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時箋的友情……變質了。不,或許一開始,他就對時箋心存色心圖謀不軌。陸延遲微微仰著頭,閉著眼睛淋水,他一遍遍叩問自己的真心,他該如何定義他和時箋的關係?時箋又是怎麽看他的呢?他以後要和時箋怎樣?陸延遲前所未有的茫然,很多東西並非衝個澡就能理清楚的,他隻是稍微抓到了一點什麽,又隻能等著回頭再仔細確認。很多東西,急也急不來。尤其是這種一生之中最重大的轉變。陸延遲隻能慎之又慎。“呼……”陸延遲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又順手關掉水閥,扯了浴巾擦頭發擦身體,接著換衣服吹頭發抹保養品,磨磨唧唧地收拾好,這才佯裝平靜地去到時箋的房間。時箋竟然還沒洗完,顯然被那對熱吻的同性戀小情侶震撼得不輕。陸延遲突然笑了一下,很快又想到他和時箋依舊懸而未決的關係,他登時意興闌珊,從來張揚恣意的男人,眉眼間更是染上了淡淡的憂鬱和寂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將自己扔在床上,又拿過手機,戳進app,慣例地看那本未看完的小說。屏幕無意識地往下滑動,往日引人入勝讓人忍不住熬夜看完的小說此刻毫無吸引力,陸延遲一個字都沒看進去,隻是隨意滑著屏幕,發著呆,等時箋。時箋這澡衝得有些久,他有些喪氣和難過吧!他和陸延遲形影不離,大抵隻有衝澡的時候他才能獨處,直麵自己的上帝,順清楚那些紛雜的情緒。一個學期下來,他和陸延遲已經積攢了一籮筐的回憶。他生病陸延遲無微不至的照顧,國慶假期一起去鄱陽湖看候鳥,十月開始一起玩樂隊跑演出,平安夜的喉結吻,元旦那天泡的溫泉……在經曆了這麽多的親密和曖昧過後,陸延遲對這段感情的定義始終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很多直男比我們倆還要過火。”這段感情,他們用力的點根本不一樣。時箋在釣陸延遲,他愛他,想和他堂堂正正地牽手擁抱接吻,想和他做|愛,想當他男朋友……和陸延遲的親密也不過是為了更進一步。陸延遲對他從來都隻是朋友,親親抱抱貼貼也不過是兩個無節操直男同處的隱秘曖昧。無關對錯。時箋甚至無法去指責陸延遲對他不夠上心,摸著良心說,陸延遲對他很寵,這也是時箋一而再再而三賭上自己的理由,陸延遲很好很好,隻是對他並非出於同性之間的愛情,而是友情。時箋覺得痛苦,也不過是因為他有所圖。他得不到,他意難平,他耿耿於懷……“嗬……”時箋自嘲一笑,又關掉熱水,收拾幹淨回到房間。他看到陸延遲躺在床上看小說,但顯然看不進去,一臉的心不在焉。陸延遲大抵在假裝自己有事幹進而逃避些什麽吧。時箋神情平淡地上床,跨過陸延遲,去到他的那半張床。背對著陸延遲,時箋岑黑雙眼掠過諷意。年前,陸延遲看小說,那真的是被劇情吸引,在看小說。年後,陸延遲看小說,完全就是假裝自己在看小說,陸延遲顯然意識到了他倆不對勁,無法再如過去那般和他親親抱抱,陸延遲在逃避。時箋體麵又驕傲,自然懶得拆穿他,他鑽進被窩,乖乖睡下。陸延遲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一點過十分,已經很晚了,確實該睡了,而有些事情,白天聊會更好。陸延遲探手,關了室內燈,又給手機開了夜間。時箋躺在床上,呼吸沉穩悠長,似乎是睡著了,但怎麽可能睡得著。他隱約猜到陸延遲在看到那對同性戀情侶接吻之後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無動於衷,他在假裝平靜,又隱隱有些逃避,他無法再和過去那樣毫無隔閡地和他親密又隻把他當朋友,因為他們不是,也不可能回到“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這種狀態。時箋“唰”的一下睜開眼,又轉過身,側躺著,目光幽幽地盯著陸延遲的側臉。陸延遲借由手機屏幕夜間模式下的昏暗光線,看到了時箋黢黑瑩亮、冰冷又野心勃勃的雙眼,他心髒跳亂了一秒,和時箋相處愈久,他已然習慣了大神自律安分的一麵,他差點忘了,這男的骨子裏的瘋批。但這樣的壞和瘋狂,又對陸延遲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陸延遲從來不怵,反倒興致盎然,他啞聲詢問:“怎麽了?”時箋實在說不出“沒事兒”這種話,他顯然有事兒,而且,他很明顯地意識到,這個壓抑又痛苦的夜晚,自己徘徊在失控邊緣。可能真的是大半夜神誌不清獸性大發隻知道用下半身思考吧,也可能是謀劃了三年半卻要麵對徹底輸掉的挫敗和失意,時箋決定對陸延遲……幹點什麽。反正他本來就想攤開來說,攤開來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陸延遲曾經對他也有過無數的親密,他主動一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時箋引以為傲的自製力頃刻間崩得稀碎,他坐起身,黑如寒潭的雙眸盯著陸延遲,清冷、卻極富侵略性,他啞聲道:“把衣服脫了。”陸延遲有些懵,嗓音更是幹啞發緊:“什麽?”時箋近乎發泄一般,率先把自己脫得一幹二淨,睡衣、睡褲、內褲……時箋很快就赤條條一片。陸延遲看著月光和手機薄暗光線下,時箋白皙光潔、溫潤如玉的身體,他喉結滾了滾,身體緊繃一片,他情不自禁地坐起身,開始解睡衣衣扣。時箋很瘋,他見陸延遲脫得慢,急不可耐地探手,幫他脫。陸延遲按照自己的經曆,推測時箋在見識了那對同性戀情侶之後,想要一個答案;而他,也恰好想要一個答案。他倆都想搞清楚,這他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於是,冬夜裏無聲的親密和糾纏。時箋對陸延遲幹了那個雪天、溫泉池裏、陸延遲對他幹的事情。又在更進一步的時候停下了全部動作。因為,他得不到哪怕一絲的回應。陸延遲就想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任由他施為。他無比確信陸延遲有感覺,但是,陸延遲連碰到沒碰他一下。時箋驟然停下全部動作,那一瞬間,他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他覺得無比的尷尬和難堪。他媽的他都這麽去親他了,他連抱他一下都不曾,隻拽著床單,呼吸粗重,死死隱忍著什麽。陸延遲大抵猜到了什麽,又無比體麵地選擇了婉拒。他什麽都沒說,但他身體的反應不會騙人。他並不抗拒和他的親密,他的身體無節操地爽著,但這樣的欲望並沒有讓他失控,他沒給他哪怕一丁點的回應。時箋有些想笑。明明一個月前,幹這些事兒的都是陸延遲。時箋全部的動作戛然而止,他脫力一般摔在陸延遲懷裏。陸延遲想說什麽。時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沉聲道:“睡吧!我不碰你!”也就這一晚了,也就隻有這一晚。他趴在他喜歡的男孩的懷裏,汲取著這人世僅存的溫柔。放心吧,我那麽愛你,怎麽可能會強人所難。時箋眼底有淚意,但到底沒有落下,他閉上了眼睛。疲憊和困頓將他淹沒,他趴在陸延遲身上睡著,呼吸很快變得勻淨悠長。陸延遲感受著身上男孩緩慢綿長的呼吸,抬眼望著天花板,指頭無意識地摳弄著床單。他知道時箋在試探什麽,大抵和他想試探的差不多,大概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戀,時箋在最後一秒停了下來,顯然不是的。但是,他是啊!當時箋主動和他親密,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望,他床單都摳爛了,才能忍住他全部的欲望不至於傷害到時箋。他都沒敢抱他。他每一秒都在想著艸他。第54章 隔天, 時箋慣例地早起。睡了一覺,時箋對昨晚的一切變得坦然,他撿起衣服, 依次穿好,進到盥洗室洗漱。陸延遲一夜未睡,待到確定時箋出了房間, 他琥珀色的雙眼這才睜開,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大腦因為胡思亂想失眠一整晚頭昏腦漲,身體因著被壓了一晚上且一動不動更是僵硬緊繃, 但陸延遲也就十九歲, 年輕,精力充沛,熬個夜不算什麽,他隻是感覺很亂,又隻能按照慣性起床,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箋從衛生間出來,就見到陸延遲換好衣服拎著個包打算離開。室內恒溫恒濕, 陸延遲又有點懶散,他寒假窩在家裏從來一套睡衣搞定,出門前才會換上外出的衣服, 再加上那個塞得滿滿的大包, 顯然是要走了。果不其然, 陸延遲開始道別:“我打算回家住幾天,開學了我再過來。”時箋第一反應, 陸延遲在恐同。昨晚他對陸延遲幹的事兒, 不可謂不私密,陸延遲又相當敏銳, 察覺到他是個變態死同性戀很正常。自己親親抱抱貼貼的“最好的朋友”其實對自己垂涎欲滴,陸延遲回過味來,理所當然地會惡心並且疏遠。說白了,時箋也不過是另一個梅玉煙。陸延遲確實在恐同。隻是他恐的同性戀是他本人。哪怕現在,兩人衣衫完好,他無比清醒,他看到時箋,也會想親想抱想啪啪啪。他對時箋,早已經不是兩個男孩子的友情,而是一個同性戀對喜歡的男孩子的愛與欲。再跟時箋住一起,他都為時箋叫屈,好好一z大大神居然被變態同性戀盯上了,以往全部的親密也不過是他的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