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多分布於北方的蒼耳,蒺藜在熱帶亞熱帶氣候更常見,也是果實帶刺。“蒺藜的莖是平臥地上的,羽狀複葉,小葉對生。”這兩種東西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它們都是一年生草本。趙徐之這種錯誤就等同於數學專業的學生背乘法表三九二十八,簡直讓路教授心寒。窗外猛打了兩個雷,雨下的更大了。卡旭阿姆在另個房間高聲催著卡旭關燈斷網閉電視。寨子裏的習慣,雷雨天氣,要少用電器。其他人鑽進被窩裏就該入睡了,但麗龍主還在這呢。卡旭阿姆大手一揮,不叫蘇和冒雨回去,“麗龍主就留一晚吧,帶著搭襟住麗婭空下來那屋子,矮榻我都收拾好了。”麗龍主在這,總不能跟路崢繼續和那三個大電燈泡同睡,卡旭阿姆單給布置了二人小屋。林雙也上道,催路崢跟著出去睡,省的他的感冒傳染給導師,貼心極了。在麗龍主看來,這是麗龍地盤,路崢是他的搭襟,睡一個被窩,是天經地義的。如果借此機會滾一滾矮榻,就更好了。隻是今天,麗龍主精力不濟,去找那堆獐牙菜,耗費了他不少力氣。而路教授被安排的明白,他想婉拒,卡旭阿姆卻正慈愛地盯著他,看樣子阿姆的好意,不容拒絕。第17章 共枕路崢抱著被卡旭阿姆塞手裏的枕頭,跟蘇和鑽進了另一個屋子。新屋麵積不小,但從矮榻牆上的掉色明星海報、地上的木衣櫃和刷漆成粉色的帶鏡梳妝台,這裏之前住的應該是姑娘。蘇和說是卡旭的大阿姐,隻是阿姐出去讀書後也在外地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除了過年幾乎不回來。如卡旭姐姐這般的年輕人,在麗龍也不少,外麵的生活的確比麗龍遠離人煙、避世又封閉的生活吸引人的多,這也是這寨子裏,要找出幾個年輕人愈來愈難的緣故。除卻老人和還沒有獨自生活能力的孩子,極少有正值青壯年的勞力甘願留在這裏。蘇和也一樣,心都往外跑。矮榻被卡旭阿姆堆了厚實的被褥,甚至林雙沒好意思用的獸皮也翻出來了鋪在中央。之前路崢住在母屋時,同吉木四人是一人一個窄窄的棉被做鋪蓋,並排鋪中間餘留縫隙,各自獨立且留有餘地。而非眼前這種,大而寬敞足夠兩人同躺的魚戲荷花被麵。如果這樣他和蘇和,得躺在同一個鋪蓋上,蓋同一床被子。路崢下意識想出去把自己的鋪蓋卷拿進來,至於這紅豔豔的魚戲荷花,就給蘇和躺好了。蘇和卻拉住他的胳膊,“你幹什麽去?外麵都要關燈了,還不睡嗎?”麗龍主都已經洗漱幹淨,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今天上午起的太早,下午聽了頓沙提起路崢為學生憂心忡忡的樣子,麗龍主也跟著憂心忡忡起來,怕路崢因為這件事就要離開,午覺都沒能順利閉眼,滿腦子都是要盡快去摘草藥才是。長在河穀地區的獐牙菜前兩年被外來的藥販子薅的連根都不剩,但蘇和知道,在林子深處偏南靠近溪流的地方,還有一小片碩果僅存。隻是那地方常見竹葉青出沒,運氣不好還能遇到搭窩的過山風,被後者的毒牙撩一口,就得在家裏等著吃席了,於是少有人往那邊去。蘇和不能在白天出門,也不能把這樁有點危險的事托付給頓沙,眼巴巴守著太陽下山。日頭一落,麗龍主就奪了頓沙的鬥笠背起小籃子離開了木屋,冒雨進發,火急火燎,爭分奪秒。現在已然很累了,連滾一滾矮榻的心情都消失了。“你困了?”“有點,你還不困嗎?”蘇和賣力撐了撐眼皮,如果路崢不困,他可以再陪路崢聊聊天。見小神子都快困到冒泡了,路教授不再磨蹭,說出自己的訴求:“這隻有一條被子。”“這是雙人被,夠大,我們兩個蓋也合適。”麗龍的鋪蓋卷是有分別的,單身狗和有搭襟關係的愛侶怎麽可能睡同一種?路崢被蘇和的坦蕩打敗了,這小神子是真不把他當外人,對同床共枕這件事沒有半點抵觸。相反,路崢自己倒成了別扭又矯情的那個,他想說再拿一床鋪蓋更好,也想說自己不習慣和人同睡。但對上蘇和過於真誠清澈的目光,這些話好像顯得路教授多思多慮,自戀似的想太多,好像神子對他有別的企圖,蓄意為之一般。路崢倒是沒想多,能和他同床共枕,蘇和心底裏樂開了花,都躺在一床被子裏了,摸一下,碰個嘴巴,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但有這樣雄心壯誌的麗龍主眼下是真的困了,他存著和搭襟滾一滾的念頭,也是真的熬不住。席卷的困意如潮水般淹沒了麗龍主,叫他隻想快點見周公。窗外又緊著打了幾個閃,卡旭阿姆的聲音從偏房傳來,還是催著卡旭斷網斷電,省的一會打雷把電視燒了。不等卡旭阿姆來嘮叨,蘇和先一步拉滅了屋裏的燈,燈光熄滅的瞬間,一室漆黑。不是所有人都有麗龍主的好眼神,能夠迅速適應黑暗,在路崢眼裏,突然沒了光線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更影響他對方向的判斷,找不準蘇和的位置,再加上邁出去的腳步疑似踢翻了地上的痰盂,叮鈴哐啷的聲音叫路教授如稻草人一般僵硬在原地。蘇和就在路崢左手邊,他看見路崢如石雕般凝固,邁出去的步子又縮回,於是及時伸手將那要咕嚕遠去的痰盂摁住擺正,轉個身湊到路崢身前,凝望男人的喉結與下巴,輕輕問:“你看不到嗎?”漆黑之中,路崢看不到,除卻視力之外的感官卻放大了數倍。他能感覺到溫熱的鼻息撲到脖頸,感到蘇和其實近在咫尺,甚至這距離超出了正常的社交範圍。古板的路教授想往後一步,卻被人一把攥住胳膊。“你身後有洗手架,這個碰倒了,動靜就太大了,阿姆會過來的,”蘇和主動道:“我帶你去矮榻吧。”路崢沉沉的視線落到眼前小神子隱約可見的輪廓上,半晌:“好。”扶在小臂上的手緩緩下移,神子又涼又細的手牽住了路教授的手腕,好像在教孩子走路似的,溫聲細語道:“大膽往前走吧,我幫你看著呢。”路崢覺得這處境有點好笑,從小的生活習慣和順遂的人生叫他壓根沒有依賴別人或等待他人援助的習慣,大多數時候,他都樂於靠自己悶頭去解決問題和打破困境。更何況這隻是沒能適應黑暗,他原本也可以在原地靜靜站一會等著視力恢複。可現在,他卻率先選擇依靠蘇和,並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往前走。在這細碎的步伐中,路崢逐漸恢複視力的眼前也終於浮現了清晰的畫麵在黑暗中,臉蛋白盈盈的神子偏著頭往後瞧,他在認真看路。而路崢在看他。看這將將到自己胸口的年輕人頭頂有個漂亮的發旋,看他編的麻花辮靜悄悄垂在肩膀和胸前,看他穿著自己的肥大衝鋒衣下露出兩條白到突兀的小腿。或許是氣氛使然,或許是從第一次見麵路崢便將麵前的人與他眼中最珍貴的植物畫上了等號,腳下的步子明明一步比一步堅定,他的心卻一秒比一秒律動地更快,好像走在鋼絲上。心率過速的體驗感極不舒服,一向健康的路崢下意識懷疑,他或許患上了什麽心髒疾病。從這裏離開後,他需要去做個全身體檢。最終,路教授還是和小神子躺進了一個被窩裏。這和昨天晚上睡大通鋪不一樣,他倆各占一邊被角,中間好似橫亙著銀河。路崢躺的清醒,困意全無。蘇和開始也總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倒不是不困,是他睡覺習慣不好,總愛抱著被子睡,手環著腿夾著才舒心。自己的時候無所謂,現在隻有一張被子,他抱著了,路崢就沒得蓋了。為了不讓搭襟半夜露了肚皮著涼,麗龍主忍下自己習以為常的睡眠習慣,躺的板正,等瞌睡蟲找上門。早就困了的麗龍主睡的倒是不慢,路崢很快聽到對方平緩的呼吸聲,側一側頭,便看到蘇和垂到枕頭下的小腦袋,幾縷沒編進辮子的頭發絲貼在他的臉頰上,增添些零亂的美感。雜亂的頭發似乎惹人發癢,睡夢中的神子哼哼了兩聲,抬手搓了搓,又把臉往褥子上埋的更深了。在蘇和的夢裏,他以為自己是被蚊蟲盯上了,把臉埋起來,就咬不到了。可頭發還在,他的臉還是癢酥酥的,於是又不情願去蹭蹭,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夢囈,似乎被騷擾的狠了,眉頭都打了結,連夢都不美好了。這樣可憐巴巴的動靜,叫路崢於情於理,都該伸出援手。於是路教授輕輕翻了個身,和埋著腦袋的神子麵對麵。蘇和俏生生的臉緊閉著眼,睫毛纖長,打落一層陰影在臉頰上,他白天睜著眼時,黑溜溜的眸子總叫人覺得純粹。但路崢卻覺得,當那雙眼睛不時常彎著帶笑,又或者如現在一般低垂閉合時,蘇和臉上浮現的,更多是孤寂許久的沉默。還是小孩子的年紀,又是這部落裏金枝玉葉的存在,那能有什麽煩惱?就這樣路崢想起了蘇和的舉目無親,想起了他提起不得已中斷學業時勉強的嘴角,想起來他顫著聲音說需要自己,也隻有自己時的慌張和無措。莫名的,路崢有種欺負弱小的負罪感。或許他當時冷著臉,可能有些不太通情理,才把小神子嚇成那樣;又或許他也不太會說話,極端沉悶,才叫蘇和對他總有種額外的親近討好,甚至因為他,對他兩個學生也一並照顧。蘇和是他們這些人裏最小的,姣好的長相和綠林中高貴的身份分明也該是養尊處優的嬌縱脾氣,卻出奇的懂事,還愛展示紳士風度,擋在個頭比他大好多的路崢身前。已經後半夜,如蘇和白天講的,外麵的雨逐漸停了。靜謐的室內,隻餘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路崢捏起打在蘇和睫羽上的黑發,幫他順到耳後的位置輕輕放下,過程中,他的指尖恪守本分,分毫沒碰到神子的白麵皮。他潛心靜氣,拿出了在實驗室做植物生理時分類磨樣的耐心給蘇和整理碎發。雜亂的發絲一一擺放妥當,路崢也終於覺得困倦,閉上了眼,哪怕睡不著,也好為明天養養精神。這次,路教授倒是睡著了。慣在日出之前醒來的麗龍主睜眼時,眼前是男人厚實的胸膛,枕頭不知所蹤,腦袋下是路崢精壯的臂彎。這大概得益於他晚上總愛亂鑽的睡覺習慣,好在手腳還知道拘謹,沒有盤到路崢腰上去。湊近後,蘇和發現路崢身上有種獨特的味道,不是沐浴乳的花香,像是草葉和木頭的氣味。麗龍主輕輕抬臉,用鼻尖抵著男人平穩起伏的胸口。原來木頭也是香的。第18章 麗龍版辛德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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