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站起身嗷了一聲,所有的狗狗都集體出籠,饑腸轆轆地啃著狗糧。第一天的相處,任勞任怨的路長青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路長青也沒有為了鏡頭去找那隻脾氣好的元寶。這無外乎將元寶那隻狗拉脫狗群之外,強製它加入人類的陣營,與所有的狗反目,被孤立被驅趕。它隻是脾氣好,但這不應該是它被人利用的理由。夜晚,路長青躺在飼養員那張奶臭味的床上無眠。刀疤趁著夜深人靜時睜開了它的眼。妞妞現在急需營養,它不相信人類,隻相信自己。它肥大的前爪按地,腦袋伸長向前衝,試圖用身上的力氣衝斷脖子上的繩索。一次次,碰撞無果。再來一次次,脖子開始摩擦出血。它是守護所有狗狗的刀疤,它絕不能輸,絕不會向人類低頭。狗狗不會拋棄狗狗。“砰”得一聲斷裂,院子裏隻留下了一條鏈子,刀疤消失了。第77章 流浪之家這場盛夏在夜幕中迎來了暴雨。許是第一次哭泣, 烏雲卷雨淋竹淅瀝,吵極了。大雨用力衝刷著鬆軟的泥土,也澆醒了淺眠中的路長青。窗戶被雨滴砸得吱吱作響,路長青從床鋪上猛地起身。路長青下床後看到對麵的攝像和夏至還在睡覺, 沒有顧得上叫醒他們, 心裏全是那群在外麵淋雨的狗。他沒穿鞋,直接抄起牆麵上還殘留著泥點的雨衣就往身上套, 打開門跑了出去。暴雨之中, 鐵籠禁錮之下, 竟無一條狗哀嚎與求救。它們濕漉漉的毛狼狽不堪,但那雙執拗到冷漠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路長青。暴雨愈下愈猛, 有種不死不休之勢,就連穿著雨衣的路長青都能感受到肌膚下徹骨的冷。它們在發抖,卻不求救。路長青來不及尋找鐵板為它們遮擋風雨,腦海裏千萬種想法來不及實施, 他懊惱地拍了下門牆。對了!還有屋子啊!路長青轉身將屋裏的人叫醒, 連跑帶轉身頭也不回地喊:“你們趕緊出來!我要放狗進來了!”路長青跑出門外,伸手去打開了妞妞的狗籠門。妞妞正站在那裏, 它的腹部下躲著一群小奶狗在嚶嚶叫著, 見路長青伸手開籠,她前爪抵在籠子口, 朝路長青低吠驅趕他離開。現在不是細水流長的時候,路長青見它不肯出來, 轉身跑去了另一個籠子。所有籠子都打開了, 雨滴順著籠門滴在地麵上, 沒有一隻爪子伸出來。這是路長青第一次感受到挫敗感, 但他不能放任這群流浪狗淋暴雨, 那可是會死的!另外兩個被叫醒的人正揉著惺忪睡眼,看向門外問道:“你在幹嘛呢?”很久之後,兩人也無法忘卻暴雨之下那個身影。那是爆裂的雨珠下顯得薄弱的身軀,他撕開雨水結成的簾,左手提著小鐵籠,右手拉著大狗籠,籠裏的狗在拉扯勁頭的反作用下滾到了角落裏。混著紅土的泥水被一赤足踐踏起,像是土籠裏埋藏的紅蛇躍起身子撲在他的褲腳上。他正朝他們赤腳跑來。秋至無聲拍了拍旁邊的攝像,攝像回神後剛要衝出去幫忙,卻被秋至攔了下來。秋至的話摻雜著渾濁的雨水擊透了攝像的耳膜,他說:“拿攝像機!”他癡狂地望著雨中救狗的路長青,長發地尾端順著他裂開的嘴角,插進唇舌之中,他喃喃癲笑道:“這是藝術!這是藝術!”路長青側身擦過秋至的肩膀,黑發濺落的雨滴飛掛在秋至的臉上,像是一滴飽滿的珍珠癟幹滑落。眼神與眼神之間的交鋒,秋至被路長青眼中那抹絕端之上的金光嚇得退後一步,耳邊是來自地獄的警告。“再不幫忙,就砸你相機。”秋至一時間的藝術細胞激發的瘋狂被嚇得溜走了,老老實實帶著攝像幫路長青一起搬籠子救狗。有大有小的鐵籠堆滿了屋子,籠子裏的狗和籠子外的人全都濕了個透。有些狗狗翻著眼睛盯著路長青,眼下露出的一絲白顯得有點呆萌無辜,它們夾著尾巴蹲在籠子裏,像是在好奇。人類也會因為下雨而被淋濕毛嗎?可它們曾經都沒見過。路長青看著它們認錯討好的表情,內心像是被錘擊了一瞬發悶。隻是沒讓它們淋雨就抵過了之前千萬種的傷害。那一雙雙無辜的狗眼中盛滿了水汪汪的柔情,就連最凶狠的唐僧也不願呲牙抵抗。唯獨沒見到那雙琥珀眼。路長青臉白了一瞬,他終於發現自己漏了刀疤,連忙衝出屋子去看,隻發現變成泥溝的地裏埋著刀疤衝斷的鐵鏈。路長青的臉陰沉下來,抬頭看著這片黑天密雨,內心對刀疤的安全很是擔心。這片是首城外的荒郊野嶺,離郊區都差了幾十公裏,除了山就是泥,再者就是溪。路長青將內心的憂慮說出了口:“丟了一隻,刀疤丟了。”夏至站到路長青身邊,也跟他同樣的姿勢仰望天空,作孽的老天還是不肯罷休,暴雨如注。他嘴唇發白,牽起嘴角,“你別告訴我要出去找……”他隻是個涉世未深的文藝青年,這危險的夜色他不敢莽撞,他喃喃地抓緊路長青的袖子勸道:“隻是一隻狗而已……”言外之意,沒必要。路長青濕透的劉海還在往地板上滴水,一滴水潤進路長青裸露的腳趾上,雨水之下眼神含著冷意,他吐出二字:“慫蛋。”路長青沒空跟夏至掰扯,他拾起地上的鞋,就要往腳上套。夏至在他旁邊不死心地勸著:“說不定它逃走了啊,也可能它被人撿走了,或許它現在正在躲雨呢,狗很聰明的完全不用擔心。”路長青用食指戳著夏至的肩膀,“說不定它被困住了,說不定它受傷了呢,說不定它被人拐跑了,說不定它需要我們呢?”它危險的時候盼著它安全不過是夏至減輕負罪感的慰藉。可那是一條命,不是計算器上加減乘除簡單地歸零。“我不是什麽大善人,但既然這群狗交到我手上,那就一個都不能少。”路長青不想再多說什麽,套上鞋提著手電筒就往外跑,夏至咬了咬牙帶著茫然的攝像跟在路長青後麵。早上塵土飛揚的泥地全成了坑坑窪窪的泥潭,髒中又混著一絲不可描述的臭味。路長青毫不猶豫踏了進去,打著手電筒往外探。“我們就這樣找嗎?要不喊它的名字試試?”路長青伸手製止了夏至的呼喊,“別喊,它聽到我們的喊聲一定會逃跑。”因為路長青沒有底氣能夠讓刀疤相信他們是來尋它的。幾人順著河流來到了樹林下坡,一道蒼白的閃電在空中炸裂開。刺眼的亮堂中,路長青看到不遠處的刀疤嘴裏正叼著東西,與他對視。一道白光之後樹林又恢複了黑暗。刀疤黝黑的皮早已隱沒在樹林的黑暗中,路長青的手電筒照不到它躲藏的地方,也不知道它會不會來。路長青蹲下身子降低自己的攻擊性,向刀疤招手,“刀疤,回來!”他隻想告訴刀疤,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有人願意等它回家。刀疤,請相信我吧,相信我為你伸出的手吧。一聲淒慘的嗷叫傳入了路長青的耳朵,路長青趕緊起身去查看。他跑到了刀疤的位置,手電筒下刀疤退後一步的腳印依稀可見,隻不過這一腳踏進了溪邊軟踏的泥裏,刀疤沒有站穩掉了進去。小溪湍急,幸運的是刀疤的前爪抓住了一截掉落在溪裏的樹幹。往日裏的冷酷凶狠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地哀嚎,眼神裏染上一層悲涼。它知道自己要死了。“你們把衣服都脫下來。”夏至愣在了原地,“啊?”但又害怕被路長青罵,迷惑之中脫下了自己的外衫和雨衣。路長青將他們三個人的袖子係到一塊,在長度不夠的情況,路長青脫下了自己的牛仔褲,全身隻留下了一個四角平褲和一雙鞋。他將衣服係在自己腰間時,夏至才發現過來他要幹什麽。“你瘋了嗎?它隻是一條狗!”在路長青的人身安全和一條狗的安全下,孰重孰輕已見分曉。但路長青將簡易的衣繩遞到了他的手中,他平靜到不起一絲生氣的聲音問道“那它就活該是條狗嗎?”夏至這個從未低過頭的首城小太子,低頭握緊了衣繩。他望著那滑稽到隻穿一條平角褲的偶像,撲進了水中去救一隻普通到沒有品種的大黑狗,他的內心在顫抖,在塌陷,又在重塑。而刀疤眼裏,路長青並不滑稽。他脫下了人類社會的衣裝,朝它遊過來,將它摟入懷中浮於洶湧的溪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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