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保健室返回後,鬥技場圍繞著一股異樣的氛圍。


    我急忙奔向舞台,隻見一名白衣男子高高佇立,其他人要不是無力跪倒,要不就是趴倒在地……話說,那不正是阿格諾斯他們嗎!?


    「咦,這是什麽情況!?」


    愈是接近舞台,我就愈摸不著頭緒。


    緊接著,我察覺到其中兩人的臉上有著大片燒燙傷。


    「那傷口是怎麽回事!?你們還好嗎!?」


    我不禁如此說道,然後幾乎是反射性地,幫大片燒傷的兩人施展了光屬性最上級魔法『聖母之愈』。


    據說『聖母之愈』雖然無法令死者複甦,卻是能讓一切傷病瞬間痊愈的魔法。


    之所以用「據說」……是因為它已是無人能夠施展的傳說魔法。


    這世界當今使用的回複魔法,似乎頂多隻能勉強治愈缺損的部位,經常留下後遺症。


    受我的光芒包覆之後,兩人臉上已然不留一絲傷痕,並且一臉茫然。


    「呃,大家都受傷了嘛!我說,你是保健室老師對吧?還不快點幫幫他們!」


    「……我說你,在這個狀況下,你覺得我看起來像保健室老師嗎?」


    「啊?你不是穿著白衣嗎?啊,難道你在cosy?……不對,這世界有cosy的概念嗎?……算、算了。總而言之,你是聽說大家傷得很重,才急忙趕來的吧?所以我去保健室時才沒看到人。」


    不對嗎?


    我歪著頭思考,白衣男子則以啞口無言的神情凝視著我……這樣說有點失禮,但麻煩你好好工作行嗎?不然我就自己來囉?……不,我自己來或許比較快。


    最後,我對倒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施展了回複魔法。


    全員身上的傷口與損傷盡數消失之後,我才發覺臉上本來有燒傷的女性……以及巴納先生,不知為何都因為奇怪的光環而動彈不得。


    「呃……巴納先生?你有這種興趣是無妨,但你如果強迫別人……」


    「才不是!?誠一!這是那個男人做的好事!」


    「咦?」


    我不自覺地露出呆愣的神情,將目光投向白衣男子。他正用侮蔑的表情看著我。


    「……那個,我沒有那方麵的興趣。就算你用那種眼神看我也……」


    「又會錯意了!?」


    聽見巴納先生淩厲的吐槽後,我再次歪了歪腦袋。


    會錯意……我究竟弄錯了什麽?


    「誠一!那男人很危險!特別是這個光環————」


    「太遲了。」


    白衣男子打斷巴納先生的話,我的腳邊同時出現大量光環,團團包圍周身。


    「咦?」


    「那是光屬性最上級魔法『封魔之光』,被它拘束之人將無法使用魔法……你也與『魔聖』相同,不能施展魔法了。」


    「啊啊!」


    瞧見包圍我身軀的光環後,巴納先生絕望地高喊一聲……


    「呃,這算是拘束嗎?」


    「啊?」


    無論怎麽看,現形的光環都僅僅隻是圍住我身體四周,根本沒有加以拘束。我絲毫感受不到痛苦,感覺也還能使用魔法。


    「比起這個,突然對我施展這種魔法……你到底是哪位啊?」


    我不由得一臉慍怒地望向白衣男子。下一瞬間,包圍我身體的光環一鼓作氣地遠離我,將白衣男子拘束了起來。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


    光環魔法以極盡強勁的力道緊束白衣男子,連身在遠處的我,都能聽見他身體受到壓迫的聲響。


    ……呃,我真的搞不清楚狀況。


    而且稱號『馭魔之人』還突然發動效果……


    當我想著這些時,一道從未耳聞的陌生聲音忽然傳入耳際。


    『主人!就這樣把這個無禮之徒絞殺,您意下如何?』


    「咦?」


    仔細一瞧,其中一個光環做了類似回頭的動作,望向我的方向……不對,說不定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


    等等……!


    「為什麽我們能夠對話!?應該說,光環竟然會說話!?」


    「嘎啊啊啊啊————————————————!為、為什麽——————————!?」


    『啊,真的耶!為什麽啊?』


    「可、可惡啊啊啊————————————————!放開我啊啊————————!」


    「……難不成是我具備的『全語言理解』發動了……嗎?」


    「唔哦哦哦哦————————————————!這種魔法……!」


    『吵死了!主人在想事情,給我安靜等著!』


    「唔唔!?嗯!嗯嗯嗯嗯————————————————!」


    ……與克裏夫老師戰鬥時沒聽見魔法的聲音,如今我不但能聽見,還能與之對話……是因為我意識到這個稱號之後,等同於意識到魔法具有意誌,所以『全語言理解』也一並發揮功效了嗎?


    陷入這般深思的我,察覺到有什麽正在騷動著。


    「唔哦哦哦哦哦哦————!」


    『什麽!?這、這家夥!哪來這股力量……!抱歉,主人!拘束被解除了!』


    「嘎啊啊啊啊————!呼、籲、呼……竟敢妨礙我……罪該萬死!」


    「咦?」


    我將目光移回對方身上。映入眼簾的是連臉部都被光環層層覆蓋的白衣男子,憑蠻力破壞拘束的瞬間。


    「竟然篡奪了我的魔法……看來你的魔法實力還算了得。」


    不,我根本沒用半個魔法……


    「不僅如此,你竟膽敢阻撓我的計劃……我要用這雙手,給予你更加深沉黑暗的絕望……!」


    語落之際,白衣男子從原地拔腿狂奔,繞到了我身後。


    「你能捕捉到我的動作嗎?」


    咦,他隻是很平常地跑到我身後而已吧?那是足以讓人看不清的速度嗎?


    我如此心想並回過頭去,隻見白衣男子的拳頭正要直擊我的腹部。


    至此為止,我總算驚覺這名白衣男子是個相當不妙的人物。


    ……太遲了吧!多抱持一點警戒心啦!……我會深刻反省的。


    終於明白巴納先生焦急的理由之後,我不禁深感歉疚。此時,男子的拳頭終於觸及我的腹部。


    就在那瞬間——


    「啊?」


    男子的右臂灰飛煙滅了。


    「呃?啊?手、手臂呢?我的手臂在哪?」


    白衣男子肩膀以下的手臂,如字麵所述,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斷麵宛如被高能量燃燒一般,連一滴鮮血都沒流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臂啊啊啊——————!!」


    「對、對不起!?」


    呃,這是我的錯嗎!?我隻是站在原地而已耶!?


    「你這混蛋——————————!幹了什麽好事—————————!?」


    「隻、隻是站著而已?」


    「少騙人啦啊啊啊啊——————————————————————!!」


    「不,我是說真的啦!!」


    白衣男子深陷混亂,一開始的冷靜態度早已消失殆盡。


    ……不,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既然我的防禦力已經高到無法顯示的程度,表示隨便攻擊的話會很不妙——攻擊我的那方很不妙。


    在我不經意陷入深思時,男子仍以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瞪著我。好可怕……


    「不可饒恕不可原諒饒不了你絕不放過你————!居然膽敢傷害身負魔神大人的力量、貴為使徒的我————!?」


    「呃,不關我的事!!」


    「受死吧啊啊——————————————————————!」


    「啊、等等!」


    喪失理智的白衣男子用剩下的左臂,朝我臉部毆打過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臂啊啊啊啊————————————————————!?」


    又一次,男子的左臂如同右臂般消失了。


    ……這真是我的錯嗎?是對方自顧自地朝我發動襲擊耶。而且從巴納先生的話來推斷,他似乎是個壞人……


    雙臂盡失的男子身體失去平衡,連支撐身體都做不到,應聲倒地。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啊啊————!我怎麽能敗在這種地方————!」


    「呃,抱歉。」


    「不準道歉————————!」


    「啊。」


    男子仿佛鬧脾氣的孩童一般,以癱倒地上的狀態劇烈猛踢雙腳,然後腳撞到了我的身體。終於,他連雙腳都被抹消得一幹二淨。


    「啊啊啊啊啊啊 」


    「你到底在


    幹嘛啦!?」


    你是胡鬧的小朋友嗎!


    我如此心想,最終男子的雙手雙腳盡數喪失,隻能將背部貼在地上痛苦掙紮……雖然不曉得我具體做了些什麽,但總覺得很抱歉。


    這麽一想,我姑且詠唱了『聖母之愈』,讓男子的身體恢複了原狀。


    「你……是在同情我嗎!?」


    「咦?嗯。」


    對喔……原來我是在同情他啊!怪不得我覺得他很可憐。


    我自顧自地感到認同,而白衣男子則麵無表情地凝視地麵。


    「……本大爺竟然引人同情……?蒙受魔神大人的崇高力量,超越了人類的我……?貴為使徒的我……!?」


    這人怎麽回事?超可怕的。


    我下意識與不斷碎念的白衣男子拉開距離,這時,看起來疲憊不堪的阿爾來到了我身旁。


    「誠一……你真是幫大忙了……」


    「咦?呃,妳怎麽了?看起來好像很疲勞的樣子……」


    「詳情待會再解釋,現在要緊的是那家夥。他向我們發動襲擊,當時真是千鈞一發……」


    「咦?這麽說……阿爾妳也被擊倒了嗎?」


    「說來真是丟臉……不過我勉強抵擋住了攻擊。也多虧誠一的回複魔法,如你所見,我已經恢複精神了。」


    如此說道的同時,阿爾擺出了精神百倍的姿勢。


    ……


    「喂。」


    「啊?」


    我出聲叫喚跪倒在地的白衣男子。他以恨恨的眼神直視著我,蹣跚不穩地站起身來。起初那遊刃有餘的態度早已蕩然無存。


    「你這家夥……少自鳴得意了。剛才那隻是僥幸。對,隻是僥幸。本大爺……貴為使徒的本大爺!怎麽可能成為區區人類的手下敗將!」


    「……」


    「竟然幫我回複……你盡管後悔莫及吧。你的輕率舉措,將會把自己推入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


    語落之際,白衣男子隨即朝我直奔而來。


    「唔!可惡!雙眼追不上……!?」


    阿爾的低喃聲自身旁傳入耳際,我則靜靜地將力量灌注於拳頭。


    瞧見我直立原地後,白衣男子揚起了令人生厭的邪笑。


    「哈哈哈哈哈哈!消失吧!束手無策、帶著絕望扭曲的麵容死去吧!我將帶給你無比的絕望!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


    我全力揮出了拳頭。


    「————」


    先從結論說起,白衣男子的各種東西都灰飛煙滅了。


    首先是衣服,連一件也不剩。


    接著是體毛,毫無遺漏地拔得精光,渾身清潔溜溜。


    再來是牙齒,一顆不留。


    其餘還有嘴唇外翻,原先端正的五官變成了朝天的豬鼻。


    各式各樣的體液自全身流淌而出,翻著白眼微微內八,臀部還高高翹起。


    眾目睽睽之下一絲不掛,甚至還失禁。


    身為人的尊嚴蕩然盡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這算什麽?這算什麽?要如何才能戰勝他?取勝方法呢?勝算是多少?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任何一絲勝利的可能性……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手、手臂……我、我的手臂……!腳、腳呢!?身、身體……!我的手腳……!啊啊!?手……手向我襲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衣男子……不,全裸男子嘴裏不停碎念,翻著白眼露出了發瘋似的笑容。緊接著他又忽然回過神來,麵露畏懼之情,然後再度翻白眼、渾身痙攣……好可怕。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話說回來,今天是怎麽搞的?禿頭漏尿的人好像特別多耶?


    也罷,偶爾總會碰上這種日子嘛…………不對,有還得了啊!


    不過,總而言之……


    「清爽多了!」


    「不對,這太奇怪了吧!?」


    「啊,也對。清爽的是對方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我似乎搞錯意思了。


    比起這個,起初我本來是打算全力痛毆對方的。但是準備揮拳的當下,我萌生了一種感覺.


    ……啊,不妙。


    我無法具體說明,為何直接揍下去很不妙。但總而言之,就是不妙……


    字匯量太過稀少,令我忍不住想哭。總之當我在拳頭灌注全力,並伸出拳頭的當下,怎麽說呢……我聽見了不知名的斷裂聲。


    並非來自我的身體,亦非源自四周眾人。


    類似這世界本體的某樣東西,發出了巨響。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領悟這點的我,立即開始調節力道。


    於是我慢慢壓抑力量,直到再也聽不見斷裂聲之後,我二度確認這個力道沒有問題,才準備揮拳。但此時,對手的臉早已因為我的拳壓變成驚人的模樣,且被大幅震飛了。


    要是坐視不管,他大概會直接飛出鬥技場界外出局。於是我靈巧地施展了風屬性最上級魔法『暴風王之壁』,將他留在鬥技場界內。


    唔?嗯……雖然全都是我初次施展的魔法,但都很順利!進步了進步了!


    順帶一提,將頭發連同衣服盡數吹飛的並非魔法,而是我的拳壓,實在匪夷所思。但也無所謂啦。


    雖然發生了這麽多狀況……


    「到頭來,這場騷動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是騙人的吧!?」


    我的一句話,讓阿爾一秒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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