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雨小窩’第一次接到真正的客人,不是托,也不用遊艇吸睛,而是真真正正被辛南雨吸引,為來民宿一住,特意登島的人。根據顏煙的查漏補缺,民宿的配置做了改善,房間門鎖全換為密碼鎖,可移動的投屏,消防器具等,一應俱全。客人走時,不僅誇房間可愛,住著很舒適,還說下次來鷺城,一定再到‘南雨小窩’住。這誇獎讓辛南雨飄忽大半天,吃飯時都在傻笑。“快,你們把紅包收下。”辛南雨風卷殘雲自己那份飯,趁著兩人還在用餐,熱情招呼。顏煙點開手機,群中,辛南雨發了兩個三百的紅包。段司宇也看見,“你發紅包幹什麽?”“以後這裏賺的錢,我們三個平分,”辛南雨揚起下巴,神色驕傲,“這次賺了九百,一人三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首個團隊拍攝的視頻發出前,辛南雨的兩個賬號已簽過合約,在段司宇的命令下,賬號收入大頭給辛南雨,小頭給隨晏的公司。隨晏倒也不在意這點小錢,隻在乎段司宇的禮物。“等賬號的收入分給隨先生,剩下的我們仨也平分。”辛南雨又看了看賬號後台,裏頭已有個幾百塊,雖然並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腿。三百。還不及一趟出海的油費。段司宇嘴角一抽,未點接收。顏煙也沒收,“你現在把收入轉出,報稅時要怎麽算?你準備少報?這不合法。還是你準備用自己那份收入,付清全部稅務?”辛南雨似從沒想過這問題,慌張瞪大眼睛,“我......我不知道,那怎麽辦?全部由我來付也沒問題。”“錢收回去,”顏煙難得冷臉嚴肅,“任何關於錢的事,今後你都要慎重對待。”竟有些語重心長。通常是被段司宇批評,這次換成顏煙,辛南雨立刻挺直背,隻敢乖乖點頭,不敢反駁。氣氛詭異沉重。顏煙驟然的嚴肅,連段司宇都不太習慣。“長點心眼,”段司宇接過話,假意批評,“別又被人害了,還傻乎乎給人數錢。”辛南雨忙點頭,一頓,似忽然想起什麽,傻傻問:“宇哥,那天我在微信上,感謝隨先生借遊艇給我,但他說他沒有遊艇,怎麽回事啊?”上句才提醒要長心眼。下一句還是沒長心眼。聞言,顏煙抬眸,掃他一眼,“遊艇是你的?”“......嗯。”段司宇低聲承認,視線一掃,觀察顏煙的態度。“那你為什麽說是隨先生的啊?”辛南雨還在問。直覺讓他當時那樣撒謊,他那時也不明白緣由。但現在,段司宇一下豁然,終於知道顏煙的眼神怪在哪裏。那種眼神是羨慕。他以前根本看不懂。所以 ,顏煙到底在羨慕他什麽?“我怕你知道是我的,不好意思用,畏首畏尾,做不成大事。”段司宇轉移話題,“現在,‘南雨小窩’的粉絲快破二十萬,是不是我的功勞?”“是!”辛南雨被糊弄過去。而顏煙依舊平靜,麵上看不出態度。晚飯後,辛南雨忙著拍攝,如今的雜活由陳章找的兩個清潔負責,而辛南雨專注於賬號運營,以及迎接客人。鑒於客人日漸增多,為避免麻煩,段司宇確實不能再住‘南雨小窩’,要把東西全搬回家。盡管段司宇不樂意,不想搬。但有一次,有客人見他和顏煙走下樓梯,盯著他好一陣,試探著問:“段司宇?”“誰?”他煞有介事反問。對方被他純粹疑惑的態度迷惑,“你不是段司宇嗎?”“段司宇是誰?我叫辛北晴。”他眉頭緊蹙,帶上點江寧口音,像被嚴重冒犯了一般。對方見他不耐,趕緊道歉,說認錯了人,速速下樓。這次糊弄過去,顏煙卻不準他住了,三番五次催促他搬回去。最終段司宇隻好妥協,說自己東西太多,一個人沒法搬,要顏煙幫忙,絲毫不提醒周瀾的存在。東西多倒不是假話。除了日用品,還有工作要用的東西,基礎的電腦鍵盤耳機,隻吉他就能有三把。顏煙打開紙箱,用膠帶粘好底部,固定好了,準備包不能磕碰的東西。“重的我來,你幫我收衣服。”段司宇接過泡沫紙,開始包裝。衣櫃中,外穿的衣服全疊在下方,擺放整齊,顏煙隻需平移到箱子裏,並不費事。“浴室裏還有幾件。”顏煙也沒多想,直接走進浴室,卻見橫杆上晾著一排內褲,喉嚨莫名一緊,速速退出。見他空手而出,段司宇停下包裝,“怎麽了?”“你自己收。”顏煙移開視線,似有些尷尬。段司宇一愣,沒想到顏煙會是這種反應,照此前,高低也要捉弄一句“不過內褲而已,再多的都見過,這有什麽?”但現在,段司宇隻是低咳一聲,自己進浴室收,沒讓顏煙繼續尷尬。打包結束。兩幢洋房離得近,沒幾趟就搬完。東西堆在門口,顏煙沉默片刻,“我回去了?”“我一個人要整理很久。”段司宇打開門,手掌撐在門前,態度不言而喻,就是要邀請顏煙進門。“......嗯。”顏煙垂眸盯著門檻,屏息一瞬,抬步跨進。房子裏意外幹淨,沒多少東西,讓人不禁懷疑,段司宇把家裏東西搬空,故意放進‘南雨小窩’。段司宇拉開鞋櫃,拿了雙拖鞋放到顏煙腳邊,白色毛絨,兔子圖案。顏煙一頓,換上,跟著段司宇上樓。洋房是小兩層,二層隻有三間房,一個被改成工作室,另外兩間分別是主次臥,一大一小。“衣服放在哪一間?”顏煙問。段司宇指著次臥,“我住這間。”獨居還住小的次臥。顏煙點頭,進了次臥,拆開箱子開始整理。平移疊好的衣服倒是省事,惟一的問題,是那十幾條內褲,實在燙手。顏煙深吸氣,找齊衣架,以極快的速度抻開晾好,統統掛到衣櫃裏,砰的一聲合上櫃門。聽見動靜,段司宇走出門,“整理好了?過來幫我一下。”“好。”出乎意料,工作室的房間很小,東西又多而雜,為利用空間,牆壁上訂了好幾排置物板,用來放小東西。而在最高處,有一副頭戴式耳機,被“關”在透明盒子裏。和顏煙那副很像。因為這副,本就是他送給段司宇的禮物。那時一年租期到,他也有了存款,所以他們搬到新的地方,離軟件園更近,仍是兩居室,其中一間做工作室。生日將至,段司宇說禮物想要他的耳機,不要別的。可他的耳機並不貴,雖然是定製,但目的是為了耐用,音質並不出彩。所以他花掉大半積蓄,重新定製一副相像的hifi耳機。段司宇拿到之後,愛不釋手,卻並不用,而是裝進亞克力的盒子中,不許落灰,隻準擺著,不許動。凝視耳機片刻。顏煙收回視線,在心裏歎口氣,“要我做什麽?”段司宇提了個矮凳,讓顏煙坐下,兩人一起拆泡沫紙。“心情不好?”拆著,段司宇問。“沒有。”“我以為你不高興,”段司宇裝作隨意,“剛才為什麽批評辛南雨?你不是最愛偏袒他?”顏煙手一頓,“我隻是正常建議,不至於是批評。”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顏煙隻是想到,他死之後,辛南雨若還是這樣單純,屆時又會被人坑害,語氣才不自覺嚴肅。兩人拆包整理,撕膠帶,無言中忙活一晚上。歸置好所有物品,顏煙也該回去休息,這樣短的距離,他獨自離開就好,段司宇卻非要跟著下樓。門打開,剛要走,手腕一下被攥住。顏煙心頭一跳,沒回頭,隻低聲問:“怎麽了?”“你的藥在樓上,等我去拿下來。”夜裏,段司宇的聲音有些沉。顏煙點頭,等身後響起腳步聲,才回身,斜靠在門邊,等段司宇去而複返。夜風微涼,耳旁叮鈴響,鈴聲清脆。顏煙仰起頭,瞄見門上的風鈴,陶瓷兔子,頸間一條紅白格紋圍巾,邊上還繡著細致白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