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看的房子三室兩廳,完全可以分隔開互不打擾,李家裏收拾得挺幹淨,人也不壞,另外如果沒有李他也租不到這樣的房。最主要的一點是,李神經大條,不會對他平日裏的反常感到奇怪,更不會多嘴過問。李在他說完後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偏過頭來看他。沒有燈的樓道很昏暗,向北一看不清李臉上是什麽表情,隻大致地看到他先點了一下頭又飛速搖頭的輪廓。向北一按亮手機,微弱的光亮下,他無法判斷李是在哭還是在笑。心裏疑惑之際,就聽到李說:“北一,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向北一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樓道沉寂了好一會,又聽李繼續說:“怕你個憨憨被人騙了,所以想著在走之前和你把房子搞定,這老天爺也挺給力,淨趕著把好事往跟前送了。即使早就大體知道他們都不會在這裏住一輩子,但這對於向北一來說這還是有些太突然了。“你決定好去哪了嗎?”李並沒有很快回答,隻見他先是像被電了一下似的抬手摸了摸右耳,然後再把右手插進褲兜,可惜動作間沒能把他平日的那點痞帥體現出來。隻聽他回答:“世界上某個有趣的角落?暫時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說。”“嗯。”向北一聲音平平,像不慎在意。或許現在他就應該和李說一下自己賣版權了,又或者更多的了解一下他的個人信息,比如他是哪裏人?老家是哪裏?做什麽工作?以後打算怎麽發展?以後沒事的時候還會聯係嗎?但片刻的沉默過後,向北一什麽也沒問,不過問彼此的事情已經是他們之間沒有明文的約定,他隻是笑著說了一句:“那祝你順利。”-時間總是在繁忙的時候趁機逃走,這一去便再也尋不到它的足跡。而李說離開就真的很快離開,在向北一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消失得沒了蹤影,瀟灑地得隻留下了一句“爺飛走了,再見”,甚至去哪他都沒說。向北一看著地上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東西,再低頭看手機屏幕上李發來的消息。昨天下午還和他一起搬家、約好今晚吃大餐的人,就……這麽走了?向北一在裝著書籍的紙箱上坐下來,開始回想李昨天有沒有說過關於今天要離開的話,結論是沒有。那個話癆離開之前也隻是重複著那些早就說過無數遍的話不要老宅在家、不要老熬夜,多社交,可以和陳祈眠他們去玩玩,吃飯多吃點……向北一翻出李的電話號碼撥通,接著聽到機械冰冷的女聲從聽筒裏泄出。這等價於李是在航班起飛前的最後關頭才給他發的消息。向北一無語地笑了一下,低下頭,對著地上雜亂的行李小聲地說了一句:“再見。”--------------------對本文感興趣的寶子可以關注一下我主頁,發文的時候會有動態通知,方便趕上熱乎的原始版本(懂的都懂哈~)第3章 混沌意識時間是個無趣又有趣的東西,永遠在明目張膽的流逝,但又格外喜歡悄無聲息。向北一搬過來已經一周,但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即使腦子十分清楚自己已經不在舊城區,但身體卻仿佛還沉睡在那。總覺得早上的樓下應該吆喝吵鬧,樓道也應該乒砰混響,對麵樓應該有兩隻鸚鵡總是吵架沒完沒了,李也應該時常來敲門叫他一起去吃飯……但現實隻有一片寂靜,李離開了,對麵樓沒有兩隻鸚鵡,甚至沒有對麵樓,樓道裏連正常音量的腳步聲都沒有,吃早飯也隻能……“叮叮叮”“向先生是嗎?您的外賣到了。”吃早飯也隻能點外賣,又或者……燒糊一隻小電鍋……向北一把燒壞的小電鍋從島台放到水槽,開門去取外賣。當初畢業前簽好的工作最後沒能去成,賠付了違約金,在那之後的生活裏,他的基本模式就變成了:早上七八點吃早飯,吃完洗個澡開始睡覺,睡到下午四五點起床洗漱、刷手機看書查資料,又或者出去漫無目的地走,等到六七點左右吃個晚飯,然後開始碼字,夜裏碼困了就等著自然昏睡,醒了繼續碼,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飯的點,如此重複。這天傍晚,他簡單地衝了個澡,出來後點外賣點了半小時也沒能把錢付出去,接連吃了好幾天外賣,已經不知道該吃點什麽,所以他最後換了個鞋就出了門。小區地理位置決定了傍晚景色的壯觀,七月流火之際,晚霞卻鋪天蓋地惹眼無比。向北一出了電梯就一直半望天式走路,在路過小區花壇時,腳下一個沒留意踩著個易拉罐。接著他以一個不用腦補就知道十分滑稽的姿勢往前趔趄,好不容易停下,下意識想回頭去看易拉罐,但他才剛有動作,就尷尬地僵硬在了原地因為他此時此刻,正以一個別扭的姿態,站在一個男人的……雙腿間。“……”從視線裏的肩膀不難看出男人身形的高大與優越。男人坐在花壇上,雙腿自然岔開,形成的三角區域便也相對的寬,這個“寬”,以他不偏不倚正正好站在其間來衡量。向北一沒有抬眼看人,隻急忙從他腿間退出來,埋著頭,視線落在男人手裏的猩紅香煙上,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快步離開。-淩亂的步伐從小區裏消失後,那支香煙也已經燃盡。坐在花壇邊的男人盯著那截變長的煙灰,唇角漫不經心勾起了一絲弧度,斜切的夕陽光線隨著時間逐漸收小夾角,最後擦過眉心,將他半隻眼睛也染得猩紅……-向北一走出小區門後,回頭望了一眼,心裏攀起的不安波紋遲遲消散不去,很莫名。所以最後他外出覓食的計劃變成了回一趟六一福利院。開門的是不到5歲的小男孩,來這裏的時候不足三個月,老院長管他叫小布丁。門一打開看見人便喜出望外地撲了過來:“北一哥哥!”向北一摸了摸他的腦瓜,蹲下問他:“吃過晚飯了嗎?”這可能是唯一一個讓他在觸碰的時候不生厭的人了,雖然很有可能是被這小家夥磨得免疫了他最沉鬱的那段時間也是小布丁最黏他的時候。“沒有呢!新院長在包餃子噢。”這時旁邊也出來了幾個小孩,個頭參差不齊,2歲到13歲不等,和向北一都不陌生,齊齊出聲打招呼:“北一哥哥。”“北一回來了?”院長的聲音從後院的門口穿了出來,聲音裏可見喜樂。向北一應了聲便把小布丁抱起來往裏院走。他走了幾步後掂了掂,“長肉了。”小布丁“阿”了一聲雙手環過他的脖子,求表揚道:“我吃多多飯呢!”旁邊稍大一些的孩子出聲反駁:“才不是,他最近都不好好吃飯,院長可頭疼。”向北一:“嗯?”小布丁不說話,把臉埋進他肩窩裏不理人了。進了裏院,向北一把小布丁放下,進廚房找院長。“鍾院長。”“哎,餃子馬上好了,你回來的是時候嘞,餃子包多了。”向北一往鍋裏探了一眼,再聞著淳厚的香味,饑餓感便濃了。“院裏最近還好嗎?”他問。自從四年多年前老院長去世後他回來的次數就不算多了。院長往鍋裏添了碗水,沸騰的鍋又靜了下去,“好著的,那位好心人一直捐著錢呢,最近又打了一筆,小家夥們的學費都管夠的,還能給他們發零花錢呢。”這位好心人從四年前開始捐助六一,每次數額還很大,院裏的樓在去年翻新了一次,還添了很多其他的設施。鍾院長:“就是一直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對方一直是匿名捐贈。“你呢,現在怎麽樣?”院長問。“一直都挺好的。”鍾院長不比老院長,繼老院長去世後接手六一福利院到現在,雖和向北一也親切,但他對向北一的了解並不算太多。隻知道他從小就一直在六一長大,和老院長很親,老院長走後還是時不時就給院裏打錢,也經常給孩子們帶東西過來。即使了解不深,但鍾院長始終念著他的人生大事:“院裏現在一切都好,北一阿,你也不小了,該張羅的事情也別落下,現在是時候準備了,等再過幾年再成個小家,你的人生圓滿了,老院長的心願也就了了。”向北一無從答複,老院長的心願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實現了。吃過晚飯後,向北一被小布丁拉到了他以前住的房間裏院裏上初中後的孩子會得到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而現在院裏超過十二歲的小孩隻有兩個,所以向北一這間房也就一直沒有被騰出去。小布丁在老院長生前招寵,半大不小的走都走不穩還就喜歡往這間屋子跑,後來漸漸的這裏就成了他的秘密基地。小布丁先是從角落裏的一張小書桌下翻出了一個盒子,然後跑到向北一麵前,神秘兮兮的、小聲但又十分鄭重的說:“北一哥哥,我交朋友了!”“小布丁很棒。”小布丁歪頭晃腦地笑,然後把盒子打開,展示他交到的那位朋友送給他的禮物,都是一些小玩意,還不少。“我在學校中午都和他一起吃午飯呢,吃多多飯!”在那個好心人捐善後院裏不缺錢,小孩就開始送去幼兒園了。向北一聽著小布丁驕傲的語氣笑了笑,問他朋友的名字。“他叫寒數。”小布丁回。函數?向北一怔了一瞬,片刻後緩過來想,估計是和小布丁一樣的外號。小布丁大名叫向拾遇,取名源自於老院長在十號那天在門口撿到的他,而向北一則是老院長在24年前九月一號在北邊城區撿著的。他們來這裏的時候都還在繈褓裏,沒有名字,最後都跟了老院長姓。向北一沒有過多詢問小朋友的友誼,和小布丁玩了會他的玩具,最後給院裏的孩子往賬戶裏打了些錢就起身離開。路上他望著車窗外浸在黑夜裏卻並不黑暗的大街,心裏那份莫名的不安也慢慢地消散,以至於他在路邊買了份烤冷麵。而這份烤冷麵也成了今晚的罪魁禍首。半夜十一點,向北一捂著肚子皺著眉把鍵盤推開,然後起身直奔廁所這已經是今晚第三次了。餘光看到桌麵的手機在閃,但他也顧不上再去接。半個多小時後,他再從廁所裏出來時,雙唇煞白,額頭也已經布滿了冷汗。超出意料的生理不適擺明他預估出錯了,這不是單純的拉肚子。腹部像在往下墜,直衝腦門難以忍受的疼,甚至感覺渾身的骨頭肌肉都在疼。挪動顯得十分困難,整個人感覺恍恍惚惚的,看什麽都像在顛倒旋轉。他忍著極度的不適,近乎一步一停地從廁所門口挪到書桌邊,而手機也在這時候適時的亮起。屏幕上跳動著‘陳祈眠’三個字,這是打來的第三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