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見到沒人認為這是一種霸淩,隻會去指責“老實人”不夠聰明,挑受害者的刺。平常辛南雨獨自拍攝,接觸的人少,沒遇過這種事。現在被一下扔進“染缸”,適應不了,難免鬱結。“你沒法改變他們,就把注意力放在別處,做好自己的事。他們指責你時,不要自證無錯,忽視就好。”顏煙沒法建議硬碰硬,辛南雨性格如此,主動招惹隻會吃虧。“啊,還有陸蔚......”“怎麽?”“我一開始好像誤會他了,我以為他要報複我,但其實他人挺好的,經常幫我解圍。”哪是人好。分明是故意撩撥,意欲舊情複燃。顏煙無聲歎氣,心想辛南雨遲鈍若此,今後注定被陸蔚拿捏,隻希望對方不是薄情的人。聊聊停停。辛南雨終於困意湧上,“煙哥,我睡了,你也早點睡。你的房間空著,我把門鎖了,沒有讓別人進去過。我再努力一周,等錄製結束,你就可以搬回來啦!”“好,晚安。”語音掛斷,顏煙不免失神。一周......離段司宇離開,隻剩幾天時間。前頭焦慮的三個月,顏煙隻覺漫長,看不到頭。而現在,他竟覺得短暫,快到他抓不住末梢,稍不注意,隻剩下一個虛影。原來快樂時,時間會過得這樣快。煙頭燃盡。顏煙正要回房,忽見一人影,在轉角現出,孑然一身,腳步緩慢。向文茵。為什麽會在夜半獨自回來?向文茵換了身衣服,走到鐵門前,見無保安守候,大門上鎖鏈,屋內無光,明顯一愣。佇立良久,向文茵轉身,慵懶靠在鐵門上,摸出打火機點燃煙,仰頭吐息。四目相對,猝不及防。顏煙以為對方會直接離開,哪想向文茵會抽煙,甚至抬頭看見他。很快,向文茵指指鐵門,似在問他是否能開門。顏煙了然,回房找出鑰匙,輕手輕腳,做賊似的下樓,去對麵開鎖。入室盜竊的事後,顏煙買了個鎖備用,共三把鑰匙,其中一把放在自己這裏。顏煙擰開鎖,“怎麽忽然回來?”“我以為還在錄製。”向文茵答。錄製?無人通知向文茵錄製已暫停。顏煙推門,帶人進入,“剛通風不到六小時,安全性沒問題,但還沒有打掃。”“不礙事,”向文茵跟著走進,“我住樓上,樓下打不打掃也沒關係。”嘉賓中年齡最大的,卻最好說話。無端,顏煙想到段司宇那句評價,年老色衰的小情兒。但向文茵不算色衰,年近四十,但看麵相,也才三十左右,跟林韻差不多。大廳狼藉一片,幹粉散了,水卻滿地,四處髒腳印,東西東倒西歪,燒得半爛的沙發,碎了的茶壺。顏煙掃一眼,盯著地上的水,心裏抓狂,實在沒法忍受,去後院拿拖把。顏煙埋頭拖地,將髒汙和水一並拖淨,等結束,才發現,陶瓷碎片已被向文茵收走,混亂的物品全部歸位。向文茵似是收累了,正坐在餐桌前,擺弄打火機的砂輪。顏煙歸位拖把,到廚房拿了瓶清茶,放到桌上,“沒有糖。”“謝謝。”向文茵勾唇,笑意有些落寞。“你的助理呢?”顏煙問。“她回酒店休息了。”向文茵汲一口茶,犯了煙癮,摸出一支煙,出於禮儀,先點燃遞給顏煙。“謝謝。”顏煙接下,第一次嚐試女士煙。清淡的果香,後味回甜,比想象中味重,但不是焦油味,而是香精味。“你和段家那少爺,認識多久了?”冷不丁,向文茵問。少爺?顏煙一愣,險些忘記,在旁人眼中,段司宇確實是少爺,還是個脾氣乖張的二世祖。“快六年。”“六年,”向文茵驚異,“你們在一起這麽久?我還以為他剛認識你,圖新鮮,所以死纏爛打追求。”就算當初,也是他步步為營接近,並非段司宇追求。顏煙隱晦地否認,“我們現在不是戀人關係。”現在不是,但曾經是。向文茵聽懂暗示,點頭,笑意帶上羨慕,“看來他是真心喜歡你,獨一份,已經很可貴。”顏煙謹慎地無言,因為如果再聊,話題可能會趨往向文茵的雷區。“你是我想象中的那種高智商,”向文茵卻主動提,“南南經常誇你,還把你做的輿情報告發了一份給我。好多年,我不敢看網上的評價,沒想到能直接在報告裏看見匯總。”小情兒,豪門秘聞,包養。這些關聯詞是客觀的數據,並非顏煙杜撰。但辛南雨竟傻傻發給當事人,向文茵還看過。“你別緊張,是我讓南南發的,因為我不想說錯話,惹其他人不快,南南本來要把我的部分刪了再發,我說不用,我想主動看。”意外地,向文茵不僅好說話,態度也很謙卑。“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工作,等節目錄完,我準備徹底退圈。”向文茵說。“為什麽?”“年紀大了,本來也接不到戲,大劇組看不上我,小劇組我看不上,今天被燒傷,他知道也隻會回一個‘嗯’。”他。耐人尋味。顏煙想,這個他,或許指向文茵的金主。向文茵雙眼失神,“剛才在門邊,看見裏麵烏黑,靜悄悄的,我忽然就厭倦了,想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改頭換麵,重新生活。你是高智商,你覺得我該怎麽做?”似在迷惘中,求一個繼續堅持的鼓勵。可他不是神人,更不是什麽高智商。顏煙無聲輕歎,反問,“你最想要什麽?”“我想要......”向文茵安靜一霎,“求得自由,自己做主。”這回答過於抽象。顏煙一時無言,旁人感情上複雜的事,他沒法解決,因為他連自己的都解決不了。沉默間,向文茵瞄他一眼,眼神下意識畏懼,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他才不答。無法,顏煙隻好再問:“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什麽在束縛你?人?還是感覺?”如果涉及法律層麵,那他無法解決,最多幫著報警起訴。向文茵似被問住,認真思索。“我怕離開他後,我會連綜藝也接不到。我被封殺過,五六年,後來他幫我複出,我以為他很喜歡我,但他又能同時喜歡別人。我覺得我隻是個消遣,什麽都不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顏煙了然。向文茵無法從金主身上獲取認同,事業也受挫,兩方麵皆有挫敗感,所以才想退圈逃避。“我該分手嗎?我這樣是不是忘恩負義?”“我不知道。”但顏煙覺得,資源隻有綜藝,助理也無用,上節目還被欺負,甚至讓受傷的人半夜獨自回來。這似乎算不上恩情,說是慘淡也不為過。金主做到這個地步,還不如不做。向文茵正感失望,又聽顏煙說:“我得先去查資料,再評判方法和結果。”“查資料?”“方便的話,你得先告訴我,你的金......”顏煙一頓,改口,“他是誰。”向文茵一愣,下意識說了名字,見顏煙點頭記下,問她微信方便聯係。心口竟緩慢恢複平和。煙哥很靠譜的,無論什麽事找煙哥幫忙,最後都會成功。猛然間,向文茵理解了辛南雨的話。原來這不是吹噓,而是顏煙真的有種魔力,讓她覺得這件事可以成功,無論客觀上有多困難。“我記住了,你去睡吧,明早還要錄製。”顏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