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房門打開,門鎖發出哢嗒的聲響。顏煙從記憶中脫離,側眸,段司宇進門,沉默拿起溫槍,在他手腕上一掃。37.6.體溫成功被藥效壓下。測完,段司宇看他一眼,視線裏似有諸多情緒,但並未開口表達。“‘海濱旅社’什麽時候開拍?”顏煙平淡地問。段司宇說了節目組初定的登島時間。離現在隻差不到兩個月。“怎麽?”段司宇問。隻要再堅持兩個月,他們就能各自回歸正軌,各走各路。段司宇的正軌是廣袤星塵,而他的......早已是末路。“沒什麽,我怕時間不夠,想盡早讓這裏有起色,拿到拍攝的機會。”顏煙又一次撒謊,因為不願再豎起尖刺,紮向段司宇。段司宇的眼神變得很複雜,像能看穿他心中所想。顏煙沒敢看,移開視線,沉默。片刻,段司宇動了,沒離開,而是提起椅子坐到床邊。“今天早晨,你在跟誰說對不起?”段司宇冷不防問。顏煙指尖一顫,“不知道,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噩夢裏的怪物。”他聽見耳旁一聲輕歎。不過一句無言歎息,竟像利刃,險些刺破他淡然的壁壘。“顏煙,別對我說謊。”段司宇低聲說。他的謊言,一如他曾經的心思,在段司宇眼中無處可遁,找借口式的偽裝,不過是一層薄皮,一句話就撕碎。顏煙深吸氣,調整心緒,抬眸對上視線,“我在對你說,為我口出過惡言,說希望你從我眼前消失而道歉。”半真半假,真話摻著謊言說,連自己都差點信了。“......沒關係。”段司宇明顯一愣。“謝謝,”顏煙勾了勾唇,手藏在被角裏,緊緊攥成拳,“那麽今後,我們能徹底和平相處,作為朋友,對吧?”語氣真誠,無可指摘。作為朋友。段司宇有一瞬僵硬,側頸上的青筋爆出,轉瞬即逝,快到無法察覺。“挺好。”不置可否,意味不明。第25章 低燒持續幾天,不痛不癢,終於徹底退去。燒一退,顏煙閑不住,得出門透氣,去躺海貝酒樓,段司宇則開著車,送顏煙過去,順便與陳章碰頭。二樓的八間房已重新布置。趁顏煙發燒這段時間,辛南雨重新設計過房間,定牆紙買材料,要批量做的,就建模發給工廠打樣,馬不停蹄開工。趁著今日兩人出門,辛南雨見縫插針,正好消殺三樓的兩間房,抓緊時間,在兩人回來前結束改造。車駛出車庫,路過西金餐廳,顏煙察覺,客流至少砍了三分之二,裏頭未坐滿,外頭也冷清。出乎意料,段司宇的歪點子起效極快。也不知是防騙宣傳起效,還是網上評價崩塌所造成。“發放防騙傳單,你去哪找的人?”顏煙問。段司宇答:“島民發的,陳章安排。”“他們不怕被報複?”他以為會找鷺城區人。“怕,但那又如何?如果有人砸店,直接報警,流氓全送進去刑拘,沒個幾年別想出來,店的損失由我負責。”財大氣粗。歪點子還多。顏煙忽然理解,葉思危稱其祖宗的原因。海貝酒樓倒和原先一樣,客流穩定,不多不少。輪渡上一周的售票總量變化不大,說明客流分散到了其它店鋪,一家獨大的情況有所改善,市場生態趨於健康。見兩人進來,上次接待的女人彎著眼,朝店裏其他人招手,“誒!恩人來了。”聲音調高,剩下幾個員工一起圍過來,熱情地問:“想吃什麽?是不是清淡口,不辣少鹽,我們都記得的。”熱情過甚。顏煙有些局促,下意識往後退,後背撞到段司宇胸膛。還未離身,段司宇先摟住他的肩膀,“不用,我們吃過了,叫陳章出來。”說著,段司宇來開椅子,摟著他坐下,仍不鬆開手臂。顏煙等待片刻,側身抬手,想推開對方。段司宇卻睨他一眼,態度無謂,“朋友之間,摟一摟怎麽了?你那天不是說,要和平相處?”......他難得搬起石頭砸腳,早知如此,那時就不該加“朋友”一詞。顏煙抿唇,深吸著氣點頭,任由段司宇將手搭在肩膀。聽聞兩人到來,陳章迅速走出後廚,滿麵高興,同段司宇聊近況。忽然,陳章似想起了什麽,說:“顏先生,我這幾天找大家問過,也錄了視頻和文字記錄,回頭我發給你。”“什麽視頻?”段司宇皺眉。竟有事瞞他。陳章解釋:“顏先生那晚過來,給了我一張問題表,叫我收集大夥被施暴的情況,發給他,能派上用場。”段司宇眉梢一挑,問顏煙,“怎麽不告訴我?”“你現在知道了,”顏煙平淡地說,“等我整理好,會發給你。”麵上勸他不要惹事。卻在知道他想做什麽之後,私底下努力,盡力幫忙。段司宇有一瞬心軟,胸口發悶,一時沉默。片刻,調整好心情。段司宇恢複一貫的高姿態,朝陳章吩咐,“‘南雨小窩’要招兩個人,做打掃清潔工作,工資按你的標準開,要做事麻利,沒有歪心思。”“沒問題,我立刻安排,明天就讓人到您那裏試工。”停留不久,兩人離開。冬日到達尾聲,早春暖風挾著花香。車窗降下,顏煙伏在窗前,朝外看,有些失神。段司宇往旁一瞥,察覺顏煙靜得反常,他們之間仿佛有層厚玻璃,而對麵那端,連空氣都鬱結。“在想什麽?”段司宇裝作隨口一問。“沒想什麽。”意料之中的回答。主動問也得不到答案。段司宇無聲歎息,改為捉弄的語氣,“我們不是朋友麽?說好和平相處,你怎麽對朋友愛答不理?”顏煙長呼一口氣,回頭,耐性解釋,“我在放空。”還真未在想任何事。“......嗯。”段司宇輕咳,不再開口打擾。未直接回民宿,段司宇開到環島路上,繞島行駛,想讓顏煙多多透氣。窗外視野開闊,海風吹進窗,似乎吹走一絲鬱結。顏煙望著海麵,難得主動開口說話,“我一直覺得你很厲害。”沒頭沒尾,含糊不明。那是當然。換別人來說,他會像這般回答,毫不猶豫。但此時,這句話是由顏煙來說。段司宇一頓,不置可否反問:“是麽?哪一方麵?”“每個方麵。”被顏煙誇讚,他至少該雀躍,但段司宇隻覺得別扭。好在,他一向相信直覺,換句話說,直覺就是他做每件事的驅動力。所以段司宇很小心,試探,“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