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車子駛近了車庫,這一次保安們沒有再阻攔,因為根本就沒有人敢留在這個入口。


    葉秋下車強行搬開了柵欄,河圖載著查文斌緩緩駛入。慘白的牆壁,慘白的燈光,可到處卻是穿著五顏六色的各式奇人。


    這些人或坐著,或站著,或跳著或走著。有些三五成群,有些則單獨行事。供桌、紙人、寶劍、木魚,天南海北各種口音的經文,此時他們把目光全都投向了這輛車。


    “師傅,我們去哪?”


    “找個沒人的僻靜地方。”查文斌拉下遮陽簾,緩緩閉上了眼睛。


    車子停在了一個最角落處。


    “師傅,到了,您看這兒怎麽樣?”


    查文斌連眼睛都沒睜便道:“那就這兒吧。”


    “那我們要下去嗎?”


    “不用,睡覺吧。”頓了頓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符道:“把這個貼在玻璃上。”


    查文斌是真睡著了,很快便響起了有節奏的鼾聲。關掉發動機,給窗門留下一道縫後,河圖有些無聊的抽出了一本書翻了起來,看著看著,眼皮子竟也開始打起架來,不知不覺的一並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身上忽然一陣激靈,瞬間就從那睡夢中被扯醒了過來。低頭一看,車內的電子鍾顯示已是夜裏十一點零五分,一股說不出來的壓抑和不安開始在河圖身上出現,尤其是那股陰冷的感覺讓他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師傅,”河圖剛想開口,卻被身後探出來一隻大手給捂住了嘴巴。


    “噓!”查文斌輕聲道:“看左邊。”


    河圖一個轉身,隻見一張麵帶凶色十分慘白的臉正貼著玻璃也在看著他!


    這兩張臉近在咫尺,中間就隔了薄薄的一層玻璃,著實是把河圖嚇得往後猛的一哆嗦,那張小臉瞬間便沒了之前的血色。


    臉貼著玻璃一直往裏打探著,就像是一頭猛獸在仔細搜尋著獵物,河圖整個身子依在副駕駛位上是一動也不敢動。過了好一會兒,那張臉終於是慢慢離開了,伴隨著她的轉身,他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身穿一襲紅色大衣的女子。


    待那女子走遠,河圖這才狠狠喘了一口大氣道:“師傅,剛才那個……”


    查文斌點頭道:“那就是阿蘭的鬼魂,她隻能嗅到這裏有陽氣,卻又沒辦法看得見我們。”


    河圖看著風擋上的符,鬆了一口氣道:“她好大的煞氣啊,竟然是穿了一身紅衣,我想她壓根就是打算來和那個周成雄同歸於盡的……”


    民間自古就有一個說法,女子死於非命的,隻要身前穿的是紅衣,死後便定會化作厲鬼。所以道士們遇到大凶的厲鬼,多數也都是這種顏色的打扮,這樣的人通常是做好了必死的決心的。人生前怨氣有多大,死後化作的鬼魂就會有多凶,、。


    而之前那群招搖的大師們,此刻也已走掉了大半,想必在這之前恐怕已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了,隻見那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法器和祭品。


    隻見這時,角落裏忽然出現了兩個身著半身袈裟的喇嘛。這二人一人手持降魔杵,一人手拿轉經筒,另一手則都是單掌與胸前。


    這二人是一邊走,一邊口中念念有詞。那聲音由遠及近,雖然與他們隔了還有些路,但在車裏卻也聽的十分真切,就好似有一大群蒼蠅圍著他們的腦袋不停的,且有節奏的嗡嗡叫著。


    兩個喇嘛並排朝著那阿蘭走去,阿蘭剛想伸手卻忽然身子癱瘓倒地。喇嘛們並未就此住手,一前一後的站在阿蘭身邊,不停的交叉走位,隻是口中的經文半刻都沒有停下。隻見那阿蘭此刻也是痛苦萬分,捂著耳朵不停在地上翻滾,那空洞的哀嚎慘叫聲響徹了整個車庫。


    不光是阿蘭,就連河圖都覺得一陣頭暈惡心,腸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那股苦水不停的往上翻湧。


    “梵音大悲咒!”查文斌皺著眉頭道:“這兩個喇嘛是高手,得趕緊製止他們,要不然阿蘭撐不過三分鍾了!”


    話音剛落,車門“哢”的一聲被推開了。大悲咒戛然而止,兩個喇嘛瞬間把目光對向了從車裏走下來的那個男子。


    這個男子看著有些頹廢,前額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一隻手搭在車窗上,另一隻手裏則拎著半瓶酒,看上去更像是個喝醉了酒的家夥。


    那喇嘛見那男子沒有繼續動作,稍等了片刻後,又再度吟唱起了大悲咒,誰知他倆剛一開腔,一枚酒瓶便在空中發出“嗖嗖”的聲音朝著其中一人飛速的砸了過來。


    “呯”的一聲,降魔杵將那瓶子擊的粉碎。就在那瓶子炸裂的一瞬間,隻見那個頹廢男子已經出現在了瓶子的後麵,兩個喇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用生硬的漢語道:“你是什麽人!”


    兩人就這樣的看著他,半天那個男人終於是發出了輕輕的一聲道:“滾!”


    降魔杵瞬間就朝著男人的脖子紮了過來。隻見他輕輕一閃,降魔杵貼著脖子而過,男子又反手扣住還沒那還沒來得及停下的手腕,隻一扭,那喇嘛便發出了一聲哀嚎。另一人見自己同伴被打,反手就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刀直撲男子的後背。


    隻見那男子像是背後長眼睛了似的,腳下步子輕輕一挪再次閃過,接著用腳尖一鉤,那喇嘛便一個趔趄摔倒了下去。待他再想起身,自己拿刀的手背已被那男子用腳死死的踩住,任憑如何掙紮也脫離不了……


    這時,查文斌才從車裏走了出來,罷手道:“放開他們!”


    兩個喇嘛得了饒,各自捂著手有些驚恐的看著那男子,又看了一眼那地上已被製服的阿蘭,撿起地上的法器道:“敢不敢告訴我們,你叫什麽!”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正道,查文斌!”


    二人對視了一眼後,惡狠狠道:“好,算你有種,後會有期!”


    那兩個喇嘛起先並不願意就此離開,隻是慢慢往後退著,忽然那葉秋猛的一閃,等那倆喇嘛回頭時,卻忽然發現他不知何時竟然又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兩人這才明白自己是遇上硬茬了,隻能是灰溜溜的加快步子趕緊離開了。


    再說那地上的阿蘭,此時也已恢複了些元氣,麵對著走過來的查文斌,立刻再度顯出凶樣,查文斌剛想開口,卻聽一旁的角落裏響起了“啪啪”的鼓掌聲。


    隻見一個下巴上長著一顆黑毛痣的男子從一旁走了出來,他一邊鼓掌一邊道:“好好好,想不到江湖傳聞中大名鼎鼎的查文斌,竟然也會幹這種半道打劫的事情!今日可真叫我開了眼界,哈哈哈,原來這查大師也是無利不起早的!”


    查文斌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子,他年紀約莫四十出頭,一身明黃色唐裝,手裏還有一對核桃正在不停的盤著。


    “你又是誰?”


    “和你一樣,想掙錢的人。”那男子又往後退了一步道:“不過查先生別誤會,我可沒打算跟你們動手,反正我也不是你們的對手。在下隻不過看不慣有些人打著行道的牌子,卻做著沽名釣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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