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撫摸過大樹斑駁的皮膚,留戀片刻後便禮貌告別,隨後又碰到了另一個朋友。草叢突然輕輕一晃,像是被風吹動,但他卻敏銳捕捉到了一抹白色,於是站在原地。果不其然,片刻後,一道快如閃電的模糊貓影竄出來,唰地一下就撲到林橋腳邊,裝模作樣地撓了下他褲管。林橋笑著蹲下身,摸摸三花貓貓腦袋,貓貓便很配合地翻出肚皮。林橋撓撓它下巴,“對不起呀,我今天沒帶貓條出來,所以不摸你肚肚啦。”貓貓不以為意,又用腦袋毛蹭蹭他掌側。有點癢。林橋笑起來,最後還是沒忍住,伸手胡嚕了一把貓貓的軟肚子,“對不起啊,算我欠你的,明天給你帶。”貓貓這才滿意,嬌滴滴喵幾聲,起身走了。林橋磨磨蹭蹭走到家門口,又看了一眼時間。離父親規定的時間隻差三分鍾,不能再拖了。他沒辦法,敲了敲門,很快管家先生便給他開了門。他對管家先生道了謝,又往前走了一截,果不其然聽到了女人高亢的咒罵聲。又吵架了。林橋一聲不吭往前走去,路過客廳時女人看他一眼,聲音驟然放輕了一點,但還是很刺耳。林母原本姣好的麵容此刻猙獰又可怖,像是護崽的母獅,她對著林父叫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安了什麽心!我不同意!”林父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隻是指尖煙霧繚繞,二手煙刺鼻的氣味散過來。喉嚨有些澀,鼻子也有些堵,應該是鼻炎又犯了。林橋沒出聲,安安靜靜垂著頭站在角落裏,時不時抬手捏捏鼻翼,等著女人發泄完。又過了十幾分鍾,或許是半個小時,時間總是走得很慢。林母終於停下來了,她氣喘籲籲地指著林父鼻子,最後咒罵道:“你聽到沒有!他是我兒子!你沒資格管他!”林父抬頭,眼睛裏閃過幾分不耐煩,他掐了煙,卻沒理會歇斯底裏的女人,對著林橋道:“去我書房等著。”林母不可置信:“喬喬!”林橋的腳像是紮了根,但是想起還在療養院的奶奶,還是咬了咬唇,沒敢抬頭,從側梯上了二樓書房。樓下又一次傳來爭執聲,林橋幾乎是神經質地咬著指甲,度秒如年地等待著,才終於等到一聲碎裂的巨響,不知道又摔了什麽東西,旋即是大門被甩上的聲音。母親離開了。這個認知讓他鬆了口氣,但很快,沉穩的腳步聲朝二樓而來。林父走進來。在過去他一貫與林橋沒什麽交流,也就這幾天因為某些事才多起來,隻是相處模式比起父子,倒更像是商場上的合作者。雖然林父不認為林橋有能耐和他合作就是了。他坐下來,抬頭看向林橋,“怎麽不坐?”林橋無言,默默坐到他對麵,屏息凝神等待他的下一句。“去看過奶奶了?她狀態如何?”態度很隨意,可這個話題還是讓林橋心中一緊,他垂著眼,“我去的時候,奶奶還睡著。”林父也不在意,笑了一聲,“這麽多年了,我跑過b市所有醫院,光每天吃的藥都幾百上千,還有療養院,護工……”他漫不經心一樣樣點過這些年的花銷,意料之中地看到對麵小孩一點點繃緊肩膀,這才安撫笑笑:“別緊張,她老了,但你還年輕。這一下午,林橋,想好了嗎?”“……嗯,”林橋的聲音發澀,“我想去……明天的晚宴。”他這才露出和藹的微笑,神情溫和地誇讚:“乖孩子。”“明天要用的禮服已經送到了你房間,回去試一試吧。”林橋回了房間,站在門前看著上麵陳年的指甲抓痕,猶豫片刻,覺得母親應該不會回來了,於是小心翼翼鎖上門。父親與兄長都忽視他,但母親對他的教育卻極為嚴苛,在家時關門是絕對不允許的行為。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噩夢素材都是門鎖後的那雙眼。床上放著幾個盒子,林橋認識上麵的標誌。是需要提前一個月預定的老牌禮服……一個月前,他還在準備高考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卻沒走過去,而是坐在書桌前,從書包深處抽出一個淺藍色的本子。是日記本,母親每天都會檢查。他咬著筆,思索著今天要寫什麽,想了半天,還是打開瀏覽器搜索了一下被他當做借口的那部電影的影評,然後刪掉瀏覽記錄,認認真真開始默寫。默寫完畢,他檢查了一下門鎖,回到桌前,又從桌子最深處取出一個黑色記事本。這是他的記賬本,從記事起的每一筆學費、資料費、生活費……所有花銷都在上麵。媽媽說過,要有出息。長大後必須還給她。他略過前麵的,徑自翻到最後,那裏歪歪扭扭畫了很多個胡蘿卜。這是奶奶生病以後的開銷。他不敢讓母親知道,於是思來想去,幹脆用胡蘿卜來代替。最開始一個胡蘿卜代表一百,後來是一千,到現在,他自己都不敢數了。想到父親今天和自己說的,林橋又往後麵畫了一個半胡蘿卜。這是療養院每日的開銷。等做完這一切,夜色已深,別墅一片寂靜,母親沒有回來。林橋將本子收好,起身洗漱。路過床時,他又瞟了一眼裝著禮服的盒子,依舊沒打開。-第二天清晨,林橋走下樓梯時,有些意外地發現,母親正在餐桌前等他。她笑容溫婉,對著林橋招手,“過來,寶貝,媽媽特意早起,親手給你做的早餐。”“……媽媽。”他站在樓梯上,有點遲鈍地叫了一聲。每次都是這樣的,每次歇斯底裏的發泄過後,母親總會這樣溫柔地向他表達歉意。他坐在母親對麵,想到自己昨天答應了父親,忤逆了母親,便愧疚得坐立難安。餐盤碰撞的聲音成了清晨的序曲,林母卻隻動了一筷子,便停筷,聲音溫和道:“媽媽昨天去找了老師。”林橋驟然一頓。“我把你的成績交給他了。老師說有很大希望可以考上a大王牌金融專業……”“我這麽多年辛苦,都是為了你這一天。你要比林逸明更優秀,那是我邵家的公司……”她自顧自地念叨著,“我已經約好時間了,今天中午吃過飯,我就帶你過去。”“……媽媽,”林橋很輕地叫了一聲。你明知道父親今晚要帶我過去,你明知道……可他嘴上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隻能愣愣地看著對麵神情溫柔,沉溺在虛假幻想中的女人。……媽媽。但好在,沒過多久,花園裏便傳來一陣汽車熄火聲,旋即是林父不耐煩的喝止聲:“行了,大清早的吵什麽吵?”他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林父對林橋道:“這是我給你找的宴會造型師,你帶她去你房間。”作者有話要說:喬喬一緊張就會想咬東西……以後嗶(消音)的時候就很愛咬人(超小聲)第3章 造型師是圈子裏有名的人物,也見慣了這些事情,隻消掃一眼便知林父打的什麽主意。但就算如此,當她看到坐在鏡子前有些局促的少年時,還是微微愣了一下。林父這主意……說不定還真能成。隻是對這孩子來說,可不一定算好事。想起外麵的一些風言風語,尤其是關於謝家那位……化妝師不由歎了口氣。她知道怎麽放大主顧的優勢,林橋皮膚底子很好,稍作修飾即可。再將眼尾微微下拉,本就顯得無辜的眼現在看上去更像是受了委屈。整個過程十分安靜,林橋閉著眼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淡的“好了。”“謝謝您。”他睜開眼,看向鏡子,有點不習慣地抬手碰了一下眼睛。“不要亂碰,也不要亂吃東西。”化妝師沉吟片刻,想起外麵的一些傳聞,還是囑咐道:“我把這瓶卸妝水留下,晚上回來記得卸掉。”“好。”-很快便到了晚上,林鴻暉的司機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就連林逸明都一反常態早早回了家。林橋從樓梯上下來時,看到母親並不在客廳裏,頓時鬆了口氣。倒是林逸明擰起眉頭,轉頭看向父親:“他也要去?我可不想帶小孩。”林父眉頭都懶得抬一下,“怎麽說都是你弟弟,再說,他可比你懂事多了。”林逸明不屑地輕嗤一聲,又陰陽怪氣道:“我還當你遲遲不走,是等你哪個情人呢,原來是在等他。”見林父沒反應,林逸明自討沒趣,抬頭對著林橋不耐煩道:“聽到沒?快點滾過來!”林橋是第一次穿正裝,雖然襯得他腰細腿長,但難免限製了行動。等他走到車前,拉開車門時,又對上一雙不耐煩的眼。林逸明沒好氣道:“快點上來。”說著,伸手就要去拽林橋。林橋下意識後退一步。林逸明注意到了,頓時更沒了好臉,幹脆一甩手,靠上車後座。林橋謹慎上了車,小心翼翼貼著車門,生怕碰到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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