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最後一個字音消散在風中，韓澈已經一腳油門率先跑了。他司機從邁凱倫的駕駛位上下來，恭敬同聞清臨和沈淵問了好，又替兩人拉開了後座車門。回醫院的路上，車內氣氛近乎凝滯。半晌，還是沈淵率先打破了靜默，他低聲開口，用隻有他和聞清臨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問：“剛剛…聞老師做什麽要騙韓澈？”知道這人就是在有意找話說，聞清臨頓時就又哼了一聲，他側眸睨了沈淵一眼，輕飄飄反問：“你真以為我不想揍你？”沈淵呼吸微滯，他抿了抿唇，語氣認真道：“聞老師想揍就揍。”聞清臨立刻輕嗤：“把你好不容易養好些的肋骨，再揍骨折？”這話攻擊性太強，沈淵頓時就又沉默下來。片刻之後，他才重新找到個話頭，嗓音莫名壓得更低了兩分：“之前，我對沈達…我下手有數，就算聞老師沒來，我也不會真的就…”從始至終，沈淵都知道自己隻是去發泄情緒的。他真的已經受夠了日複一日的夢魘，而比夢魘本身更不能讓沈淵接受的是，聞清臨每個深夜都會被他驚醒，為他擔憂。但就像跟韓澈說的那樣，沈淵從始至終也很清醒，他還沒瘋到真想把自己送進去。他的聞老師這麽好，他不可能讓自己真沾上這樣的汙泥。“沈淵，”可解釋的話還沒完全講完，就被聞清臨打斷，聞清臨嗓音比起之前更為冷肅，像在竭力壓著火氣，“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想好要跟我說什麽，還想講這種廢話不如幹脆閉嘴。”實在是情緒過激，聞清臨說到最後沒太能控製住音量，正好紅燈，前麵司機沒忍住抬頭從後視鏡中偷偷瞥向後座兩人沈淵他當然是認識的，隻是沒想到堂堂沈總竟也會有被這麽訓還根本不敢回嘴的時刻。真是稀奇。可司機還沒感慨完，就又忽然在後視鏡中，對上了後座聞清臨投向他的冰冷目光。淩厲如刀鋒。司機頓覺後頸一冷，立刻收回視線坐直了，專注前方不敢再好奇一眼。沈淵身形亦繃得很緊，他薄唇開合兩下，好像有很多話想對聞清臨說，可一時間卻又再找不到合適的話頭。不過很快，聞清臨就又開了口，遞了話頭給他：“沈淵，我真的就這麽不能讓你信任嗎？”難道我所有給你的安撫都是虛的，都是不能讓你相信的，難道在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時，你寧願冒著我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風險，也決意要隱瞞我不讓我知道，卻就是不肯信我會和你站在同一邊嗎？這才是聞清臨真正生氣的點所在他原本以為他和沈淵之間已經完全相互坦誠，完全是一個整體了，可現在卻發現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沈淵並不這麽想。“不是的…”一聽聞清臨這樣問，沈淵立刻就搖頭否認道，“不是這樣。”似是怕聞清臨誤會更深，沈淵又加重語氣道：“真的不是這樣，清臨，不是你不能讓我信任，正相反，我很相信你，你很好，真的很好，隻是因為你太好了而已…”太好了，即便我心裏再渴望，卻也舍不得，做不到拉你與我同墜。“歸根結底，”沈淵斂眸，沉聲道，“都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好，是我很不堪。沈淵眸光微顫，整個人都近乎要被沉鬱的自厭情緒包裹。雖然沈淵沒有把話講得太完整，可聞清臨卻已經透過隻言片語，與沈淵此時狀態完全聽懂了。心尖瞬時便又被漲得酸軟，很心疼這樣的沈淵，很想抱住這樣的沈淵，好好安撫。但…但聞清臨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已經發現了，沈淵這人在某方麵和他一樣，同樣是吃硬不吃軟的。好話他不是沒說過，且說過不止一次。可奈何這人不願信，或者就算暫時信了，可等真有什麽事情發生時，還是一樣不敢去賭。但聞清臨不希望類似情況再有下一次發生。所以…必須得給沈淵吃個教訓。“懂了，”故意繃住了神色，聞清臨冷聲開口，“所以也就是說，你寧願要一個高高在上需要你仰望的天仙，也不願要陪你同進退共沉淪的愛人。”這罪名扣得可太大了，沈淵倏然抬眸，急得連眼角都近乎逼出了猩紅，嗓音更是喑啞到了極點：“不是，清臨，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可聞清臨卻真的能不為所動，隻輕描淡寫道：“但我看你表露出的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接下來，我會如你所願的。”在聞清臨話音落下的瞬間，沈淵身形倏然滯住，還沒能完全明白聞清臨這句“我會如你所願”的真正含義。可接下來的兩天，聞清臨就身體力行讓他明白了聞清臨依然陪在病房裏，也沒有再發過脾氣說過任何狠話，但…但聞清臨直接非必要不同沈淵講話了。即便沈淵主動找話題說什麽，聞清臨也總能在三句話內終結話題，讓空氣回歸冷寂。更不用說什麽親密舉動了，饒是晚上要幫沈淵洗澡，聞清臨都能洗得“心無旁騖”，真的隻是幫忙洗澡，分毫曖昧都沒有。而晚上也自然而然睡在陪護床上，任由沈淵躺在病床上，目光可憐又難過。說是在單方麵冷暴力卻也不絕對，倒不如說是當真像聞清臨說的那樣，做回一個高高在上需要沈淵仰望的天仙。而沈淵睡眠狀況倒是略有好轉，或者該說，是有了變化他不再做和沈達，和事故有關的噩夢了。夢裏夢外都是聞清臨對他冷言冷語，甚至幹脆不想要他了。不過兩天，沈淵就被聞清臨這種狀態折磨得近乎要發狂了都說由奢入儉難，他明明已經擁有過對他百般親密縱容，會與他同進退共沉淪的聞清臨，又怎麽還能再安然接受聞清臨現在的冷漠？好在，兩天之後，沈淵終於能出院了。到家的第一時間，沈淵就幹脆抬手環在聞清臨腰間，將聞清臨整個人圈進了懷裏，很惡劣倚仗自己骨折的肋骨還沒完全恢複，聞清臨不會太過掙紮，沈淵將人圈得很緊，貼在聞清臨耳邊，啞聲一字一頓請求：“聞老師，能換個懲罰嗎？像上次那樣的也行，現在這種，我真的受不住了…”嗓音磨得極低，尾音甚至都在略微發顫，聽起來是真的可憐巴巴。可他圈著聞清臨的力道卻又皆然相反，分明是肢體語言反映內心過強侵略欲就快要壓不住了。聞清臨被這另類反差萌蘇得心癢，這兩天下來，他自己其實同樣忍得難受，此時一聽沈淵提起“上次那樣”，頓時便起了心思。抬手在沈淵手臂上輕拍兩下，聞清臨繃住聲線吩咐道：“行，你先去洗澡，洗好在房間等我，不要穿睡袍。”沈淵暫時沒敢提“一起洗澡”的話，隻是又埋頭像隻大狗一樣，在聞清臨頸窩輕蹭兩下，才終於戀戀不舍放開了聞清臨，轉而去洗澡了。聞清臨也轉身進了另一邊浴室洗澡。半小時後，洗完澡，濕漉著頭發的聞清臨，拎著一副金屬手銬，和他等待良久終於到貨的貓耳裝全套，推開了沈淵臥室的門。第83章 主臥房間內，沈淵也已經洗好澡了，此時他靠坐在床頭等聞清臨，且很聽話，真的沒有穿睡袍完美身形比例與卓越的肌肉線條，在聞清臨麵前展露無遺。每一寸骨骼每一處肌肉都是那麽恰到好處，毫不浮誇，卻又不失絕對的力量感。可偏偏此時他頭發還沒吹，濕漉發絲隨意垂在額前，難得削弱了些許五官間的攻擊性。加之…在聞清臨推門進去的瞬間，沈淵就抬眸望了過來，那投落過來的眸光實在溫馴得過分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更像隻被雨淋濕的大狗。有種同他身體所具備的絕佳力量感，以及他慣常遊刃有餘的模樣，都大相徑庭的反差感。實在很迷人。聞清臨不自覺被恍了下神，開口時唇角就已略微挑了起來，甚至語氣都緩了兩分：“很乖，my puppy。”“我的主人，”沈淵立刻便進入角色，沉下嗓音開口，“您…”他原本當然是想問“您接下來要我做什麽？”，可才堪堪開了個頭，就在視線觸到聞清臨手中東西時，倏然頓住了話音。聞清臨恍若未覺，挑眉“嗯？”了一聲。尾音揚起，且有意拖長，好似帶著鉤子。沈淵喉結驟然一滾，靜默片刻，他才再次開口，嗓音瞬時就啞了兩分：“我的主人，您手裏，是什麽東西？”當然知道沈淵是在問什麽，可聞清臨偏要故意舉起那顯而易見的金屬手銬，還在沈淵麵前輕輕晃了晃：“你說這個？看不出來嗎？”沈淵身形微頓，目光毫不掩飾直直攫住聞清臨另一隻手裏的透明包裝袋，啞聲答：“不…您知道我在問什麽的。”可聞清臨唇角挑得愈高，就是故意不答，不但不答，他還轉而對沈淵下了命令：“坐好，把手背到身後去。”對聞清臨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已經一清二楚，沈淵沒有講絲毫反駁亦或疑問的話，隻是無奈般扯了下唇，便從善如流將兩隻手背去了身後。下一秒，聞清臨滿意點了下頭，就毫不猶豫打開金屬手銬，將沈淵兩隻手交叉，銬在了他身後床沿這次不同於沈淵以前自己用領帶亦或蛋糕盒的絲帶捆縛自己，那說白了隻是哄聞清臨開心的小把戲。他自己係得上，也自己解得開。可這一次，是真的金屬手銬，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那種。而很顯然，鑰匙在聞清臨手裏。金屬手銬的邊緣恰好磨在沈淵突出腕骨，有種強製與束縛相互碰撞的奇妙感，給人以極大的視覺衝擊。聞清臨隻瞥了一眼，就不自覺舔了舔唇。他收回視線，在沈淵愈顯熾熱的目光中，終於打開了另一個透明包裝袋從中，率先取出了一個貓耳發箍。比起先前奶茶店贈送的那個，這個發箍明顯質量要上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