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楚洲的親吻和低笑都響在耳邊,叫他寶貝老婆,問他感覺怎麽樣。被激出的淚水從眼尾漱漱滾落,裴悉一個完整的字也吐不出來。如果可以,他希望賀楚洲專一一些,將最開始的墨跡從頭貫徹到尾。肚子一聲輕響,他垂眸看著手裏的襯衫,抖了抖將它套上,隨意扣上紐扣,起身走了幾步拉開房門。賀楚洲在客廳敲筆記本,聽見聲音點了下回車轉過頭。裴悉正從裏麵出來,拮據衣著下的身體清瘦單薄,長腿筆直。痕跡一夜未消,黑色布料又為白色皮膚做了最大程度的陪襯,像是被獨占後打上標記的私有物,脆弱,漂亮,輕而易舉激起旁觀者的破壞欲。賀楚洲從發梢欣賞到腳跟,眸色轉深,無聲彎唇。裴悉看見他了,一言不發邁步朝他走過來,清冷眉間神情很淡,像是沒有完全睡醒,又像是眼瞼上壓著疲倦。賀楚洲將電腦放到一邊,在裴悉來到他麵前時攔腰把人抱到腿上。麵對麵的姿勢,裴悉很自然地摟住他,低頭埋進他肩膀,是親近後帶著濃烈依賴的姿態。賀楚洲回摟住他的腰,將他緊緊壓向自己,撫著他的後背,眼神柔軟得快要沁出水來。“老婆,你這樣穿真好看。”“出差時你來找我那天晚上我就想這樣做了,想得做了一晚上的夢,怕嚇著你,一直沒敢告訴你。”“所以你就像夢裏那樣弄了我一晚上。”裴悉啞著嗓子悶聲說。“不完全像。”賀楚洲想了想,似在回憶:“要真一比一實踐的話,你大概到明天下午都起不來。”他低頭用鼻尖在裴悉肩膀上的痕跡上蹭了蹭,迷戀地感知著他的體溫:“我已經很克製了,真的。”懷裏的人不說話了。賀楚洲輕輕一偏頭,就能看見他慢慢紅起來的耳尖。他對裴悉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的性格已經理解得很通透了。同樣的場景下,當他很明顯表現出局促緊張時,裴悉就能保持泰然自若,而當他遊刃有餘時,裴悉就鴕鳥附體會兵荒馬亂。偏偏他自己好像還沒有意識到這點,讓賀楚洲在輕鬆拿捏他時難免於心不忍,一再放水。“是不是餓了?”他換了話題。裴悉有氣無力點了點頭,問他:“你把我褲子放到哪裏去了?”賀楚洲抱著他站起來,像抱小孩子那樣:“藏起來了,不給你穿。”裴悉沉默著給他後背來了一拳。賀楚洲笑得更大聲,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讓裴悉坐在自己懷裏,美其名曰:“椅子上涼。”裴悉懶得跟他爭了,從房間出來走那幾步耗光了他好不容易攢起來的精氣神,他現在又困了。慢吞吞吃完早飯,甚至等不到回房間,上一秒擱下筷子,下一秒趴在賀楚洲肩膀上一閉眼又睡了過去。上一個睡眠這麽好的還是小月亮剛被帶回來的時候,腦袋杵在羊奶盆裏就開始做夢了,一呼一個咕嚕泡。賀楚洲心都要化了,偏頭親親他的耳尖,怕吵到他睡覺,坐了好久沒舍得動。再醒來,窗外的太陽正朝西落。他仍舊被人抱在懷裏,但地點不是在客廳,不是在餐廳,也不是在臥室,而是在書房。電腦窗口顯示賬號正在線上會議室,室內同時在線人數二十八。他有點搞不清現在是什麽情況,忽然肩膀一痛。他短促吸了口氣抬頭,在他肩上作亂的賀楚洲聽見聲音了,掀起眼皮看他,見他睜著眼睛,唇角微微一彎:“醒啦?”裴悉望見他眼底厚重的情欲,指尖幾乎條件反射地蜷了蜷,怔忪之下來不及躲閃,急切的親吻壓下來,蠻橫地堵塞住他的呼吸。“本來隻是覺得你身上好好聞,想湊近一點多聞一下。”“可聞著聞著又發現好軟,想趁你睡覺悄悄親一下。”“心心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要欺負你的心思。”他像擺弄洋娃娃一樣擺弄懷裏的人,拉著洋娃娃的手按住那裏,可憐兮兮:“可是它自己就這樣了。”“孩子大了叛逆,我管不住它,你來管管,它最聽你的話了。”裴悉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靠充足的睡眠好不容易恢複來的一點力氣很快又流失得徹底。被迫起伏的呼吸中,他隻能選擇為自己最後一點顏麵掙紮:“電腦……”賀楚洲咬著他的後頸低笑:“放心老婆,是語音會議,沒開攝像頭。”語音……?!裴悉將險些溢出喉間的哼聲強行咽回肚子,緊緊咬著牙關,無論怎麽都不肯發出一點聲音。賀楚洲覺察到他的意圖,故意使壞,見裴悉慌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抓著他的手腕壓在桌上。不知道壓倒了鍵盤還是碰到了鼠標,聲音從藍牙變成外放,一道對裴悉來說陌生的聲音正在做總結報告,邏輯清晰,思維嚴謹。裴悉受驚發抖,哽咽從嘴角溢出,眼角布滿潮濕。賀楚洲瞬間倒抽了口氣,晦暗的瞳孔似有猩紅閃過,當即鬆開裴悉手腕急躁親上去。“別怕別怕。”“逗你呢,語音早就關了。”“我老婆的聲音這麽好聽,我才舍不得給別人聽。”裴悉目光渙散望著窗外的落日,忽然低頭用力咬上眼前的汗涔涔的脖頸,帶著泄憤的力道,印上深深牙印。年近三十才開葷的男人真的很恐怖,裴悉時常覺得身邊的不是人,而是一直被投喂了三十年胡蘿卜的餓狼。狼吃到肉味兒了,再也變不回從前純情不做作的模樣了。從歲月靜好到苦不堪言隻需要一句話來解封,外加一晚上的時間。那晚之後,裴悉的生活徹底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他的體力耐力精神力遠遠比不上賀楚洲,實在招架不住的時候,他也想過狠心拒絕。但是架不住某人臉皮實在很厚很厚,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嬌賣慘,口不擇言,叫哥哥叫老公地小聲求他。心軟的結果就是最後一次變成最後億次,以至於想抽人都被抽幹淨了。裴悉開始無比渴望賀楚洲能比現在再忙一點,最好腳不沾地睡在公司,讓他自己睡一個晚上的好覺,就當放他一條生路。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倒是吳青又組了局,熱情洋溢打電話喊他們出去喝酒。裴悉不想去,他對這種聚會向來沒興趣,結婚賀楚洲也不去,大好的時光,他隻想在家陪老婆。裴悉盯了他好一會兒:“真不去?”賀楚洲:“不去。”裴悉點點頭,站起身走到玄關,回頭朝他勾勾手:“過來,給你個驚喜。”賀楚洲樂顛顛跟過去:“哪兒?”裴悉拉開門:“外麵。”賀楚洲邁開長腿剛走出去,背後砰地一下關門聲:“滾去喝酒,不喝醉別回來。”賀楚洲:“……”賀楚洲悻悻摸摸鼻子,聽話地轉身下樓,撥通吳青電話:“搭子,來個地址,我來啊怎麽不來,我老婆把我趕出家門,哥們兒無家可歸了。”吳青喜歡熱鬧,喊了好些人,還給裴悉介紹了自己金頭發眼睛鑲玻璃珠的老外男朋友,人親他一下,他就樂得找不著北。“這回是真的,我覺得我遇見真愛了,我得跟他結婚。”吳青小聲說。賀楚洲喔了一聲,沒什麽興趣,拿著手機忙碌地給裴悉發消息。吳青:“你不祝福哥們兒?”賀楚洲:“急什麽,等你真拿到證了再祝福也不遲,到時候我肯定給你包大紅包,祝賀我兒成家立……哦,沒有立業,那當我沒說。”吳青被他氣得牙癢癢。談話間有人問起江畔地皮的事,說賀楚洲如今昔日死對頭變成老婆了,地皮還搶不搶。有說不搶的:“那肯定不搶啊,多沒品的男人跟老婆搶東西。”有說搶的:“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何況親老婆,搶,晚上回家跪榴蓮睡書房也要搶!”“那要讓你們失望了。”賀楚洲裝模作樣地歎氣:“我肯定不跟老婆搶東西,但架不住老婆硬要給我送東西,那地皮我老婆早送我了。”“……靠!”“堂堂賀氏總裁吃軟飯咯。”“吃軟飯怎麽了,軟飯好吃,愛吃,是我我也吃,可我沒老婆啊。”“老劉有老婆,一會兒老劉到了你問問,看他是不是也愛吃軟飯。”“哎,那那塊地皮賀哥打算幹嘛用?修個商場還是住宅?”賀楚洲:“都不修。”“還沒定麽?”“定了啊。”賀楚洲專注發消息,隻偶爾分出一點精力回應他們:“修個海洋館,我老婆喜歡,回頭給他個驚喜。”“……”“……”“……嘖。”“真服了,我是不是說過別叫已婚男士出來喝酒,特麽自己找虐。”包間門被推開,大廳吵雜的聲音被放進來一瞬又迅速被阻隔在外。來的是老劉,大家正好續上剛才的話題,問他平時在家吃軟飯還是吃硬飯,一個個八卦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