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霽被他的情緒感染,逐漸放鬆下來,被謝琰教著拍了兩次,他已經逐漸學會如何在鏡頭下展示自己。他很欣賞謝琰的技巧,不需要自己做作的表情,隻需要陷入這個環境裏,哪怕是發呆,出神,他永遠能抓拍到最好的神韻。“像不像那種分了手還得在一塊兒工作的小情侶。”沈以南在旁邊念念叨叨。“真般配啊,我都有點磕了。”沈以北悠悠出聲,“別說,本來覺得他們倆這一路過來挺別扭的,但是品著品著,能從這種別扭裏麵嚐出一點莫名其妙的甜。”沈以南目光還盯著遠處:“你細說。”沈以北分析道:“你看啊,因為夢遊那事兒他們倆肯定挺尷尬的,小林同學絕對尷尬到升天,他這種性格,本來拍照隻是幫忙,可以拒絕,但還是來了,說明什麽,說明內心裏不忍心讓謝老板失望。”“你忘了他把人家當親哥哥嗎?”沈以南一盆冷水潑下去。“……我對你可非常舍得拒絕。”沈以北無語道,“這就不一樣,我還是覺得,有得追,有戲。”那邊謝琰突然轉過了頭,找沈以南要了根煙:“我給他加點氛圍。”“你抽煙嗎?”林初霽印象中從來沒見過。“不抽,但會。”謝琰懶散咬著煙,垂眼點了一根,偏過頭,很淡地暈染出一團霧氣,解釋說,“一會兒我會在像現在這樣,你閉著呼吸仰頭走過去就行,稍微忍一下就好,很快。”林初霽卻突然覺得這一幕的謝琰非常好看。他拿過他手上的相機,抬手隨意抓拍了張。謝琰還在構思拍攝場景,察覺動靜,咬著煙抬眼看他:“幹什麽?”林初霽又抓了一張,露出點狡黠的微笑:“拍你啊,應該還不錯。”“怎麽,從模特開始偷師搶我飯碗了是嗎?”謝琰懶懶道。“也不是不行,畢竟我更喜歡幕後。”林初霽晃了晃手上的相機,轉過去給他看自己的抓拍。昏黃的路燈下,他低著頭抽煙,指節微曲,煙霧散開。很放縱不羈的模樣,看上去有一種隨心所欲的散漫。“挺好看的,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助理了,再過兩個月,我可能得叫你林老師。”謝琰笑道。林初霽也跟著笑了起來,心裏驟然輕鬆了不少。是了,這才是他和謝琰正常相處的模式,而不是今天一整天那樣戰戰兢兢,他不喜歡。還是得找個機會跟他講清楚。但是,怎麽才能既不打破關係又能簡單直接呢?他突然想到那個曾經的小號。謝琰至今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所以是不是可以複製一下昨晚的劇情迂回著講清楚。拍攝完後,大家各自安排,林初霽借口要回家拿趟東西,趕緊先撤。在返程的車上,點開了許久沒登陸的賬號,對話還停留在七月,謝琰給他拍了那袋洗衣粉,就再沒說過話。【。】:好久不見,最近好嗎【…】:?謝琰收到信息的時候,實在是有點懵。他都已經要忘掉這個號,沒想到林初霽在剛跟自己分別之後,居然又找過來了,什麽意思。【…】:有事?【。】: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碰到了件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覺得你比較聰明,想來問問你【…】:你說林初霽稍微模糊了下信息,忐忑敲字。【。】:前提是,我朋友是個直男,但是前兩天被另一個男生強吻了,對方到現在都沒提起這件事,是什麽意思呢【。】:如果是想裝作不記得的話,那就大家都徹底忘了永遠也不要提,還是跟以前一樣相處,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對吧謝琰垂著眼。視線停在第一行,關鍵詞像地雷似的一連串炸開,愣住。強吻?前兩天?在他們冷戰的時候,居然有個殺千刀的強吻了林初霽?【…】:誰強吻了他?謝琰光是打出這一行字,心裏的火簡直要壓不住了,連著呼吸了兩次,才堪堪保持平靜,點下發送。他當寶貝似的舍不得碰的人,居然被一個禽獸強吻了,光是想著這個事實,就覺得心髒堵到喘不上氣。怎麽能有人這麽對待他,他肯定特別特別無助又害怕,才會在網上找一個陌生人來求助。謝琰感覺自己心口悶得厲害。霎時間,腦子裏閃過一個懷疑對象,抬頭跟出租車師傅說:“麻煩掉頭,去京大附屬醫院。”林初霽看著對方發來的問句,也跟著焦慮了起來。他咬著手指,心說自己要是說得太細節,那謝琰就會知道這個號就是自己了,不行,好丟人。他反複模擬思考著該如何回複,才能既不暴露,又能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好難。二十分鍾過後。謝琰下了車,三步兩步進了精神科,快速找到了魏斯然的辦公室,對方正巧今天夜班,燈還亮著。他想也沒想,帶著一身怒氣按下門把手,把門猛然推開。聽到砰的一聲,魏斯然看到來人,愣了一瞬,疑惑道:“謝琰?找我有事?”謝琰快步走過去,雙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來回呼吸壓著火氣,想要跟對方算清楚這筆賬。他眼皮微垂,看向對方,帶著壓迫感極強出聲:“你還問我,你自己不清楚嗎?”垃圾醫生,衣冠禽獸,亂搞關係,欺負小孩,活該吊銷執照。魏斯然不明就裏,搖了搖頭:“不清楚,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找我,看病嗎?哪裏不舒服?”謝琰輕嗤:“裝得挺像。”魏斯然仍然不明就裏,緩慢合起了手上的病曆:“那你說,到底怎麽了。”手機震動了聲,謝琰冷淡地瞥了一眼,終於看到林初霽的回複。【。】:是我朋友的室友室友,等等。看到這兩個字,謝琰猛然心髒停跳,好幾秒鍾之後,才開始複蘇,狂烈跳動起來。林初霽的室友,除了自己還能有誰,有第二個人嗎,不會再有了。靠,他強吻了林初霽,是在昨晚喝醉斷片之後嗎。繞了一大圈,原來禽獸竟然是自己。謝琰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心跳快到要炸開,幾乎要喘不上氣。但是,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再努力回憶昨晚,仍然是一片模糊的畫麵。他們的初吻,如此珍貴的一次接吻,居然這麽就莫名其妙發生了。什麽感覺,什麽細節,對方什麽反應,全都不記得。“請問,你到底來幹什麽?”魏斯然看他一副要跟自己打架的架勢,站在這兒氣勢洶洶看著人又不說話,也跟著站了起來,四目相對,表情不悅。謝琰方才囂張的氣焰全無。他萬分尷尬,滾了滾喉嚨,低聲道:“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那種……治療失憶的藥……”第44章 魏斯然覺得遇到了個精神病。雖然他自己就是個精神科的醫生,仍然覺得十分離譜。他上夜班上著好好的,突然被謝琰這麽猛地撞開辦公室門,不知道的以為自己欠了他幾個億沒還。臉是冷的,說話很凶,感覺手裏要是有把刀,真能一下砍過來。問來幹什麽也不說,個那麽高往那一站,整個氣場就是一個找茬打架的狀態。然後過了一分鍾。又突然沒了氣焰,還找自己要恢複記憶的藥,吃飽了撐著是麽。他秉承著還是要對病人客氣的態度,語氣淡淡:“什麽失憶?掛號了嗎?”謝琰:“……”謝琰握著手機,真的尷尬地想原地去世。慶幸自己還算冷靜,沒有直接說出斥責的話,誤會人家第二次了,昨天是情敵,今天的禽獸,要是剛真一拳揍上去,這關係得成死結。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輕咳了聲:“行,你等下,我先去掛個號。”三分鍾後,謝琰拿著掛號單,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裏。此刻身份互換,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病人,往那一坐,半點也囂張不起來。魏斯然靠著椅背,微抬下巴:“說吧,怎麽回事?”謝琰有點難以啟齒,一秒鍾換了八百個坐姿,仍然不知道如何開口。“我這雖然是精神科,如果有多動症,也是可以一起治療。”魏斯然盯著他的動作,揶揄道。“不是,哥,你別吐槽我了。”謝琰無奈,“就是我昨天喝多了斷片,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所以看看能不能想起來。”“哦,斷片,你對林初霽幹什麽了?”魏斯然單刀直入,“或者,因為你斷片,以為我對林初霽幹了什麽?”太聰明了啊你,謝琰在心裏感歎。“這是我們倆之間的隱私,不太好跟你講。”謝琰沒接茬,想了想,自己先做了診斷,“算了,給我開點銀杏葉提取物片或者曲克蘆丁片什麽的,改善下腦供血,我今晚回去吃了找找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