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難感覺嗎。雲詞站在原地,半晌,又別扭又煩躁地,像是逼近他要打架似的俯下身他的手在虞尋的眼前停住,雖然姿態比較強硬,但並沒有直接招呼上來。然後他用手背很輕地貼了下他的額頭。體溫滾燙。第二十八章 對方身上溫度太高, 雲詞手背像是被燙了一下,他確認說:“你發燒了。”虞尋卻像沒聽見一樣,隻是在雲詞想把手抽走的那一秒, 又動了下遵從某種本能似的, 他湊上前去, 將滾燙額頭繼續貼在他手上。雲詞試圖抽離的手,就這樣停在半途。“……”他剛從食堂回來, 外麵天氣寒冷,手是冰的。虞尋滾燙的體溫一點點傳到他手上。可能虞尋是覺得他手上涼,這樣貼著比較解熱。就是一些發燒的下意識反應, 沒什麽特別的。雲詞這樣想著, 虞尋又動了下。這人維持著這個姿勢, 似乎還是覺得不舒服, 於是額頭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蹭的這一下很輕,但雲詞的手有點伸不下去了。他猛地把手收了回去。蹭什麽蹭啊。像狗一樣。但是對著虞尋那張臉,他又實在很難聯想到流浪狗。這個人從長相上看和狗完全沒關係, 估計回寢室後沒換衣服就睡了,身上還是穿著件黑色毛衣,領口已經睡歪了。“你身上很燙, ”雲詞移開眼,說, “有體溫計嗎。”虞尋的反應很慢:“沒有。”雲詞說:“等著。”虞尋啞著聲,預測雲詞的意思, 這種時候都不忘開玩笑:“……等著我燒死, 然後叫救護車抬走?”如果是以前雲詞可能確實會說“你燒死吧”這句話。他頭一次這麽直觀地感覺到以前有多幼稚, 咬牙說:“……等、著、我去買。”南大東門, 藥店。雲詞拿了個體溫計, 又買了盒藥。“你好,”結賬的時候,雲詞拿著藥問,“這幾種退燒藥,有什麽區別嗎。”女收營的說:“喔,藥物特點是不一樣的,病人需要鎮痛嗎?你手裏拿的那個有鎮痛作用,如果沒有,建議換另一個。”雲詞:“他應該沒有。”經過提醒,雲詞仔細閱讀說明,最後換了盒藥。以前在家裏,藥品都是嚴躍置辦,嚴躍強迫症,會把各種藥物拆出來,放在藥盒裏分類,貼上標簽。現在出門在外,無形之中要自己注意的事項變多了。為防止虞尋還有什麽其他並發症,臨走前,他又折返回來:“發燒嗓子會不舒服,有喉片嗎。”女收營員:“有的,喉糖還是?”雲詞:“喉糖吧。”她們藥店開在學校門口,平時來買藥的大學生不少,她還是頭一回忍不住一直盯著看,最後收錢時搭了句話說:“這麽細心,是女朋友生病了嗎。”“…………”什麽女朋友。收營員看到他的反應,補充:“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給女朋友買的。”雲詞付錢的手僵了一下:“不是。”“是朋友”三個字,他說不出口,用朋友形容他和虞尋的關係還是覺得別扭,說“同學”也不太對,虞尋嚴格意義上一直都算隔壁班的。最後雲詞勾著藥品袋說:“是室友。”-雲詞回到寢室的時候,羅四方他們還沒回來。他多少有點不習慣這麽安靜的寢室,或者說是不習慣和某個人單獨相處。他走到虞尋床邊,再次喊人:“起來量體溫。”這回虞尋的反應速度比剛才快了點。他雖然沒睜眼,但人坐起來了。雲詞有點驚訝:“你沒睡?”“沒有,”虞尋睜開惺忪的眼,去看他,“你不是讓我等你。”“……”他走前是這樣說了沒錯。但是這樣說出來,聽著有點不對。“是等著。”雲詞強調字眼。“等你。”虞尋啞聲。雲詞:“等著。”虞尋偏了下頭,困倦地去看他手裏拎著的東西,說:“就是等你,有什麽區別。”區別在等著和等你聽起來就是不太一樣。雲詞不再和他爭論這個話題,他拆開體溫計包裝,遞給虞尋,讓他自己拿著量。過了會兒,虞尋說:“量完了。”雲詞站在他床邊,問:“多少。”“還行,”虞尋好像說什麽都是輕飄飄的,“三十九度,快四十。”雲詞以前高燒過,當初缺考那回,知道滋味不好受,他燒到後麵幾乎沒什麽意識了,就記得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整天,發燒間隙,偶爾醒一下,腦子裏想的不是別的,想的是這次考試第一名應該是虞尋了。然後又想,能不能補考。到時候補考,成績一定要比虞尋考得高。隻是那次虞尋也沒來考試,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他姑姑。……雲詞回過神,視線落在虞尋被碎發遮住的眉骨處。他發現虞尋這個人其實很不會照顧自己,燒成這樣不吱聲,如果他們不是意外同寢變成室友,他就隻能一個人悶著睡覺。對著虞尋,雲詞說出口的話哪怕帶著幾分關心,也還是很像嘲諷:“還行,你再燒會兒就燒成高燒了。”虞尋“嗯”了一聲:“我打算再燒一會兒,就打電話讓高平陽叫救護車把我拉走。”“……”雲詞沒說話,他轉身出去。虞尋看著他的背影,還沒說話,雲詞又轉過身來:“我出去一趟,你先別睡。”雲詞打了水,又按照說明書,給虞尋拆了兩粒藥。寢室雖然有礦泉水,尤其羅四方,為了打遊戲的時候能有純淨的環境,懶得動,在床鋪角落囤了好幾箱水,直接拿瓶擰開就能喝。但雲詞還是去熱水房加了點熱水,發高燒,還是喝點熱的比較好。虞尋沒睡,但整個人埋在被子裏。他被雲詞有點冷硬地喊起來,水杯被塞進手裏,掌心觸到溫熱的溫度時,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說的“出去一趟”,是出去接熱水。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正常。就像當初在網吧單挑的那個假期,他後麵沒什麽錢了,突然被網管拍肩,遞了幾桶泡麵:“你對麵那個同學買的,他說,看你有氣無力的,像沒吃飯一樣,打的太菜,他覺得贏得沒意思。”他抬眼看過去,對上少年抿著唇,表示“看什麽看啊”的臉。這種細節估計雲詞本人早都不記得了。……“兩粒,”雲詞冷著臉,把藥遞給他,“吃完再睡。”虞尋“哦”了下,接過藥。這人生病的樣子和平時不同,尤其是和一直以來記憶裏那個和他針鋒相對、什麽事都有他摻一腳比第一的,鋒芒無限的樣子不同。寢室就像一個人的房間,人在自己的房間裏,褪去了外殼,展露出難得罕見的一些時刻。他頭發很亂,眉眼被淩亂的碎發遮擋住,臉色比平時蒼白,但眼睛卻更紅了。學校標配的床位對他來說略顯窄小,他長腿曲著,三兩口把水喝完。等他道完謝,兩人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雲詞說了句“沒事,隻是不想有人死寢室裏”,然後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翻書。寢室裏安靜得隻有翻頁聲,還有一點呼吸聲,總之就隻有他和虞尋發出的細微聲音。相比虞尋剛搬進來那天的情形,現在的氣氛稱得上異常和諧。他翻了會兒書,打算拿手機刷會兒視頻,抬頭發現虞尋一直睡得斷斷續續的。虞尋睡眠好像很淺,幾乎睡一會兒就要醒一下,很輕的翻頁聲他都能醒,有時候隻是看一眼他,然後發現他還在,又睡過去了。雲詞拿手機的這一下,剛好撞到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