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亦城惦著尚未放下的磚頭,在精瘦男子麵前蹲下來,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磚頭,眯起眼,似乎思索著再往哪兒下手。“你、你別太陰險了,我都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男子倒打一耙,說著往角落裏挪。“你要不要臉,到底誰陰險,”張延指著他鼻子罵,“他媽的狗東西,要是你剛才得逞,我兄弟就得進急症縫腦子了!說不定還得死人呢!”“咒我呢?”席亦城斜睨過來。“害,話趕話那麽一說。”“亦城你別衝動啊,讓他滾了得了,下回見著咱們再揍,”段秋鳴更在意的是席亦城下一步要做什麽,明明巷子裏昏暗,頂多再摻點稀疏月光,可他分明瞧見了席某人眼裏突現的狠。這家夥想幹什麽?他接著勸:“我知道你最近心情差,但別為這種人把自己送進局子裏,不值當。”席亦城淡淡嗯了聲:“我知道。”下一刻,巷子裏響起撕心裂肺慘絕人寰的嘶吼:“啊啊啊啊啊啊”段秋鳴和張延拿手指堵住耳朵。“我沒砸你,你喊什麽?”席亦城盯著男子。“......”男子漸漸住嘴,憋悶著鼻息不敢喘,好一會兒才說,“我以為你要鯊了我。”“有病,”席亦城罵了句,板磚遞到男子嚴眼前,“你來砸我。”“什麽?”男子以為自己聽岔了。“我說,你,來砸我。”“......”男子懵逼,“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砸你一下,你再十倍奉還吧?”席亦城不耐煩了:“廢話怎麽這麽多,我讓你砸你就砸,往背上。”男子接過磚頭,腦子裏還是一團霧水,心說到底是我有病還是你有病?張延和段秋鳴也是納悶不解。席哥瘋了?!*豐慶路街邊的小吃店尚未關門,燒烤、砂鍋類的門店內熱鬧些,隻有末端一家餛飩店比較冷清,靠窗邊隻有一人吃著餛飩喝著湯。老板正準備收工,他隻在周末開夜市,但不會太晚。“老板,來碗餃子,打包,”有人進來。“沒咯,餃子賣完了,”老板拿著抹布擦蒸鍋,往窗口處瞧了眼,不由的愣了愣,男生有些狼狽身上,衣服髒了一塊,嘴角也有淤青,必定是剛打完架。“可以和麵再包幾個,我能等,老板,我有個朋友就喜歡吃您家的餃子,麻煩了,行嗎?”男生請求。老板笑笑:“識貨,別人的餃子買的是現成的餃子皮,我是自己擀的,每天的豬肉都頂頂新鮮,真真皮薄餡兒多。”“那能給我來一份嗎?”“這...好吧,可得花點時間啊。”“謝了老板,”席亦城手裏還提了東西,“我能不能再借廚房用一用,洗個保溫桶。”“可以啊,隨便用,”老板招呼他進來,笑說,“你還自己帶呢,我這兒有打包盒。”席亦城卷起袖子,擰開水龍頭衝洗,說:“回去有段路,我怕帶回去涼了。”老板從冰箱裏取了糯米粉,瞧著男生眼熟,忽然想起來:“你是不是和一同學總在寒假的時候上我這兒吃餃子,三天兩頭來的,也是高高的一小夥子?”席亦城點頭:“對。”老板哈哈一笑:“原來是常客呢,馬上給你做。”*晚上十點多時,許暮星早已睡熟,可耳邊卻隱約有熟悉的聲音,像席亦城。“星兒,星兒你醒醒。”他被翻過身,微微掀了眼簾,模糊的臉逐漸清晰,的確是席亦城,自己做夢了?揮手撣了下,手腕被握住了,觸感很真實。“席亦城?”“是我,你沒眼花,”席亦城坐在他床邊。“你怎麽來了?”許暮星手肘撐了下坐起,腦袋上翹起幾縷呆毛,懶懶地靠向床頭,丹鳳眸眯著掃過席亦城的臉紅,頓時困意被驅散,“臉又怎麽了?”“我讓宋翦給我開的門,來給你送夜宵,”但送夜宵是順便,他來賣慘是真的,又道,“我被人打了。”許暮星坐直了些,眸子微睜,掐住席亦城的下巴來回看:“就臉?其他地方有受傷嗎?”“嘶,輕點,”某人三分疼七分演,“還有後背。”許暮星冷聲道:“脫下來。”席亦城抓起領口,動作幹脆,乖乖把衣服擼了下來露出整個後背,左肩胛骨有傷,被硬物用力摩擦過幾乎有巴掌大的一片,原本應該是止住了血,凝固的血粘在衣服上,衣服一脫,連帶著撕掉了血痂。“你...”許暮星來氣,不知道該罵他還是怪自己沒先查看,“等著!”他下床去客廳找醫藥箱。席亦城動了動唇,嘴角彎起上翹的弧度。他就知道,星兒隻是表麵不理他,不會真的不管,等房門再次推開,笑容一收又恢複呲牙的模樣,不疼看著他表情也疼了。“為什麽打架,出了什麽事?”許暮星將醫藥箱放床上,拿出碘伏和紗布,又讓席亦城側過去。席亦城轉身背對他,說:“張延在網吧和人起了爭執,所以打了起來。”“後來呢?”“對方人多,後來他們十幾個打我一個,我打不過。”“真的?”許暮星抬了抬眸,隻看到席亦城後腦勺,又垂落目光。因為傷口麵積不小,他拿幹淨的紗布抵在傷口邊緣,直接拿碘伏消毒液往傷口上倒,既消毒也起到清洗作用,再把周圍的多餘的消毒液氳幹。席亦城瞎扯:“真的。”“真個鬼!十幾個人打你一個你應該更慘才對,”他拿棉簽戳了下席亦城傷口,“說實話!”“啊!”席亦城咬牙,回頭,“輕點!”許暮星斜睨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演技特別差?”“.....”席亦城摸摸鼻子,好像是演得用力了點,不過他臉皮厚,“可能七八個人,應該是七八個打我一個。”“你接著編,”許暮星也不和他爭了,“總之以後少打架,能不動手不要動手,我不喜歡你出事。”他可以短時間內不理會席亦城,可以把人拉入黑名單,可以把自己扭曲的感情用力拔出來,但僅作為兄弟他也不可能放下他。“轉過來,”他將傷口用紗布貼好,重新拿棉簽沾了碘伏。席亦城轉過來麵朝他,扯掉手臂上還套著的袖子,衣服往地上一丟,幹脆打了赤膊,仰起頭:“星兒。”“幹嘛?”許暮星站在麵前,幫他擦拭嘴角的傷口。“林濤眼鏡的錢我已經幫你還了,以後不用理他。”“你怎麽又擅自做主,我自己取錢了。”“存回去,”席亦城說,“我還帶了餃子,我們常吃的那家,給你裝了保溫桶,待會兒趁熱吃。”許暮星輕輕歎氣,他的事席亦城也管得特別緊。“怎麽,你又不樂意?”席亦城仔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見星兒不高興,自己也惱,薄唇崩成直線,報複性地在許暮星腰際的癢癢肉上捏了下。“喂!席亦城!”許暮星瞪眼,可此時威懾力不夠,席亦城又一下讓他破了功,退開一步:“鬧屁!住手!”“老子偏不!”席亦城身體前傾,雙臂一攬把他抱入懷裏接著撓。“……!!”許暮星是真氣又不得不笑,手裏的碘伏都撒了,嘴裏忍不住爆出髒話:“你他媽住手,給我住手!”他用手肘狠撞了兩下。席亦城停手。“狗爪子撒開,”許暮星說。雖然沒再動作,但對方的雙手還掐著他腰,彼此一站一坐,很近,這算個什麽姿勢!“星兒,我不和你開玩笑了,”席亦城忽然收了玩心,瞳仁緊攥著許暮星的目光,認真說,“我們和好吧,和你吵架心裏特別不舒服,比身上的傷口還疼。”許暮星默了。比傷口疼,多疼?是自己想的那種疼嗎?手裏的碘伏本來也沒多少了,他幹脆也丟地上,待會兒再收拾,其實有時候他就想,自己不是扭捏的性格,何必藏著掖著,直接告訴席亦城喜歡他不就好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豁出去一次,就算做不成男朋友,真兄弟也不怕火煉。“席亦城。”雙手捧住對方的臉,拇指指腹輕輕在他下唇邊撫過。“嗯?”席亦城眼底浮現茫然,似乎沒見過這麽...他不知道怎麽形容此刻的許暮星,或者說柔軟?疑惑道:“怎麽了,我嘴巴沒受傷。”是我想吻你啊,白癡。許暮星在心裏說,嘴上問了另一句:“為什麽從小到大你要對我這麽好,說實話。”席亦城沒多思考,也一直明白原因:“你從小沒有了爸媽,我心疼你,想一直照顧你。”所以,這個吻,終究是吻不下去。許暮星眼眶微熱,也輕輕笑了下掩了苦澀,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了。那就算了吧,好哥們兒就好哥們兒。他放棄了。“是我眼睛不對?”席亦城還在納悶。“嗯。”許暮星隨意敷衍。“怎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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