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渡隻載人,比輪渡班次多,就是體積比較小,容易人擠人。顏煙走到碼頭正好趕上,到達醫院時,時間尚早,便坐在大廳等待。因為在同個醫院拿藥,這次的過程相當順利,半小時後,顏煙便揣著下一周的藥回程。不到十點,顏煙又上客渡回島,靠在護欄邊回複消息。【duan:出發了?】【duan:拿到藥了嗎?】【duan:什麽時候回來?】幾小時而已,段司宇連發數條消息,跟催命符似的。【yan:上船了。】【duan:我到碼頭等你。】碼頭人多口雜,這人也不怕被認出。顏煙歎口氣,提醒。【yan:戴上口罩。】【duan:戴了。】到了碼頭,總有乘客忙著下船,不自覺推搡,顏煙沒動,準備等人少一些再下船。倏然,有個人從顏煙身邊走過,比他高幾厘,身形壯碩,有一絲熟悉感。心口沒來由一跳。顏煙下意識伸手,拉住了此人的胳膊。此人回頭,麵容熟悉。顏煙一下想起,這是上次來糾纏辛南雨,擅自動手動腳的年輕人,名義上是朋友,實際上可能是前男友。紀澤盯著顏煙看了幾秒,回憶片刻,想起他是誰,立時蹙緊眉頭。“你找辛南雨有什麽事?”顏煙冷著聲音,比平常還要淡漠。紀澤甩開顏煙的手,“神經病,我勸你少管閑事。”典型的二世祖模樣,肆無忌憚。“他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也說過不再想見到你。你今天隻要踏進民宿一步,我就馬上報警。”顏煙警告道。“行啊,你想報警就報......”“趕緊下船,要聊下去再聊!”客渡的工作人員高聲打斷。紀澤不耐嘖一聲,先轉身,往出口走。顏煙跟在其後,視線緊盯著,為防紀澤脫離視線。兩人一前一後下船,上了連接客渡與碼頭的登船通道。沒走兩步,紀澤驀然轉身,陰沉地問:“你有什麽毛病,非要跟著我?”他跟著紀澤?他本身就住在南雨小窩。顏煙覺得荒謬,冷淡反駁,“我回我住的地方。隻要你不是來找辛南雨,西島之上,你去哪裏都和我無關。”聞言,紀澤陰著視線一側,瞄到顏煙身後偏矮的護欄,不屑嗤笑一聲。電光火石間,顏煙還沒來得及警惕,就見紀澤迅速朝他伸手,往他胸膛重重一推。一聲悶響。顏煙被大力推著向後倒,膝蓋以上,全傾斜到通道外,他已來不及抓護欄,便一把攥住紀澤的衣領。紀澤的本意是將人推下水就走,沒料到顏煙會忽然拉他,重心猛地被帶歪,穩不住,跟著往海裏跌。噗通水花濺到通道上。“救生圈在哪!有人落水了!”第20章 跌入海中,顏煙懵了幾秒,但迅速反應過來,立刻往海麵上遊。破水的一瞬,一股力忽然扯住他的衣角,瘋狂往下拉,將他扯回海中。猝不及防,顏煙嗆了口水,氣泡順著嘴邊往上飄,從眼前劃過,模糊他的視野。氣泡消失時,顏煙平複好心緒,回頭一看,發現紀澤正瘋狂掙紮,攥著他的衣角不放,瞠目張嘴,嗆水,麵目可怖得跟水鬼似的。紀澤不會遊泳?如此凶悍,竟不會遊泳。顏煙自認沒法讓一個溺水的人冷靜,抬腳往下踹,連踢紀澤的肩膀幾腳。紀澤卻更驚恐,將他視為救命稻草,被踢了也不敢鬆開,甚至用上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小腿。越是扭打,他們越往下沉。情況若再繼續僵持,後果不堪設想。立時,顏煙改變策略,從後方攥住紀澤的衣領,拉著人拚命往上浮。順利破出水麵,大量空氣湧入呼吸道。顏煙大口呼吸,緩過勁,喘著氣警告,“你敢亂動一下,我立刻鬆手。”紀澤驚慌地點頭,不掙了,隻是發抖,牙齒打顫,還攥著顏煙的衣袖。因為水下的扭打,再加上今日風大,海浪急,兩人距離跌落的通道,已有很長一段距離。船員見他們冒頭,重新確定了方位,將救生圈甩到相近的位置。但海浪洶湧,沒幾下,便將救生圈推向遠處。顏煙深呼吸幾次,調整好呼吸節奏,一鼓作氣,逆著浪往救生圈處遊。帶著一個大體重的人,還隻有一隻空手可用,等勉強抓到救生圈時,顏煙已經體力透支,意識模糊,手環抱在救生圈上大喘氣。見兩人都抓住救生圈,危機解除,船員鬆了口氣,速速拉繩。攀上浮物,局麵終於穩定。隨著浪搖,許多想法後知後覺,湧入顏煙腦海。他應該吃了早飯再出發。他不抓紀澤一起下水,一個人就能遊上岸,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麻煩。段司宇說在碼頭等他,是不是又目睹了他落水的醜態?為什麽每一次,他都要在段司宇眼前出糗......諸多情緒湧上心頭,走馬燈一般,有後悔,有自責,像打成死結的毛線,複雜紊亂。到了岸邊,船員將他們拉起。從海裏脫出的一霎,顏煙再撐不住,無暇顧及形象,上了岸就癱倒在地。“顏煙!”眼前的人開始模糊,視野變成一片黑,顏煙隱約聽見了段司宇的聲音,也不知是幻聽還是現實。濕衣服貼著皮膚,風吹得身體發冷,比在海裏冷多了,所以失去意識前,顏煙不禁想。還是海水溫暖。沉在海裏時,他竟然一點兒都不冷。......北城的初秋。“晚上好,我回來了。”顏煙換上拖鞋,關門時聞到濃鬱鹵肉香。窗外月朗星稀,屋內燈火通明。段司宇打開微波爐,重新熱了飯,放到餐桌上,“明天放假,今天還要加班?”“抱歉,”顏煙走近,有些局促,“主管找我談話,耽擱了。”“你向我道什麽歉?”段司宇將飯遞給顏煙。“謝謝。”顏煙拆開筷子,坐到段司宇身旁,安靜吃晚飯。他們合租已有幾個月,從夏到秋。搬進的第一日,段司宇詢問他合口的菜式,在酒店下單外送,他將一半飯錢轉過去,他們便從此一起吃晚飯,自然而然。就算每日開門就能見麵,顏煙也總是局促,時間越久,越不見好。段司宇卻很從容,隨和有分寸,不僅按照他的習慣,主動將物品擺放整齊,還自覺將衣服晾在陽台左半邊,從不多占空間。沐浴露,牙刷,潔麵膏,水杯。他們的東西放在一起,總是緊貼著,比人還親密。有一次,沐浴露到底空瓶,顏煙打開花灑後才發覺。用段司宇的應急?還是立刻出門買一瓶新的?理所當然,顏煙選擇後者。顏煙擦幹半濕的頭發,走出浴室時,正好遇上段司宇出門,出發去酒館打工。見他身上沒有水汽,剛進浴室就出來,段司宇不解,“怎麽了?”“我出去買瓶沐浴露,”顏煙解釋,“我的空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