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開了燈,汲著拖鞋出了門,不到一分鍾,他回來了,手裏拎著沈嬌之前讀的那本詩集。沈嬌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要讓我讀這個嗎?”“不是。”陸庭翻身上床,屈著腿,那本詩集就這樣搭在他的膝蓋上,“我給你讀。”“為什麽?”沈嬌有些不解。空氣裏傳來一聲很淺的笑,“當然是因為某個小朋友不想好好好睡覺。”沈嬌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他被當成需要哄睡的對象了。男人隨意翻開一頁,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莫名溫柔,“好了,閉上眼睛。”沈嬌聽話的閉上眼睛。他的鼻尖全是獨屬於陸庭的氣息,整個人陷在被子裏,像是被他給包裹,溫熱的體溫哪怕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仿佛在時時刻刻告訴著他他不是一個人。……“走了那麽遠,我們去尋找一盞燈。你說,它在窗簾後麵,被純白的牆壁圍繞……”低沉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帶著不曾給旁人的耐心和細致,溫柔的將他哄入夢鄉。手裏頭的詩集翻了一頁又一頁,陸庭側頭,看見旁邊的青年終於睡了過去。他將書放下,微側著身體,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然後才伸手輕輕的在他額頭點了一下,像一個稍縱即逝的吻。“晚安……”房間又再次陷入了黑暗。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為睡著的人在黑夜裏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沈嬌感覺自己就像一顆裹著糖衣的藥丸,無論外表隱藏得多麽的甜美和無害,可底下的芯終究是苦的。他用手撐著床,不動聲色的翻了個身,臉對著牆壁,脊背微微拱起,用這個姿勢來緩解胃部灼燒的痛感。他又想吐了。不過他怕吵到陸庭,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可越是忍耐,胃部灼燒的痛感就越加明顯,攪得他五髒六腑都不得安寧。沈嬌將手指抵在唇邊,牙齒深深的嵌了進去,眼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就連哭,都安靜得不像話。不到一會,他敏銳的感覺到嘴裏多了股血腥味。尖銳的痛感從他手上傳來,他非但沒鬆嘴,反而咬得更緊了。仿佛隻有這尖銳的疼,才能緩解在他腦海裏不斷湧現的聲音。“沈嬌,我還當你有多清高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早知道當初在巷子裏我就不應該救你的,你不是喜歡勾引人嗎?你不是喜歡爬別人的床嗎?我當初就應該讓你如願的……”“你還真當自己是盤菜啊,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除了我,你以為誰願意搭理你?也對,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寧願把我當時的善心拿去喂狗,我也不願意施舍你……”所有的話語到最後都混合成謝路衍那張猙獰的臉,他撕掉了一切偽裝,將所有能想到的惡毒詞匯加注在他身上。“賤人、婊子、變態……”“沈嬌,你不得好死!”“你看,連沈家都不要你,你親爹親媽都不要你了,你還活著幹什麽?”你還活著幹什麽?濃重的血腥味溢滿了他的口腔,沈嬌在黑夜裏茫然的睜著眼睛。是啊,他還活著幹什麽呢?陸庭的生物鍾很準時,一到六點半就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旁邊看去,青年蜷縮在床上睡得正熟,晨曦的微光落在他臉上,安靜得像個天使。他才剛回國,公司也還沒站住腳,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昨天趕回別墅,手裏頭又積攢了許多文件沒處理,天一亮,又趕去了公司。隻不過在走之前,他特地叮囑了別墅的人,讓他們都注意沈嬌的情況,有不對勁趕緊通知他。沈嬌這一覺睡到快早上十一點才起床,早餐直接變成了午餐。廚房的阿姨看他下樓,朝他望去。入秋了,天氣轉涼,青年身上套了件米色的毛衣,長發挽成一個丸子頭,氣色全然沒有之前的蒼白羸弱。麵色紅潤,唇色嫣紅,一雙眼睛又明又亮。看得阿姨心裏驚歎無比。不愧是陸總,僅用一晚上就把人給哄好了。看這架勢,不僅好了,甚至還好得過頭了。阿姨今天燉了排骨,熬了海鮮粥,怕他胃口不好,又炒了兩道開胃的小菜。青年乖乖的全都吃下,甚至還主動多添了一碗粥。看得阿姨喜笑顏開,“小少爺,我看你就是太瘦弱了,吃飯要多吃一點才好,長得白白胖胖的,才有力氣,身體才會好呢。你可不要學那些小姑娘,動不動就節食減肥,多糟蹋自己啊。”“我知道。”沈嬌彎了彎眼睛,眉目疏朗,“我以後會好好吃飯的。”見他這樣說,阿姨才徹底放下心來。連著下了一晚上的雨,在中午終於停了下來,雲霧散開,陽光便明晃晃的灑下來。阿姨看了眼外頭的太陽,怕他一個人悶得慌,提議道,“我帶你出去轉轉吧?雖然下了雨不,過今早我看見外頭的花又冒出一茬花苞呢。”沈嬌揉了揉胃,答應了她的提議,“好啊。不過我先回房間拿個東西。”足足過了十多分鍾,沈嬌才下樓。他的麵色越發的紅潤,就連唇都比剛剛還要紅,像染了胭脂一樣。阿姨帶著他出了別墅,往後麵的花園走去。沈嬌低著頭,將手裏的毯子疊好,搭在膝蓋上。由於他的動作,阿姨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他的手。“小少爺,你手怎麽了,怎麽裹著創可貼?”“哦,這個啊……”沈嬌舉起食指,神色如常,“今天早上拆快遞的時候不小心被剪刀劃了個口子,不嚴重的。”他放下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糾纏,抬眼朝花園那邊望去。這麽多天以來,花園裏種的不隻有玫瑰,林林總總的種了好些花,沈嬌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有。昨夜下了一晚的雨,花園裏散發著泥土的芬芳,盛開著的花瓣都被雨水打落,隻有剛從枝葉裏冒出來的花苞,緊緊的裹成一團,頂著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沈嬌的眼神落在不遠處的玫瑰上。別墅裏的園丁正在彎腰將被風刮斷的枝葉修剪下來,看見沈嬌,朝他問好。“小少爺。”沈嬌點頭,“我可以要一支玫瑰嗎?”園丁拿著剪刀,“你不用詢問我的意見的,你想要哪枝,我剪下來給你就行了。”沈嬌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朵,“就它。”園丁看了一眼,“它還是個花苞呢,你確定嗎?”青年笑著開口,“沒關係的,我回去插在花瓶裏養養就可以了。”園丁彎下腰,將他要的那支花剪下來,正欲刺剔除上麵的刺,被沈嬌打斷了,“不用剔,就這樣給我吧。”“可是,這……”“我覺得有刺要好看一些,我會拿得很小心的。”見他持,園丁沒辦法,隻能將那枝帶滿刺的玫瑰遞給他。青年小心翼翼的握著那支玫瑰,像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他由著阿姨陪他逛了好一會兒,直到太陽越升越高,陽光變得灼熱之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花瓶是之前他裝玫瑰的那個花瓶,但裏麵早已幹枯的玫瑰已經被丟掉了,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瓶子放在窗口。他舉著那支玫瑰,坐在窗前,端詳著它的樣子。花苞小小的一個,顏色是濃鬱的紅,帶著勃勃生機,隻等著一場雨露過後,綻放出花蕊。而柔嫩的花朵下麵是尖銳的刺,這些刺布滿著花莖,被一隻修長的手捏在手裏。青年柔軟的指腹蹭過尖銳的刺尖,他垂著臉,臉上沒了剛剛的笑意,隻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終於,指尖抵上了刺尖。滴答白色的毯子上濺開了一朵血花。作者有話說:詩是顧城的《我們去尋找一盞燈》感謝在2023-12-16 21:52:07~2023-12-17 13:25: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ndi 1個;第44章 早上八點, 沈家。沈鈺這段時間瘦了一圈,就連下巴都瘦成一個尖尖的弧度,看上去多了幾分溫婉沉靜。她挎著包下樓, 坐到桌子邊, 神色如常的拿起一片吐司塞到嘴裏。沈秋禾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是八點半有課嗎, 怎麽現在才下來?”沈鈺滿不在乎道, “老師不點名,去晚了也沒關係。”她這話聽得沈秋禾當即就皺起眉頭, “我花那麽多錢供你上大學,你就是這樣學的?你這個樣子,以後還怎麽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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