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的人找陳彩要找瘋了, 雖熱天頤是投資方, 但他們之前看許煥那臉色, 還以為羅博在公司是個無人關注的小透明,因此一直不怎麽當回事。昨天陳彩過來, 眾人又看他年紀輕輕, 辦事橫衝直撞不留餘地,也有些輕視。哪想到一覺醒來, 才知道這次是捅婁子了。


    不管是天頤真的護短, 維護藝人,還是陳彩跟那羅博背後另有關係,現在他們都惹不起了。


    導演心裏更惱火,他早就想往裏塞人了,原本還覺得羅博拍過的戲份不多, 換掉損失最小, 哪想到這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跟製片人一塊準備好了道歉的說辭,誰想到處找,也沒見那倆人的身影。再派人回酒店去問,得到那邊的回複說, 這倆人一早就走了, 當然還沒退房,東西還在。


    劇組現有的資金不多,導演又覺心緒不寧,最後沒辦法,告訴所有人停工一天。


    陳彩卻不知道現在劇組已經停工了。


    他一早帶著羅博包了一輛當地的車, 直奔附近的一處濕地公園。幾人出發的時候不過五點半,太陽才剛升起。金光鋪地,開車的大哥嗓門兒又大,一路笑哈哈地跟他們聊天:“你們這個時候來就晚了,應該早兩天,這邊可是仙鶴之鄉。那句什麽,晴空一鶴排雲上,就那個景兒,你在別處看不到。”


    陳彩笑著問:“現在沒有了嗎?”


    “現在就晚了,最好四月份仙鶴回歸的時候最壯觀,鳥也多。現在你們要看可以去濕地公園,那裏麵有養著的。”司機道,“不過裏麵沒什麽稀罕,就是個動物園,我們在外麵轉轉也行,風景就挺好。”


    他平時也會拉著外地人到處轉悠著取景溜達,陳彩便讓他做主,到處閑逛。


    前半段路程還好,等到後來,路上大坑小坑不斷,走兩步他跟羅博就被顛地碰頭頂。司機大哥一邊哀嚎著心疼自己的車,一邊繼續往前探路,又跟倆人講這邊的風土地貌。直到一段泥濘小路,車子無法繼續前行,陳彩才棄車步行,讓司機找個近便的地方等著。


    這裏人煙稀少,小路兩側是一望無際的草甸子,視野開闊,景物稀疏。羅博連日來一直壓抑煩悶,心事重重,這會兒聽人閑聊幾句風土人情,再跟著看看這裏的美景,心裏登時暢快不少。


    再往前,終於看到了司機大哥說的地方,是直通前方的一條長長的木棧道。棧道兩側是廣袤無垠的蘆葦蕩。近處比較幹燥,往裏走,一汪汪的水映著湛藍天空,也看不出深淺。


    陳彩跟羅博並肩往裏走了幾步,扭頭看他,就見後者眼底蘊著水光,唇角輕揚,雖然現在皮膚粗糙,眼角數道笑紋,但五官底子還在,仍是一副帥哥模樣,很有些韻味。陳彩忽然就明白了許煥的危機感從何而來,再想這位曾經飾演的大俠,風華正茂,鮮衣怒馬,也曾被人一幀一幀的截圖出來評美,心裏忍不住再次感慨。


    他這次帶人出來,原本是想聊聊那位韓導,畢竟羅博是當事人,最清楚當初的狀況。但是現在看後者這樣,陳彩又有些問不出口,怕給勾起什麽不好的回憶。


    一直等走到中間一處休息的小島,倆人找了處長椅坐下,陳彩才問羅博:“你自己有什麽職業規劃嗎?”


    羅博微微一怔,原本的笑意淡去幾分,自嘲道:“我哪有什麽規劃可以,現在就是有什麽我拍什麽,養家糊口就行。”


    陳彩笑了笑:“養家糊口幹什麽都能養得了。”


    “其實不瞞你說,這兩年我還真幹過別的,”羅博道,“我送過快遞,賣過雜誌報紙,還出那種早餐車。後來我老婆不同意,她覺得我學表演學了這麽久,不能就這麽廢了,這才又攆著我去找劇組。她原本在銀行幹,後來為了讓我專心找戲,就辭職了,出來做銷售賣器械……”


    陳彩不知道還有這事,微微讚歎:”你妻子很愛你。“


    羅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動容,點了點頭:“但是我挺窩囊的,找劇組找了一年半,也去賓館給人投過簡曆,也找以前認識的同學朋友給幫忙介紹,結果一直就不成……”他說完苦笑,“如果不是為了我老婆那句話,我可能早就不想這事了。”


    陳彩卻笑道:“這說明你們感情深厚。愛使人不忍墮落,也不能墮落。你的路走起來或許費些時間,但也許能更長遠。”


    “我本來也這麽安慰自己,”羅博歎一口氣,“但這次……”


    陳彩看他又要開始沮喪,搖搖頭,輕聲打斷道:“這次沒人怪你。演員生病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這次他們要換人,不過是看你好欺負,想要你騰空換別人罷了。不過……”陳彩頓了頓,誠懇道,“你自己的確也有很不好的地方。”


    羅博一聽後半句,立刻認真起來,有些擔心地看著陳彩。


    陳彩道:“人就是一種群體性動物,除去道德層麵的影響,優勝劣汰,欺軟怕硬才是本質。好的劇組秩序嚴明,大家都埋頭工作。但不好的,缺乏約束,動物的本性就會出來。所以,你以為的謙虛善良,在別人眼裏或許隻是懦弱可期。我希望你在外麵能夠好好拍戲,不惹事,但也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事找上門了也不怕事。”


    羅博雖心有準備,但這會兒聽陳彩一講,還是感覺有些尷尬。


    他拿手輕輕搓了搓額頭,隨後點了下頭。


    陳彩又道:“公司也會盡快給你找個助理,以後跟劇組對接扯皮這些,交給助理去做。至於私下的社交,你如果想積攢一下人脈就酌情去做,如果不想做,那就不用管。至於其他,遇到了什麽問題,拿不準的,解決不了的,甚至耽誤時間的,你都要第一時間跟我聯係,或許有些事情在你看來十分簡單,但背後可能牽扯到公司利益,所以這些事情不要去想當然。”


    羅博恍然大悟,卻又糾結道:“你手下帶著好幾個人,我什麽事都找你,你能忙得過來嗎?”


    陳彩笑道:“那就是我應該考慮的問題了,況且我那邊也有助理幫忙,許多事情即便不能親力親為,也會告訴你解決的方向和策略。”他說完一笑,調侃道:“別忘了你的片酬裏,公司可是抽走了大頭。所以不管是給你找活,還是給你解決後顧之憂,都是公司應該做的。你得放心才行。”


    羅博聽他說的直白,忍不住笑了起來。思索片刻,眼神倒是比來時清明了一些。


    陳彩在一旁細心觀察,心裏也稍稍鬆了口氣。


    今天這番話是他琢磨了好多遍的。羅博跟王成君不同,這人年紀稍大,又一直受人打壓,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陳彩的話說輕了,怕他不重視,以為是客套。說重了,又怕傷其自尊。


    所以擱別人那罵一頓就能罵醒的事情,放在羅博這隻能選個好景慢慢聊。


    好在結果還不錯,看樣是聽見去了。


    倆人小島上又吹了會兒風,羅博把手機落在了車上,陳彩便把自己的借給他讓他拍風景。一直等到日頭漸足,才說說笑笑往回走。


    等一回到小路盡頭,就聽等在那的司機大哥道:“誰的手機忘拿了,剛剛想了十來遍。”


    羅博上車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滿滿的一串未接來電,來自四五個不同的號碼,統籌的,導演的,監製的……


    他拿著手機看向陳彩,陳彩微微皺眉,卻道:“不用管,先找個地方吃飯。”


    司機大哥把他們拉去了最近的一個村子,找了個小飯店。幾人落座點菜,等著的功夫,陳彩讓羅博上了一下劇組的工作群。群裏這會兒靜悄悄的,但是前麵的記錄裏有人說了。


    劇組停工了。


    陳彩愣了愣,想起昨天臨睡前給陸漸行回的信息,忽然有了個不太靠譜的猜測。


    他讓羅博在這邊等著,自己出去給陸漸行打了個電話。那邊響了兩遍才有人接起,環境十分嘈雜,陳彩又等了幾秒,才聽到陸漸行在那邊“喂”了一聲。


    陳彩詫異道:“你在開會?”平時陸漸行中午才去公司,可是現在才十一點。


    陸漸行果然道:“對,今天來的早了點。”他說完清了下嗓子,問陳彩,“你那邊事情解決了嗎?”


    “我跟羅博在外麵呢,剛看到劇組電話,”陳彩心裏有了底,問他,“你是不是幫忙了,劇組那邊電話要打瘋了。”


    陸漸行淡淡地“唔”了一聲:“也沒什麽,就是錢上卡了一下。”


    陳彩頓時笑了起來。


    陸漸行明明挺嘚瑟,這會兒還故意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一笑,那邊就不樂意了,問他:“小樣兒,什麽時候回來?”


    陳彩想了想:“再過兩天?”


    “怎麽還要兩天?”


    “我不放心,看著這邊安定了再走。”


    陸漸行不悅道:“你對胡蘿卜可比對我上心多了,說走就走,一走還是好幾天。你再不會來我就去健身了啊。”


    陳彩聽他口氣像撒嬌,對著話筒麽麽噠了一下,才道:“那我盡快回去,主要羅博沒有助理,許煥這人又靠不住。我怕我一走他再吃暗虧。”


    陸漸行說:“那給他派個助理過去?”


    “上哪兒找啊?”陳彩也犯愁,道,“有經驗的不好找,沒經驗的幹不了活,工資又低,這裏地方也偏……”


    陸漸行想了想:“這個好說,公司回頭拍個查賬的財務過去。”


    陳彩:“……”


    “找個愛玩的,以後駐組監督,”陸漸行道,“胡蘿卜的事情他自己弄,但是肯定不會有人為難他。”


    陳彩沒想到還有這一招,一想也是個辦法,笑了笑,嗔怪道:“你別總給人取外號,胡蘿卜就是‘糊羅博’,這也不吉利啊。”


    “那就紅蘿卜,”陸漸行也笑了起來,“快點讓你的蘿卜紅起來,大灰狼在家要餓死了。”


    陳彩滿臉通紅,掛掉電話扭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他剛剛在外麵邊打電話邊溜達著走,無意中繞道了餐桌外麵,此時窗戶大開,後麵就是努力裝什麽都沒聽到的羅博和一臉茫然的司機。


    陳彩:“……”


    三人吃飽喝足,從農家樂裏買了點綠豆和紅豆,這才打道回府。路上羅博給製片人回了電話,解釋說自己正在外麵買特產,沒注意手機。


    那邊一聽更緊張了,直言之前有誤會,讓他快點回去大家再商量。


    羅博雖然知道情況有變,但沒想到態度會轉變的這麽厲害。等他跟陳彩下了車,旅館外麵已經等了好多人,製片人和監製先快步走了過來,見這倆真提了兩小袋東西,臉都白了。


    陳彩昨天衝著倆人甩過臉色,此時也不正眼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催著羅博快點跟上,一副要收拾行李的架勢。


    製片人忙跟在後麵,訕笑道:“羅老師和陳老師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咱再談談。”


    他說完給後麵的人使眼色,很快導演也找了過來。


    房間門被人關上,導演這下也沒了脾氣,一個勁兒地在一旁道歉。


    以後還要繼續拍攝,陳彩也不想給羅博把人都得罪死了,裝了一會兒,便見好就收,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件事如果是誤會,那最好不過了。畢竟我們羅老師為這劇付出了這麽多心血,也準備了很長時間。”


    導演:“……”羅博臨時加塞的哪來的準備很長時間。但是這時候也不好反駁,隻得假惺惺地點頭稱是。


    陳彩道:“所以現在我擔心的,就是他生病會不會影響到拍攝?”


    導演神色尷尬,忙道:“不會的,不會影響。羅老師的素質很過硬的。”


    陳彩卻搖頭:“但是這次為了換人一事,就折騰了好多天,要說一點兒沒有影響也不對,是吧?”


    “……”導演摸不著頭腦,隻得含糊一句,“陳先生說的都有道理。”


    “那既然這樣,”陳彩笑笑,“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落實到書麵上比較穩妥。要不然下次羅老師打個噴嚏流個鼻涕,您再覺得耽誤拍攝,讓他走人,那就不好辦了。”


    製片人在一旁看出眉目,徑直問:“陳先生的意思是……”


    “我們羅老師的假期太少,一共兩天,連個病假都沒有。”陳彩笑道,“這邊進入十月份後氣溫就驟降,以後難保會不會有個頭疼腦熱的。所以保險起見,我覺得合同上需要再加兩條。”、


    當時羅博進組太匆忙,很多細節的權利陳彩來不及摳,這下幹脆一塊補上。


    一是加了一段假期,注明羅博可以隨時請假,隻要提前一天跟劇組報備就可以。二是細化了羅博的待遇,住什麽宿舍,用什麽化妝間,平時出行用車以及報銷項目……最後則是後期宣傳以及鏡頭戲份相關的內容。


    製片人起初不想鬆口,無奈陳彩油鹽不進,他一說話,那邊就甩出幾個字來應付。


    願意就簽,不願意就散。


    製片人自然不願意,但卻不敢不簽。最後條條款款都定完。剛過沒多久,劇組就收到了電話——天頤已經派了財務人員過來跟組,住宿就跟羅博在一塊,不用另行安排。等到財務人員抵達劇組之後,這月款項就會撥出。


    第二天一早陳彩回程,他滿行李箱的東西都是給羅博帶的,各種感冒藥腸胃藥,跌打損傷的,包了整整兩個小醫藥箱,另外的就全是吃的了,鴨脖和辣椒醬最多。


    羅博不舍,給他送行。


    陳彩為活躍氣氛,故意小聲道:“好吃的自己留著,別分給許煥,那是個白眼狼。”


    羅博的頓時笑了出來。


    陳彩也跟著笑,又道:“反正這次公司已經為你出頭了,我就幹脆把你待遇提了提。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好好拍戲,照顧好身體,這樣才對得起老婆孩子。”


    羅博嘴巴抿成直線,話說不出來,隻使勁點頭。


    前一天包車的司機將車開過來,陳彩把箱子放上去,又轉回身。倆人握拳輕輕碰了碰,擁抱了一下。


    “謝謝你,陳哥。”羅博終於道,“等我回去,我們再聚。”


    ——


    陳彩在路上又是奔波了一整天,等打車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八點。


    陸漸行今晚有應酬,陳彩之前問陸老弟,聽剛這兄弟裏吃飯之後去洗浴中心了。


    他累的夠嗆,回家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先去洗了個澡,出來換衣服的時候,腦袋裏忽然某個念頭飛快閃過。翻來翻去,找了一身製服式的穿在了身上。


    陸漸行覺得自己大概是周末過得太恣意了,所以一回來老婆就跑去了千裏之外,幾日不歸。雖然平時倆人也不是天天見麵,但是這次卻格外想的厲害。想要再打電話催一催,又怕被人嫌煩。


    今晚應酬的那位提出要來洗浴中心的泡泡澡做個按摩的時候,陸漸行原本是想先回家的,哪想到這次老弟不仗義,當著客人的麵喊他做東,他脫不開身,隻得跟著一塊過來,好在按摩的地方也不都是那種下三路的,這會兒泡個澡往這一趴,找個靠譜的技師給按按,還真是感覺舒服不少。


    陸老弟趴在另一張床上,本來讓人給他哐哐敲背,敲著敲著突然喊尿急,要去上廁所。


    陸漸行臉衝下,塞在按摩床的洞裏,看不清情況,還閉著眼笑話他:“按兩下能給你按出尿來,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過了會兒沒人答,倒是身上的力道輕了很多,方法也跟之前不一樣。


    陸漸行一時好奇,感覺了一下,雖然手法不太專業,但是不輕不重地落下來,手法輕柔,也挺叫人享受。


    技師給他輕輕敲擊小腿,又雙手揉捏大腿放鬆,捏著捏著,就靠到不該靠的地方去了。


    陸漸行一個激靈,頓時惱了,翻身怒道:“你到底會不會按?”


    “不會啊,”陳彩在後麵笑道,“老總是不是不滿意?要不然我們再換個別的項目?”


    “你回來了?”陸漸行愣了愣,立刻扭頭看旁邊,vip室裏哪還有人,陸老弟和那兩個技師早跑光了。


    陳彩一本正經地問:“老總,這個項目不滿意那換個別的咯!要不然我們會被扣工資的。”


    “……”陸漸行笑他,“那你會什麽?”


    “什麽都會啊!”陳彩道:“會冰會火會嗦了會裹。你要哪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捉蟲


    鞠躬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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