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西裝很漂亮,是夏清棠畢業以來最喜歡的作品。他按照霍則商和自己的尺寸定製,兩套服裝相同的顏色,但是在設計上卻大有不同。夏清棠當時為了設計這套婚服,表達出最好的寓意頭都想破了,好在成果不賴,就連悶葫蘆似的霍則商都出口誇讚說“很好看”。不過新婚夜那套衣服被脫下來之後就不知道去哪了。夏清棠後來追問霍則商也隻是說收了起來,具體收去了哪夏清棠居然也忘了問,之後就漸漸將這事情拋之腦後,直到現在看到照片才想起來。前麵的還是夏清棠見過的照片,後麵漸漸的就是一些夏清棠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拍的照片了。不過根據一些模糊的印象,他依稀猜得出有些是他在大學時期被人偷拍放到表白牆上的照片,有些是他參加各種設計比賽時在現場被人截下來的圖片,還有幾張是他各種時期的證件照。有些夏清棠自己都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還是非常青澀的時候,也不知道霍則商從哪弄來的。夏清棠莫名覺得在這樣的時期看到以前的照片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但同時,心底又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收集了他這麽多照片,明明每一張上麵都有著粗糲指腹摩挲過後的泛白紋路,可和他結婚的那五年,那個人卻半點沒有表現。夏清棠高興不起來了,隻覺得荒謬且不真實。“爸爸,你怎麽了?”夏頌祺見夏清棠的麵色微沉,立馬不再看相冊了。“沒事。”夏清棠垂下眼,壓下眼底的異色,深吸口氣,緩緩合上了相冊。作者有話說:之後的政治部分可能會有點不真實,我不太會寫,希望大家包容下。第52章 “新年快樂。”幾起行政中心暴.亂案的發生, 致使死傷人數超過了二十人,舉國震怒。好在在執政官和指揮官的默契配合下,成功在除夕前將國家內部的暴恐成員通過暗網盤查抓了個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似乎是察覺到風險不對, 有的在家自殺, 有的再次試圖發起□□, 有的想逃出國被抓, 還有的學乖了, 裝死沉寂。他們的動作幹脆利落,處理人也絲毫不拖泥帶水。而為了讓暴恐組織意識到他們發動的這場暴.亂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霍則商在一個深夜領軍悄無聲息地直接端了他們隱秘安插在國家南部邊境的巢穴。這一戰被正式打響,也打破了這些年來各國與暴恐組織一直隱秘的平衡線。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這場戰亂一觸即發,無可避免時,那些人又不知道收到了什麽風聲,一夜間再次消失在他們國家邊境線, 不知所蹤。霍則商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也不會在毫無探查的情況下貿然帶著手下的士兵去送命, 既然他們逃了他也不會再追。但未免再生波瀾,霍則商必須至少在邊境駐守一個月。其實就算他不守在那裏, 有駐軍首領在也不會出什麽事,但因為這場暴.亂國家內部人心又開始不穩, 群眾人心惶惶,連年都過不好。隻有他守在這裏,哪怕隻是當個吉祥物,也多少能安定民心。除夕前的一個星期, 夏清棠和夏頌祺就離開了s市。執政官為了他們的安全, 親自安排私人飛機將他們送到帝都, 再一路派人將他們護送到了夏家。知道夏清棠和夏頌祺要回來,除了還在邊境的夏牧北外,夏家一家人都等在了門口迎接他們。車在夏家門前停下才停下,還沒停穩呢一家子就圍了過來。家裏的管家幫夏清棠把行李先搬了進去,一家人往裏走的時候,夏清棠無奈道:“爸,阿姨,你們怎麽等在門口呀,今天的雪好大,溫度又低,要是生病了怎麽辦?”夏竹南笑嗬嗬道:“你爸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吧,哪那麽容易生病呢!”葉瑩則解釋說:“你爸是想想你和頌祺想的不行呢。”夏竹南也沒有反駁,樂嗬嗬的牽著夏頌祺的手。夏清棠忍俊不禁。夏翩然連忙插嘴說:“我是特意來接哥哥的!”夏清棠笑出聲,打趣道:“嘴這麽甜,是不是想漲壓歲錢?”“才不是!不過哥哥要是給我漲壓歲錢那就最好啦!”夏翩然狡黠一笑。夏清棠哈哈笑起來。今年的除夕似乎和往年也沒有什麽不同。仍然是滿滿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隻是一家人難得沒有沒有那麽團圓,因為夏牧北沒有回來,不過他也早給家人們打過電話報過平安。晚上一家人圍在客廳裏守歲,夏頌祺今晚的精神難得亢奮,和夏翩然溝通毫無障礙,兩個人在一起玩的不亦樂乎,不然的話以往這個點他該犯困了。夏翩然買了一大堆電子煙花帶著夏頌祺去小院裏玩,他似乎難得嚐試這種新鮮事,把煙花放完,又戴著手套和夏翩然一起堆雪人砸雪球。被夏父喊進去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成了被雪覆蓋的雪人。好在別墅裏暖氣足,不穿外套也不會冷。不過小孩子免疫力差,夏清棠還是上樓去給夏頌祺拿了件新的外套,就在準備推開房門下樓時,接到了霍則商打過來的電話。從霍則商離開s市去到邊境現在,兩人不是沒有聯係過,隻是邊境網絡環境差,視頻不太方便。信號好的時候夏清棠會讓夏頌祺接電話,大多時候則是霍則商給他們發信息。想想今天是除夕,霍則商和夏牧北卻都駐守在邊境,夏清棠心裏有些惆悵。他今天白天也接到了夏牧北的電話,隻是他們打電話都有時間限製,聊不了幾句就要掛了。以前夏頌祺知道夏清棠不喜歡他提到霍則商,是很少不在夏清棠麵前提他的,可隨著霍則商離開的越久,夏頌祺就開始時不時的問起來。雖然每次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夏清棠看得出來他是想念霍則商的。夏清棠深吸口氣,接了電話,在霍則商開口前,迅速說:“頌祺在樓下,我去喊他……”“不用。”霍則商立馬說,而後又生怕夏清棠掛斷似的,極快的對他說:“除夕快樂。”夏清棠垂下眼,禮貌道謝,又說:“我讓頌祺來接電話吧。”霍則商沉默兩秒,聲音有些沉:“可以和你說說話嗎?”“我們沒什麽好說的。”夏清棠的語氣又立馬變得絕情。霍則商神色黯然下來,看著邊境一望無際的深夜雪野,悶聲說:“清棠,我真的很差勁嗎?”這語氣像是含著莫大的失落和迷茫,讓夏清棠一陣恍惚,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因為在他的印象裏,霍則商向來果斷,好像所有事情有他在就一定能得到解決。夏清棠的手指扣緊了房間門的把手,卻遲遲沒有推開,隻是垂下眼,低聲說:“你是個很優秀的領導者。”霍則商當然能感覺到他在故意岔開話題,夏清棠能聽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變重了。他深吸口氣,正要出去喊夏頌祺來接電話時,忽的又聽到電話那頭的霍則商啞聲說:“清棠,如果我不再自以為是,不再總是沉默逃避,不再愚蠢的自作主張。那我這個人,是不是在你心裏也能好一點點?”也許是霍則商的語氣實在是卑微過了頭,又也許是除夕夜這一門之隔外的歡聲笑語和電話那頭隻能聽見呼呼風聲的寂靜形成對比。夏清棠居然覺得鼻尖一陣酸澀,一時間竟難以回答。說不動容,怎麽可能呢?夏清棠的心又不是鐵做的,他又是那麽容易心軟泛濫的一個人。可是他知道,他對誰都可以心軟、同情,唯獨在霍則商身上,必須當斷則斷,不要再給他留絲毫念想。夏清棠想:他們兩個之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既然是錯的,他也已經糾正,那麽就沒有再重蹈覆轍的必要,這叫及時止損。“霍則商,我以為那次在竹塢碧海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夏清棠沉聲說:“我們結束了,也不會再有續集了,你明白嗎?”“……一點可能也沒有嗎?”霍則商小聲說。夏清棠閉了閉眼,聲音沉下來,對霍則商說:“霍先生,您現在站在那麽重要的位置,別再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我這樣一個劣質omega身上。”霍則商默然片刻,就在夏清棠以為霍則商終於被說服的時候,霍則商又冷不防的問他:“如果我不再擁有那些所謂的alpha優勢呢?”“什麽?”夏清棠沒反應過來。霍則商卻沒等他繼續深想這句話的意思,又說:“如果我不再是指揮官呢?”這句話的分量太重,夏清棠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霍則商在開玩笑。然而霍則商的語氣卻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分外認真的對他說:“等邊境的事情完了,國家內患徹底鏟除,到時候我可以來s市嗎?”夏清棠先是懵了會兒,等徹底聽明白他的意思後,心裏咯噔一聲響,皺眉道:“霍則商,你別拿這種事情當兒戲和承諾。”“我沒有。”霍則商對他說:“清棠,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離開不是因為私人原因……很抱歉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等我處理完了所有事情,我會給你還有所有人民群眾一個完美的收尾。而指揮官這個位置,沒有我也會有下一個人來做。”夏清棠默然兩秒,敏銳的察覺到什麽,問他:“是國家內部出了問題對嗎?”霍則商扯了下唇角,說:“是。”夏清棠的心情陡然沉重。國家內鬥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霍則商從來都是淡定穩重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他都能頂住,也從來沒讓夏清棠擔心過什麽,更沒讓夏清棠卷入過那些鬥爭裏。和霍則商結婚那幾年他多少耳濡目染了一點,也明白國家這些年一直無法徹底鏟除那些毒瘤的原因。如果一個國家內部都不夠團結,又怎麽能抵抗外敵呢。夏清棠猜的很對,其實霍則商早久已經厭煩至極,外患還沒有解決,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試探他拉他下來。霍則商本就不是那麽看重權與利的人,等他的責任完成了,這個位置他們自然也會找到合適的人來頂替。而四年前和夏清棠離婚時家裏發生的那些事情,也讓霍則商恍然明白,他可以扛下所有壓力,對外界的聲音不聞不問,可是他絕不能再讓身邊人因為權利的爭鬥受到傷害。年少時登上這個位置的澎湃已經過去,這些年他也已經做到了自己答應老執政官的事情,接下來就隻剩下最後的兩件。等這兩件事情完成了,霍則商也必須好好考慮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待下去的可行性。他終歸不欠這個國家任何東西。但他欠夏清棠和夏頌祺的,或許這輩子都還不清。功成身退,是他覺得最好的選擇了。夏清棠明白了霍則商的意思,也不再多說了。就算是結婚時他們也從不插手雙方事業上的事情,更何況現在早就已經沒有了什麽關係。再說他知道霍則商有自己的打算。夏清棠沒再多問,很快將夏頌祺喊了上來,把手機遞給他後就站在窗邊看著夜景發呆。夏頌祺看出來夏清棠的心情不太好,乖巧的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和霍則商聊天。父子倆向來是話少的,原本以為也並沒有聊很久,直到窗外傳來震耳的煙花聲響。夏清棠和夏頌祺都愣了一下,看向牆上的掛鍾,才發現居然已經到零點了。“新年快樂。”霍則商的聲音從手機裏麵傳來,像是一口敲響新年的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