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就來看看狀況吧。汝能否召喚一次給老朽看看?」


    米菈這麽說,蕾拉便「咦……?」地一聲,困惑地抬起頭來。因為不會召喚拜托米菈教自己,對方居然叫自己召喚看看。她一定覺得很矛盾。


    可是米菈其實別有用心。


    「老朽想確認汝構築術式的步驟。這樣肯定就能大致理解原因才是。」


    他若無其事地說,而他的自信其來有自。


    米菈不太擅長教別人,但如果限定召喚術,說這是他的專門領域也不為過。


    他以九賢者的身分君臨召喚術士頂點的時代,在受到別人請教的同時,自己也專精了回答的方式。


    為此,現在隻要聽到對方在哪一點上有煩惱,大致上都能猜到原因。


    「那個,我知道了。」


    蕾拉從強大的灰騎士以及宅邸精靈充分理解米菈的實力。既然米菈這麽說,就一定能借此知道原因才對。蕾拉如此解釋,和過去一樣照布魯斯教她的方法,施展不順利的召喚術。


    蕾拉的瑪那慢慢展開,但是形成魔法陣不到幾秒,就虛無地散去。


    「嗚嗚……怎麽會這樣?」


    不論重複幾次結果都一樣,讓蕾拉垂頭喪氣。米菈看完她的召喚之後,轉頭望向蕾拉與她的夥伴。三名前鋒分別是騎士、戰士與武士。中鋒則是獵人,另一名後衛是聖術士。


    術士之中號稱人氣最高的聖術士,與最不受歡迎的召喚術士。米菈見到這個狀況推測出某個結論。


    「汝叫蕾拉是嗎?汝的無形術想必相當得心應手吧?」


    米菈基於她們的隊伍編製,以及召喚術失敗時的現象這麽問蕾拉。


    「妳怎麽知道!?沒錯,我對無形術很有自信!」


    她肯定非常擅長,蕾拉這麽回答時表情熠熠生輝。莎拉與其他夥伴也讚不絕口,說蕾拉的無形術在冒險之中不可或缺。


    (果然如此嗎?)


    米菈聞言,篤定蕾拉召喚術失敗的原因。


    首先,米菈看穿蕾拉無形術實力的理由,在於她在隊伍中的立場。


    無形術比較特殊,隻要持有瑪那,不論是誰都能使用。換言之,她們隊伍中的聖術士少女也能用。


    隻要學會,不論何種術士都能使用的無形術效果種類豐富,是非常方便的術種。


    這時仔細觀察她們的隊伍就能發現,兩名術士其中之一是回複與輔助等表現活躍的聖術士,另一名則是連基礎都不會的召喚術士,明顯就能看出誰負責負擔無形術需要的瑪那。


    而蕾拉的地位及狀況,影響到她使用召喚術的成敗。


    「汝也是術士的話就應該明白,雖一概說是發動法術,也有好幾道步驟。」


    米菈這麽確認,蕾拉便點頭回答布魯斯也教過她一樣的事情;可是她就算照著做,也沒辦法順利成功。


    「那是因為汝隻意識到步驟呐。」


    難道說,布魯斯教錯了嗎?還是她記錯了?蕾拉開始煩惱這些事情的時候,米菈道出核心問題。


    召喚術中最重要的不隻是構築術式的步驟。


    米菈在遊戲時代看過好幾個陷入相同狀況的召喚術士,大多數都是受到鄧不利夫影響,重創角色的人。


    換句話說,他們在成為召喚術士之前玩的是別種術士。


    當然,那是遊戲時代的事情,蕾拉不可能屬於這種人。


    在變成現實的這個世界想要使用法術,個人持有的魔力資質,也就是天分至關重要。


    魔術的天分、聖術天分與召喚術的天分。一旦做出選擇,魔力就會變化為適合的型態,基本上除了選擇的術種和無形術之外,無法使用其他術種。


    不過,有讓沒有選擇的資質覺醒,名為內在感應的技能。若是讓與生具來的複數天分中,沒有選擇的另一樣天分覺醒,雖然會降低雙方的效果,卻能提高應對能力。隻要妥善利用,就可以獲得超越缺點的效果。


    然而,在對召喚術士不友善的這個時世,真的會有人在複數天分之中特地選擇召喚術士嗎?


    米菈盡管倍感遺憾,依然判斷沒有。因此召喚術士蕾拉除了召喚術之外,一定沒有其他天分了。


    就是因為這樣,米菈才開始格外關心蕾拉。


    「無形術與召喚術不隻步驟不同,瑪那運用也不相同呐。」


    米菈解釋,無法順利發動召喚術的原因,答案就在她擅長的無形術上。


    想發動法術,必須經由幾道程序。法術選擇、瞄準對象、瑪那集束、決定軌道及速度、範圍等步驟,依照法術不同千變萬化。


    目前為止都是術士的基礎常識。米菈說,問題在於某一項所有法術共通的步驟。


    「每種法術都……共通嗎?這個……我想想看……啊,是瑪那集束對不對!」


    蕾拉跟在聽教授上課一樣認真。米菈說「正是。」一麵對專心聽課的蕾拉抱有好感,一麵繼續說明下去。


    瑪那集束是發動法術時,決定所需瑪那的重要步驟,同時也是左右瑪那狀態的要素。


    米菈接著表示,大半熟練的術士都會在下意識間控製瑪那的狀態。


    如果要發射火焰,瑪那的狀態就會是釋放。若是回複,瑪那狀態就會是活化。就像這樣,每種法術都有合適的瑪那狀態。


    但其實原本不太需要在意瑪那狀態。就算處於中性狀態,隻要好好集束,法術也會自然發動。


    隻是,在加深對法術的理解,熟練到能夠自然掌握瑪那流動時,就會產生變化。隻要確立對法術的形象,就會自然學會配合形象改變瑪那的狀態。


    一般人將這俗稱為突破極限。可是正確來說,是在下意識間以更好的效率運用瑪那,而使瑪那產生變化。米菈這麽說,驕傲地挺胸表示這也是他的研究成果。


    下意識的瑪那狀態與其變化。這個研究成果究竟多有價值,其內容讓蕾拉與另一名術士少女染上詫異的神情。


    「瑪那的狀態?那跟這有什麽關係嗎?」


    在蕾拉身旁聆聽的莎拉提出這個問題。也許是缺乏關於法術的知識,她似乎不理解米菈說的話有多麽深奧。


    蕾拉的召喚術還隻是初學者,再加上如果不會變化瑪那狀態就發動法術,為什麽蕾拉會用不了召喚術。這就是莎拉的疑問。


    蕾拉也確實懷疑這點,想知道這和現在的狀況有何關聯。


    「那就是無形術啊。」


    米菈這麽回答,叫蕾拉施展她最擅長的無形術。


    做了能知道什麽?蕾拉感到不可思議,可是從所說的內容聽來,她知道米菈知識淵博。她「是!」地一聲老實地回答,發動無形術。


    那是「照明」的無形術。而且不是普通的「照明」,蕾拉創造的光球能依照她的意思四處飛行,還能自由自在地控製光的強弱。


    (這甚是……人不可貌相,看來她相當熟練呐。)


    米菈看到蕾拉的「照明」老實說感到驚訝,心想她居然已經抵達這種境界了。


    就米菈所知,能自由自在操縱光球的術士,就隻有足以麵對團戰頭目等級的術士玩家,或是隸屬於無形術之塔的研究員而已。


    換句話說,蕾拉光就「照明」的無形術來說,已經是抵達那種等級的高手了。然後,米菈篤定她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在發動召喚術時遭遇困難。


    「這技巧確實精彩呐。」


    米菈稱讚蕾拉的法術,像是現在才進入重點一般接著說明「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成為了障礙。」跟教授一樣解釋蕾拉現在陷入的狀況。


    剛出道的召喚術士蕾拉是相當厲害的無形術使用者,甚至能說是十分熟練的高手。


    米菈指出換句話說,蕾拉使用無形術時會下意識地進行瑪那的狀態變化。不如說,要是做不到這點,就無法控製光球。


    「原來是這樣……我都沒有發現。」


    蕾拉在吃驚之餘,略顯開心地嘀咕。這是當然的,她做到了熟練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想必是覺得過去的努力有了回報。


    隻是,聽到這是自己無法使用召喚術的原因,她就麵帶複雜的表情等待米菈的下一句話。


    「汝之技術確實精湛,不過就如同方才所知,問題點在於汝會下意識進行瑪那狀態變化。」


    米菈先這麽說,才擺出大大方方的態度繼續說明,可見他非常起勁。


    他指出蕾拉下意識進行瑪那狀態變化時的感覺,影響到召喚術的使用。


    新的事物、新的法術起初難免掌握不到訣竅,因此容易參考過去的經驗。


    其他領域的法術已經抵達爐火純青的地步


    就更不用說了。米菈在研究的最後掌握一點,發動新法術的時候,容易用習慣法術的印象去彌補。


    如果是同種類或同係統的法術也許能或多或少通用,但召喚術在這點上稍嫌特殊。


    「方才汝給老朽看的『照明』術之瑪那狀態乃是『變化』。除此之外,還有釋放、固定、流動、擴散、凝聚等數種狀態──」


    米菈邊說邊接連發動點火用的火、冷卻用的冰、滅火用的水、幹燥用的風、以及挖洞用的削掘等無形術。最後問蕾拉:「──那麽,汝認為何種瑪那狀態最適合召喚術?」


    「適合召喚術的狀態……嗎?呃……是釋放嗎?」


    蕾拉看似毫無頭緒,煩惱到最後缺乏自信地回答。


    「很可惜,不對。其實是固定呐。」


    召喚術是在締結契約之後,召喚出各種對象的法術;但若是要正確地形容效果,應該是創造呼喚各種對象之「門」的法術。


    然後,門上刻有各式各樣的重要術式,不得受到周遭的影響破壞。因此召喚術才是「固定」。


    「不過呐,這方麵是老朽的研究領域,汝不知道是當然的。」


    米菈溫柔地微笑,表示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終於解釋起問題核心。


    蕾拉使用召喚術的時候,常會受到使用擅長的無形術時的感覺影響,讓瑪那狀態變成「變化」。


    而這個狀態和適合「固定」的召喚術契合度最差。


    「隻要習慣某種法術,瑪那集中的步驟就容易按照那種感覺進行。結果就變成汝這般契合度最差的狀態,才會無法成功。」


    米菈說到這裏,又補充召喚術與「解放」的契合度也很差。


    「那我該怎麽辦才好?」


    原因是習慣了使用無形術的感覺;但是事到如今,也沒辦法變回不習慣。那麽該怎麽做才能使用召喚術?


    蕾拉麵帶不安的表情看著米菈。


    米菈反而對蕾拉展現開朗的微笑。


    「別慌,答案十分簡單。既然下意識會錯,隻要有意識地矯正即可。如今汝知曉了原因,此事絕不困難。」


    米菈這麽說,站到蕾拉身邊說「先從指定召喚地點開始。」展開指導。


    「是!」


    蕾拉馬上回答,遵照米菈的指示,按部就班地進行召喚步驟。


    指定召喚地點之後,決定要召喚何種對象。話雖如此,蕾拉隻有一種,因此當然選擇召喚黑騎士。


    「好了,這兒是最重要的步驟。忘卻無形術的一切,專心在召喚術上。聽好了,汝要想像不變的大門,堅強的盔甲。想像自身注入的瑪那化作老朽說的形狀,如此集束需要的瑪那量。」


    瑪那集束的步驟所有法術共通,就是因為這樣才容易下意識地重複相同的印象。


    米菈為了避免幹擾蕾拉的注意力,巧妙又正確地誘導她的意識。


    就在瑪那穩定下來的時候,召喚準備終於完成。之後,隻要發動法術就好。


    是成功還是跟過去一樣失敗。要是米菈教到這裏自己還失敗怎麽辦?這種擔憂似乎閃過蕾拉腦中,她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米菈充滿自信地點頭,像是在用表情訴說,有自己指導絕不可能失敗。


    看到米菈的表情,蕾拉不可思議地感到放心。在她眼中,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女孩似乎變成了更龐大的存在。她同時感受到被召喚術之神守護般的感覺。


    現在不論做什麽都會成功。蕾拉因為米菈的支持獲得自信,終於發動召喚術。


    【召喚術:黑騎士(dark knight)】


    想必是因為感覺與過去截然不同,蕾拉吃驚地看著一點。那一點是固定為召喚地點的位置,現在是蕾拉的瑪那聚集,化為魔法陣的地點。


    漆黑的魔法陣中出現一副盔甲。和米菈召喚的灰騎士相比,體型與鎧甲都隻像是無名小卒,但那副身影確實象征了召喚術士的起點。


    「嗯,大成功!是如假包換的黑騎士呐!」


    過去的自己也是從這裏開始的。米菈懷念地想,恭喜蕾拉踏出召喚術士的第一步。


    蕾拉本人則是看著召喚出來的黑騎士,麵露開心的笑容。


    「成功了,蕾拉!」


    終於實現願望達成首次召喚,莎拉比本人還要高興,眼眶泛淚地抱住妹妹。然後她不停說著「成功了,好厲害~」繼續擁抱蕾拉。


    這就是所謂的笨蛋姐姐嗎?米菈一麵想著這件事,一麵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滿意足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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