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霍仰胸膛起伏著,他看岑真白,滿肚子懷疑。別是哪裏派來的間諜。正常一個omega,真的別說打到這種程度,連小打小鬧都不會做,因為omega真的太太太容易受傷死掉。可更不正常的,是岑真白那股狠勁,不怕別人死,也不怕死。岑真白指骨上的皮全破了,後腦勺抽抽著痛,他撿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似乎是感覺到了alpha的疑惑。他平靜地說:“打過一陣子黑拳,不是哪裏派來的臥底。”第27章 “為了活命。”兩個孩子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霍仰還好,軍營除了攻擊,防守更為看重,因此他致命部位都保護得很好,塗了一點藥就被趕出來。岑真白就不了,這位壓根沒防,扛揍得很,全身上下青青紫紫的也不喊疼,最重要的是被送到醫院時還吐了,裏邊帶著血。檢查出來輕微胃出血,要是再嚴重點,就得做手術了。原本護士還以為他是beta,直到看到病例單上的性別,忍不住調侃:“不疼嗎?要別的omega,得打止疼針咯。”不是omega嬌氣,是omega的痛覺神經比alpha和beta更發達更敏感。岑真白想了想,說:“可以忍。”“真厲害呀。”護士說。霍仰靠牆站著,他盯著岑真白尖細的下巴出神,沉思著。陳叔後腳趕到醫院,第一時間給霍啟和江嘉能報告了這件事。霍啟說:“我會嚴查,真白那孩子……你看看他需要點什麽,都滿足他,畢竟他是被我們拖下水了。”他們從小就訓練霍仰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麽自救怎麽應對,看來回去也得給岑真白安排上才行。陳叔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岑真白本來話就不多,這下不舒服,越發地寡言。右手指節骨頭上皮全破了,肉都擦掉一塊,在岑真白的再三要求下,沒有包成大粽子,而是隻塗了紅紅的藥水,看起來尤為恐怖。可哪怕不包,他仍然痛得連彎曲一點都做不到,更別說拿筆了。omega歎了一口氣,失望地放下需要書寫的作業,改為要記要背的。晚上十一點,鬧鍾響了,已經洗漱好的岑真白準時來到二人房,他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安靜地躺好。過了一會,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之後旁邊的床墊下陷。“啪”,霍仰關燈了。omega平躺著,閉著眼睛,頭軟軟地歪向一邊,被子拉到最高,遮住了下巴,隻露出小上半張臉。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很累了,隻躺了一會意識就沉淪了,就在即將進入夢鄉之時,他忽的聽見alpha叫他。“岑真白。”岑真白人還沒醒,下意識的:“嗯?”“你,”霍仰問,“你為什麽去打黑拳?”岑真白被迫悠悠轉醒,他好一會才後知後覺,霍仰竟然沒有喊他“喂”。“你有在聽嗎?”岑真白打了個無聲的哈欠,帶出了點眼淚,他帶著濃厚的鼻音應了一聲,慢吞吞道:“……就是沒有錢。”“你要錢幹什麽?”岑真白夜盲症發作,隻在黑暗中睜著沒有對焦的眼睛,因此,他看不見,霍仰一直在盯著他。他也不知道,霍仰想了一下午這個問題,終於忍不住問了。岑真白竟然打過黑拳,是想死嗎?那是omega能去的嗎?不,不是,那連正常的alpha都不會去,裏邊全是亡命之徒,全是犯過罪的人,沒有底線,為了錢什麽都可以做,有殺人犯也不出奇,甚至越狠的人越最吃香。無人管束,也管束不到,地下黑拳是法律灰色地帶,你在裏邊死了就死了,連警察都毫無辦法。“因為沒有錢交學費。”霍仰愣住,“什麽?”“要交學費,”岑真白淡淡地說,“沒有錢,所以去了。”是啊,岑誌斌不會給他錢,但他的學費總要交。得知黑拳這個渠道還是一次偶然,那天高一放學的他被路上的幾個alpha糾纏,和這些人說道理是沒有用的,一般要是不怎麽過火,被調戲幾句,岑真白也忍了。這就是omega在貧民窟生存下來的方法。但這次那些alpha動手動腳,連他的外套都要扯掉了。這場架逃不掉。最後那些alpha罵罵咧咧地走了,岑真白流了一頭的血,他站在原地,抹了一把,然後默默地撿起自己散落了一地的書。突然,巷子外邊傳來掌聲。啪,啪,啪,一下頓一下的。岑真白看過去,一個看不出來是alpha還是beta的髒老頭。那老頭蹲在石墩子上笑,眼睛發光,像是發現了什麽奇珍異寶,他說:“想不想要賺大錢?”於是岑真白被帶去了一個表麵是汽車修理廠,實則裏邊是地下擂台的地方。“omega?”一個肥頭大耳、帶著金鏈子的alpha叼著牙簽,挑貨物地繞著岑真白轉了兩圈,之後拍那個老頭的肩膀,興奮地叫到:“可以!可以啊老金你!”岑真白漠然地看著他們。他們才不管岑真白成沒成年,他們能賺錢就行。“omega,一場三千。”岑真白轉身就走。果不其然,那老金很快就追了出來,“誒誒誒這價還能談,還能談!”那肥頭大耳見岑真白不好糊弄,哼了一聲,“你說個數,不行就滾蛋。”岑真白不知道他們打一場能賺多少錢,但總之不會少,他不可能那麽傻,拿自己的命去換那麽一點錢。岑真白說:“一萬二。”“你真是瘋了!”老金說。交去學費五千,買書幾百,去小診所止血縫針幾百,剩下的四千,能夠他生活大半年不止。“不可能,五千最多了。”岑真白又是走,隻是這次步子都沒邁出一步,那肥頭大耳又道:“八千八千!”岑真白還是沒管。“一萬!這個價格你還走,那就走!”岑真白答應了,他說:“先給定金兩千。”他是這個地下黑拳迎來的第一個omega。那一天,地下擂台場人聲鼎沸,未成年omega的噱頭讓其裏裏外外都站滿了人。那一天,岑真白也差點死在擂台場上。但是,他深知,那些人不會讓他死,因為還想他可循環利用。因此,在等他的對手一個盡量找的不太高不太重的alpha將他打得半死時,裁判將他抬了下來。之後他在小黑診所躺了三天。老金嘿嘿嘿地找到了他,把剩下的錢和五百給了他。“這五百,別的老板賞你的!你看下下一場什麽時候打?”岑真白咳嗽著,那個不知道有沒有牌照的醫生說他內髒都出了血,開了一堆不知道什麽藥給他,能不能活就看造化。岑真白拿起來一看,藥上邊寫著“清熱解毒”,他挑了一點有消炎成分的吃了,剩下都沒要。他說:“暫時不打了,打的話,我再去那裏找你們。”老金明顯不滿意:“怎麽就不打了!明天都定你了!”岑真白推開老金,拿上錢從診所走了。果然,在老金三番兩次找他他都拒絕了之後,在第五天,他遭到了搶劫。等拳場那邊的人把他的錢都搶走之後,他沒錢了,不就又來打了嗎?所以岑真白一開始就沒有把錢隨身攜帶或者藏到出租屋裏,而是藏在了學校。“你……”霍仰壓著聲音,“學費多少。”岑真白記得很清楚,他說:“四千八百六十四。”剩下的那筆錢的確支撐了他半年,還有不知道誰給的五百,讓他多活了兩個月。之後他又去了那個擂台場,這次升價到了一萬五。裏邊有個同樣和他一樣的拳手,是個beta,年紀可以做他爸爸了,看他可憐,教了他幾招保命。不過,畢竟是打黑拳,是不顧一切把對手打倒的地方,因此這個拳手教的也是怎麽使對手一擊斃命,而不是如何保全自己。可即便如此,岑真白從未贏過,每一次他都瀕死地被抬下來,嘴角往外湧著血。有次肥頭大耳看他實在快不行了,帶他去另一個診所開了刀,勉強保住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