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顯然，哪怕隻是一位本校的誌願者，應該也不會發生把委托人拋下顧自上樓的情況。他難得能在校園裏掙個清閑到處逛逛，但誤了別人的事總歸不好。晏辭的目光重新落到幹淨清爽的男生身上。男生依舊一副沉思的模樣，鴨舌帽被拿在手裏搓揉，後腦勺稍稍淩亂的頭發反而更顯出幾分靈動的生活氣息。停滯的目光引來了男生的注意。四目相對，晏辭才張口，就見柯眠晚飛速轉身進樓道，腳下生風，頭都不回。晏辭不動聲色地閉上嘴。他不覺得自己的外貌能把人嚇跑，那麽剩下為數不多的可能性中概率最大的一項：小朋友不好意思了。這句話不能說錯。柯眠晚也沒想到忍了半天不回頭，結果剛轉身就遇見了個大的！和頂配之間的身高差被樓梯填補，專注的視線，放大的無死角顏值，清冷的氣息，沒有一項不是暴擊！筆！他的筆呢！！-落地窗磨去了日光的刺眼，灑進畫室中時僅剩下柔和和溫暖，為畫室蒙上一層不可言說的安逸與靜謐。圍繞著畫室牆壁一圈擺放著畫作，雕塑，中國畫，水粉素描等等羅列了幾排。屬實是一場盛大的宴會，各方爭相媲美的同時亦能和諧共處，帶給人以震撼。柯眠晚沒看到有人跟進來，回頭去看才頂配駐足在門外。把門推到底，指了指畫板對麵的位置：“你隨意，我馬上就好。”哪怕是小明星，柯眠晚也自知勞駕不起，所以柯眠晚隻打算簡單打一份草稿。和拿人作為對象畫速寫不同，他構思出來的場景除了頂配的容貌，畫中人物的身份背景等都是架空世界觀。不排除有人抵觸，所以這種情況下創作出來的東西需要征得本人的同意。柯眠晚熟練地從畫具的擺放處抽出白紙找到筆，回到最前排畫架的位置坐好。留意到頂配疑似欲言又止的表現，已經落筆的柯眠晚秉持負責任的態度，想想還是問了句：“是有其他的問題嗎？”晏辭收回打量房間的目光，隱藏起情緒：“沒事。”柯眠晚點點頭，沒把這點異常放在心上。但隻要順著晏辭剛才的視線回頭看一眼，就能看見擺在角落的、一言難盡的速寫作品，也就能夠明白晏辭的笑容裏隱藏起來的含義。到畫室一路上構建出來的場景搬到畫紙上用不了多長時間，隻是偶爾碰到有幾個需要確認的地方才會迅速小瞄幾眼頂配。不得不說，柯眠晚真的真的非常滿意眼前的這位頂配！說是讓人隨意，但直到柯眠晚畫完，頂配都隻是靠著三個疊堆起來的、恰好到他腰肌的展示台沒有亂動。撐死有時會看一眼手機消息，然而大部分時間的目光會落在周遭的畫作，亦或是窗外的景色當中。和柯眠晚理想當中的狀態完美契合到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不愧是娛樂圈的人！定位明確，氣質到位，鏡頭感特別棒！也不知道怎麽收價，還是因為邀請的人是認識的師姐才賣麵子——師姐！柯眠晚恍然自己忘記什麽了！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麽師姐表現異樣，這麽個哪兒哪兒好的頂配誰看了不迷糊。所以……他現在再把人喊過來來得及嗎。柯眠晚無處安放的目光引來了頂配的注意，晏辭望過去：“畫好了？”在頂配的壓迫感和對師姐的糾結當中，柯眠晚緩慢出聲：“嗯……”嗯得有點勉強。靈感的草稿是打完了，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挺想正經練一下人體速寫的。考慮到有概率的巨額收費問題，柯眠晚果斷拋下了麵對麵的速寫想法。正當柯眠晚出神之際，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進入他的視野，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抽出畫板上擺著的紙。神似老師檢查作業的氣場讓柯眠晚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心髒由於忐忑而加速跳動。悄悄打量的餘光落在頂配的臉上，確認了無數遍，但柯眠晚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骨相天成，太完美了！盡管晏辭有掩飾的意思，但超出預計的驚異仍然在他眸中留下了痕跡。時刻留意頂配神情的柯眠晚沒有錯過轉瞬即逝的震撼，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柯眠晚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眼前的頂配：“背景是架空的世界故事，因為和最開始說的模特委托有很大的出入，所以我隻畫了個草稿，想問問你可以接受嗎？”詢問禮貌且標準，晏辭瞬間明白過來小藝術家這是在問他要授權。男生水潤的眸子飽含難能可貴的熱忱和純粹，乖巧地望過來等待他的點頭。和他手中畫作一樣，麵前的小藝術家同樣溫暖，且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就是太過單純乖巧了，乖巧到——讓人想逗一逗。他的臉或許值錢，也不值錢，畢竟是個人都可以拿他的肖像和所謂的獨家照片去交易謀利，畫畫創作根本算不了什麽。不過既然來問，那麽他能夠給出的答案有且隻有一個。晏辭不動聲色地收起畫，看向柯眠晚笑了笑：“畫得不錯。”嗯嗯他也覺得！“可惜我的肖像權不外授。”嗯……嗯？第3章 續費助理的第3天柯眠晚以為自己聽錯了。花了兩秒反應頂配說的“不外授”的意思是婉拒。結果在預想當中，但“不外授”的表達方式非常讓人在意。柯眠晚剛想說什麽，就見頂配朝他旁邊的置物台揚了揚下巴：“手機有消息。”從晏辭的角度看過去滿眼反光，但隱約可以辨別出黑屏閃動出了其他的顏色。牛仔褲口袋裏裝著手機不怎麽方便，所以柯眠晚畫到一半調整動作的時候，順手拿出來放到了身邊擺著畫具的置物台上。柯眠晚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入目巨大的“師姐”備注帶著萬年靜音的後果來了。晏辭貼心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柯眠晚先接電話——哪怕柯眠晚並不怎麽想知道等待著他的尷尬有多地獄。不過再不想麵對，柯眠晚也知道到視而不見總是不禮貌的，接通綠色鍵，對麵似乎是沒想到電話通了，愣了半秒。“眠眠你終於意識到世界上還有手機的存在了嗎！”打了第n個電話終於接通的師姐首先一通感動，隨後才切入主題：“所以你怎麽去接人把自己接丟了？這麽久沒接到人也不看看消息，我都要以為你出事兒了。”柯眠晚心道師姐絕對想不到他真接到了人，隻不過途中發生了一點點點點小失誤。“對不起。”柯眠晚真誠道歉，“師姐你那邊……”師姐知道柯眠晚想問什麽，確認人沒事後語氣頓時一輕，不以為意：“嗨，你沒事就行，多大點事兒。我從宿舍出來後正巧遇見他，現在跟我一起在畫室呢。你現在要過來嗎，他說今天下午都有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柯眠晚感覺師姐的語氣輕到後麵好像快樂到飄起來了。從柯眠晚下樓去接人到這通電話中間不到二十分鍾，但確確實實給柯眠晚留下了一生的約人陰影。柯眠晚張了張嘴，餘光瞄到微微挑眉的頂配，陰影更大了。又說了聲抱歉，柯眠晚拿有事兒拒絕了邀請，師姐倒是一點沒在意。“成，那我繼續畫著！打個商量，要不咱考慮下把手機開點聲音或者震動？雖然我是習慣了，但你這突然失蹤怪嚇人的。哦對，他聽到我們對話了也說沒事兒，現在在隔空跟你揮手打招呼，嘿嘿。”怎麽回應實況轉播屬實超出了柯眠晚思考範圍，好在師姐那邊聽起來十分愉快且和諧沒怎麽在意。柯眠晚讓師姐帶到道歉互道拜拜後，在師姐“我這個靈感型的小師弟就是麵子比較薄”的瘋狂漏音中掛斷了電話。兩個人的空間，卻是無比的安靜。“看來不需要我解釋了。”晏辭笑笑收起用來分散注意力的手機，神情無奈，“通話聲音比較大。”柯眠晚瞄了眼頂配，無處安放的目光開始飄忽：“不好意思……好像，是有點誤會。”“雙向誤會，一半一半。”晏辭像是能夠讀心，“我試著喊過你，但沒起效果。”也沒堅持。柯眠晚在回憶間沉默。喔，他一路上好像的確沒怎麽理人，滿腦子都是構圖。這麽一想，進畫室時候的欲言又止就是想說這件事，那為什麽——沒有說清？柯眠晚邊想邊看向頂配，正見晏辭似乎再一次準確讀出了他的想法，他揚了揚手裏的畫，不言而喻。好吧，他承認問的時候也沒怎麽走心。柯眠晚咳了一聲，想起來造成互相認錯人的可能的禍根：“老師也是娛樂圈的嗎。”如果學校裏有這麽頂配的任課老師早就該瘋了，他特別改口的老師肯定不會指的是一般的大學老師。“你覺得我像麽。”“像，也不像。”晏辭站正身子，對回答似乎很有興趣：“說說。”就憑這張臉，柯眠晚不覺得自己需要解釋覺得他像明星的理由，至於不像的理由，柯眠晚臨脫口時就地打了個圈改口：“團隊裏的人應該不放心讓大明星一個人來學校吧？”如果沒有這次意外，那他大概會說：因為你的性格脾氣很好。但是現在柯眠晚突然不這麽覺得了。晏辭不置可否。“所以他們給我塞了一個引路的本校誌願者。”柯眠晚：？四舍五入還是讓他一個人過來了，所以團隊是放心還是不放心？柯眠晚愣了愣，後知後覺意識到頂配這是把回答繞了回去，在解釋他認錯人的原因。先擔責任再解釋，解釋得順理成章。“小藝術家，下次找陌生人的時候記得謹慎一點。”晏辭瞥了眼畫室角落的速寫，善意提醒道。嗯？順著頂配複雜的眼神，柯眠晚越過一堆畫作精準定位附帶特別指向性的畫作。轟——伴隨著轟然炸裂的燥熱，緋色一下子從脖頸蔓延到臉頰。柯眠晚肉眼可見地快速變熟，然後石化。美術生的人體速寫能有些什麽東西。優秀胸肌，八塊腹肌，健壯的身材，這些放在平日的作業裏，柯眠晚畫起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但是！配合這張速寫和畫室裏的展示台，外加今天裏外表現出來的種種情況，柯眠晚頭一次體會到了讀心術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