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祁叔了。小子,叫聲師父來聽聽。”覃子朝抿緊了唇,片刻後低聲喊了句:“師父。”“好孩子,未來的路不好走。但既然決定了,就要勇敢大步朝前邁。”楊誌祁再次望向群山,目光悠遠,“你們都將成為更好的自己。”……*楊誌祁走的那天沒有讓任何人來送。他隻背著一個包,拉了杆行李箱,一如許多年前剛來柳安時那樣隨性、簡單。火車開動前,他又最後看了眼這個不具名的小縣城。從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發尾覆雪,終歸是無愧於心。汽笛呼嘯著鑽入山洞,北風間依稀又開始飄雪。年關就這樣近了。*……臨近期末的雲高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裏,隱約間還潛藏著些即將放假的躁動。董娥近來的狀態似乎轉好了不少,臉色也比之前紅潤了些。在這位班主任的帶領下,所有老師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地往返在辦公室和教室間。通常上午第一節 課才發下的卷子,大課間就能改完,而後現評現改現換下一份。在這樣的節奏裏,但凡跟不上的同學就很容易產生焦慮。特別是在一班這樣的重點班,誰都不願意掉隊。於是深夜寢室樓的自修室亦然成為了一班學生們的據點,幾乎不到最後被宿管催著離開,就絕對不會踏出這裏一步。當然也有例外,就比如江聞皓。麵對高壓的學習環境,他像是被一層保護膜罩著,在自己的節奏裏繼續每天吃飯、睡覺、撩撥吉他,絲毫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大家對此也見怪不怪,都知道江聞皓是大城市來的少爺,沒必要像他們這樣擠破了腦袋躍龍門。有一種人生來家就住在龍門邊上,還修了電梯,在所有人一心衝向終點時,他可以不慌不忙地留意路上的風景。因而,像是梁子洋之類的人會對他羨慕嫉妒恨,每天咬牙切齒。一些深諳此理的老師也會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江聞皓別擾亂課堂秩序,其餘就由他去了。隻有兩個人堅決不肯放過他,一個是董娥,一個就是覃子朝。數學課下課,教室裏除了個別去上廁所的,幾乎沒幾個人動。鈴聲似乎無法在一班做出上下課的分界,隻是提醒他們將要從一場戰役過渡到另一場戰役。前排的同學轉過頭,拿著卷子小聲問覃子朝:“班長,最後這道大題我還是沒太聽懂,能給我講講嗎?”覃子朝停下筆,發現除了前排同學,他身邊還圍著不少人。其中有個是數學課代表鄭強的同桌。“都是最後這道題麽?”覃子朝問。大多數同學都說是,鄭強的同桌遞了遞她的卷子:“我不是誒,我是這個函數。”覃子朝點了下頭:“行,那我還是先講最後這道。函數你可以去問下鄭強,他做對了的。”鄭強同桌聞言皺皺眉:“算了吧,問他我寧肯一輩子不會。”她這句話聲音故意放得挺大,正在做卷子的鄭強聽後抬眼剜了他同桌一眼,小眯眼皺在了一起。隔著不遠的劉宇跟梁子洋互換了個眼神,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他們都知道鄭強一直喜歡他同桌,偏偏同桌煩他煩的要死。江聞皓正睡覺,隻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很稀薄。他懶懶抬眼瞄了下,身邊圍的都是人。江聞皓不耐煩地換了個姿勢,拿臉對著牆,偏偏再也睡不著了。他抓了把頭發站起身,打算出門透透氣。剛抬腳,衣角便被覃子朝勾了回來。“上哪兒?”江聞皓垂眼看向覃子朝,他先前睡覺的時候沒注意,下巴被筆硌出了個淺淺的印子,愣是把臉上的起床氣削弱了幾分。“熱,出去吹風。”“過會兒再吹。”覃子朝從江聞皓墊下巴的書下麵抽出他的數學卷子,“跟著一起聽下,不難。”“不要,聽了也不會。”江聞皓說著又要走,被覃子朝攥住了手腕。覃子朝不再跟他多說,就這麽一邊拉著他,一邊在卷子上給大家推演著解題步驟,低沉講解的聲音不急不緩。江聞皓掙了掙,根本掙不開。看著覃子朝專心給人講題的樣子又不好打斷,一臉不爽的被強行扣在原地。身邊的同學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最近這樣的事幾乎天天發生。起初他們還擔心班長會被江聞皓打,後來發現江聞皓也沒把班長怎樣,反而往往到最後都是他先妥協,一臉不耐地重新回到座位上,直到覃子朝把題講完。覃子朝講解完最後那道大題,把卷子還給前麵的同學。不得不說他非常擅長講解,每一步邏輯清晰還簡單易懂。江聞皓愣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聽明白了這道題的解題思路。見人群好不容易散了,江聞皓總算抽出手要跑,結果再次被覃子朝摁下。覃子朝抬頭對鄭強的同桌說:“我看還有點時間,這題你哪兒不會?”江聞皓:“……”……*午後的陽光照在教職工辦公室裏。董娥站在窗邊,正拿一隻水壺給她的綠蘿澆水,一轉臉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江聞皓。她招招手示意他進來,從抽屜裏掏出一張紙:“這是路老師家的地址,之前子朝給你的琴弦,還有我給你的撥片都是從他那兒尋摸來的。”江聞皓接過紙瞄了眼。董娥:“我跟路老師說好了,以後你周末有空就去找他,讓他指點指點你彈琴。我查了下,現在不錯的音樂學院相關專業要分不高。你努努力,再精進下特長,應該還是有戲的。”“是你給覃子朝支的招?”江聞皓抬眼問。“什麽招?”江聞皓頓了頓:“強買強賣。”董娥撲哧一樂,有些幸災樂禍:“這不挺好麽。”江聞皓一臉不爽:“他下課不讓我上廁所,晚上還不讓我睡覺,一天到晚跟老和尚念經似的。”“你這是來找我告黑狀呢?”董娥轉身繼續澆她的花,“沒用!他是我班長,我肯定向著他。”“……”“你別看子朝總是隨口跟你講題,實際上他私下都根據你的情況認真製定了計劃的。”董娥摘掉了片泛黃的葉子,“這點兒做的比我們這些當老師的還用心。你其實底子不差,現在追還來得及。”江聞皓抿抿唇,細想了下似乎覃子朝這段時間找的題還真都是那些他有餘力能搞得懂的。董娥:“你也不小了,別一天天學習還得靠哄。”她說著將水壺放在一邊,“想要逃離糟糕現況的前提是,你得自己先變得強大。你說呢?”江聞皓不知道董娥對自己的情況到底了解多少,但他知道她說的沒錯。在沒遇到覃子朝之前,他的目標隻是遠離那個令他厭惡的家,離開江天城和他的家人。但在遇到覃子朝後,他竟開始期待起了有覃子朝在的未來。“等來年開春的時候,我準備在樓下種幾棵向日葵。”董娥透過窗望向樓下的那排花壇,“雲高在最早的時候隻有這一棟教學樓,其他都還是荒地。那時候樓下就有一整片向日葵,在太陽底下金燦燦的,很漂亮……嘖,可惜了。”“你最近身體怎麽樣?”江聞皓問。“好多了!”董娥笑笑,“往年冬天嗓子都會不舒服,今年算是很不錯的了!”江聞皓點點頭:“那就好。”“江聞皓。”董娥靜了下,回頭看向他,“到時也來幫忙吧,等春天到了。”“嗯。”江聞皓淡淡應了聲,“瓜子熟了記得分我一半。”……作者有話要說:第68章 年味寒假到了,這次的期末考試江聞皓居然進步了六十多分。尤其是數學,還成為了少數幾個做對一道公認難題的人。雖然在一班仍是墊底,但已然讓不少師生對他有所改觀。放假前一星期,江天城給江聞皓打了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家,自己好安排老陳來接。江聞皓也沒跟他確定。他實在不喜歡過年,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江天城還總愛挑這段時間跟合作方應酬,每天弄的一身酒臭。而他如果不出門,就不得不跟馮還有江朗朗那倒黴孩子在家大眼瞪小眼,弄得江聞皓每天都像個居無定所、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又覺得總賴在別個於斌、大琛家也不是事兒。江聞皓擱了電話,隨手又點燃支煙。剛抽沒兩口,就被覃子朝奪過去撚滅。“那就別回去了。”覃子朝說,“留下來陪陪我。”江聞皓就等他這句話,當即就給江天城發了個消息。江天城對覃子朝的印象一直不錯,聽說江聞皓要在他家過年,也覺得可能會比讓他回家再鬧得雞飛狗跳強。他在電話裏謝過覃子朝,又給江聞皓打了三千塊錢,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了。一想到將有一整個寒假的時間膩在一起,兩人的心情都變得不錯。江聞皓從櫃子裏翻出之前老陳給他送來的那包衣服,打算隨便收拾幾件,下午就跟覃子朝一起離校。裝包的時候,他的表情突然一頓,皺起眉頭。“怎麽把它給弄來了。”江聞皓嘀咕了句。覃子朝聞聲把視線從習題冊上移過來,在看到江聞皓麵前的那套六中校服後也微微一愣。“應該是劉姨拿錯了。”江聞皓順手就將校服拎出來扔回櫃子裏,把餘下的衣服塞進書包,一拉拉鎖:“我去趟廁所,回來我們就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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