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說:“好。”賀楚洲打算先去書房找張紙,剛走到門口,又被裴悉叫住。他回身:“找不到開關?”“不是。”裴悉將空著那隻手虛虛放在肚子上,似乎在感受:“我好像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楚洲,我好餓。”**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賀楚洲站在冰箱前挑揀食材。剛出院的人身體虛弱不宜重口,最好吃點清淡的,煮個海鮮麵應該差不多。賀楚洲燒開水下了一把麵,聽見隱約從房間裏傳來的呼呼風聲,發現這個晚上過得實在玄幻。他把裴悉帶回了家,正在給裴悉煮麵,一會兒還要去給裴悉寫保證書。嗬,獵奇程度不亞於奧特曼跟美國隊長求婚了,說出去誰能信。一旁手機突然震動,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劃下接聽:“幹嘛?”脆生生一聲“哥”從聽筒裏蹦出來,賀靄月大半夜的不知道在興奮什麽:“你忙什麽呢?”賀楚洲漫不經心:“誰跟你說我在忙?”賀靄月:“那你們這些‘總’不是一天到晚都很忙的嗎?”賀楚洲:“沒事掛了。”“哎別別!”賀靄月連忙阻止,嘻嘻笑了兩聲,語氣討好:“有事啊有事,你親愛的妹妹有一丟丟小事想要請你幫忙。”賀楚洲把火關小:“什麽小事,又要我幫你做試卷?”賀靄月義正嚴辭:“怎麽可能?這周的試卷我全做完了!”賀楚洲挑眉瞥向通話界麵,懂事了?賀靄月:“其實是奧數練習冊啦,還有兩個單元我實在寫不動了,哥,救人一命勝造”賀楚洲:“給媽發消息了。”賀靄月:“浮屠……”賀靄月:“啊?”賀靄月:“啊啊啊啊啊啊啊!”賀靄月:“賀老大!你怎麽可以背後捅刀不講武德!”賀楚洲:“賀老二,你講過?”“好好,玩兒互相傷害是吧?”賀靄月態度秒變:“信不信我立馬跟媽說你金屋藏嬌,等媽上門發現你其實還是條大齡單身狗,直接炮轟你三天三夜!”賀楚洲早對她這些小打小鬧免疫了,扔下一句“隨你”後幹脆利落掛了電話。麵出鍋,他盛碗端上桌,裴悉也拉開門踩著不合腳的拖鞋慢吞吞出來了。吹幹的頭發鬆軟遮住額頭,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好一派長身玉立,膚白貌美。賀楚洲偏頭看見他,想到剛才賀靄月的威脅,無言扯了扯嘴角。金屋藏嬌,從某些比較清奇的角度來說,賀靄月確實也是蒙對一次了。“過來吃吧。”他將筷子搭在碗上。裴悉走近坐下,看著麵前飄香四溢的一碗海鮮麵,又抬頭看看賀楚洲,神色之間浮出幾分迷惘。賀楚洲皺眉,難不成是對海鮮過敏?賀楚洲:“吃不了就給你做別”裴悉:“楚洲,你什麽時候會做飯了?”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被打斷的賀楚洲話音停頓了幾秒:“什麽?”裴悉重複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一直都挺會做飯的賀楚洲沉默片刻,拿不定答案:“我……應該會嗎?”裴悉搖頭:“不應該,一直都是我做飯給你吃的。”行,明白了。賀楚洲麵不改色:“我就會這一個,還是你花了一個月教會我的,你忘了?”裴悉一愣:“我?”賀楚洲:“對,你。”裴悉微微睜大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半懵不懵地喔了一聲。確實不太記得,不過這很合理,不是不能接受。他在心裏圓好邏輯,低頭專心致誌吃麵,而又一次蒙混過關的賀楚洲盤則是算著要不要趁現在去書房抄一份保證書。期間抽空回了幾條工作的消息,等察覺哪裏不對勁時,裴悉已經快將整張臉都埋進碗裏了。“嘖,幹嘛呢?”他趕緊伸手捏著人後脖頸撈起來:“是有多難吃,吃得想死?”裴悉吃了大半,剩下的吃不了了,被撈起來後就擱了筷子,垂著眼懨懨摁著眉心揉:“沒有想死。”聲音也比剛才更有氣無力。賀楚洲真怕一鬆手他就要砸進碗裏洗頭了,用另一隻手將碗挪開:“那你這是個什麽說法?”裴悉:“頭暈。”他聲音很小,含糊得像咕噥,賀楚洲沒聽清:“什麽音?”裴悉應該被他捏得不舒服了,歪了歪頭從他手底下逃開,又反手過去主動抓住他的手拉到麵前,將額頭貼上去。寬厚的掌心幹燥溫熱,這讓裴悉覺得很踏實,就握住他將整個腦袋的重量都壓了上去,閉眼:“頭暈,不舒服。”這次賀楚洲聽清楚了。頭暈,不舒服了。但比語言闡述更直觀的是手底下明顯高出正常體溫的溫度。“不是,你怎麽回事?”他皺緊眉頭:“什麽時候發燒了,怎麽現在才說?”裴悉吐字黏著:“我以為是餓的,吃點東西就會好了。”賀楚洲:“不吃東西能把人餓得發燒?你什麽拐彎抹角的腦回路?”“隻有頭暈,不知道發燒了。”裴悉在他掌心裏轉了個麵,朝向他低聲道:“楚洲,我很不舒服,你別凶我了。”賀楚洲:“……”這也算凶了嗎?算了,他還能說什麽。隻能一聲長歎後哄了句“沒凶你”,再把人抱回房間放上床。主臥的床。畢竟誰也不知道“男主人”發現自己沒睡主臥又會鬧成什麽樣。測過體溫確定是低燒後,他從藥箱找到退燒藥,又去廚房倒了杯水回來守著人吃完。“醫院怎麽回事,隻管大病不管小病?都沒好利索就那麽爽快放人出院。”他心累地幫裴悉拉上被子:“睡吧,低燒不算嚴重,明早起來應該就好了。”裴悉半張臉陷在深色枕頭裏,更被襯得白淨沒有血色,眉宇間隱隱可見疲倦,一對眸子卻還在盯著他打轉。賀楚洲:“怎麽,不想睡?”裴悉手肘壓著被子,手抓著被角:“藥效沒有發作,而且我還沒有看到你的保證書。”賀楚洲:“……”賀楚洲對他豈止五體投地:“行,我現在立刻就去寫,等著。”他拍拍手要站起來,裴悉卻拉住他的衣角:“你去哪裏?”賀楚洲:“書房啊。”裴悉:“你要去書房寫嗎?”賀楚洲挑眉:“不然?”“不去書房行嗎?”裴悉指尖往裏挪,拽進手裏的布料又多了些:“就在這裏寫吧,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寫?那還怎麽抄?賀楚洲找借口:“紙筆都在書房,這裏什麽都沒有。”“可以從書房拿過來。”裴悉霧氣朦朧的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他,聲音微啞:“楚洲,我生病了,不想一個人,你多陪我一會兒吧。”“……”賀楚洲閉了閉眼,掌心一拍腦門:“半分鍾,我拿了東西就回來。”一分鍾後,賀楚洲坐在一邊沙發上苦思冥想保證書的內容。保證不會離婚。保證以後不會忘記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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