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換,隻脫了西裝外套,染了血的襯衫領子也貼在脖頸處,壓得起了褶皺,額頭上都是汗。發瘋不吃藥會變得像禽獸,發燒不吃藥會變成可憐大狗。向北一靜默地扯了三下,沉睡的人才迷糊地醒了過來。“小北……”向北一忽略這道聲音裏的沙啞,沒去看寒邃,視線定在床邊,把手裏的退燒藥遞了過去。但醒過來的人沒有伸手接,而是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帶著一些罕見的迷糊,看著他,然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將他摟進了懷裏。向北一咬了咬牙,伸手推,但推不動,他攥緊了手裏的退燒藥,壓了壓從心底裏拱上來的煩躁,隻能等著寒邃鬆開他。但久久也不見寒邃放手。向北一想就著眼前的皮肉咬下去,但腦子裏一會兒是林洋講的那個故事,一會又是在那個花瓶砸過來時血跡暈染開的一片紅和兩匹狼出現時僵硬的身體,還有醫生說的那一句腦震蕩。向北一閉了閉眼睛,再一次平複了一下自己,然後把拿著藥的手從兩人間的縫隙裏伸了上來。燒得迷瞪的人似乎沒有精力去注意他打算做什麽,於是向北一將那顆藥塞進了寒邃的嘴裏。向北一看著寒邃先是皺起眉頭,雙唇緊閉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向北一率先移開了視線,而後者則在一個吞咽的動作後將他的下巴抬起,逼迫著他交換了一個苦澀的、帶著藥味的吻。向北一在那寸溫熱探進口腔的時候心裏的煩躁幻化成了一股邪火,但他沒有咬下去,而是抬手給了寒邃一巴掌。清脆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有一些懵。被打的人似乎是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但沒有愧疚感,而另一個是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沒有愧疚感。向北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寒邃包紮著的頭。“……”--------------------這一章節我在複製過來的時候出現了錯誤,已經訂閱的寶子可以清除緩存重新看一遍。抱歉,我腦袋昏了啊啊啊啊第48章 (下)寒邃死了?向北一其實從來沒有寄希望於一個瘋子能夠永遠遵守諾言。所以此刻他緩緩收回手,心裏忐忑,先前寒邃在床上給他留下的恐懼也在內心深處不斷地冒了出來。他不知道這一巴掌會不會把那些沒有公證過的口頭條約打個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片甲不留。靜靜地對視兩秒,向北一唇邊殘留的痕跡被寒邃用拇指擦去,重新將他摟進懷裏,一手在他腰間摸索著。向北一的身子在寒邃的手下很快變得僵硬,但好在那顆退燒藥應該是沒能咽下去,寒邃的手在他身上遊走了幾下就放開他起身喝水。就在這個空檔,向北一推開寒邃還放在他手身上的左手,動作利索地從床的另一邊下了地。寒邃喝著水注意到他的動作後,放下了水杯,轉過身看著他,“怎麽了?”聲音雖然沙啞,但與平日沒有太大差異,永遠叫人聽不出情緒。向北一心裏七上八下的,怕剛才那一巴掌把這個破頭的人再給拍成腦震蕩,也怕那份口頭的合約從此失效,更怕寒邃像以前那樣強上他。向北一最近幾天其實在後知後覺寒邃不是不相信他給出的這個機會,而是在恨他的,恨他遺忘,恨他退縮。他想,如果換作常人,這種恨可能會讓他選擇放手或者甚至不會產生恨意,而是直接放下對方一走了之。但在過去種種經曆下,瘋子的屬性早就在寒邃的身體裏生根發芽,甚至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所以這種隱藏在愛裏的恨隻會讓他更偏執,更不可能放手,以至於想要掌控事態的欲望也就更為強烈。所以在他找到了一個適合監控他的理由時,不管這個理由是大是小,最終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而監控,在一定的程度上,滿足了他的控製欲,所以這份恨就暫時地被熄滅在心裏,但仍保留著火種。但控製欲常常又是與占有欲相伴相生的,當得知自己手掌裏的東西正在被人覬覦著的時候,占有欲便會開始發作,控製欲與恨的平衡也就隨之被打破,而恨也就悄然地冒火複燃。於是生長在寒邃骨血裏的瘋又再一次被助長,最後的結果是失心瘋一般地將他帶走,帶回去關進那個金籠裏。但與恨、瘋並存的還有所謂的愛,於是他一邊愛他,又一邊折磨他,這種狀態將會一直持續到那股恨意消失。但恨意消失的前提卻是:他們的關係與相處模式都必須恢複到從前。所以他就在愛恨的拉扯下,一遍遍地給他下達指令,要他習慣他,再次接受他,對他說愛等等。但他沒說愛,也沒接受,即使可能已經習慣。所以,向北一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那份恨依舊是深埋在寒邃心裏的。再以寒邃的角度來說,這段日子以來,他已經做出相應的退讓,在他有能力將他一輩子都關在這裏的前提下做出了一定的妥協,以一個機會為條件維持著那微妙的平衡。但剛才這一巴掌會不會讓目前的一切都失去平衡,誰也不知道。燈光投落在向北一的睫毛上,明與暗在他眼底交替,他捏著衣角腦袋裏急速地客觀分析著,猜測著接下去的所有可能。寒邃抿著唇咽了咽嗓子,燒紅的眼睛看著向北一,而向北一看不出他的心緒,衝衝抬腳就準備往外走。也許是發燒燒懵了又或者是被這一巴掌打遲鈍了,一直到向北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了,都沒聽到寒邃開口叫他。向北一坐在電腦前,轉頭看著門鎖,看了不下五分鍾,確定沒有聲響傳來時他才終於把提起來的心稍微地放回去一些。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寒邃在追求他,他們也處在一個相對平等的位置。但隻要往裏稍微細看就能發現,那不是他給寒邃一個再次追求他的機會,也不是真的所謂平等。因為囚jin的內核其實沒有改變,隻是多出來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讓他沒法再去恨的理由而已。他確實不記得寒邃,也不記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這件事讓他處於理虧的一方,也同樣讓他失去了解釋權。他的一切都仍舊在寒邃的控製裏,他提出來的那些條件,甚至給出去的那個機會,其實都可以是形同虛設,隻要寒邃想。向北一收回視線,看著筆記本電腦的黑色屏幕上映著的自己。良久,他給自己下達了一個指令禁止再對那人起同情心。那些過往與傷害不是他造成的,與他無關,不需要綁架自己的同理心去回應。這個決定讓他找到了一個類似於宣泄的出口,他把筆記本合上,起身去了浴室。-夜裏,向北一有些失眠。他睜著眼睛在昏暗裏看著頭頂天花板,腦袋是叛變的士兵,不斷地閃過今晚在那個會客廳裏發生的畫麵。那句他聽不懂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何刻意換了一種語言?寒邃見到那兩匹狼時的身體反應,應該是……害怕吧?向北一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想要中斷自己的思緒,但腦袋已經在叛軍的路上一去不肯複返,它崩出了一個問題宣告徹底起|義:寒邃多少歲了?這是一個極其陌生又無厘頭的問題,向北一怔愣著,無法解釋為什麽這個問題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害怕狼和歲數有關嗎?不過……他多少歲了?……向北一伸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躺平回去,決定清理一下門戶。所以他決定給大腦一個答案來挽回它叛變的心,畢竟他不能把腦袋端了。28或者29歲吧。向北一把胸腔裏的氣壓出了體外,抬起手臂壓在眼睛上,呼出了長長的一口。然而腦子依舊在作亂。腦子:他幫你擋了一個花瓶。危險是由他帶來的,他自己承受是理所當然。腦子:你自己答應和他一起去的。他沒提前告知目的地,也沒提前說明他外公可能會砸花瓶。腦子:他愛你,他帶你出櫃。他的愛太窒息,他隻是拿我的生命安危為賭注解決了他自己的一樁麻煩,並且和一個放狼掏槍相對的人出櫃可不是一件值得開口稱讚的事情。腦子:他救過你。向北一煩躁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按那個故事裏的發展來說,寒邃確實是救過他。如果沒有他,他應該已經遭受了那些人的玷汙,或者已經因為藥物死了。向北一摳了摳手心。如果時光回到‘別故’那一晚,如果他知道踩著那雙鞋的人是寒邃的話,他還會希望那個人救他嗎?被寒邃玷汙,和被那些人玷汙。非要選,他還是選前者,畢竟可能他不記得的那兩個月,確實很美好。所以答案是想。那一切又都回到因果的死循環裏了。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其實還有另一種答案,那就是選擇死亡。向北一認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實在活不下去的話,他不會選擇死亡的,即使他被寒邃帶回去關起來的時候曾有過這種念頭。在寒邃帶走他之前的那兩年裏,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好,但是一直沒想過死。摸爬滾打的長大,然後主動去死,他不甘心,老院長也不會希望他這麽做。所以現在,他也不會想著去死,隻要活著就有希望離開。-向北一是被一串聲音吵醒的。他在朦朧中睜開眼,發現天並沒有亮,但走廊卻有幾道腳步聲,房間隔音不差,能聽得到但分不清具體是幾個人的。向北一靜靜地聽了一會,從床上坐起。如果不是出了什麽情況的話,夜間是不會有人上這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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