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男人不聽話那就換了他 作者:不見仙蹤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你說你是誰?!”許利沒來得及坐下便更震驚地站直,但他的身體卻猶如遭受了什麽晴天霹靂晃了兩晃,臉白似鬼,不待人證席上的女人回應,他就又自己道,“不可能!”肖珊猛地捂住嘴,戴滿珠寶的秀氣手指緊緊地掐著臉頰,驚恐的短促尖叫卻還是從兩隻手下溢出來。她懼而睜圓了雙眼,活似大白天見到索命無常,頹顫哆嗦。變故橫生,庭審不再繼續。人證席上的人誰也沒看,步履艱難地走下來。短短幾道台階的距離,卻仿佛有二十幾年那麽長,每一步都需要踩著血。尹倦之眼睜睜地看著已經死去的、虛幻的人撕裂常理,活著出現在這裏。十根手指在疼,小腹在疼。心髒更是叫囂著痙攣。何以至此?他做錯了什麽,要經受這樣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忡。他從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出生,至今也沒想明白。是不是天底下有很多他這樣的孩子,他們生來便被厭惡。哪怕長大也無法解脫,終日活在夢魘。27年來......尹倦之27歲了。他第一次想好好地過一個短暫的生日,如今現實給他當頭一棒。他怎麽敢拿尹雪融的苦難來給自己過生日。沒有他,尹雪融會好好的。而他今天竟想慶祝。多麽可笑,多麽可惡啊。27年來,尹倦之找不到走出來的辦法,隻能荒唐沉淪,被外人取笑銀蕩成性。他隻是想得過且過,抓住一點能活著的善,不至於就此死去。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小倦。”仿佛半個世紀過去,榮雪還是來到了眼前。她伸出手,想把尹倦之從地上拉起來,滿含內疚與倉惶。可那雙手還沒伸過去,她就得到上次在尹氏不小心觸碰到尹倦之小腹時引起一係列的應激反應一樣,尹倦之蹭著地板驚恐後退,猛地抬起胳膊擋住臉,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在抵抗顫抖。榮雪趕忙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淚洶湧而下。尹雪融年幼失怙,跟唯一的血親爺爺生活。尹驚鴻憐她父母走得早,什麽東西好便給她什麽。尹父還在世時老來得女,將近四十歲才求來明珠,對她寵愛有加。家裏唯一的小公主自然要平安快樂地長大,不侵染世俗,不煩憂物質。尹驚鴻的偏愛變本加厲。有求必應,從不拒絕。尹雪融被寵壞了,這也不懂那也不會,說好聽點兒她天真得不食人間煙火,難聽點兒便是蠢得五穀不分。更別提人心這種複雜至及的東西,她一旦沾上,隻有死地。而那時,尹驚鴻已經老了。本以為能護她更久些,沒想到從小養成的善良天真沒給她帶去半分福澤,反而把她推入萬丈深淵,死了好幾次。十八歲進入大學,尹雪融便被許利盯上,猛烈的追求讓她防不勝防。俊秀儒雅的外表,溫柔細心的性格,處處以尹雪融為圓心的處世都讓她彌足深陷。二十歲步入婚姻殿堂,懷孕生子。過了兩年平靜生活,直至她撞破許利和肖珊之間的奸丨情,又發現他已接手公司項目並據為己有的真相。鏡花水月碎了。她“死”去。然後用另一張臉回來。“小倦......”榮雪痛苦地縮起肩頸,揪緊胸口衣裙,“我......”空氣如此稀薄,尹倦之像得了哮喘似的一次又一次地試圖呼吸,蜂鳴般的長唳糊滿耳朵,他哪裏都疼。桌椅被撞倒發出巨大的亂嘈音,餘聲繞梁,尹倦之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轉身衝出法院,背影寂寥佝僂。榮雪追出去:“小倦”外麵的聲音也像是沉在湖裏一樣,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天地仿佛在旋轉,尹倦之伸手攔車,逃也似地拉開車門撲進去:“開車!走!快走!!”司機被他失血過度般的煞白臉色嚇了一跳,看他又這麽害怕的樣子,什麽也不敢問,一腳油門踩了出去。身後的黑裙女人追不上,突然蹲在地上掩麵痛哭。“先生,您去哪兒啊?”司機大哥從後視鏡裏看那位客人抖得仿佛要厥過去,生怕他是羊角風犯了,緊張得不行,說,“我送你去醫院吧?”“回,回家。”尹倦之說。有地方去就行,證明神智還清醒,司機大哥鬆了口氣:“您家地址說一下。”“我家......”尹倦之把臉埋進胳膊裏,“我家在哪兒......”司機大哥震驚:“您家在哪兒都忘啦?”尹倦之腦中有家的形狀,卻無具體的路線。那棟裝潢精美的房子明明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遙遠。他隻能模糊地“看見”,卻怎麽都摸不著。以至於他由不自主地自問,他真的有家嗎?如果他有家,那這27年他為什麽總覺得自己居無定所。為什麽他隨時都在做離開的準備。國內國外這麽大,他為什麽從來沒覺得自己踩實過地麵。而且......家裏有狗。他不要回去了。連家都那麽可怕。他怎麽能回去。此時法院門前發生了重大車禍。在榮雪追著尹倦之出去,今天的庭審便已結束,再想開庭得重走流程。許利處在震撼之中,整個頭腦拚湊不出一件真實的事情,鬼使神差地,他也轉頭跟著衝了出去,想讓說自己叫“尹雪融”的女人等等。紅燈沒跳,他看著對麵蹲跪下去幾乎以額伏地的女人,腳下不停。“咚!”一輛明顯有事因此趕時間而快速駛過的法拉利,猛地將許利撞飛出去。慣性刹車讓車子的前輪從他大腿上碾軋而過。時間倏地靜止了。對麵黑色的連衣裙在慘白的太陽下散出接近神聖的顏色,榮雪緩緩抬頭,流出的眼淚就像血一樣讓她痛苦。她蒼茫地看著躺在地上吐血的許利,突然不知是哭是笑,肩膀一下一下地抖起來。這時她那張和尹雪融毫不相像的臉,卻突然有了瘋女人的影子,癲狂地道:“你想死嗎?你死不了的......”金融沙盤實驗還沒結束,教授在做總結,楚玨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心神不寧。這就像長時間聯係不到家人時會出現的胡思亂想及焦慮。他沒任由這抹恐慌肆無忌憚地發展,和教授說了一聲,楚玨出去撥尹倦之的電話。隻要聽到倦之的聲音確保他沒事,那就證明他疑神疑鬼。電話接通了。但不是倦之接的。“楚總是吧......手機掉在法院了,剛才小尹總情緒很激動......尹雪融......”那邊傳來的話音是顧氏的合作方,但楚玨卻像第一次聽見似的,而且全然不解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尹雪融已經去世15年。為什麽她會在法院。詐屍了嗎?她詐屍就詐屍,為什麽要在倦之麵前詐?對方再說些什麽都不能往楚玨的耳朵裏鑽了,因為他腦中全是尹倦之應激發作的驚恐反應。楚玨呼吸猛滯。還是不可避免地聽見了那一句:“榮雪就是尹雪融!”他衝出學校,同時給顧烈打電話,慌不擇路地說:“爸,庭審是公開的,幫我全麵封鎖尹雪融還在世並且是榮雪的消息,別讓倦之看見第二次!不要再刺激到他!還有發送緊急通知找人,倦之手機掉了我現在沒辦法定位他!他在法院門口上了出租車不知道去哪兒了!”明明被不可名狀的恐懼攫取心神,楚玨卻不敢怠慢分毫,越驚慌越冷靜。顧烈什麽也沒問:“嗯。”楚玨先回了家,庫裏南幾乎要飛起來。受過嚴重刺激的人,首先會想到自己認為的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比如黑暗,比如自己的家。出租車停在跨江大橋上,尹倦之踉蹌地推開車門,可以是說滾下去的。司機大哥看得膝蓋疼,忙下車想扶他一把,奈何這位顧客不識好人心,以更滑稽失措的姿態後退,嘴裏語無倫次地:“別碰我......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