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北的神色倏然一鬆,雙眸也變得清亮:“真的嗎?”像是暖流從心底穿過,夏清棠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放軟:“當然啊,其實你和翩然現在在我眼裏也和小時候沒什麽兩樣,隻是因為觀念不合吵了幾句,哥不會放在心上的。”“哥,我知道我當時說錯了話。”夏牧北嗓音都啞了,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反省過後來認錯:“我之後有反思,知道自己的思想觀念不對,後來父親和母親也教訓過我……你、你不生我的氣就好了。”夏清棠有些哭笑不得:“哥真沒生你的氣。”夏牧北這才抿唇露出一個稚氣的笑。說開心結後的兄弟間似乎不再隔著一層若有似無的屏薄膜,夏清棠都莫名感覺輕鬆了許多。夏清棠見時間晚了,說:“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去睡覺吧,要是覺得冷哥再給你去拿床被子。”“好,謝謝哥。”“你早點睡,別胡思亂想了。晚安。”這一晚家裏的每個人都睡得很好,一夜無夢,溫暖的屏障將窗外的風雪隔絕在外。夜很長,雪下大了,在熱鬧非凡的新年夜,夏清棠不知道有人站在風雪下望著他亮起又熄滅的燈,整整一夜。夏父和葉瑩第二天就要走,說是公司裏還有一堆事等著夏竹南處理,夏翩然學校那邊元旦也沒放幾天假。而夏牧北就更不用說,軍營事務繁多,能在元旦放假都很難得了。夏清棠即使有意想要多留他們一會兒也沒辦法,想要開車送他們到機場,又被夏父阻止。“外麵雪太大,你又不禁凍的,再說了頌祺還這麽小呢,難不成你要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夏竹南話語責怪,神情溫和異常。夏清棠當然知道夏父是不想麻煩他,鼻子也酸了酸。盡管從小就和家裏人經曆過很多次分別,但這一次卻莫名有些丟人的不舍。“我和你爸爸恐怕在年前也就來看你這一次了,就算是為了回禮,今年新年你可一定要回來啊。”葉瑩玩笑道。夏清棠笑起來,認真回答說:“一定。”夏清棠將他們送到樓下,夏翩然拉著夏頌祺很不舍的樣子,左捏捏右捏捏才肯放手。年過半百的兩位老人也蹲下身嘰裏咕嚕的和夏頌祺交代了一堆,都是些小時候的夏清棠聽厭了的話。臨別前夏頌祺主動抱了抱夏竹南和葉瑩,還在夏翩然臉上親了一口,說:“爺爺奶奶舅舅姑姑放心,我一定會聽爸爸的話,不會讓爸爸擔心的,過年和爸爸一起回來看你們。”這話說的太可愛了,幾人心都化了,連不怎麽會和小孩相處的夏牧北都露出了笑來,兩位老人都恨不得把小孩打包帶回去了。站在樓下送走了父母,夏清棠的心情有些惆悵,直到他們的車卷著落雪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裏還晃神了好一會兒,直到夏頌祺扯了扯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但低頭的時候,還有滴熱淚落在了和夏頌祺相握的手背上。夏清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哭了。“爸爸不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夏頌祺見夏清棠流了眼淚,有些著急,眼眶也跟著紅了,張開小小的胳膊環抱住夏清棠。夏清棠就是鄉愁。離家太久了,在夏頌祺沒有出現前總是自己一個人行走在外,卻猛然發覺原來千裏之外還有人在擔憂牽掛著自己,自己不是漂泊的遊魂,是有歸處的旅人。來自於家的溫暖,是任何人無法帶給他的。夏清棠蹲下身,將夏頌祺抱在了懷裏,默默無聲落了幾滴淚後又擦去眼角的淚痕。夏頌祺還不懂長大的意義,也不明白為什麽爸爸明明舍不得,為什麽爺爺奶奶不能留下來,於是天真的安慰他說:“我永遠不會離開爸爸的。”夏清棠已經不難過了,聽到他的話又笑起來,沒有戳破小孩的美好幻想。他希望童年是可以是夏頌祺長大後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無比溫暖的回憶,是可以讓他的心靈感到平靜、躁動的靈魂得到棲息的時光歲月。成長路上的事情,還是等他長大了自己慢慢去領會好了。外麵的雪越下越大,風呼呼的從衣服下擺往裏灌,夏清棠這才恍然自己帶著夏頌祺已經在雪地裏站了好長時間。他抱起夏頌祺正要往裏跑時,頭頂突然籠罩下來一片陰影。妍閃艇夏清棠愣了下,仿佛猜到了什麽,回過頭看向不知道什麽舉著一把黑傘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是霍則商。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待了多久,他的臉色很不好,眼下都是烏青,唇上也毫無血色,穿的也不厚。他像座冰雕似的佇立他們身邊,仿佛對風雪的侵襲毫無感覺。作者有話說:二合一雙更,感謝支持!感謝在2024-01-13 21:37:18~2024-01-14 21:06: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抹茶瑪奇朵、奕zero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9章 沈茗。“你怎麽在這?”夏清棠心裏一緊。霍則商看了他一會兒, 說:“來看看你。”夏清棠皺了下眉,想說什麽又眼見周圍的雪越來越大,先帶著父子倆進去了。走到電梯門口, 夏清棠先拍去了自己和夏頌祺身上的雪, 才轉頭看著霍則商蒼白的臉, 皺眉沉聲道:“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嗎?”霍則商垂下眼沒說話, 仿佛一個認真停訓的學生。夏清棠又說:“你不用特意跑過來看我們, 我們很好, 不用你操心。”“抱歉。”霍則商又在道歉。夏清棠見他不反駁,一口氣堵住, 也不再多說了。就在他思忖怎麽讓霍則商離開時,夏頌祺忽然抬頭對夏清棠說:“爸爸,我今天想和父親回家。”別說是夏清棠,就是霍則商也愣了一下。夏清棠想問為什麽,但又想到夏頌祺自從來自己這裏, 好像幾乎每時每刻都陪在自己身邊,上次和霍則商最長也不過待了三天, 這麽長時間不見,怎麽可能會不想念。於是他立馬說:“那我現在去給你收拾行李。”夏清棠的爽快看在夏頌祺眼裏是一點猶豫也沒有, 好像迫不及待要送他走一樣,於是剛才傷心失意的從霍則商一個人變成父子倆。三人一起上了樓, 不過霍則商沒得到夏清棠的允許,不太敢進來,就站在門口等。夏清棠轉頭見他站在門口,淡淡說:“進來吧, 門半掩著就行。”霍則商這才如蒙大赦, 但進來後也隻是坐在大廳裏。屋裏暖氣充盈, 頓時感覺被窗外溫度凍結的血管都恢複了運行。夏清棠還沒有察覺到夏頌祺低落的情緒,麻利的去房間給夏頌祺收拾了一些平常會帶著走的東西和一些防寒衣物,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兩人站在玄關,霍則商低頭在和夏頌祺說些什麽,夏頌祺耷拉著眉眼,看不太清表情。“小寶,要是想爸爸了就給爸爸打電話,爸爸來接你。”夏清棠俯身摸了摸他的頭,嗓音溫柔。雖然他也很舍不得,但想想元旦過後他工作室其實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忙,現在夏頌祺放了寒假,他也不太能兼顧到他,將他送去霍則商那裏也好。霍則商帶了四年小孩總是有經驗的,而且還是夏頌祺主動提出要去的,等他忙完這段時間就把人接過來就是。原本夏清棠想要將父子倆送到樓下,被兩人阻止了,他就隻好跑去陽台邊看著兩人上車離開。轉眼熱熱鬧鬧的小家頓時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夏頌祺到霍則商身邊這幾天,三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霍則商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他,而夏頌祺在想為什麽爸爸現在很少給他打電話了?夏清棠則是在盼著什麽時候能忙完工作把夏頌祺接回來。好像形成了一個環,問題在環上繞啊繞,就是找不到扣住他們的點。夏清棠確實忙,手下幾個單子單主雖然不是很著急,但都是比較非常複雜的款式。甚至還有執政官和方餘的禮服,才剛剛確定成稿不久,樣衣的料子還沒定好,夏清棠預計能在三月前做好樣衣,四月前把成衣做好。而且不止是工作室忙,書店也忙了起來。他和單若寧輪流忙來忙去,夏清棠大多時候都把稿子帶到書店那邊去畫,午飯也是在附近的餐廳吃的。書店是晚上七點半關門,夏清棠從中午過來,在這畫了一下午的稿,晚上關門了看著店員鎖了門才離開。這會兒他還沒吃晚飯,想著隨便找家餐廳應付一下,才找了一家烤肉店坐下點單沒多久,對麵忽的閃過一個人影。他愣了一下,抬頭見到了已經近三個月沒見的沈茗。因為沈茗的工作性質,即使他們在一起時沈茗也常常忙的腳不沾地,分開後其實隻要沈茗不來找他他們幾乎沒有再見麵的可能。所以乍一再見到他,夏清棠也愣住了沈茗還算是鎮定,從容的在他對麵對坐下,看著他驚呆了的表情,失笑道:“看到我有那麽害怕?”夏清棠震驚道:“沈茗?你怎麽會在這兒?”沈茗歎道:“怎麽了,不是說了還可以做朋友嗎?作為朋友不可以來找你吃飯嗎?”回過神後夏清棠又無奈的笑起來,忙說:“當然可以,隻是沒想到你突然出現在這裏。”沈茗看上去似乎沒什麽變化,還是那樣,臉上總帶著溫和的笑。他看了夏清棠一會兒,感歎似的笑說:“明明也不過三個月沒見麵,就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了似的。”“是啊。”夏清棠也有這種感覺。兩人寒暄片刻,夏清棠想起什麽,問:“現在工作穩定下來了嗎?還是已經打算長期留在s市了?”沈茗笑說:“今天過來找你,就是因為我要離開s市了。”“啊?”夏清棠有些意外。沈茗解釋說:“其實本來調職來s市是穩定下來了,但我老師希望我能去更大的地方進修,不要拘泥在一個地方。但我父母其實不是很支持,他們希望我盡快穩定下來,找一個伴侶,結婚後過平淡的生活,不希望我再浪費時間去進修。你也知道,我雖然這個年紀算不上老,但也有二十六七了,我們的工作再進修工資也就那麽高……唉。”沈茗說著,雖然是故作輕鬆的模樣,但是夏清棠看到他神色下的晦暗和失落。夏清棠抿唇沉默片刻,複又看向他說:“可是你還是去了對嗎?不然今天也不會特意來和我道別。”沈茗微怔,繼而臉上的笑容又擴大開來,用分外無奈的語氣說:“沒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夏清棠卻搖了搖頭,認真對他說;“不是我了解你,是你自己懂得你自己。沈茗,你勇敢了很多。”這不是假話,其實夏清棠看得出來,沈茗太過於在意長輩的想法,也許是長期受到長輩的耳濡目染,導致他也形成了這樣的思想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