問為什麽嗎?她是風眠的女朋友。”


    宋承鐸看著雪茄彌散開的煙霧,答非所問:“這件事是我對不起風眠,我會在別處補償他……至於你。”


    他點了點桌麵,話語裏是穩操勝券的篤定:“我勸你盡早脫身。”


    白嘉差點笑出聲來。


    聽到這些話,他還以為沈折斐已經和宋承鐸雙宿雙棲了呢!


    想起今天的經曆,他難堪又難過:“你想的也太好了,可事實是,她根本不會放棄林風眠。”


    宋承鐸不比他知道的清楚?


    他可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她對林風眠的一往情深。


    可宋承鐸還是說:“沒有什麽人是不能放棄的,風眠私德有虧,隻要讓她知道了……”


    他說的一點也不錯。


    可是……


    白嘉道:“她很信任林風眠,絕對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你怎麽知道的?”宋承鐸敏銳的察覺出不對:“你親眼見到了?”


    “什麽時候——哦,是剛才?”


    他看著白嘉的表情,幾乎不需要多動腦子就能猜出來。


    隨即宋承鐸嗤笑一聲:“那是你,不是我。白嘉,你一定是做了什麽讓她傷心的事情。”


    他近乎高高在上的,凝視白嘉:“我沒有傷害過她,我不像你。”


    眼裏有嘲諷與戲謔。


    但白嘉並不因此生氣,隻是聳了聳肩:“行吧……你開心就好,你去試試。”


    等宋承鐸嚐試過了就知道。


    那種信任無關乎任何東西,也不會被別人隨意的兩句話更改——除非讓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


    “蛋糕很好吃,謝謝。”


    “你很擅長烘焙?我聽說有新上市的烤箱。”


    看著手機,折斐古怪的挑了挑眉。


    “蛋糕我也喜歡,物美價廉。”


    係統:【噗,對不起,繃不住笑了。他是不是在洽談商業合作,正在和商業朋友搞好關係?】


    哪有送女孩子送烤箱的啊?


    雖然確實好像送到了點子上……但是一點也不浪漫呀!


    折斐客氣的回了一句:“啊,謝謝您。不過不用了。我買不起。”


    那邊幾乎秒回:“沒關係,我有錢。”


    係統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實在是沒繃住。


    折斐則一邊提著酒瓶子,慢悠悠地灌酒,一邊回複他:“謝謝,謝謝您,真的不用。”


    宋承鐸那頭沉默了半天,突然發來一張圖片:“已經下單了。”


    折斐:“……”


    係統:【……】


    k,要不要這麽直男。


    折斐摁掉手機,心無旁騖的給自己灌酒。


    她從遊樂場回來,順路買了一紮帶度數而且度數還算高的酒。


    她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


    舍友看她這樣,還關心了一句:“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折斐搖搖頭,勉強勾起一抹笑容:“不是,我沒事,就是想喝點。”


    這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舍友多關注了她一點。


    這具身體估計沒喝過太多酒,一瓶下去就有些半醉了。


    折斐控製著自己頭腦清醒,一刻不停地喝,邊喝邊默默流淚。


    一直等到學校斷電熄燈,她開了小台燈,還是在喝酒。


    手邊的空罐越來越多,腳下的滿瓶漸漸減少,她的臉上泛起一絲絲紅暈。


    折斐看了眼鏡子,感覺還行。


    體內的能量緩緩調動起來。


    她發出一聲幹嘔,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台前。


    這個時候剛熄燈,宿舍裏睡著的人並不多,剛才關心她的舍友一直有注意她的狀態。


    聽到聲音,連忙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沈折斐沒應聲,喉嚨處產生了強烈的嘔吐反應,令她根本沒辦法回答。


    舍友連忙下了床,過來幫她拍著背:“沒事,深呼吸,深呼吸啊……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從折斐桌子上翻出杯子來,回頭。


    就這麽幾秒鍾。舍友一看,險些驚叫出聲:“阿斐,你吐血了!”


    還沒來得及衝下去的嘔吐物裏伴隨著絲絲鮮紅的血絲,看上去觸目驚心。


    “我……我……”


    折斐喃喃著說了兩句話。


    接著身體一軟,徹底栽倒下去。


    她其他舍友也紛紛被吸引了注意,下床來。


    宋念念左思右想,還是跟著下來了。


    也許是不想被人說沒有舍友愛,也許是想……看看沈折斐狼狽不堪的樣子,她還是下來了。


    下來以後,宋念念第一眼,是有些心虛,心虛之下,又潛藏著不可言說的竊喜。


    沈折斐不會是發現她和林風眠的交流了吧?


    可是他們明明就隻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相處的時候沒有一字一句是越界的。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是因為她。


    緊接著,她便有些自卑與不忿。


    怎麽都嘔吐成這樣了,她還是那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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