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段時間, 星兒有沒有打過他電話。說不定有過, 隻是停機沒接到。不, 肯定沒有過....他低著頭,一直看著手機屏幕, 屏幕熄滅後便重新使它亮起, 心裏很肯定星兒不會聯係他,卻還要捧著手機想等一等。再等一等.....“您好, 請問要不要看一下我們店內最近的新款,有打折活動,現在買手機還可以送靚號, ”營業員熱情過來介紹。席亦城道了謝說:“暫時不用了。”營業員笑笑放下水杯:“好的, 想買的時候一定先來我們家店看看, 我們家活動很多。”他略一點頭。*市區。許暮星穿過空氣渾濁的樓道, 扶著扶梯一步步往上, 這家網吧在三樓,是市區內比較大的網吧,但租的地方大不代表衛生質量就高。樓道裏的煙蒂和垃圾不少。推開玻璃門,濃重的煙味、打字聲、遊戲喊話混雜一起撲麵而來,就近位置的人本能地看向門口,市區熱鬧,比之前的幾家人多,他還是用蠢笨的辦法找人。等找了一圈,他走向櫃台。打遊戲的網管抬了下眼皮子,摘了耳機掛脖子裏,打鬥音效從耳機內傳出,他單手操作鍵盤,另一手伸出櫃台,朝許暮星道:“身份證。”“我不上網,我找個人,”許暮星說。網管咻得收回手,戴上耳機接著打遊戲。許暮星在櫃台前,提高音量問:“請問你們家網吧可以辦會員嗎?”網管沒聽清,但有注意他說話,於是錯開了一隻耳罩問:“什麽?你說什麽?”“我問這裏能辦會員嗎?”“能啊,你要辦會員?”網管的視線從遊戲上挪開。許暮星道:“我不辦會員,找人,想問問我朋友有沒有在這裏辦,能幫我查一下嗎?”“哦,要進係統裏查,可以啊,”網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遊戲,又分神說,“你等下哦。”許暮星耐心等。網管倒沒讓他等多久,幾分鍾後結束了遊戲,椅子一滑挪到了另外一台電腦:“你朋友叫什麽名字?”“席亦城。”“哪三個字?”許暮星說了具體的字,通常情況下,網吧有會員的話席亦城會辦會員直接充值消費,免了一次次繳費的麻煩。而這段時間席亦城不回學校,又不可能在家等著看他爸二婚,他不信席亦城不會來上網。對方肯定是窩在某個角落,偶爾或者時常來他窩點附近的網吧。網管敲了幾下鍵盤說:“沒有,會員裏沒有你朋友,你其他地方問問吧。”“好,謝謝。”“沒事兒。”他出了網吧,招手又攔了輛的士,一天找不到就找兩天,兩天找不到就三天,網吧沒有就遊戲廳,他不信揪不出這個人。又找了幾家,正要揀空位休息,一人迎麵走來撞了他,肩膀吃痛,人也踉蹌著往邊上倒,幸好雙手抓住了某隻椅子,後背的隱痛成了散發性刺痛,每痛一下就揪緊了神經。“你長沒長....”撞人的想先發製人,看到他領口病號服,驀地一怔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你沒事兒吧,撞一下不至於怎麽樣吧?”許暮星盡量站直,超出身體康複訓練能承受的範圍反而加重身體負擔,之前就感覺痛了,隻是沒剛才這一下來得厲害。“喂,你說話啊?”撞人的男子有點緊張。“你走吧,”他懶得糾纏。“那...不好意思了啊,”男人將空椅子轉了個麵,方便他直接坐下後走了人。許暮星在椅子上休息。手機響起鈴聲。“喂?”接通了電話。“許暮星,你最近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薛沅在電話裏小心翼翼問,他明白許暮星自尊心很強,如果換了自己也會一下子接受不了,更害怕看到別人同情憐憫的眼光,好在醫生說可以恢複。“挺好的,恢複得差不多了。”“是嗎?”薛沅高興,聲音也大了些,而後又小了下去,“那我能來看你了嗎?”“可以,”熬過了那段黑暗,許暮星不再排斥別人來探望。“太好了!我給你好吃的來!你在飲食方麵有什麽禁忌嗎?”“不用了,你賺的錢好好充飯卡,我又不貪嘴。”“可是....”“別可是了,”許暮星打斷他,“你看我平時愛貪嘴吃零食嗎?什麽都不用帶,來陪我聊聊天就夠了。”對話那端,薛沅開心地點頭,察覺點頭許暮星看不到,於是重重嗯了一聲。他身旁還有張延,見他開心,張延心情也好,不過心裏有點小小的酸,手欠地一會兒揉一下薛沅腦袋。“你別弄我頭發了!”薛沅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氣呼呼,高興是因為許暮星,氣呼呼是因為張延,他打掉張延那隻欠手,耳邊又聽許暮星問:“席亦城回過學校沒有?”他愣了下:“你、你知道他沒回學校了啊?”許暮星道:“顧臨舟都告訴我了。”前幾天他都有問顧臨舟席亦城回沒回,今天薛沅打他電話,正好再問一問。電話裏道:“沒有。”剛說完,又出現了另一道聲音,是張延。“許暮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幫忙想想,他一般都會去哪些地方,或者有什麽是隻有你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據點?他再不來可真要被休學了。”許暮星捕捉到一個重要詞匯,休學。“你說他要休學?”“是不是他自己要休學我不知道,”張延說,“反正他爸派了助理來給他辦的,老班那邊我問了,說還會找他爸談談了解具體情況,申請材料還壓著呢現在還算病假中,但是不能一直這麽下去,得趕緊讓他回來。”“我知道了。”心裏本就像壓了一團陰霾,此刻更重。從網吧出來時,天快黑了。街邊的商店亮起了霓虹,柔軟燈光覆在少年頰邊。他摁下1號快捷鍵,明知道對方停機,卻還是忍不住想重複撥打。*席亦城在營業廳坐了很久,之後便去了常去的那家網吧。出院後他一直在做代練,上次宋顯與他說了報警後的情況,以投資為名的詐騙團夥公安早就在跟,但被騙的錢能不能追回真說不好。逼宋顯掏錢另一層麵也是逼許亞楠,所以他自己湊了,原來老房子的租金加上自己手頭現有的,還差點就能補齊兩百萬。不過今天到網吧他幹坐了半個小時又走了。心裏揪著停機的事,有點沒心思。他回了趙哥的房子,揣著手機打掃了遍客廳和兩間臥室,接著去了趟超市幫趙哥填滿了冰箱,之後坐在沙發上,手機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下午要上課,上完課有吃飯時間,那會兒星兒就空了。空了會給他打電話嗎?還會管他嗎?要不要給段秋鳴去個電話?段就鳴接了,那麽星兒也會知道他手機已充值話費。又一想,算了,都不在一個寢室,星兒哪看得到。席亦城擰著眉,麵目沉重,不知不覺,下午的時間便晃到了傍晚。“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電話來了!他一把抓起,然而打來電話的是張延。“臥槽臥槽臥槽......”一接通,電話裏一連聲臥槽,張延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這次竟然通了。“席亦城特麽接電話了,通了通了,是本人嗎?席亦城?喂?亦城?我段秋鳴,你人在哪兒呢什麽時候回學校?你爸給你辦休學呢你知不知道?”電話裏亂哄哄,七嘴八舌,段秋鳴和寧儲都在。席亦城道:“不知道,沒回過家。”“不管你回沒回過家,反正趕緊回學校,”張延搶回手機使用權,“隻要你好端端出現在學校,那休學申請肯定通過不了。”“知道了,你們好好讀書上課,別擔心我的事我有分寸。”“你有個屁分寸,有分寸玩人口失蹤啊?”張延吐槽,“哦對了,今天薛沅打過許暮星電話,你休學的事我們也告訴他了。”“打電話告訴?”席亦城不解,“什麽意思?星兒不在學校?”電話那頭安靜了。說話的人換成了段秋鳴:“咳,亦城,我和你說實話你千萬別激動啊,許暮星還在住院,出事故的時候他也受了傷,顧臨舟說當時發生了二次塌陷,你們都被埋了,他傷得比較重。”“你不是告訴我他就一點皮外傷?”話音怔忪,沉聲中摻了一絲抖。“當時你自己都下不了床,告訴你你能做什麽,我隻能這麽安慰你,”現在回頭想,段秋鳴還能嚐到那股子心虛,可是他沒辦法。電話裏傳來微微震動的氣流音,應該是對方突然走動或是跑了起來,他道:“你別急,許暮星現在情況挺好,已經能很好地下地走路,再過不久應該就能出院。”這話沒寬慰到席亦城,反而又紮了他一刀。現在能下地走路,也就是說之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