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完蛋,劉主管肯定會發火。回撥電話前,江禮演練般“喂”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不像樣,他絕望地喝了小半瓶水,又清了半天嗓子,聲音才勉強恢複正常,然而撥通電話後,預想中劉主管的怒火並沒發到他身上。相反,劉主管用一種江禮從沒聽過的、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安撫道:“你病得那麽嚴重怎麽不早說。”江禮:……昨天就跟你說了啊?劉主管:“小江啊,你把哥當外人了,認識張總助怎麽不告訴我。”江禮:哪個張總助??不會是大老板魏晉的那位心腹總助吧?他上哪兒認識去?劉主管:“注意休息,多喝熱水,靠岸之前你都不用回來工作了。”ppt不用寫了麽?歐耶!江禮順勢咳嗽兩聲,做虛弱狀:“咳咳,謝謝劉哥。等我痊愈了一定把工作補回來。”雖然不知道認識張總助是個什麽誤會,但江禮腰都快斷了,今天實在爬不起來,別說假裝認識張總助,假裝認識外星人他都敢應下來。況且,讓領導懷疑他有關係這種事,其實算是個美麗的誤會。這種事多半是心照不宣的,沒人會拿到台麵上講,大可以本著“領導不問,他不說,領導一問,他驚訝”的原則,先苟一苟。更何況,他不會在公司留太久,等過幾個月肚子大了,江禮就得辭職,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專心待產。畢竟公司不可能給男員工休產假,他也不想承受同事們異樣的眼光。偷得浮生半日閑,江禮又安心地縮回被子裏,調整了好幾個睡姿都覺得不舒服,最後還是踏實趴下,才歎息著舒出一口氣。夜夜笙歌的日子,他有點吃不消了。江禮決定回到陸地之後,第一時間掛個號去谘詢專業的醫生,他得好好問問,真的需要每天都安排嗎?網上說什麽的都有,吳哥的建議又太考驗體力,江禮覺得自己都快腎虛了,同樣是人類,怎麽霍慕東就跟沒事人似的呢?罷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萬一劉主管又反悔了怎麽辦?有點想知道上午究竟發生了什麽……。四個小時前。霍慕東被鬧鍾叫醒,身邊青年還在熟睡,他枕著霍慕東的胳膊,小臉睡得紅撲撲的,被鬧鍾一吵,委屈地哼唧一聲,就往霍總懷裏鑽。真的很愛撒嬌。不過江禮這小模樣,看得霍慕東心情愉悅,昨晚是第一次全程開了燈,江禮還專門戴上了鹿耳和鈴鐺,不管出於什麽目的,肯為他花.心思的漂亮小東西,總是惹人憐愛的。霍慕東按掉鬧鍾,小心地抽出手臂,沒吵醒那位小漂亮。這次遊輪之行已經接近尾聲,霍慕東自然不會缺席最後一次早餐會,並且準備在適當的時候點一點巨轆的魏總,把江禮的事,處成對他最有利的結果。按來講,這種小事,霍總根本不可能親自會,但江禮那孩子實在招人喜歡,他竟然有點欲罷不能,所以願意為他花點心思。霍慕東是第二個到的,看到老神在在的魏晉,笑道:“魏總起得真早,還以為我會是第一個。”魏晉哈哈笑道:“歲數大了,覺少。倒是霍總這樣的年輕人,起這麽早,精神還這麽飽滿,真難得。”霍慕東心裏有鬼,所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懷疑老魏又在揶揄他跟江禮廝混之後容光煥發雲雲,雖然不悅,但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切入點,於是邊走邊道:“魏總”可惜話還沒說完,一個端著咖啡的冒失青年正撞在他身上,不出意外地,咖啡撒了霍慕東一身,價值不菲的襯衣被浸透。霍慕東:“……”青年驚慌失措,一邊連連道歉,一邊掏出紙巾幫霍慕東擦,從結實的胸膛,一直擦到塊壘分明的腹肌,擦得霍總臉都黑了。“不用了。”霍慕東揮開青年,滿臉不悅。可青年誠惶誠恐,堅持要幫他洗衣服,魏晉在一旁搭腔:“要不然霍總回去換件衣服吧。”也隻好這樣了,大早上遇到這種事,霍慕東很不爽,但也不至於為了一件衣服去為難個小員工那青年看穿著和氣質,都不像賠得起的。不過他倒是很執著,一路跟著霍慕東,嘴巴都沒停:“您叫我小餘就好,襯衣我幫您拿去幹洗可以嗎?”拒絕過一次後,霍慕東直接無視他,腳下生風一般穿過風琴餐廳,上甲板時放慢了步伐。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江禮怎麽又遲到?三天了,連續三天!電話也不接,活兒留著給我幹是麽,什麽?他又沒回去睡覺?這小子什麽情況?不想過實習期了嗎他?”霍慕東蹙起眉,腳步一轉,踱到劉主管麵前。劉添偉立即就認出了這位大名鼎鼎的霍家三公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莫名一悚,不敢再罵人,匆匆掛掉電話。他不覺得這樣的大人物能認識他,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霍總,您找我有事?”霍慕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聽到這種不知姓名的小蝦米也能隨意罵江禮,確實讓他不爽。可同時,這事兒也透著怪:假如江禮是巨轆派來勾引他的,最近還需要幹別的工作嗎?劉主管被看得汗流浹背,才終於聽霍慕東開了口,居然出乎意料的和藹,劉主管雖然一頭霧水,但也漸漸放鬆下來,陪著霍總閑聊,渾然不知自己被套了話。霍慕東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後,那股平易近人的勁兒就消散得無影無蹤,恰逢遠遠跟著的小餘正偷眼看他,霍慕東冷笑了下,衝小餘招招手。小餘一愣,連忙小碎步追上去,卻被霍慕東粗暴地薅住衣領。霍總人高馬大,小餘差點沒被他從地上拔起來,他驚恐地說:“霍、霍總,您這是”“故意往人身上倒咖啡的手段非常low,當著魏總的麵也很刻意。”霍慕東略低的聲線很好聽,跟他此刻陰鬱的表情很不搭配,“還有,你是怎麽把江禮換進我房間的?”第6章 小餘矢口否認:“我沒有!您沒有任何證據,不能平白汙蔑我!”霍慕東拎起人就往甲板邊沿拖,小餘就算瘦弱些,也好歹是個一百二三十斤的成年男人,霍慕東跟拎小雞崽似的,輕而易舉把他懟到圍欄邊,小餘上半身懸在空中,不得不抓緊霍慕東結實的手臂,嚇得失聲大叫:“救命啊!救命!”霍慕東:“我又不是警察,用不著跟你講證據。”小餘嚇得臉都白了:“遊輪上這麽多人,你、你不怕把我推下去,被人拍到嗎?”霍慕東:“大可以試試,誰敢發。”那囂張的態度,讓小餘想起好多聳人聽聞的社會新聞,這位霍總跟一般的商人可不一樣,他是傳說中的豪門公子,正兒八經的富n代,家底深厚,關係盤根錯節,也許真敢草菅人命呢?殊不知,他太緊張了,沒發現霍慕東表麵上嚇唬他,實際手並沒鬆開,以霍慕東的臂力,根本不可能出任何意外。小餘磕磕巴巴地說:“我、我說!我都說!是、我們老板逼我去的,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啊。”霍慕東把他扯了回來。小餘心有餘悸地看了眼身後的大海,腿一軟差點給霍慕東跪下,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原來小餘有男朋友,被老板逼著去做商業間諜不是他本意,他既不想對不起男朋友,又不敢違背何總的命令,猶猶豫豫地下了藥,卻臨場反悔,把江禮騙了過去。今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上演往霍慕東身上潑咖啡的戲碼,也是為了應付他老板何平源,都是演給何總看的:我很努力照辦了,奈何霍總看不上我怎麽辦?霍慕東:“你不想做,走就是了,拉上江禮做什麽?”小餘交代:“他……很出色,隻要喜歡男人的,不可能不喜歡他那張臉。您身邊有了人,我就安全了。不然何總還會再逼我去的。”“為了保證成功,我還趁著他暈暈乎乎的時候,幫他脫了衣服。”小餘哭喪著臉說,“該交代的,我全交代了,這回真沒有一點隱瞞了。”“……”霍慕東:“所以,江禮對此全不知情?”小餘:“都是我的錯。”霍慕東:“……”霍慕東想起,那天江禮委屈憤然地穿好衣服,揚言不稀罕他,砰地甩上門的模樣。所以,自己真的冤枉他了?後來他為什麽又回來,因為藥物作用嗎?見霍總表情陰晴不定,小餘試圖講一點好話,給自己爭取從輕發落的機會:“這幾天我有偷偷觀察,那藥早就沒效果了,江禮還接著敲您房門,八成是喜歡上您了。”小餘觀察著霍慕東臉上的微表情變化,心中一喜,感覺賭對了,連忙再接再厲:“您高大威猛,英俊多金,沒有gay不喜歡的!”這是實話,其實他也心動的,但小餘不敢招惹霍公子,懷著偷機密的目的,一旦被識破,霍總一定會整死他,為了工作把自己搭進去實在犯不上,還不如禍水東引,讓別人替他抗雷。霍慕東:“別拿漂亮話忽悠我,你給我下藥、騙無辜的人進我房間的賬,該算還是要算。回去告訴你們何總,這份大禮我一定會還。”小餘臉又嚇白了。霍慕東:“還不走?”小餘咬咬牙,說:“最後一個問題,您是怎麽識破的?就因為今天我太刻意了?”破綻不止這一處,無意中聽到劉添偉的電話、今天小餘拙劣的表演,以及,剛才詐他“怎麽把江禮換進房間”時,小餘下意識的反應是否認,假如他真無辜,應該問“江禮是誰?”但霍慕東懶得跟他解釋,隻淡淡地命令:“滾。”小餘心事重重滾走後,霍慕東飛速複盤了幾家公司的局勢,抽空給董助打電話,讓他通知幾位隨行高管十分鍾後開會,掛電話前又額外吩咐:“想辦法幫江禮請個假,別太張揚。”董助了然:“您放心,我跟巨轆的張總助有些交情,不會驚動高層,給江先生造成困擾,一定會遵照您的意思,讓江先生保持心情愉悅。”霍慕東:“……”他哪有那麽多層意思?被董聞說的,好像他很緊張江禮似的。怎麽可能?兩人也隻是露水情緣而已。霍慕東回到房間換衣服,發現某人還在熟睡。江禮睡覺時很粘人,現在身邊空了,他便抱著被子,一條白皙的長腿搭在外邊半曲著,連腳趾肚也是很淺的粉色,顯得整個人都沒什麽血色,不知是不是冷的,霍慕東把空調調高了兩度,然後才去換衣服。咖啡漬黏在身上有點難受,霍慕東去盥洗室,抽出濕紙巾,對著鏡子擦胸前幹涸的咖啡,就看森*晚*整*到肩膀上某人的齒痕。是上下兩片弧形,組成一個相當平滑而對稱的橢圓,看得出肇事者的牙齒非常整齊。想起昨晚的情形,霍慕東喉結滾了下。還知道給他蓋章,真是蠻會的。好在這“印章”藏在衣服裏,假如落在唇上,他還真不知怎麽跟人解釋。等等江禮好像從來沒跟他索過吻?喜歡的話,不應該親吻嗎?.江禮就這樣睡到下午,因為睡了太久,人都是懵的。他扯來厚厚的靠枕,墊在床頭,靠著側躺了會兒,才望著窗外的大海,發出歎息:“好爽!”這就是傳說中的度假吧!睡到自然醒,聽著海浪的聲音發呆,住在昂貴的總統套房裏浪費時間……托霍總的福,他也享受了一把有錢人的生活方式。而且連頂頭上司也沒找他的麻煩,真是個愜意的下午。睡了太久,江禮起來就覺得餓,落地窗前的小圓幾上擺著新鮮的水果、甜點,甚至還有一份看起來非常像早午餐的貝果三明治,看起來非常誘人,江禮懷疑這是不是vip客戶專供的?反正他在大餐廳沒見過。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對一個吃上一頓飯還是十幾小時前的人來說,簡直太誘人,不過江禮愣是忍住了饞蟲。他得懂分寸,硬賴上霍慕東,已經非常冒昧,怎麽能舔著臉再吃人家的小點心?即便這點心霍慕東根本不碰,他也沒道去吃。不過,霍慕東已經答應他今晚還能留在這裏,而且霍總很忙,白天大概率不會回來,所以他可以留在房間裏享受一下免費的陽光、海風,於是江禮穿戴整齊,回自己的房間拿了電腦包,又去餐廳打了份飯,帶回了陽台。陽台很大,私湯溫泉旁有兩把頗具度假風情的藤編躺椅,江禮把遮陽傘支開,鋪好海綿軟墊,坐在躺椅上,一邊聽海浪、聽遊輪上隱約傳來的海釣成功的歡呼,一邊吃完了打包的午飯。不過,他沒享受太久,便掏出了電腦包。江禮自知在巨轆幹不了太久,最遲到三四個月、顯懷的時候,他就得辭職、搬家。上輩子,江禮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江雄傑夫婦和弟弟以為他得了絕症,先是嫌晦氣把他趕出家門,後來又偷偷買了巨額保險,熱情地把他接回家,江禮受不了他們每天等著他咽氣的期盼眼神,趁那一家人不備,悄悄溜了。他上一世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拿了霍慕東給的支票,全還了江家養他的“撫養費”,自己一分沒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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